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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偷拿织女的衣服算不算耍流氓?织女留下来生儿育女,算不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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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臭码字的当然算。不如就用一个故事让大家看看这个被传说隐藏起来的强盗逻辑。今年初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全家三人从城里来到乡下,住进了已经许久没人住的祖屋里。乡下的日子虽然平静,但终究有些乏味,为了打发无聊,我开始翻动祖屋里的一些陈年老物件,没想到却翻出了一叠意想不到的东西。这是厚厚一叠有些发脆的信纸,上面居然是我太爷爷写于1957年的一份自我清查。我知道太爷爷于旧社会时在一个军阀手底下干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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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盒

臭码字的

当然算。不如就用一个故事让大家看看这个被传说隐藏起来的强盗逻辑。

今年初春,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全家三人从城里来到乡下,住进了已经许久没人住的祖屋里。

乡下的日子虽然平静,但终究有些乏味,为了打发无聊,我开始翻动祖屋里的一些陈年老物件,没想到却翻出了一叠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是厚厚一叠有些发脆的信纸,上面居然是我太爷爷写于 1957 年的一份自我清查。我知道太爷爷于旧社会时在一个军阀手底下干过,这份自我清查既是一份认罪状,也是他大半辈子的回忆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本该上交组织的资料会留在老屋里,但它们无疑勾起了我的兴趣,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去阅读它们,并被里面的内容深深吸引。

在这份手稿里,太爷爷称他和自己的父亲两代人,都在一个名叫杨崇的军阀手下当差。太爷爷的父亲曾经是杨崇的亲兵。

杨崇祖上在前清靠镇压捻军起家,民国建立后趁着局势混乱,拥兵盘踞在省城。他的家族在省城经营着多家赌场、烟馆,甚至是妓院。

太爷爷的父亲死在民国建立的前夜,太爷爷的母亲改嫁,不到 3 岁的太爷爷便被杨崇养在府里,成年后到了杨崇手下最大的一家妓院——齐乐坊去当护院。

这是一家在当时整个北方都大名鼎鼎的妓院,据说已经有 60 多年的历史。那会儿省城流传着一句话:齐乐坊的女人,你只要尝过一个,便会觉得这世间的女子都索然无味。据说里面的女人,各个都有让男人欲仙欲死的本事。

然而它又极其神秘。

一是,如果没有人带路,寻常人绝对找不到齐乐坊在哪里。

二是,即便太爷爷在齐乐坊担当护院,也从来没见过那些女人的真容。她们似乎比皇帝三宫六院的嫔妃们更加神秘,半个多世纪里没人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她们年纪大了以后,又要何去何从。因为整个齐乐坊似乎从未见到有女人进去,也没人见到过有女人出来。

这份资料的前几页读来宛如民国的寻常风月事,但当我看到接下来的内容时,忽然明白了这些文件为什么还留在老屋里。

这份自我清查,显然是太爷爷写的初稿,他并没有打算把这一版交上去,因为在接下来的 20 多页里,太爷爷在每一页上,都用红墨水笔写了个大大的「删掉」。

那晚,我仔细看完了那 20 多页标注了「删掉」的内容后,彻夜失眠。

这是太爷爷的一段诡异经历,也是一个让我全程头皮发麻的故事,而故事的最后,更是将我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时太爷爷已经到了 18 岁,杨崇已经颇为年迈,掌家的是他的小儿子,太爷爷管他叫大东家。

有一晚,大东家将太爷爷叫进了杨府,并交给他一个看似轻松,却又有些奇怪的任务。

那就是替齐乐坊接一个新人回来。

然而太爷爷没想到的是,他要接的这个新人居然远在秦岭的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村子,村子名叫织女村。

更离谱的是,那女人姓甚名谁,是何相貌,大东家都只字未提,只说到了村子便一切都知道了。

当然,去接那个女人的并不止太爷爷一个人,同行的还有杨府的一个管家老吴。

太爷爷自小被养在杨府,纵使这个任务听上去匪夷所思,他也不会说出一个不字,于是当夜便和老吴奔着秦岭而去。

可他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进了秦岭,在秦岭里面却遇到了响马。老吴被响马杀害。而太爷爷为了躲避响马的追杀,只身跳进了一条名叫离川的大河里。

他抓到一只小舟,顺着小舟向下漂了一天一夜,没想到,居然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进了那个神秘的织女村。

