简介:已认证的官方帐号我曾在北京参加过一场拍卖会。会场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宴会厅,入场处衣香鬓影,还有不少外国面孔。只有我知道这些不过是三五百块请来的托儿。而即将拍卖的「清乾隆仿成化斗彩鸡缸杯」是我花了35块随手在淘宝上买的……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一个身形佝偻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包神色匆匆进了市场旁边一家挂着「御玺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牌子的大门,刚一进门,金碧辉煌的大堂就把年轻人晃得眼晕,厚底眼镜背后的双眼下意...
已认证的官方帐号
盐选专栏名:《反骗术指南:10 大诈骗与反诈骗的博弈故事》
作者:@深渊陪审团 刑侦大案内容创作团队
我曾在北京参加过一场拍卖会。
会场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宴会厅,入场处衣香鬓影,还有不少外国面孔。
只有我知道这些不过是三五百块请来的托儿。
而即将拍卖的「清乾隆仿成化斗彩鸡缸杯」是我花了 35 块随手在淘宝上买的……
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一个身形佝偻的年轻人抱着一个包神色匆匆进了市场旁边一家挂着「御玺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牌子的大门,刚一进门,金碧辉煌的大堂就把年轻人晃得眼晕,厚底眼镜背后的双眼下意识眯了起来,再睁开,眼前已经迎上来一个戴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男子笑眯眯招呼年轻人,「先生是要做鉴定还是要送拍?」
年轻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嗫嚅着说:「鉴、鉴定怎么收费?」
「只出鉴定书 2500,如果送拍的话可以免鉴定费。」
年轻人似乎是被这个价格吓到了,喉结滚动半晌又问:「能不能便宜点?」
中年金丝眼镜男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面上仍然笑容可掬:「这个没办法便宜的,这个价格是行规,你上哪儿问都是这样」。
为了免掉鉴定费,年轻人似乎倾向于送拍,于是中年人换上了一副黑框眼镜,拿起强光手电,开始仔细把玩年轻人送来的「宝贝」:一只斗彩鸡缸杯。中年人自称是总经理兼鉴定师,姓卞,叫卞明合。只见那卞经理边鉴定边啧啧称奇:「您这可是个大宝贝啊!看这品相,看这卖相,这是乾隆时期仿制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啊!虽然是仿制的,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啧啧啧!」
斗彩鸡缸杯,拍卖界的神品,上一次公开亮相的正品拍出了 2.25 亿的惊天价!年轻人眼睛一亮,连背都挺直了一些,急急问道:「那我这个能估价多少?」
「起拍价怎么着也得一百来万。」
「一百万?!!!」年轻人一声惊呼,糊满了手指印的厚眼镜片挡不住眼里的不敢置信,半晌似乎是不自信,舔了舔嘴唇又追问道:「真值这个价?」
卞经理单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要是在我们公司送拍的话,估计能卖更多,我们马上有一个 20 城巡回拍卖的年度大赏,下半年还会去香港、欧洲拍卖,你考虑考虑。」
年轻人考虑的结果是决定送拍,哪知卞经理突然话锋一转:「送拍的话——我们需要收一些费用的,一件 2000」。
年轻人显然事先做过功课了,嘴角一撇试图做出懂行的样子:「国家规定拍卖是免费的,成交之后才交佣金,这是行规」
「佣金是佣金,现在收的是图录费呐,要给你拍卖出去,不得先做图录宣传呐?」 应对这种质疑,卞经理显然已经身经百战。
隔着一张长桌,年轻人学着卞经理的样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雪亮的光:「这样,我着急用钱,要不,我卖给你,你给我十万块就行」。
