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天生媚骨,离了男人活不了的那种。我妈乐此不疲地给她找男人,从不喊累。我姐感动地说我妈对她真好。但只有我知道,这哪是天生媚骨,分明是蛇性本淫。1我姐躺在床上,常年不着寸缕,任由不同的男人出入她的房间。每次完事后,我妈都会给她端一碗乳白色的汤。我姐喝完后,眯着眼睛一脸感动对我妈说:「妈,你对我真好。」我妈摸摸她的头:「我是你妈,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2...
我姐天生媚骨,离了男人活不了的那种。
我妈乐此不疲地给她找男人,从不喊累。
我姐感动地说我妈对她真好。
但只有我知道,这哪是天生媚骨,分明是蛇性本淫。
1
我姐躺在床上,常年不着寸缕,任由不同的男人出入她的房间。
每次完事后,我妈都会给她端一碗乳白色的汤。
我姐喝完后,眯着眼睛一脸感动对我妈说:「妈,你对我真好。」
我妈摸摸她的头:「我是你妈,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2
我曾经也以为我妈是真心对我姐好。
直到我听到她跟村长大伯的谈话。
「大丫养得怎么样了?」
「一天十几个男人来回滋润,那肤感、那肉质,绝对没的说。」
是我妈的声音。
我心下一惊。
我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屏住呼吸从门缝里看到村长大伯满意地点了点头:「快到时间了。」
「被滋润了这么久,浑身上下都是宝,好日子要来喽。」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3
我给我姐送饭的时候,她正光着身子蜷缩在床上蠕动。
我姐脸颊发红地问我:「男人呢,今天的男人怎么还没来?」
我沉默了半晌,还是没忍住说:「姐,别要男人了,会死的。」
我姐一听当即就炸了,拿着床边的碗就往我头上砸。
「你个赔钱的玩意儿,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了?」
「妈说得对,那时候真该把你溺死在马桶里。」
碗落到我头上被砸得粉碎。
我姐看到我鲜血淋漓的样子,拍手大笑着。
我一言不发地从地上捡起碎片。
临走时,我说:「我这就去让妈给你找男人去。」
4
我把我姐发脾气的事告诉了我妈。
我妈听说是因为男人,先是冷哼了一声,嘴里骂了一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随后又摸了摸我的伤口,温声细语地问我:「疼吗?」
我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
印象里,她是第一次关心我,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
我激动得猛摇头。
我妈叹了口气说:「以前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妈不能亲近你。」
「不过马上就好了,以后咱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马上就好了?
我垂下头勾起嘴角,马上是指姐姐死了以后吗?
那真希望那天快点来临。
5
傍晚,我割猪草的时候,一个人捂住我的嘴巴,猛地把我拉到一边。
我定睛一看,是三奶。
三奶是这个村子里唯一对我好的一个人。
三奶惨白着脸问我:「娃子,你姐姐是不是快养成了?」
我震惊地看着三奶。
莫非……她也知道?