而太爷爷接下来在织女村的这段经历,实在太过恐怖离奇,所以我决定,直接将太爷爷记录的这段原文,摘录下来:

(一)

老吴说,要找织女村,得先去老营村,让那里的人带我们进织女村。

老吴虽然死了,但我知道老营村大概就在离川的下游位置,于是便期待着能就这么顺流漂到老营村去。

眼见得日渐黄昏,山谷间响起了野兽的呼啸,而前面河道转弯的地方,忽然响起了一声号子。

几艘小船像是忽然从水底冒出来一样,从前面的河道里划出来,那些小船上站着一些蓬头垢面的男人。小船围了上来,几个男人跳到我的船上,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说着什么。接着,这些面目粗俗的男人忽然将我抬起来,然后跳回到自己的船上。我大吃一惊,想要挣扎,却因为一整天没吃东西而使不出力气。

我看到他们船上挂着渔网,便猜想他们应该不是山匪,而是秦岭的山民,甚至多半就是老营村的村民。于是忙喊道:放下我,这里是老营村吗?放下我,我是从齐乐坊来的。

那些男人听到我的话,先是互相看了看,接着又咿咿呀呀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们果然放下了我,我这才仔细审视他们,发现这些山野村民不但面目粗鄙,满脸污秽,神色也颇为呆滞,有一个男的还流着长长的口水。

和我同一艘船上的几个人瞪着眼睛围住我,其中一个男人开始笑,接着所有男人都开始一齐笑,笑得我只觉得瘆得慌。

「老营村?这里不是老营村。」其中一个扎着好几条辫子的男人忽然开口说道,「这里,这里是织女村。」

谁能想到,我居然以这么一种狼狈的方式来到了织女村。

接着,他们扯着嗓子开始唱起一首歌, 歌词是这样的:

织女村,织女村,织女村里没女人,只有八十五个臭光棍,还有一个老先生。

织女村,却没有女人?

夕阳西沉,我听着这诡异的歌词,看着面前这些长相丑陋的男人,心里第一次升起一股寒意。

被他们带到织女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他们点着火把进村,火光照亮了村子低矮的房屋,有些看着像是茅草房,有些里面似乎正在烧火做饭。路坑坑洼洼,不时听到一些牛和狗的声音,还有男人咳嗽和说话的声音,却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这让我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们闹哄哄地把我带进一个小院里,来到一间比其他房子看起来都要略高大些的屋子前,也不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这间屋子里面看着依旧简陋,正中是张木桌,旁边是一张床,床上正躺着一个年岁有些大的老人。

老人看到我,表情先是吃了一惊。于是那个扎着辫子的男人对老人说:「他说他要去老营村,他是齐乐坊来的。」

「齐乐坊……」老人蒙了一下,继而看向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些让我感到陌生的诡异情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就在村里等着吧。」老人缓缓地说。

等什么?是我要接回齐乐坊的那个女人吗?

「什么?这个人也要参加织女会吗?」那个男人有些愤愤地说道。

老人慢慢点了点头:「齐乐坊来的,他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他当然要去。」

「不是说,不是说今年到我了吗?」那个男人愤愤地说道。

「没人和你抢,他只是旁观的客人,阿九,你要当新郎了,他就交给你照顾。等着吧,所有人都等着吧。」

老人说完这话,屋子里的男人们都兴奋起来。那个叫阿九的男人对我似乎也热情起来,他过来用力拍拍我的肩膀,说道:「齐乐坊来的兄弟,你这些日子就住在我家,我会好生招待你。过几日,你便去看我和织女成亲。」

和织女成亲?

阿九揽着我向外走,我满腹的疑惑。

这个村的女人都去哪里了?我要给齐乐坊新找的人是谁?阿九口中的织女又是谁?

我被簇拥着出了老人的房间,抬眼看着远处像浓墨般的崇山峻岭,我忽然明白老人眼里那份情绪是什么了。

那是恐惧,一种深深的恐惧。

(二)

阿九的家离老人的屋子不远,一个小屋带了一个后院,后院里养了一头老黄牛。我跟着阿九进了低矮的堂屋,看到里面放了两张床。阿九说,另一张是他死掉的老爹的。他叹了口气,说,老爹死得早,没看到他娶媳妇。

我在阿九老爹的床上躺下,那其实就是黏土堆起来的一个炕,阿九给我抱了些新的稻草。他问我,你是怎么跑到织女村来的?我告诉他,是过了秦岭入川行商,结果半道上遇到了山匪。