长桌对面,卞经理明显哽了一下,再开口隐约有点气急败坏:「我们有行规的,不能收客户的藏品……」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俩人双双回头,发现是保安正在驱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那老头不知道多久没换衣服没洗头了,衣服已经看不出原色,头发也已经打缕,隔着不远的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老头一边躲开保安的手,一边大声喊:「我来鉴定的,嘛呢!你干嘛呢!别碰我!碰坏我宝贝你可赔不起!」
卞经理示意保安让老头进来,老头进门,警惕地盯着卞经理,「你是管事的?喊你们鉴定师出来,我这有珍品」。
卞经理示意老头把珍品亮出来,老头打开最外层包的「XX 医院」病人专用 CT 储片袋,又打开一层旧衣服,里面是一层布包着,又打开一层废报纸,终于露出了里面的「宝贝」:那是一个青花瓷瓶,上面绘着不少人物,老头说这叫「宋汝窑梁山好汉人物瓷瓶」。
年轻人不淡定了,试图插话:「大爷,您这瓷瓶哪来的?汝窑不是这个色,而且宋朝还没水浒传这本书呢!」
老头眼睛一瞪:「你谁啊?我告儿你别想糊弄我!水浒传就说的宋朝的故事,这就是宋朝的宝贝!」
年轻人惊呆了,卞经理招手喊来另一个鉴定师招待老头,老头被新的鉴定师请走时,年轻人还隐约听到老头在跟鉴定师强调他这瓷瓶的宝贵。
「正常,我们经常遇到这样的,搞不清楚藏品的年代」卞经理又推了推眼镜,「您看看,要不要现在就交钱,赶这次 20 城巡回拍卖的机会?」
年轻人好不容易回神,还是忍不住问,「他那瓷瓶你们真能给拍卖?」
卞经理善解人意地笑了:「我这么跟你说吧,有时候真假真的不重要,赝品也能拍出去,有人就想买假货拍着玩儿呢,能赚钱才是硬道理,是不是这个理」。
交完两千块钱图录费,年轻人的「乾隆仿制斗彩鸡缸杯」算是获得了一个进入 20 城巡回拍卖会的机会,卞经理说,要想参加香港和欧洲的拍卖,还得是另外的价钱。
走出拍卖公司的大门,年轻人不急着走,而是走进了附近一条小巷,在那等着。
你猜对了,年轻人就是我,那个鸡缸杯,是我花 35 块钱在某宝买的,这次我们要揭露的,是横行古玩界已久的【假拍卖】骗局。相信你也发现了,骗子公司的套路分三步走,第一步,对客户的「藏品」虚高估价;第二步,承诺多城、国外拍卖引诱客户上拍;第三步,顺理成章收取数千元图录费。
大部分试图通过拍卖「文物」一夜暴富的投机者们并不知道,在正规的拍卖行中,成交后付费才是真正的「行规」。而正规鉴定机构,也不会上来就给你鉴定价值百万千万,一般来说,如果鉴定人员问你「愿意出手吗?」往往就说明你的藏品真的值钱;而如果对方说「东西是蛮好的,自己留着玩玩吧」则意味着你的藏品基本上一文不值。正规拍卖企业的主要盈利方式,是根据成交额,按比例向卖家和买家收取佣金,那些上来就先收你拍卖费、图录费的,九成九是骗子。
说到这里,你以为图录费就是骗子的终极目标了么?不,这只是整个骗局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骗这点钱还不够骗子们 cover 运营成本的。想知道他们还有哪些骚操作,继续往下看。
不多时,老头也出来了,手上已经空空如也,显然,他也已经交了图录费,可能还交了香港、欧洲拍卖的另外的价钱。
我摘掉厚厚的眼镜,捋直了背,追了上去。「大爷,您那瓶子专家给您估价多少呀?」我拿瓷瓶套近乎,看到我转变态度开始欣赏他家宝贝,老头很是欣慰,开始唾沫横飞给我讲他家祖传的、价值 800 万的瓶子多么多么珍稀。老头自称姓高,还给我讲了自己上鉴宝节目的经历:千辛万苦上台了,结果专家说瓷瓶根本不值钱,「我看他就是故意讹我,故意说不值钱,然后想自己低价买我的!」
我问高大爷准不准备参加香港、欧洲巡回拍卖,参加的话还要多交多少钱,高大爷道:「那经理说还得多交八万,因为还有流拍费,我寻思着能卖 800 万呢,我……我回家找人凑凑」。
我咋舌,这帮骗子,太狠了。我问高大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万一真的流拍呢?大爷又是眼珠子一瞪:「得交,砸锅卖铁交!」得,这是被骗子忽悠得魔障了。