三奶叹着气:「你家那点事,懂点行道的都知道。」
「娃子,杀人扒皮本来就是天理沦丧的事。」
「更何况,」三奶左顾右盼地说,「更何况,你姐也不是人。」
「你听三奶一句,你家里人,送你姐上路的时候,你千万别搭手。」
「还有,你姐死之前,最后一眼你千万别让她看到你。」
我姐不是人?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眯着眼睛想向三奶问清楚。
三奶却神色慌张地拍了拍我的手说:「别多问,想活命就听三奶的。」
「谁都不要相信。」
还不待我张嘴,三奶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6
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我看到一群男人在我家院子里排着队,交头接耳地说:「最后一晚上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婆娘!」
「谁说不是啊,自家娘们哪有这么水灵?!」
「没办法,舍不得也得送,咱们村来年的营生可都靠她了。」
我站在角落里,心下一阵阵发冷。
原来都知道,就连平时这些跟她唇齿交缠、耳鬓厮磨的男人也知道。
不过我不敢多事,叹着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7
第二天,我是被屋外的尖叫声吵醒的。
我看到我姐赤身裸体地躺在木床上。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摁着她的四肢。
我姐惊恐地看着我妈,向我妈求救。
但我妈只是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脸蛋说:「好闺女,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妈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你这么久。」
「也算对得住你了,现在到了你报答妈的时候了。」
说着,我妈就想指挥人给我姐割喉放血。
我猛地想起三奶的话,急忙闪到一边,生怕我姐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会是我。
就在我屏住呼吸,看着刽子手手里的刀高高举起的时候,突然间天色巨变。
本来云卷云舒的天气,瞬间黑了下来。
一片尖锐的嘶鸣中,我听到三爷诧异的低吼:「天狗食日,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
8
天狗食日不过瞬间的事,等天亮后,我发现,我家院子里淅淅沥沥地爬满了蛇。
白的、黑的,一团一团的。
见此,大家都有些发怵了。
我妈抖着身子瑟缩到三爷身旁。
「三叔,这丫头,是不是杀不得啊?」
三爷阴沉着脸,指尖掐掐算算,过了好一会,才舒展开眉头说:「巧合罢了,巧合罢了,哪有那么邪乎?」
「这些蛇,浇点雄黄酒直接烧了就好。」
人群中,有人白了脸:「三叔,这么多蛇,都烧了吗?」
三爷咬着后槽牙说:「烧,必须烧,不然这些畜生在这里。」
「糟蹋了媚女的气味,到时候杀了不值钱。」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众人听到这些蛇可能会影响他们挣钱,都不再犹豫了,争先恐后地跑去自家家里搬雄黄酒。
雄黄酒洒在蛇群身上,点之即燃。
一团一团的蛇在火光中不断翻滚嘶鸣着。
三爷趁着这个时间,手起刀落地割破了我姐的喉咙。
我家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我看得浑身冒冷汗,脑子一阵一阵发昏,再也控制不住地从家里跑了出去。
9
我刚出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三奶。
三奶只是顺着门缝往我家院子里瞥了一眼,脸色就变得煞白煞白的。
三奶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抓着我的胳膊就往她家走。
我的胳膊被三奶攥得生疼。
但是现在的我又惊又怕,压根顾不上喊疼,只能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被三奶拽着。
到了三奶家后,我刚想开口,三奶却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我别出声。
之后三奶走到佛像前,从贡台上拿了一沓黄符,把屋子里的门窗都贴了一遍,才松了口气说:「刚才回来的时候有东西跟着回来了,我跟你的说的话不能让他们听到。」
「娃子,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了。」
我鼻子一酸:「三奶。」
接着,我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三奶。
三奶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怎么敢的?」
「日食的时候杀人,老头子,你怎么敢的啊?」
「你想让全村都死吗?你到底想干吗啊?」
全村都死?
我浑身一震,急忙说:「三奶,三爷说了,没事的啊。」
三奶叹着气摸了摸我的头:「娃子,你不懂,怎么会没事呢?」
紧接着,三奶从兜里掏出来一块玉佩递给我:「娃子,这块玉佩你收好。」
「它能护住你的命。」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姐姐不是人,现在她又在日食的时候被凌虐致死,必定是要回来报仇的。」
「我得出去一趟,找个法子平了她。」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全靠这块玉佩护着你了。」
「别让任何人看到这块玉佩。」
「并且,你切记,别相信任何人。」
三奶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发毛。
我急忙从她手里接过玉佩:「三奶,你放心吧,我记下了。」
10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我家院子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只有零星几个还在处理死蛇的尸体。
我看得心里发慌,急忙回了房间。
身心俱疲的我倒头就睡。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一阵的尖叫声吵醒的。
我浑身一震,急忙从床上滚了起来跑了出去,发现我家院子里聚满了人。
每个人脖子上、胳膊上都或多或少出现了蛇鳞一样的东西。
见人思己,我急忙跑到房间里,脱下衣服,把身上能看的地方看了个遍,发现没有蛇鳞,我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说什么的都有。
「我早就说那些蛇不能杀,你们非得财迷心窍,现在好了,都遭报应了!」
「长这么大都没遇见过这么邪乎的事!」
「现在三叔都死了,你们说怎么办!」
听到这里,我心下一惊,三爷……竟然死了吗?