阿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问他这个村的女人都去哪里了,但想了想,还是不主动开口的好。

没想到阿九继续拉着我闲聊,他有些兴奋地说,你是不是奇怪我们叫织女村,怎么会没有女人?没女人,我们又是哪里来的?嘿嘿,我告诉你,我们村有个天底下最大的秘密。虽然过两天你就能看到,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

我连忙支起身子去听。

阿九说,嘿嘿,你知道吗?村子旁边有个湖,看起来跟寻常的湖没什么区别。但那个湖,其实是天上的仙女们下凡洗澡用的,她们就是天上织彩霞和云朵的织女。等她们把身上穿的仙服脱了放在岸上,你就去把她们的仙服偷了,她们就跑不了了。她们就是你的了。嘿嘿,老先生说,那些仙女们其实是天上的神赐给我们狼瓦人的,她们同情我们狼瓦人的遭遇,就把那些仙女们送给我们,让她们能给我们生娃娃。让我们狼瓦人不会绝后。

仙女?我立即想到了齐乐坊的女人们。

大东家让我带回齐乐坊的,难道就是这些仙女?

你是不是不信?阿九见我不说话,接着问道,嘿嘿,不管你信不信,两天后的织女会,你就等着吧。我保证你见到那个仙女,要惊得话也说不出,魂也被勾走,嘿嘿。

我被阿九方才说的那些话惊了半晌,他问我,我才醒过来,于是随便应和几句,问道:你说你们是狼瓦人,你们不是汉人吗?

阿九摇了摇头道,不是,据说祖上经历了些事情才流落到这里,不过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兴许老先生知道。

阿九不再说话,屋子另一头传来沉沉的鼾声。

我也累极了,没多久便睡了过去,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那件我从没对别人说起过的往事,那是我在心里埋了 8 年的秘密。

我其实见过齐乐坊的女人。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一年。

那年我 10 岁,被几个年长我不少的伙计,忘记用什么法子激将怂恿着,居然钻进了齐乐坊排污水的管子,然后偷溜进了齐乐坊。

那个管道极其复杂,我钻出来已经是半夜,面对漆黑而硕大的齐乐坊手足无措,只好躲在一处花坛后悄悄抹眼泪。

然后,就被她发现了。

她带我到了她的房里,给我洗干净身子,我在烛光下看着她,看呆了。

我那时贫瘠的语言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的长相,但即便我只是个小孩子,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太美了,比我在庙会上看到的那些美人画卷都要美上几十倍。

「好看吗?」她问我。

我用力点头。

「你多大了?」

「10 岁。」

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来初潮那年就有孩子的话,如今大概也是你这个年纪。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问:你们不可以生孩子吗?

她笑道,当然了,可你知道吗?这个世上有些花,只可以结一次果,结完就要凋零了。

她说罢,竟忽然摊开衣裳,露出一丝不挂的上体,把我揽进了怀里。

我的脸触碰到两团温温软软的肉,她抚摸着我的后脑问:孩子,你想喝吗?想喝就喝吧,你们男人为了这些东西,都可以疯魔的。

我起初不知道要喝什么,但随后就明白了。

那些白色的乳汁被挤进我的嘴里,我只感到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接着它们越喷越多,喷到我的脸上和身上。我浑身都被一股甜香包裹着,我觉得自己简直要醉了。

我的下身忽然一阵湿热,我从这个让我做了许多次的梦里醒过来。

透过土窗,外面星光点点。

那个从天而降的织女,会和我在齐乐坊遇到的这个女人一样美吗?

(三)

没想到织女会这么快就开始了。

那是来织女村的第三天晚上,我已经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半夜里却被阿九叫醒。他附在我耳边说道:「织女会到了。」

我连忙起身,跟着阿九出了门,看到门口已经站了一排汉子。他们的鼻孔喷出白色的雾气,双眼在月色下闪着光,像是一群匍匐在黑暗里等待狩猎的野兽。

阿九说,到织女湖要走一会儿,老先生说,织女已经快到了,我们摸着黑去,不要点火把,否则会吓到仙女。

我跟着他们,摸着黑向村外走。那似乎是我进来时的相反反向,路的一侧是山石,一侧是涧,涧底传来潺潺的溪流声,接着又爬过一处长满荆棘的山坡,到了坡顶,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银光闪闪的湖。那个湖一面靠着一处很高的山崖,另外三面都对着大小不一的山坡。

所有人都屏息盯着湖面,不时又会朝天上看看。我想,他们大概和我一样,在想象着织女到来的样子。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湖面先是起了一层涟漪。紧接着,靠着山崖那侧的湖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那个身影侧对着我们,长发散在湖面上。她弯下身子,一只纤细的手臂舀起一捧盛满了月光的湖水,慢慢浇到自己的肩膀上。我看不清脸,但看得到那圆润美好的肩,看得到那隐隐隆起的胸,忍不住心跳也快了起来。

织女来了,织女来了!