谈话间,大爷恶狠狠的语气伴着唾沫星子喷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有点后悔事先摘眼镜了。想到高大爷用来包瓷瓶的 CT 袋,我试探性地问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人生病了?刚刚还在慷慨激昂的高大爷,却忽然哑了火,不肯多说。见状,我只得和他互留了手机号,万一有事也有个照应。临别,我再三叮嘱高大爷那八万不急着交,可以先看看北京拍卖的效果。
正在此时,我隐约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我们,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难道是拍卖公司在盯梢?但愿是我多想。
1 个月后,拍卖如期举行,地点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宴会厅,在事先发放的宣传图册上,「清乾隆仿成化斗彩鸡缸杯」和「梁山好汉人物青花瓶」赫然在列。入场处衣香鬓影,还有不少外国面孔。
服务生毕恭毕敬引导众人入场,只有我清楚这些人是啥来头:都是拍卖公司请的托儿。我甚至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出场费:看起来贵气逼人的中年美妇出场费 500 一天,看不出具体血统的洋面孔 1200 一天。为什么我知道得这么清楚呢?这得感谢我深耕影视圈的大表姐裴女士的人脉,帮我顺利潜伏进了拍卖公司固定请演员的临时演员群,此刻我也作为临时演员之一出现在拍卖现场,人物定位是「事业有成的暴发户二代」,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头发丝滑得苍蝇劈叉。暴发户二代对着镜子做了一下扯起一边嘴角的三分薄凉三分讥诮三分绝情的冷笑,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有点油腻。
走出酒店洗手间,我甩了甩手里捏着的特制的拍品图录,这种特制的拍品图录每个托儿手里的都不同,上面有部分藏品标记了特殊记号,一般人看不出来这些记号,只有我们这些经过培训,签订了保密协议的托儿们各自清楚自己要根据记号去「拍」哪些藏品,以及应该以什么价格假装举牌竞拍。
是的,你猜对了,标着特殊记号的这些藏品,没有一件是来自真正的卖家,全部都是拍卖公司安排的道具,通过左手倒右手的手法,显示现场真的有藏品成交。
打开我的特制图录,里面赫然有一个【宋雕花白玉簪】,记号在图录的右上角,是个不起眼的凸起的三角纹路。按照剧本,我会在 3 轮举牌之后,以 900 万的价格拍下它。我看了眼介绍,这玉簪据说是宋朝的传奇人物柔福帝姬曾经用过的,有 800 多年的历史。我翻遍整本图录,【清乾隆仿成化斗彩鸡缸杯】和【梁山好汉人物青花瓶】都不见特殊记号。
拍卖开场了,镜头声此起彼伏,现场照片会作为拍卖证据,发给送拍的卖家们交差。轮到我送拍的鸡缸杯上场了,拍卖公司还煞有介事地把它摆在了红丝绒内衬的鎏金木盒子里展示,但毫不意外,现场无一人举牌,大家对这件起拍价一百万、实则来自某宝价值人民币 35 元的藏品没有丝毫兴趣,15 秒之后,鸡缸杯正式宣告流拍。
场面一度陷入玄幻,要不是记着自己的人设,我甚至想掏出手机记录这魔幻的时刻。正在此时,鼻端传来一阵好闻的香风,瞬间让人精神一振,有人在我旁边的座位落座了。我下意识转头,入目先是一身袅娜红裙,视线移动,我和一双美艳到极致的双眸对上了眼。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即便是在拍卖现场的魔鬼打光下,也能看出来五官的立体精巧,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组合成一张宛若艺术品的脸。兴许是发现我在盯着她看,女子眉眼舒展,对我回了一个矜持的微笑,那一瞬间,我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兴许是我看得太明显了,陪同女子落座的胖男子重重地咳了一声,我这才元神归位。
此时恰好开始拍卖【宋雕花白玉簪】,轮到我表演了,我心不在焉地举牌,甚至都没有看那簪子一眼,也许是我脸上的嘲讽太过于明显,整个过程中女子诧异地看了我好几眼。