「好了。」村长脸色难看地吼了一声,结束了这场争论。
村长拧着眉说:「三叔死了就去找别人,懂阴阳事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都老大不小的了,吵什么。」
「我这就去镇子上找个有能耐的先生过来。」
穷山僻壤的,村长就是我们村的土皇帝。
威望很高,他开口了,大家都有了主心骨,安静了下来。
11
傍晚的时候,村长才步履蹒跚地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村长指着年轻人跟我们解释:「这是阴阳街的十方,十老板,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有他在,大家都放心吧。」
村长话说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十方扫了我们一圈,眉头却越皱越紧。
最后,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死死地盯着我问:「你们干了什么?」
「为什么身上会有蛇怨?」
我被十方盯得浑身发毛,刚想开口,就被村长打断了。
村长赔着笑脸说:「来的时候,不是都跟您说了吗?」
「日食的时候,杀了几窝蛇,没承想,醒了就成这样了!」
十方沉吟了良久,才自顾自地说:「真的只是杀了几窝蛇吗?」
村长怕十方知道真相撒手不管这件事,急忙接话:「真的真的,还能骗你不成。」
十方看了村长一眼,没再追问下去。
12
十方阴沉着脸,看完村里人身上的蛇鳞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应该是惹到有道行的蛇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们的祖坟棺材应该都被蛇缠了。」
「今天天色太晚了,不好对付,明天天一亮,我带你们挖坟祛蛇,蛇赶跑了,你们自然也就没事了。」
「至于你们身上的蛇鳞,今天回家后,都用灶台灰兑水,好好地洗洗。」
「灶台灰至阳至刚,是这些阴煞之物的克星。」
十方给了应对办法,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散了。
就在我也想走的时候,十方却猛地抓住了我。
我诧异地看着十方。
十方死死地盯着我:「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东西?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三奶给我的玉佩。
我刚想开口,却突然间想起三奶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立马转了口:「没有啊,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十方显然不信我的话,冷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说:「真是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你身上的东西,帮你抵挡了蛇怨,看似帮了你。」
「但同时又吸光了你的阳气。」
「你被人当成借尸还魂的容器了,蠢货!」
借尸还魂的容器?
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十方。
内心有了动摇。
但是那可是三奶,从小到大,唯一对我好的三奶呀!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说:「你真的看错了,我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十方见我嘴硬,冷哼了一声,没再搭理我,扭头走了。
13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边想三奶,一边想今天十方说的话。
感情上,我觉得我应该相信三奶。
但是三奶最近实在有些诡异。
而且我跟十方素昧平生,他骗我对他也没好处。
就在我躺在床上纠结的时候,我妈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吓得一个激灵。
我妈脸上却挂着柔和的笑,走到了我床边。
我瑟缩着,叫了一声「妈」。
我妈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刺骨的寒意,冻得我浑身一个哆嗦。
我妈问:「你姐的身子在哪,你知道吗?」
虽然奇怪我妈为什么会问这个,但是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回来的时候我姐的身子已经没了。」
不对。我姐的身子在哪,最清楚的人不应该是我妈吗?
她没必要来问我啊!