那些男人又开始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声音虽然不大,但语速却极快。阿九接着拍了拍我肩膀,便和另一个人一起顺着山坡向下爬。黑暗中我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能感觉到他们的动作敏捷,在这有些安静的晚上竟也听不到什么声响。

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山坡上的人便继续窥视着湖中的美好。眼前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又让我想起了 10 岁时在齐乐坊见到的那个女人,我觉得她们看起来似乎很像,我说不出原因,也或许是我还没见过世面。但她们都让我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感觉里面的时候,山下忽然响起了一声口哨。只见距离我们稍远一侧的岸上,一个身影从树丛间跳出,用力挥舞着一件衣服。紧接着,稍近一侧的湖面传来了扑通声,我看到那是阿九,他在湖中连游带划,向着湖中的女子而去。

织女惊恐地看着向她游去的阿九,大声呼救起来。她一喊,我身旁的男人们也跟着嗷嗷地叫了起来。林中一群黑色的大鸟被这吵闹声惊起,阿九在男人们的欢呼声里扑到了女人面前,将她直接从水里托了起来。

男人们已经点起火把,一齐从山坡上向下冲,我跟着他们向下跑,那个如同璞玉般的女郎就这么被阿九这头丑陋的野兽扛在肩上,这原始而野蛮的场面让我感到有些窒息。

这个美丽的女郎明明是天上的仙女啊,她不是应该会仙术的吗?她为什么只知道在男人的背上不停哀号

阿九将女人扛上了岸,借着火把,男人们的目光贪婪地侵略着女人那因为恐惧而有些苍白的脸,侵略着她那颤抖着的美好的胴体。我也忍不住看向那个女人。

那一刻,我又呆住了。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那个 8 年前的夜里,用自己的乳汁温润过我的齐乐坊的女人。

(四)

我们回到村里的时候,村里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起了红灯笼。老先生和村里剩下的人,就守在村口的位置。

老先生身边走出一个男人,将一件红色的嫁衣递到阿九面前。阿九将女人放下,几个人开始手忙脚乱地将那身脏兮兮的红色嫁衣套到赤身裸体的女人身上。女人也许是一路累了,任那些人将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老先生走到女人面前,道:「你是叫如君吧?」

女人听了一愣。

老先生轻轻地说:「如君,别害怕,你到家了,跟着这个叫阿九的男人,去完成你最后的事情吧。」

这个叫如君的女人一脸恐惧地看着老先生,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来,把这个喝了,跟阿九去屋里吧。」

老先生端出两碗酒,递到两个人面前。阿九端起酒,一饮而尽,而如君则紧咬着嘴唇。

「喝吧。」老先生说道。

「喝!喝!喝!喝!」所有人一齐喊道。

「喝啊!」阿九将空的碗猛地摔到地上,如君终于被这骇人的气势给吓到了,她哆哆嗦嗦地端起那碗酒,大口大口将碗中的酒喝了下去。

「好!喝了这碗酒,你就是认了我阿九这个丈夫!」阿九大喊道。

如君面无表情地捧着手里的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手一松,瘫倒进阿九的怀里。

阿九顺势将如君抱起,他向自己那间小屋的方向大踏步迈去。

其他男人跟着进了村子,只剩下我和老先生站在原地。

老先生站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对我说:「谢谢你把如君平安地带回来,两个月后,你就可以带着你想要的走了。」

我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有些凝重的老人,他脸上的忧虑和深沉,和远处闹腾的男人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东家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进了织女村,一切都会明白。

可此刻,织女村唯一的女人,那个被他们当作是仙女的女人,却是从齐乐坊出来的妓女。

更不用说,她此刻已经成了阿九的媳妇,正在被他肆无忌惮地蹂躏。

我要带走的人,到底是谁?

