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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止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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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他和朋友的聊天对话。【温黎的人生太顺了。】【她完美得像一个假人。】【我觉得越来越没什么意思。】那一刻,我的人生轰然崩塌。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去了国外。五年后,我回国,媒体采访我,问:「听说岑家继承人岑疏即将订婚,您知道这个消息吗?」我摇摇头。「好像知道这么一个人,但是不熟。祝他新婚快乐。」当晚,看到新闻的岑疏连夜坐了飞机,从伦敦赶回了上海。1...

在我最爱岑疏的那一年,他喜欢上了我资助的残疾女孩。

我看见他和朋友的聊天对话。

【温黎的人生太顺了。】

【她完美得像一个假人。】

【我觉得越来越没什么意思。】

那一刻,我的人生轰然崩塌。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去了国外。

五年后,我回国,媒体采访我,问:「听说岑家继承人岑疏即将订婚,您知道这个消息吗?」

我摇摇头。

「好像知道这么一个人,但是不熟。祝他新婚快乐。」

当晚,看到新闻的岑疏连夜坐了飞机,从伦敦赶回了上海。

1

我这次回国,是为了参加古典舞的比赛。

三年一次的国际大赛,最后的展示舞台位于上海。

刚下飞机,就有媒体围了上来。

经纪人手忙脚乱地帮我应付着。

一家小报的记者突然把话筒伸了过来。

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温黎小姐,我们听说岑家继承人岑疏即将订婚,请问您知道这个消息吗?」

岑疏?

我偏头想了想。

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能是以前某个朋友吧。

我露出职业性微笑,得体地回答:「好像知道这么一个人,但是不熟。不管怎样,祝他新婚快乐。」

其他几个记者却「啊」了一声。

「不熟吗?圈子里传言,你们以前是恋人呢。」

哦,我总算想起来了,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

「确实不熟。」我再一次强调。

「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这么个人了。」

2

我没有夸大其词。

我和岑疏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小学的时候,他会因为别的男生拽了我的辫子,把人家拉去操场痛打一顿。

会为了赶上观看我的第一场舞蹈比赛,辗转几趟飞机连夜从海外飞回来。

也会因为我说不喜欢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就放弃了拳击、赛车这样危险的游戏。

认识的所有人都说他爱惨了我。

眼中除了我,再也看不见别人。

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这样下去。

顺理成章地订婚、结婚。

可我却在毕业前夕,偶然看到了他和好友的聊天记录。

他说:【我好像对温黎没有感觉了。】

朋友发来一个挑眉的表情。

【也该差不多了吧,你们认识二十多年了……】

【就是恋爱,也谈了五年。】

【换谁,谁不腻啊?】

过了一会,岑疏回复道:

【温黎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一个假人。】

【她的人生一点波折都没有,不像胡秧,听不见,还能坚持考上大学。】

【我在小杨树身上,又重新看到了生命的热情。】

3

胡秧是我资助的女学生。

她家境差,有先天性耳聋,也不会说话。

我给她买了助听器,带她看医生,资助她大学四年的学费。

怕她遭受孤立,我还主动把她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

岑疏见到她的第一面,开玩笑地说:

「胡秧,你真是长在沙漠里的一棵胡杨树。」

原来,原来。

他心里面的天平早就已经发生了倾斜。

看到聊天记录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人生都崩塌了。

我花费十多年的青春,用力喜欢一个人。

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面,一个多星期都没出来。

直到闺蜜找到我。

那时候,我已经不会说话了。

她强硬地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得出的结论是,我的情绪出现了极大的负面问题,必须进行外部干预,否则今后可能发展为更严重的心理疾病。