我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妈。
在月光的映射下,她的脸惨白惨白的,看不到一点血色。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影子。
我被吓得哇哇大叫。
声音太大,直接吵醒了隔壁的十方。
十方进来后,拿一张符往我「妈」身上一贴。
我「妈」身上立马升腾起阵阵白烟,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我刚要松口气,却见十方死死地盯着我:「鬼煞?」
「为什么会有鬼煞,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我搪塞着说:「什么干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十方瞪了我一眼,见我实在嘴硬,问不出什么来,只能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去。
在他即将踏出屋门前,我小声地开口。
「村长给了你多少钱呀?」
「你非要管这件事吗?」
「你直接走不行吗?」
十方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了。」
「昨天我教你们村的人,用灶台灰洗蛇鳞。」
「已经算是插手了这件事,沾染了因果。」
「因果不散,便是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低下头,没再说话。
14
第二天我还没起床。
我妈就端着一碗乳白色的汤走了进来。
我一惊,急忙看她脚下。
发现有影子,我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我妈把汤递给我,温声细语地说:「妈看你没起床吃饭,怕你饿到了。」
「你趁热喝。」
捧着滚热的汤,我鼻子一酸。
我妈,这还是第一次给我送饭。
我不疑有他,立马端起来一饮而尽。
我妈见我喝完,满意地走了。
我妈前脚刚走,十方后脚就走了进来。
我还没说话,十方就脸色大变抓住我手,问我吃了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
眼睛瞥向了刚才的碗。
十方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掏出来一张黄符,贴在我的肚子上。
瞬间,我的肚子翻江倒海一样地疼,疼得我躺在地上直打哆嗦。
没一会,我就吐出来了一堆白色的像虫卵一样的东西。
我脸色惨白地看着十方:「这是什么?」
十方蹲在地上,盯着虫卵看了好大一会,才笃定地告诉我:「尸虫。」
「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是谁给你下了尸虫,你知道吗?」
我盯着床头的碗,沉吟了半晌说:「不知道。」
十方冷哼一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琢磨吧!」
说完,十方起身就想离开。
「等等。」我抓住十方的胳膊拦下了他。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十方的眼睛:「你真的,没办法脱身了吗?」
「我们村里的事,比你想象的要乱,乱很多。」
十方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屋子里的阴煞,就知道这件事情很乱了。」
「但是,在我踏进这个村子里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局中人了,我没办法脱身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救了我两次。」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知道来龙去脉,总比一头雾水要强得多。」
15
我把我姐的事情告诉十方后,十方的拳头攥得嘎嘣嘎嘣的:「养肉娘,你们村的人在养肉娘。」
「真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这么丧阴德的事。」
「你们村的人,真不是人。」
我不关心十方怎么骂我们村的人,但是我好奇肉娘是什么。
十方深吸一口气说:「你有没有听过美人皮,跟长生肉?」
「肉娘就是被用肉蛊养大的。」
「传说,能被养肉娘的女子万里挑一,养成之后肤若凝脂,鲜嫩爽口。」
「能活死人,肉白骨。」
「总之,一皮一肉都价值千金。」
「不过,养肉娘太损阴德了,一般正修都不会去碰。」
「万里挑一?」我嘴里呢喃着,「他们都说我姐天生媚骨,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万里挑一?」
十方冷哼一声:「天生媚骨?」
「天生媚骨怎么能招来百蛇护体?」
「你姐不是天生媚骨,恐怕是蛇性本淫吧?」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十方:「你是说我姐……」
十方点点头,默认了我的猜测。
「不过,你们村的人也算恶有恶报,肉娘没养成,反倒招惹了阴煞蛇怨。」
说完,十方话锋一转问我:「你知不知道是谁教你们村养肉娘的?」
我低下头沉思了一下,告诉十方:「应该是三爷,三爷是我们村的阴阳先生,我姐也是三爷杀的。」
十方当即站起身来,拉着我就想去找三爷。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晚了,找不了了,三爷已经死了,前天晚上突然暴毙的。」
十方先是一愣,随后一副了然的样子:「怪不得呢,我说呢!」
「怎么会有阴阳行当的人干这么损阴德的事?」
「原来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用长生肉续命。」
「可惜喽,选错了人,下错了注,一场算计终成空。」
十方说完后,我低下头思索了一下。
原来,三爷竟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那么……三奶呢?