那一夜,织女村没有一个男人睡着。

(五)

我没再回阿九的屋子,老先生让我住到了他的偏房里。

我有整整一周没再看到阿九和如君,直到一周后的一个晚上,阿九才带着如君走出屋子。她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粗布衫,光着脚,满脸的憔悴。

可即便如此憔悴,如君依旧是美丽的,依旧让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到她身上。

村里为他俩补办了一场婚礼,在村子中间摆了长长的酒席。

我看着如君,再一次确认那就是我 10 岁那年在齐乐坊见到的女人。

如君全程没有说话,阿九和众人一碗接着一碗地喝酒,喝到酩酊大醉。我趁机走到如君面前,假装敬酒,轻声问她:「你是从齐乐坊来的吗?」

如君听完这话,明显也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我问她:「还记得我吗?8 年前,你在齐乐坊捡到的一个小男孩,你搂着他睡了一夜,临近天亮又悄悄将他送了出去。」

如君眼眶开始泛红,她咬着嘴唇,轻声说了两个字:「救我。」

救她?

自从知道她是我那夜在齐乐坊遇到的女人后,我的确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可我怎么救她?我自己都无所适从,又该怎么去救一个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妓女呢?何况,我自己还有要完成的任务。

我没办法再去看她的目光,把手中的酒喝掉,转身就要走,如君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男人向我们看过来,如君又连忙坐了回去。

我扭头看向她,这才注意到,如君的小腹居然有些微微隆起,先前她身上那件粗大的布衫完全遮住了肚子,以至于我最初竟没有看出来。

她的肚子,确实比一周前大了一些。

难道是怀孕了?

可……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这个村子,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六)

白天,我开始不经意地观察这个村子。

村子位于两座大山之间,那条将我冲到这里的河位于村子的上面,在靠近村子的河段还建了一个简易的堤坝。而织女湖则位于下方。

就像那首童谣唱的,村子里一共有 80 多个男性,之所以说是男性,是因为这里面还有一群男孩,最小的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最大的也不过 10 多岁,每天在村子里赤着脚跑来爬去。

荤腥基本都是鱼,应该就是他们从附近那条大河中捕来的。旁边也开垦了一些稻田和菜地,基本算是自给自足。

大部分人的房子都是土筑的茅草房,而且很少有带院子。唯有他们称作老先生的那个人住了一幢用青砖垒起来的小院。

织女村里没有其他村子里都该有的祠堂宗庙,不过有一天,我倒是在去织女湖的那条山路上,看到了一座被灌木遮挡的石头小庙。

我拨开杂草,看到和其他山野小庙一样,这座小庙也刻了一尊石像,只是石像的造型可以说是世所罕见。

那是个露出自己胸膛的女郎,她左手和右手各抱有一个婴儿,两个婴儿都在贪婪地允吸着母乳。

这是给那些织女们立的像吗?

我将头探进去,想看看小庙四壁上的壁画,却发现一面墙上密密麻麻刻着我不认识的字符,而另一面墙上则刻着一个大圆,大圆上有很多小圆或圆点。

那也许是他们狼瓦人独有的字,这让我想到,我在整个村子好像都没看到什么字符。

我想找人问问那座小庙的事情,但问过的人都讲不清楚。我想老先生或许知道,可老先生和阿九、如君一样,成天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不知不觉,我在村子待到了第二个月,不知道从哪天起,雨开始下个不停,整个山村都充斥着一股阴冷。

雨下得也许实在是久,阳光总也见不到,以至于老先生有一天也推开门,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喃喃地说道:「今年这雨,有些大啊。」

而一件让我备感恐怖的事情,也在这段阴冷的天气里发生了。

那是一个清晨,半睡半醒中的我被几声喊叫惊醒,是个男孩的声音。我听了很久才搞清楚,他似乎在喊:

骨头,骨头。

我忙披上衣服起床,戴着斗笠冒雨出了院子。

刚开门,眼前的一幕就吓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村子的路因为连日的大雨早已被淹,地上已经起了足以没过脚踝的积水。

而此刻的积水中,是多到数不清的人骨。

(七)

不远处的路上站了一个男孩,是那个村里最小的孩子。他看到我,开始面色惊恐地朝我跑过来,可没跑几步就忽然跌倒,趴在水里哇哇大哭。

我强忍着恶心,蹚水朝男孩走过去。等我准备抱起他时,才注意到原来他的脚刚刚被东西给缠住了。

缠住他的,是一把长长的还连着一小块头盖骨的头发。

如果不是还没吃饭,我肯定当场就吐了出来。

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走了出来,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相互不知道说着什么。直到老先生也披着雨蓑,从门里走了出来。