但是这种治疗,也有一定程度的副作用。

后来我出了国。

也开始渐渐遗忘那些曾经与岑疏有关的情感。

我们过去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那些回忆。

慢慢变成了一个一个符号、代码。

于我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除非强迫性地进行回忆。

我甚至不记得我以前还认识过岑疏这么一个人。

4

经纪人是从我在国外进修的时候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的。

她把那些八卦的记者赶开,拉着我上了车。

「温黎,」她一边开车,一边焦急地看着我,「你没事吧,那些小报记者说的话,你别介意啊。」

我摇摇头:

「不会啊,我无所谓他们说什么的。」

是真的。

经过长期的药物治疗后,我的情感波动好像被磨平了。

我不会再轻易为任何一件事情欢喜、痛苦或悲伤。

只是冷冷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它们的发展。

经纪人叹了一口气:

「你能这样想啊,也行。就是不知道那些无聊的报纸会怎么写。」

果然。

第二天,#温黎·岑疏,不熟# 就上了热搜词条。

评论里大部分都说传媒集团的独生女温黎嘴硬、口是心非。

【怎么可能连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都不记得?】

【肯定是被甩了还要挽回一点自尊了喽。】

【前男友要结婚还是会难过的吧。】

我无所谓地看着这些评论。

偶然看到一句——

【听说岑疏昨夜从伦敦搭私人飞机回来了。】

挤在角落里的一句话。

没什么人回复。

我点进去。

里面贴了一张照片。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匆匆地从停机坪前向外走去。

他就是岑疏啊。

他们告诉我,我曾经为了这个人,生生褪掉了一层皮。

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那是真的吗?

我看着自己的胳膊,那里遍布着深深浅浅,一道又一道的伤疤。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感情这样充沛的时候。

5

我打了个呵欠,放下手机,准备去卧室大床上躺一会。

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才早上六点多啊。

我厌烦地拉开门。

一个男人站在外面。

身高体长,看起来有些疲惫。

加上黑色长风衣。

是照片里的那个男人。

岑疏。

我张了张嘴,犹豫地说:「岑先生?」

身子却没有动。

独身女性不能随意让陌生男子进家门,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

岑疏紧紧盯着我,眉头却皱了起来。

「温黎,我找了你五年。」

他一字一顿。

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沙哑得厉害。

只是这一句,就说不下去了。

我哦了一声。

点点头。

「那……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急事,为什么要一直找我呢?

他嘴角扯开。

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

「五年前,我们就要结婚了。结果你突然不告而别,凭空消失,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温黎,你现在问我,找你有什么事。」

「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他的语气隐隐含着一些愤怒。

仿佛不可置信,我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我觉得明明这个叫岑疏的人更加搞笑啊。

我们很熟吗?

五年前,我去了英国,进修舞蹈。

我的人生规划,除了亲密的家人之外,我不觉得应该向其他人交代。

现在他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质问我为什么离开。

凭什么啊?

我凭什么得告诉他?

6

当然,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自从确认情感认知障碍后,心理医生就会提醒我,在社交场面上,偶尔要注意一下分寸和礼貌。

也许我自己觉得这些话说出口后没有什么,但对面敏感的普通人有可能就会对我产生奇怪或者不好的印象。

比如冷漠、突兀、不近人情。

想到这些,我定了定神,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按照礼仪教科书上的句子。

一板一眼。

「嗯,当年添麻烦了呢。」

「所以,现在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这些话我自认为回答得滴水不漏,没有任何问题。

可岑疏却好像完全无法接受。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咬着牙,看着我。

「温黎!」他低吼出声,「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不要再装成这样一副跟我完全不熟,冷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岑疏一脸烦躁。

可我觉得奇怪。

我讨厌处理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

也讨厌揣度别人的心理状态。

刚刚好这个时候,卧室里的电话响了,我像是有了救星,连忙进去接了起来。

7

是孟杭。

他是我这次比赛的双人舞搭档。

我在伦敦时候的舞蹈老师,一位站在舞蹈界顶端的大师,也是孟杭的叔叔。

他曾经对我们两个评价过:

「论天赋,还是温黎要稍稍好一些的。」

「但是温黎,你缺了一点什么,知道吗?」

「只有技巧,没有感情啊。」

孟杭因为家里有事,没有和我坐一趟飞机回国。

刚刚才落地上海。

「喂,阿黎,我已经到国内了!」孟杭的声音一向特别有朝气,他大大咧咧地在电话那端朝我喊,「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你的生日?」我说。

「你好厉害,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吗?」

「嗯,有的啊,惊喜。」

因为对外界的敏感度太低,所以我会格外重视礼仪。

像生日、纪念日这种事情,我会提前在手机的备忘录里面记下来。

省得外人怪我疏忽。

听到电话里孟杭开心地反应。

我觉得这次我应该没有说错话。

挂掉电话后,我才想起,房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委婉地送客了?

正当我斟酌怎么开口的时候。

岑疏自己先说话了:

「温黎,你以前自己说过,你记性不好,除了家人和我,不会再刻意记住别人的生日。」

我果然是记性不好。

以前竟然还会说出这种话……

「所以,」他顿了顿,「你真的再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

我绞尽脑汁。

终于想出了一句怎么都不会得罪人的话。

「哦,对了,祝你订婚快乐。」

8

岑疏听到这句话后,一句都没再说。

脸色甚至变白了一些,整个人冷冷的,转身掉头离开。

我希望他不要再来了。

毕竟。

一个好的前任,应该和死了一样。

我但愿他有这种觉悟。

做一个死人。

晚上,我按照约好的时间去了孟杭给我的地址。

一间小众酒吧。

他从小在伦敦长大,在国内几乎没有朋友。

于是这个生日只有我一个人陪他。

见到我,孟杭猛地蹿起来,向我招手。

「温黎!」

他是典型的舞蹈生,身量很高,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我露出微笑。

「生日快乐啊,我亲爱的搭档。」

说着,我从包里拿出礼物递过去。

一只腕表,前几天在时尚网站上偶然看到,顺便买了下来。

孟杭倒是对这个礼物特别喜欢。

他左看看,右看看,迫不及待地戴到自己手上去。

然后兴冲冲地向我展示:「呐,温黎,你眼光真的很棒哎!」

我点点头。

没怎么说话。

我们聊了一会,孟杭突然抬起头,观察我的表情。

「阿黎,你今天,是不是兴致不高?」

9

其实对自己内部的情绪,我有时候也会反应迟钝。

但起码有一点我知道。

今天早上我没睡好。

六点钟那个叫岑疏的前未婚夫就过来登门拜访,睡眠不足的一天,搞得我整个人都精神疲惫。

大概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一点倦怠的情绪。

想到岑疏,我随手又点开了微博。

发现他从我这里离开后,下午就通过岑氏集团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声明。

宣称本人并未订婚。

媒体拍照中那个一起吃饭的女孩,其实是自己三叔的未婚妻。

不得不说,岑疏的梦女还不少。

声明发出后,很多人就在下面评论。

【我就说他不可能随便订婚!】

【那是个聋哑人啊拜托,岑大少怎么会看上她?】

【三叔……嘿嘿,他三叔,我就放心了。】

岑疏的三叔……我有一点印象。

以前和岑家商量订婚的时候,见过几次面。

那时候他还在岑家的集团里担任高管,四十多岁的人,离过三次婚,肥头大耳,早年秃顶,总之完美符合众人心目中油腻富商的形象。

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大年纪了。

又要结婚。

对方还这么年轻。

我点开评论区里的照片。

岑疏和那个女孩面对面坐在一家西餐厅。

女孩微笑着,小腹已经隆起。

我看着她的脸。

过去的记忆渐渐浮现。

是她啊。

我资助过的残疾少女。

那时候跟着父母的慈善项目到大山去做调研。

在一个学校住了一天。

临走的时候。

她跟了上来,问我们:「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里面,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出去?」