16
十点左右的时候,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聚集在了我家。
村长走到十方跟前,一脸谄媚地说:「十老板,您真有本事。」
「昨晚上我们听您的,用灶台灰洗了洗蛇鳞,今天痕迹真的淡了很多。」
十方看着村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也得多亏你跟我说了实话,不然我也没办法对症下药啊!」
村长不疑有他,问十方接下来怎么办。
十方用眼睛扫了一圈人群问:「谁家有大黑狗?」
人群中马上站出来几个人,说自个家有。
十方点了点头说:「黑狗镇煞,你们回家接点黑狗血。」
「我带你们去坟地,平了这蛇怨。」
17
十方说,不管男女老少,只要身上有蛇鳞的,都得去祖坟那里。
到时候,哪怕不帮忙,也得在旁边看着。
十方昨晚上刚露了一手,现在他的话,我们全村的人都奉若神谕。
没有人敢不听。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他上了山。
到山上后,十方让我们都先别动弹。
他站在坟场正中央,绕着坟地正着走了三圈,然后又反着走了三圈。
这才扭头让我们给每座坟都插三炷香。
村长急得满头大汗:「十老板,这么多坟,如果全都挖开,就算挖到明天也挖不完啊。」
十方瞥了村长一眼,摇摇头说:「谁跟你说要全挖开的,上香是礼多人不怪。」
「也是为了找主事的坟茔。」
听到不是全挖,村长狠狠地松了口气。
待香快燃尽后,十方弯着腰,挨个看香烧的情况。
最后,他在一个香烧成两短一长的坟墓前停了下来。
十方冲着我们招了招手说:「就是这个,身强力壮的爷们过来。」
「把这个坟挖开。」
「老人、女人,还有孩子,都站一旁看着。」
我们村的人也不含糊,拎着锄头就开始挖坟。
但是挖了没两下,表层的土就开始蠕动了。
坟底下有活物。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不知所措地看着十方。
但是十方面色如常,脸上甚至还挂着笑:「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都愣着干吗啊?接着挖啊,我既然在这里,就不会让你们出事!」
十方的话,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再加上村长也在旁边催促。
挖坟的人咬咬牙,又拎起锄头开始挖了。
没多会,表层的土抖落干净,露出了深坑中密密麻麻的一坑蛇。
挖坟的人,脸色吓得煞白。
坑里的蛇纵横交错,一条条都在吐着信子。
十方低吼了一声:「黑狗血呢?快,浇上去。」
「趁着这些蛇还没反应过来,没攻击人,快浇上去。」
十方这一嗓子,吼醒了呆愣的人。
抱着黑狗血的人,如同大梦初醒般,把怀里的黑狗血都浇在了蛇坑里。
蛇坑里立马升腾起阵阵白烟,嗞嗞作响。
十方说:「怨煞破了,这些蛇,一把火烧了吧。」
我震惊地看向十方。
他的做法,竟然跟三爷如出一辙吗?
村长有些迟疑地说:「这么多蛇,还要杀吗?」
「怎么?你们杀第一次的时候有胆子,第二次的时候就怕了。」
「斩草除根这句话,你都不懂吗?」
「蛇这个东西,报复心极强,你如果不怕的话,可以留着它们。」
十方话音还未落,就有人把火种扔在蛇坑里了。
我看着这一幕,心下一阵阵发冷,怜悯之心,果然任何人都没有。
18
事情解决完,十方便打算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十方把我拉到一旁说:「你告诉了我事情的始末,也算间接救了我一命。」
「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你身上的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你再多戴两天,它必定会把你的阳气吸干净,进而夺舍你。」
我对着十方点了点头,无比虔诚地说:「你救了我两次,我当然是信你的。」
「我打算回去就把玉佩砸了。」
十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只是,」我拧着眉头问十方,「你说它要夺舍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十方皱了皱眉。
我连忙补了一句:「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虔诚,十方叹了口气说:「告诉你也无妨。」
「你是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本来是极阳命格。」
「但是你跟蛇女又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属于半阴半阳了。」
「你的身体,对修道之人来说,是绝佳的载体,所以你才会被人盯上。」
说着,十方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药丸:「你把玉佩砸了之后,把这个药丸吃了,你缺失的阳气,自然就补回来了。」
「还有,我在你房间里布置了五行阵,今儿晚上你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去。」
「明天晚上,我会来接你。」
我心下一惊。
果然么?