「坏喽,坏喽。」他说道,「山上的先人坟茔被这大雨冲坏喽。」

我看到阿九也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了,他跟着老先生一起喊道:「赶紧收拾,莫让先人们怪罪我们。」

男人们停下议论,纷纷回家拿出陶罐来捞骨头,我也跟着他们一起捞起来。

但我隐约觉得,这些骨头不太对劲。

直到我看到那些男人们捞起来的盆骨,我的心里才猛地升起一股恐惧。

这些,好像不是男人的骨头,而是女人的骨头。

我忽然想到了如君,忍不住开始担心起她。趁着阿九正和其他人忙着拾捡水中的骨头,我悄悄来到了阿九的房子前。

顺着那扇我曾经看过夜空的土窗,我朝里面望去。

在探头的那一刻,我的目光便几乎同时被另一双目光死死地盯住。

那是个女人,她正半裸着身子,蓬头垢面地坐在土坑的草堆上。

一根链条从她脖子上伸下去,伸向了屋子某个看不清的角落。

她看向我,眼神有些红。

那是愤怒,还是委屈?我看不出来,那些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表情。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不相信她的肚子在短短一个月会变得这么大。

那还是如君吗?

或者,是另一头被阿九圈养着的牲畜?

那天后,我常常做梦再一次回到 10 岁那个晚上。

有时梦到如君抱着长大的我,将我拉到床上和她缠绵。

有时,如君会在我的怀里忽然变成一具狰狞的白骨。

每天的雨依旧很大,它让整个村落变得莫名阴森。那些骸骨,那个山野小庙里的石像,还有被关在屋子里的如君,都像是梦魇般不断折磨着我。我有时候会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村子里。大东家叫我带走的人到底是谁?他说我到了村子里就一切都会明白,可这个村子现在唯一的女人,只有那个从齐乐坊来的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如君。

「带她走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声音不断在我脑海里回荡。

那是老吴的声音,是大东家的声音,还有我 10 岁那年遇到的如君的声音。

好,带她走,不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管她是不是大东家要的人,我要救她!

(八)

在我来到织女村的第二个月末,上游的河堤塌了。

河堤是我这些天一点点弄坏的,蔓延的河水不至于淹到村子,但会威胁到他们种在河岸边的菜地。

于是,在阿九叫上全村的男人去修河堤时,我踹开了阿九的房门。

明明才两个月,可如君的肚子已经像是十月怀胎的人一样大。她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没多说话,只是拎起斧子砍断了如君脖子上的链条。

她把手伸向我,泪开始从她有些肮脏而瘦弱的脸上滑落。她的身材原本是丰满的,可两个月来明显瘦了许多,那个硕大的肚子仿佛是安在她身上的一个壳。

也许是许久没有走过,如君的双脚刚一触地,就又站不稳,一下子向着我身上倒下。

她身上唯一还柔软肥硕的部位压在我身上,久远的记忆又像是触电般被唤醒。

我搀扶起她逃出屋子,向着织女湖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既然如君是从织女湖的方向过来的,那边就一定有路可以离开这个村子。

「仙女跑啦,仙女跑啦!」

那群男孩看到我们,开始大喊大叫。

我回道,仙女病了,我要带她去山上找草药。

男孩们听了便不再喧闹,我随便指了一座山道:「我要带着仙女去那座山上找草药,等大人们回来,你们就这么说,懂吗?」

男孩们点了点头,我便继续带着如君朝织女湖赶路。

如君依靠着我,声音哽咽地诉说着她的不幸。

她说自己这些年因为年岁渐长,姿色不如从前,失去了一些从前的恩客,便时常担忧大东家怪罪。但大东家并没责罚她,而是告诉她,在秦岭深处有一个湖叫织女湖,可以让女人重焕青春。大东家甚至还特意派人将自己送到这里。可哪知道自己刚进织女湖没多久,便被这些山野汉子劫了去!

大东家送来的?重焕青春?

如果那是一个能够让人重焕青春的湖,那大东家的意思,应该就是让我接已经恢复年轻的如君了。

可这也说不通,如果是这样,当初直接让我带着如君来不好吗?那些护送如君来的人又去哪里了?