她说,她一定会好好读书,做出一番事业。

我那时候觉得她好勇敢。

没想到。

单纯的其实是我。

她原来口中的事业,就是嫁给岑家那个除了继承股份和每年分红外,再没有任何能力的三叔。

早知如此。

我想,还不如换一个人资助呢。

10

孟杭看我盯着手机怔怔出神,低头问道:

「阿黎……你是不是还在为上次复赛失利懊恼啊?」

「啊?」

我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上次在英国举行的世界古典舞第二轮。

进入复赛的本身都是领域内颇有建树的青年舞者。

我和孟杭合作,进入了决赛。

但是排名只有第三。

评委给的建议和孟杭叔叔一样。

「女舞者动作无懈可击,但是情感方面嘛,好像少了一些……男搭档受伤那一块,你应该痛苦、惊慌、害怕,这里的情绪冲击呢?我看不见。」

「我是不是拖了你的后腿?」

合作比赛中,一个人发挥得好,另一个人发挥糟糕。

糟糕那个应该心有愧疚。

这是社交礼仪。

我哀叹一声,努力表现出我这种愧疚和自责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情绪表演有进步。

孟杭一下站起来,慌忙地摇手:

「不是的不是的,阿黎你别这样想,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他站得太急了。

地板上不知道被谁洒上了酒水。

吧台上的瓶子哐当掉下来,砸在了他的腿上。

碎玻璃划伤了他的腿。

出现一道有些狰狞的伤口,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来说,腿绝对是身上最重要的地方。

腿坏了,整个职业生涯就全废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孟杭,你……你、你得去医院。」

我的嘴唇哆嗦一下,说道。

11

我开车匆匆把孟杭送去了最近的人民医院。

一路上,他的嘴就没闭上过。

「温黎,我就没见你这么着急过!」

「你是不是担心死我了?」

一直到医生把他接进诊室,他哇啦哇啦的声音才终于从我的耳边消失。

世界清净了。

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复盘回忆着刚才胸腔里面产生的情绪。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再为一个人着急过了。

悲伤、焦虑、欢喜、不安……

好几年前,也曾经是组成我本身的一部分。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一个人伤害了我。

我大崩溃,透支了所有的情感。

我坐着的长椅刚好对着电梯。

好巧不巧。

这个时候,电梯叮的一声——

在我面前打开。

岑疏和那个我以前资助的女孩一块走了出来。

哦,对了,我想起来,她叫胡秧。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楼层,电梯是从八楼下来的。

八楼。

妇产科。

这个姑娘不是他三叔的未婚妻吗?

什么豪门纠葛,恩怨情仇啊?

弄不清,弄不清。

我懒得想了。

看到我,岑疏的脸色一变。

他往前快走了两步。

把胡秧甩在了后面。

还是胡秧咳嗽了两声,手扶在肚子上,小声叫了岑疏的名字。

他才回头。

一边说话,一边比着手势动作。

「你一个人应该能回去吧?」他的声音很冷淡,「以后有事情拜托给我叔打电话,他不接的话还有助理。」

12

岑疏直直地向我走了过来。

「你身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来医院?」他劈头盖脸地就过来问我。

我虽然觉得没必要向他解释。

还是摇了摇头。

「朋友受伤了,陪着过来。」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坐到了我旁边空的位置,轻声说:「你没事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人民医院,也是我在国内时诊疗心理问题的医院。

我和这里的心理医生一直还保持着联系。

他会时时观察我的身体状况,给出药物指导。

岑疏坐下来后,我们两个人默契地沉默了一会。

我以为他终于可以像一个死人一样安静了。

然而他还是说话了。

而且说出来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温黎,你别多想,我和她根本没关系。」

他忐忑地看着我,声音夹杂着一丝紧张。

「我这五年,根本没和胡秧联系过。」

关我什么事,和我解释这些干吗?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哦。」

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直到最近一个月,我三叔在国外出差,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我爷爷特别重视,听说我和胡秧认识,非得要我抽空帮一下忙。」