我身边相熟的托儿们也发现了新来的女子和陪同她的中年胖男子,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艺术生」「干爹」「炒作」之类的词断断续续传入我的耳中,我惊叹于托儿们的八卦,不禁再次看了女子一眼,但这回女子没回应,冷眼盯着台上一幅正在拍卖的画,果不其然,最后由胖男子举牌拍下了那副画,以 500 万的价格。
这是假拍卖会上的另一种生态:借拍卖自我炒作。
有这类诉求的,一般是一些年轻艺术家或者熬不出头的中老年书画作者,他们会私下里雇托儿高价买回自己的作品,托儿们在拍卖场上轮番叫价,最后由事先定好的「买主」签单买下。艺术家要以此来抬高自己作品的定价,不惜付给拍卖行远高于市场价的手续费。
在我身边落座的女子,恐怕就是这样一位渴望出头的年轻艺术家,她找了陪同她来的胖男人花费 500 万买下了自己的画,并试图将拍卖的价格作为二次拍卖的参考价,为此她付出了什么呢?美人为了艺术牺牲至此,也是让人扼腕叹息了。
拍卖进入尾声,轮到【梁山好汉人物青花瓶】出场,起拍价 750 万,为啥比鉴定价值低了 50 万?原来是藏家高老头怕起拍价太高流拍,于是又返回去找拍卖行,忍痛降了 50 万。现实是被高老头寄予厚望的【梁山好汉人物青花瓶】在拍卖会上亮相的时间甚至都不足 15 秒,匆匆就被撤下,展示期间,台下的人甚至无聊到纷纷开始玩手机。而高老头,为了这不足 15 秒,已经支付了几千元,甚至还可能填上几万块钱的救命钱。
现场的气氛让人窒息,如此明目张胆的诈骗也实在猖狂,而这是切切实实发生着的事情。
我决定抛开那 500 块的出场费,去阳台抽根烟。
当我躲在【御玺国际·年度拍卖盛典】的牌子后面吞云吐雾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我借着弹烟灰的姿势,不露声色地侧过身往后看。
果然,在隔着 2 个廊柱的侧后方,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直在盯着我看,眼神恶狠狠到让人胆寒。
捏着烟头沉默 3 秒,我下了决定。摁熄烟头,抬脚朝魁梧大汉的方位走去。也许是没预料到我居然会过来,大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很快地开始转移。我尾随着他进了一条小巷,实话讲,一直没落下的健身和跆拳道给了我底气,尽管我身高才一米八四(穿鞋)而对方看着至少一米九以上。
小巷拐角,大汉的身影一闪消失了,很明显,他在拐角处等着我过去,然后从后面把我扑倒。我在距离拐角 2 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抽出来一根烟点燃,说:「出来吧兄弟,谈谈」。
1、2、3……默数到 9 的时候,大汉从拐角背后出来了,一脸警惕。我看着他脚上已经脱了胶的一双黑乎乎的球鞋,道:「看来你也是这个骗子公司的受害者」。
大汉显然并不信任我:「你不是御玺国际的员工?我看到你进拍卖会了」
我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恰恰相反,我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
正在此时,背后传来呼啦啦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好家伙!拖着横幅的,拿着 A4 打印纸上面写着「还我血汗钱」的,拖着行李箱的,提着绿色帆布袋的……高矮胖瘦一群人,头发纷乱,满脸疲惫,典型的维权群像。
「洪哥,咋样?进不进得去?」
「这小白脸是不是他们一伙的?」
「打电话电视台说现在没记者来不了!」
显然,被称为「洪哥」的大汉是这群人的头领,我用手机里存的在御玺国际的合同上签字的照片、临时演员招募群截图、抱着鸡缸杯的自拍照,获取了洪哥的信任,这才从他嘴里,知道了这一群奇奇怪怪的二三十个人到底是怎么聚在一起的:最开始,是山东人洪哥急用钱,来北京拍卖「传家宝」,跑了 20 多家拍卖公司的洪哥,先后被包括御玺国际在内的 3 个公司,以展览费、鉴定费、图录费、出关费等等名目繁多的费用为由,骗走了 5 万多元钱,但藏品却是次次流拍。
发觉不对的洪哥走上了漫漫维权路,在维权的过程中,他结识了其他的受害者,这才发现受害者原来遍布全国:青海的、四川的、山东的、安徽的……有的受害者甚至借高利贷来「拍卖」,这些抱着「花点小钱,赚到大钱」想法的人,往往对藏品鉴定没有任何常识,却又急于用钱,恰好是假拍卖诈骗公司的精准目标人群!