太多疑惑充斥着我的大脑,我干脆不再想,一门心思地带着如君逃跑。

终于来到了织女湖,我让她指给我看是如何来的,她却直接拉着我迈进了湖里。进了湖我才发现,这个湖原来并不深,蹚到湖中心也不过是到了胸口的位置。之前说过,织女湖三面是山坡,一面靠山崖,如君指着山崖说,她就是从那边的一处山洞进来的。

山崖那侧长了许多芦苇,如君带着我在芦苇丛里摸索,不久,我们便看到了那处山洞。

我深吸一口气,拉着如君的手便钻了进去。山洞不算矮小,弓身刚好可以进去,但没走多久便不再有光,漆黑一片。如君轻轻抚摸我的手背,安抚道,这个洞不算长,数个 2000 多步就能到头。

但我们扶着洞又走了大约有两盏茶的时间后,却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没有路了。

前面手触及的位置是一块粗糙的石壁,我用力推了推,石壁纹丝不动,我又沿着洞壁摸了摸,发现两侧有凹陷下去的缝隙,这才意识到这似乎是一块巨石。

沿途我们都是摸着两侧的石壁进来的,不可能有错过的岔道,那么这就意味着本来相通的山洞,被人堵住了。

是谁?是护送如君来的人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发了狠,死命又推了推,前面的巨石还是完全推不动。没办法,我只好又和如君往回走。回到洞口的位置,我跟如君说,你先在洞里等一下,我悄悄回去看一下状况,再决定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君点点头,让我去。但我刚要转身,如君忽然皱着眉头大声喊了起来。

「疼,我的肚子好疼啊。」

说着,如君便扶着洞壁坐了下去,下身已经开始流血。

这情形简直让我头都要炸了,谁能料想到这只不过仅仅两个月,她居然就要生了。

我连忙扶着如君躺好,转过脸帮她扯下已经满是血水的裤子。如君痛得双手在地上狠挠,脸上已经满是大汗。我便又去洞口扯了一些芦苇,让如君咬在嘴里。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再能怎么帮她,只好背对着站在洞口,听她独自在后面咬着芦苇发出痛苦的呻吟。当天色渐渐沉了下去,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啼哭,我扭过头,发现如君的身下已经有了一个婴孩,而如君的表情依旧痛苦,没多久,竟然又有一个婴儿从她身下冒了出来。

龙凤胎。

我看着如君,如君也看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你终于有孩子了。」我将两个孩子轻轻抱起来,放到如君面前。

「嗯……」如君的声音细若游丝,她伸出手,将两个孩子都放到自己胸前。两个原本还在大哭的婴儿立即安静了下来,他们的两只小手各自扒拉着如君的上衣,寻找着那个能让他们安静下来的地方。

「帮,帮我拉一下衣服……」如君说道。

我愣了一下,接着闭上眼,帮她将上衣褪下一半。再睁开眼时,两个婴儿已经趴在母亲的胸前贪婪地吮吸了起来。

这个画面,让我一下子想到了那个石庙里的石像。

「谢谢你……」如君说道。

这是我最后听到的三个字。

因为接下来,让我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两个婴儿的吮吸,如君原本就已经瘦削的脸颊突然更加向下凹陷,脸上的血色、眼中的光芒也逐渐退去。

我能明显感受到,那是一种生命正迅速流逝的模样。

与此同时,如君的双乳反倒变得更大,好像她所有的生气都汇聚到那里,再从那里涌入她两个孩子的身体。

我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如君,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个世上有些花,只可以结一次果,结完就要凋零了。

8 年前,如君在我耳边那宛如梦呓般的话,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

(九)

雨停了。

就像是为这个荒诞而恐怖的故事落幕一样。

第二天,织女村的男人们也找到了我,以及阿九和如君的两个孩子。

阿九没说什么,默默将两个孩子抱起来,然后,将其中一个孩子交给了老先生。

老先生说,你们先走吧,我和他在这里留一会儿。

阿九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不放心。

老先生说道,你们不放心,便先去外面守着,但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阿九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才抱着手中的婴孩离开。

好一会儿,老先生才走到我面前,说道,你跟我来。

我呆呆地随着他走出洞口,看到阿九和男人们已经到了岸上。

踏进织女湖的水里,然后,他领着我走到一处岩壁前,指着岩壁让我看。

我抬起头,看到岩壁上居然刻了一段话。

那是一块勒功石,用的是汉满两种文字,记载了前朝一位将军镇压乱民的功勋。叛乱的对象就是狼瓦人,而落款正是杨崇。

碑文上说,狼瓦人不服管教,率众作乱,被杨崇率领军队镇压。杨崇本欲屠戮狼瓦全族,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分儿上,仅将狼瓦人的年轻女眷充作军妓,用来换狼瓦人族嗣的延续。