我看着天花板:「哦。」

他低着头,仿佛鼓起了很大勇气,斟酌着说:

「我听说,你当年看到了我手机里的那段对话……」

「哦哦。」

不管岑疏对我说什么。

我全部用哦哦哦哦来回答。

终于,他好像被激怒了。

猛地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眶隐隐泛着红。

「温黎,你除了会哦哦之外,还会什么?」

「啊啊?」

「你一定要故意表现得这么冷漠吗?」他抓住我的手腕,声音都是颤抖的。

「明明,我以前和别的女生说话,你会生气、会不满。」

「我忘记答应你的事情,你会发脾气,一整天都不和我说话。」

「我熬夜坐飞机从美国回来看你的舞蹈比赛,你拿奖后从台上飞奔下来到我面前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不停地翻拣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好像这个样子,就可以证明我们以前有多么好。

甚至是,多么相爱。

他说:「温黎,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可我只觉得无聊。

无聊又倦怠。

我说:「哦,是吗?」

13

岑疏像是失掉了所有力气一样,颓唐地坐在椅子上。

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他那些私人事情我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了解。

除了嗯嗯啊啊哦哦,我想不出再用什么话来回答了。

男人啊。

真是奇怪的生物。

我永远都摸不透。

可惜医院不是我家。

不然我现在已经礼貌委婉地请这位前未婚夫离开了。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溜出去一会时,我遇到了以前在国内的心理医生。

「温黎?」他刚好从走廊上经过,看到我,停下脚步。

笑着说,「前几天听说你回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最近身体恢复怎么样啊?有没有再出现什么情绪问题?」

我还没说话呢。

坐在旁边的岑疏先站了起来,比我反应还大。

「身体恢复、情绪问题?温黎吗,她怎么了啊!」

「你是岑疏?」医生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

我早期治疗的时候,曾经给医生看过我和他的照片。

「我觉得,你们两个把话说开了,更有利于保持你现在的状态平稳。」

「毕竟,他也算是你开始发病的诱因。」

思考了一会,医生对我这样说。

接着,他转向岑疏:

「你还不知道吧?温黎患上情感认知障碍的事情。」

「这件事情,主要是因你而起。」

14

对于岑疏知不知道我的病,我其实完全无所谓。

我对他整个人都可有可无的。

但是听完医生原原本本的讲述后,他的情绪却转瞬间崩溃了。

他慢慢地蹲下身子。

像一条找不到主人的小狗一样,靠在我的小腿旁边。

看起来狼狈又寂寞。

「温黎。」他低声喃喃着,伸出手,想要扯住我的拇指。

却被我躲过去了。

岑疏一愣,头低得更低了。

「我错得离谱。」

「那时候嘴硬、口是心非,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温黎……你能不能,原谅我?」

最后一句话,他问得小心翼翼。

却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出国这几年,我已经很少想起岑疏了。

不管是我们那几年的开心甜蜜,还是他带给我的伤害,都已经渐渐从我这里淡去了。

所以,根本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毕竟,对于他,我心里,已经再没什么深刻的痕迹了。

我哦了一声。

他一下子抬起头,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吗?温黎,你可以原谅我?」

「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

呃。

我撇了撇嘴:

「不是,岑先生,我们不熟,你可以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

15

「不熟。」

岑疏把这两个字放在舌尖上,翻来覆去滚了两遍。

后来他终于走了。

整个人失魂落魄,背都弯了下去。

一点也不像[杂志]照片里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总裁。

我看了看表,离孟杭进去诊室,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了。

我眯眼靠在墙壁上,又稍稍休息了一小会。

身后的房间终于打开了。

护士搀着这个倒霉蛋走了出来。

「小腿里面溅进去了玻璃,清洁消毒,再加上往外取残渣,时间比较久。」

我从护士手里接过孟杭。

让他靠在我的胳膊上。

「运动或者跳舞什么的,会不会有影响?」我忙问。

「那倒不会,又没伤筋动骨,不过这几天还是注意休息,不然小心伤口发炎。」

决赛在两个周后,来得及。

大概孟杭真的被他这个生日折腾累了,我开车回他公寓的路上,他歪在副驾驶,很快睡了过去。

他腿上缠着绷带。

让人想起我们决赛舞蹈曲目里的一幕,落难的皇子遭人追杀,远远一箭射向他的胸膛。

他倒在悬崖边缘。

我扮演的贵女跪在他的身边,惊慌又悲哀。

这最后的一段我一直演不好。

明明动作没有问题,却总缺了些什么。

因为情感上的问题,我在舞蹈事业上也无法更进一步。

甚至几年前想过放弃舞台,早早退役,从事教学领域。

那时候,是孟杭陪在我身边。

他不停地鼓励我:

「阿黎,不要说丧气话,再试一试吧。」

「你这么有天分的人,难道就要被这个打倒吗?」

「什么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我就不信人是一成不变的,你肯定会感受到的,不是吗?」

16

孟杭就在家养了三天腿。

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到我家,哐哐哐拍门。

「阿黎,不能偷懒,我们还得比赛呢!」

我真是服了。

不过他比岑疏还好一些,起码没有大早上六点过来扰民。

我打开门,皱眉看着他:「你的腿,确定没问题?」

「就是些皮肉伤,擦些祛疤药就行,一点问题没有。」

说完,孟杭直接给我来了一个空中一字分腿。

看得我眉心一跳。

「好了好了,你不要害得楼下一会打 12345 投诉我!」

我和孟杭的目标是这次国际比赛的金奖。

白天,我们在舞蹈教室里排练。

一遍又一遍,这些动作太熟练,几乎已经刻到我的心里面去了。

到了晚上。

孟杭会拿出他摄制好的录像带,带着我分析:

「阿黎你看,这些地方……肢体语言,甚至眼神、表情、手指的颤抖,都可以表现出你的感受。」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跳了起来。

「对了!就像前几天,我在酒吧受伤那次,你那么着急,我觉得,这一幕……你可以稍稍复盘一下当时的心理。」

我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高考那年。

每天深夜,一遍遍想,我当时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为什么会着急、慌张。

为什么会为了另一个人的状况而不知所措。

直到站在决赛舞台,就要到我们上场。

孟杭看着我,小声问:「阿黎,你觉得今天状态怎么样?」

我没回答他。

我那一刻的心情很平静。

但我总觉得,我好像可以冲破自己的瓶颈了。

那场比赛,是我觉得,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在以前总是不能入戏的最后一幕。

这一次,我好像终于沉淀出了感情。

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之中。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子葬身战场,我用舞蹈动作诠释了那一刻的哀伤、悲痛、孤苦伶仃与不知所措。