被我猜中了。
杀光所有的蛇,其实并不是斩草除根,而是为了……玉石俱焚。
十方见我面色如常,随即哈哈大笑:「你果然猜到了。」
「我真的没有看错你。」
「不过你们村的人算计我在先,别怪我用这个方法保全自身。」
我摇了摇头,冷笑着说:「我们村的人,是该死!」
「不过,你能不能教我个法子,应对三奶?就是给我玉佩的人。」
「她明天会回来,我斗不过她的!」
十方有些迟疑。
我急忙加了句:「如果我不杀了她,恐怕就算我想跟你走,也走不了。」
话到此处,十方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我说:「这叫煞匕,是修道之人的克星,你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匕首插在她胸口,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我急忙接过匕首,揣进怀里对十方说:「我知道,等我们村的事情平了,我身上的因果没了,你一定要来接我啊。」
十方看到我的态度,松了口气:「放心,我一定会的。」
19
我到家以后,我妈正坐在我屋子里等我。
桌子上还放着一碗乳白色的汤。
我妈看到我,眼睛一亮,指着汤说:「怎么现在才回来啊?饿了吧,妈给你炖了汤。」
我看着汤,冷笑了一下。
「妈,你不知道养肉娘的人,必须得万里挑一,而且必须得是女人吗?」
「我是个男的,这汤,我就算喝了也没用的。」
我妈脸色瞬间变了。
「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对吗?」
我一步一步靠近我妈:「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多天对我和颜悦色的。」
「我刚开始还真以为,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才从小对我不好。」
「我刚开始,还真以为,你是打算好好跟我过日子。」
「所以对你不设防,没想到,你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妈见我知道了一切,索性直接不装了,凶神恶煞地用手指着桌子上的汤说:「你把它喝完,不然我打死你。」
我站在原地没动。
我妈作势要冲上来打我。
我一脚把她踹在了地上:「妈,我长大了,成年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被你打而不敢还手的孩子了。」
说着,我从怀里摸出十方给我的匕首,放在手里把玩着。
我妈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我:「你想干吗?我可是你妈啊!」
我轻轻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妈了。」
「妈妈,你放心,弑母为天地所不容,我不会那么糊涂的。」
我妈听到我不会杀她,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我话锋一转,「不过,虽然我不会动你,但是我姐可就不一定了。」
我扭头慢慢地看向窗外,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爬满了蛇。
而我姐,正在脸色苍白地找她的身子。
我开门,把我妈推出了门。
20
三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整个村,只有我一个活人了!