我讲了高老头的例子,洪哥冷笑:跟当初骗老子一模一样,这些骗子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好几年了也不换一个套路。洪哥给我看了维权群的微信界面,群里已经有百十来号人,群名片格式都是籍贯-受骗公司-金额,一溜看下来,光这一个群诈骗金额就已经接近千万级别,实在是触目惊心!
终于证明了自己不是【假拍卖公司派来卧底的小白脸】,我劝洪哥和其他人放弃拉横幅维权的方法,一则这一招对厚脸皮的假拍卖公司没有任何作用:有合同护体,诈骗公司完全可以说交费是客户自愿的;二则爬楼顶维权实在太危险。
到底怎么办?要破局,还是得从骗局的后半段,也就是拍卖现场入手。而这,我已经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我取下胸针上别着的针孔摄像头,露出了反派的优雅笑容。
一个月之后,假拍卖诈骗公司的雷终于爆了:这一天,是卞经理约好了高老头,到店来交 8 万出国拍卖费用的时间,就在高老头哆嗦着手签单的瞬间,一群警察突然出现,直接查封了御玺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所有人的电脑,并且带走了卞经理。高老头手握他找人七借八凑的 8 万现金呆在原地,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证据链第一环:经过不知名热心人士反馈,警方获取了御玺国际等公司找「托儿」假装竞拍、拍卖现场公开作假的关键证据,证据细致到「托儿」怎么分工、标记如何识别等等。这让警方确定了御玺国际诈骗实施的事实和细节。
证据链的第二环:警察从御玺国际的财务主管、人事主管与总经理卞明合的电脑中,查获了三份可以互相印证的电子报表,报表中详细记录了御玺国际连续 3 年的「销售业绩」,这为后期检察院的起诉提供了关键性证据。
这 3 年中,御玺国际与客户签订「服务协议」并接受藏品委托展销或拍卖共计 3 千多件(平均下来每天有 3 个人受骗),公司据此收取「基础服务费」共计 9 千多万元!四舍五入,光这一个公司,3 年就诈骗了 1 个亿。而这样的公司数不胜数!
证据链的第三环不是我功劳,但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恰恰和证据链完美衔接,那就是:御玺国际近 3 年的收入,和它所缴纳的营业税完全对不上,既然销售业绩为真,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御玺国际不但诈骗,还大肆偷税漏税。这个证据据说是某参加拍卖的「艺术家」提供的,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告一段落,高老头也好,洪哥的群也好,都只是冰山一角,随着多地警方联动,水面之下的真相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近 3 年内,「文物」诈骗案受害者超过 5 千人,警方批捕的嫌疑人超过 500 人,而这些数字还在增多……
你应该还记得高老头用来包瓷瓶的 CT 袋,案子告一段落之后,高老头终于在和我一起在路边摊喝酒的时候承认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瓷瓶不值钱,只是他已经走投无路:那 CT 袋子来自他老伴的某次检查结果,至今躺在病床上的老伴已经耗尽了家里所有的钱,绝望的高老头铤而走险,试图拿老婆陪嫁的这个瓷瓶搏一把大的,骗骗那些来者不拒的诈骗公司……后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高老头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浑浊的眼眶里泛起泪花:她跟着我苦了一辈子,我舍下老脸不要,就想着让她最后别走的那么痛苦……
一起喝酒的还有洪哥,这个沉默的山东汉子回去之后就开始发动群友募捐,硬是凑了几千块钱要给高老头,高老头没收,因为他知道洪哥自己也已经穷到吃面不放油,而追回被诈骗的钱遥遥无期。最后我自掏腰包为老太太付清了拖欠的医疗费,帮着她转院去了另一家更擅长治疗她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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