看到这些文字,我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这次齐乐坊派了个愣头青,居然什么也不懂,真是笑话啊。」老先生说着,就将手中的婴儿递到我手上,说道,「回去吧,这就是你要带走的。」

我盯着那个可爱的女婴,脑子开始越发糊涂。

「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我们的传说里,我们的祖先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他们因为一场意外流落到秦岭中,再也没法回到原来的故乡,于是便只好在这里定居,繁衍生息。

「这里原本已经住了好多人,我们本想和他们一起和睦共处,可我们毕竟和他们不一样,尤其是狼瓦的女人。除了外表艳丽绝伦外,狼瓦的女人还有个特点,就是一生只会怀一次孕,每一次的时间只有两个月。而两个月后,她们会产下一对龙凤胎,然后死去,将生命的所有精华都作为营养留给自己的孩子。

「正是女人们的这种牺牲,让她们在狼瓦人中的地位要远远高于男性。

「可她们又因为美艳的相貌,让外面的一些人垂涎。

「他们制造了不少我们的谣言散播,越来越多的当地人将我们视作妖怪,甚至风声还传到了省城那里。

「于是 50 年前,一支你们的军队打着剿匪的名义过来。我们寡不敌众,打输了仗。

「你们的将军说,要想保全狼瓦族的男人,就要献上全族的女人。而要想让狼瓦族继续延续下去,狼瓦的女人就要生生世世都做你们的妓女。

「我们也想逃,可我们没法逃,你原本要去的那个老营村,就是用来看着我们的兵寨。

于是从那一天起,狼瓦的女孩一生下来就要被送到齐乐坊去。

「这些女孩从小被养在齐乐坊,以为自己一生的价值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换取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喜欢。等到容颜衰老后,就又被骗回村子和狼瓦的男人结合。生下的男孩留在村里,生下的女孩再一次被送去齐乐坊,一代一代,永不停歇。

「那天被大水冲到村里的骸骨,就是那些回来继续给狼瓦的男人们生娃子的狼瓦女人。她们从小就被带走,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身上肩负着繁衍的使命。而这些事情,我也不能让村里那些年轻的娃子们知道。他们都以为自己年年蹂躏的是天上的仙女,可他们不知道,那就是他们的亲姐妹啊!」

老人说着往事,语气凝噎。

我呆呆地看着老人,一时之间,也已经语塞。

「哇……」

在一片萧瑟的死寂里,怀中的女孩忽然又哭了起来。外面的夜已经黑了,夜空中出现了淡淡的星光。

「我说她们是天上的织女,也并非是在骗他们。你看啊,传说,那颗星就是我们来的地方。」

老人抬起头,泪流满面。

太爷爷的这份报告至此就结束了,显然没有继续写下去。那些狼瓦人后来去了哪里?如君留下的男孩和女孩又去了哪里?

那些疑惑和恐惧让我彻夜未眠,直到天微微亮才睡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本该放在枕头边的那叠太爷爷的手稿却少了一半。

那被太爷爷标记着「删掉」的 20 多页内容,竟都不见了。

我问了我爸,问了妹妹,都说从来没有看到过。

一刹那,我居然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诡异的长梦。那 20 多页内容本就不存在。

是梦吗?

可是……我看着妹妹有些好奇的目光,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

这场织女村的秘密,终是梦吧。

我走进院子,地上一些纸灰被风扬起,向着外面飘去。

(完)

□ 火柴盒

  • 本故事由传说虚构,如有雷同,脑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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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盐选专栏《语文新编:把你的课本开个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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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小学时候,每当我背到这篇课文,父亲总是捂住我的嘴,掩上门,然后比出一个夸张的「嘘」—— 「小声点,别惊动了天上的大鱼。」 一 关于童年,我记忆里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 比如出国后一去不回的双胞胎哥哥,比如跟哥哥去了国外也不回来的母亲,还有那个常年对着镜子喝闷酒,对着一根「3」形状的吊坠喃喃自语的父亲。 还有我的邻居白棋,她聪明,学东西特别快,模仿力强,而且她甩动头

编辑于 2022-02-17 1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