三奶到我家,见我还活着,紧绷的神色才松软下来,狠狠地松了口气。
三奶用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一愣,哑着嗓子问:「我给你的玉佩,你没戴在身上吗?」
我直接红了眼睛,扑到三奶怀里,哽咽着说:「三奶,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村里来了个道士。」
「他不只害死了全村的人,还把你给我的玉佩抢走了。」
三奶狐疑地看着,明显不太信:「道士,抢我给你的玉佩干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只说对他的修炼有帮助。」
我说完后,三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的东西也敢抢。」
说着三奶就想起身去找十方:「娃娃,没事,你在这里等三奶把玉佩给你抢回来。」
我一把拉住了三奶:「三奶,我怕你走了,他避开你又回来了。」
「你能不能教我个办法,对付他?」
三奶思索了一下,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于是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递给我。
三奶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珠子,眼睛里全是不舍:「这是尸珠,是我费了大力气得来的。」
「如果他来找你,你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尸珠丢到他身上。」
「虽然不能要了他的命,但是定他一时半会是没问题的。」
我又再三跟三奶确定了一遍:「只要用尸珠丢他就可以吗?」
得到三奶肯定的答案后,我嘴角勾起了一起笑:「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去死了。」
然后,我把煞匕狠狠地刺进了三奶的胸膛。
三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拍了拍手掌,轻声说:「三奶,别怪我心狠,我不杀你,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三奶喘着粗气:「你,你都知道了?」
我笑了笑:「三奶,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是吗?」
「一开始,我以为你给我玉佩,是想让三爷用我的尸体来借尸还魂。」
「但是后来仔细想想又不对,你明明知道我姐是蛇女。」
「三爷用我姐养肉娘是不会成功的。」
「但是你没阻止他。」
「也就是说,三爷在你心里并不重要。」
「你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自己用我的身子借尸还魂的主意的吧?」
「三爷把宝押在了我姐身上,他失败了。」
「但是你把宝押在我身上,也没成功。」
「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我话说完后,三奶心有不甘地看着我,但是却再没有了动弹的力气。
21
三奶刚死,十方就进来了。
他看到三奶的尸体一愣:「没想到,你还挺狠!」
我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看向十方:「我只是想活着,有错吗?」
「我从小就不受人待见,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但是最近我懂了,人性本恶, 谁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其实我真的挺羡慕我姐姐的,虽然她最后也死了, 但是她至少得到了我妈十几年的偏爱。」
「就算是假的, 也是真的得到过,假作真时假亦真。」
我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但是十方压根没什么心思听, 拽起我就想走,他说:「你身上的因果结束了,你现在自由了,跟我走吧。」
我抬头瞥了十方一眼, 在他拽我的同时, 我把三奶给我的尸珠砸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尸珠很有用, 十方瞬间就瘫软在了地上。
他瞪大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缓缓蹲在他身边, 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吗?」
「我在满是恶意的环境里长大, 所以我一直觉得,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但是你救了我两次。」
「那时候, 我有点动摇了。」
「我想,没准你是个好人也说不定。」
「但是, 你灭了我们全村的狠辣, 让我遍体生寒。」
「我真的不信, 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会对我有什么叫怜悯之心。」
十方还有点不甘心,用虚弱之极的语气说:「可我实实在在地救了你两次。」
「你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杀了我。」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当然不是因为一个猜测就杀了你。」
「不过, 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我的生辰。」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十方脸色惨白地看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笑着从三奶身上把刀抽出来, 送进他的胸膛。
番外 1
我是一个阴阳先生。
但是师父说我的体魄不适合修道。
我不信邪,日复一日地努力着。
师父看着我连连叹气,他说:「修道是靠天赋的, 你的身子骨,真的不适合。」
「你修炼十年,可能都不如一个阳年阳月的人修炼一个月。」
「平平无奇, 放弃吧!」
「平平无奇」, 这四个字,如同梦魇一样跟了我二十年。
直到,蛇村的村长找上我。
一开始,我是不想去的。
直到,他偶然说了事主家孩子的生辰。
七月七日七点七分!
阳年阳月阳日的极阳之体, 我的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没有一丝犹豫地跟着村长去了他们村,也见到了那个人。
我步步为营, 小心翼翼地保着他的命,也费尽心机地洗刷了他身上的因果。
我要这个最完美的躯壳。
但是我没想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 那个躯壳,却亲手把我给他的匕首刺进了我的胸膛。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先是借我的手, 杀了想夺舍他的人, 然后又借死人的手杀了我。
师父说得果然没错,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人,果然天资聪颖。
番外 2
杀了所有对我有威胁的人之后, 我在我们村又待了一个月,把养肉娘的法门吃熟摸透后才走。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以失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