在完成最后的动作后。

跪倒在舞台上。

和孟杭一起形成最后的定格。

17

比赛的结果当天公布。

我和孟杭拿到了金奖。

是所有进入决赛选手中得分最高的一组。

我还没反应过来,孟杭先冲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

「阿黎,我们做到了!」

「梦想哎,」他笑起来总是傻乎乎的,「梦想哎,今天终于实现了。」

那一刻,我感觉胸腔里的一颗心跳动得热烈而炽诚。

是很久没有过的感觉了。

因为这是第一次在国内举办的国际性古典舞比赛。

到场的记者格外多。

颁奖结束后,我和孟杭的身边被话筒和摄像机围满了。

大部分提问都围绕着我们两个的职业生涯展开。

训练日程啊,舞蹈曲目啊,导师风格啊等等。

突然。

一个话筒插了进来。

问了一个相当八卦的问题——

「听说,你们两个,是恋人?」

现场的气氛有一瞬间沉默了。

我和孟杭互相对望了一眼。

其他记者也一脸等着被投喂八卦的表情搓手等着我们回答。

呃。

我挠头,想了想。

媒体有误会,大概是因为我和孟杭表演结束后,评委的点评。

「这是我作为专业舞蹈评审,近几年来看过的印象最为深刻的舞蹈曲目演绎。」

「动作演绎到位,毫无瑕疵。」

「尤其是最后一幕,女舞者的情绪表达,克制又深沉。」评委笑了笑,「你们两个不会是真情侣吧?」

18

就是这么一句话,误会就来了。

我张嘴,刚要出口解释。

突然有记者说:「唉,那不是岑氏的公子,岑疏?」

许多人纷纷向那个方向张望。

确实是他。

还带着两个助理。

他大概和媒体的关系一向不错,见到他往这走,大家就自动让开了路。

「恭喜你,温黎,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他站到我面前,把手里捧着的红玫瑰递给我。

几天不见,岑疏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好。

他穿着灰色西装,身姿依然挺拔。

但脸颊好像瘦削了一些,眼睑下也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我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

但毕竟是公共场合,又没法把人赶走。

只好顺手接过来。

旁边的记者马上像是捕捉到了什么话题一样,凑过去问道;

「岑先生,您和温小姐两个人应该是世交吧?这么多年,温小姐一直在国外,你们两个感情看起来仍然很好啊。」

岑疏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不知道是在回应记者的问题,还是在和我说话。

「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

「温黎,以前是我做得不对。」

「我……向你道歉。」

岑疏炽热的眼神并没有让我觉得很自在。

我低下头去。

他拿来的玫瑰里面夹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我心不在焉地拿了出来。

红丝绒的,精致好看。

我没有多想,顺手打开。

里面躺着的是一枚华丽的钻戒。

好像周围安静了一瞬,然后齐齐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叹。

「妈啊,我是要见证求婚了吗?」

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小哥直接喊了出来。

我冷静地分析,我和岑疏早就分手了。

他送我钻戒,这种行为很有问题。

我直接原封不动地捏住戒指,把手伸到他的面前。

「你东西掉了,还你……」

「不是掉了!」岑疏急切地打断我的话。

他的喉结肉眼可见地上下滚动。

像是斟酌着,又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

终于开口。

试探又小心:「温黎,我们以前是有过婚约的。」

「我想,修正我的错误。」

岑疏郑重的语气和表情,就像是在求婚一样。

可奇怪,我没有觉得一丝浪漫。

只是厌烦。

我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拽过了岑疏的手腕,把戒指硬是塞回到了他的手里。

「呐,还你,我不要。」

「我们都不熟,送戒指也太没有分寸感了吧。」

19

闪光灯一直响。

围观的记者们一副目睹了好戏的表情,刚刚全程鸦雀无声,现在终于按捺不住了。

一个一个踮着脚举话筒。

「哇靠,是求婚吗?」

「这什么 be 美学啊……」

「所以,前次的那个采访,温黎小姐说得不熟,是真的不熟喽?」

「可岑疏先生的表情不像啊!」

「越看越像是岑先生单方面的追求……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议论的人越来越多。

可岑疏好像根本不在乎。

他低着头,紧紧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枚戒指。

我想,如果是五年前的我,能够在万众瞩目下被喜欢的人求婚,大概会是开心的吧。

可是现在。

一切的发展好像颠倒了过来。

他的手指发颤,在闪光灯照耀的大礼堂下显得孤零零的。

而我,也再没有了去安慰他的那个心情。

可能是看到岑疏太狼狈了。

记者们终于不再逮着他问问题。

有人接过话题:「哎,对了,刚刚岑先生来之前,我们采访到哪里嘞?」

「呃。」

「好像是说到温黎和她搭档孟杭的关系……」

可能是觉得这个话题更戳岑疏了,记者们的语气慢慢低了下去。

偏巧还有不怕事的,把话筒伸到了孟杭面前。

刚刚我和岑疏拉扯的时候,他一直都没说话,安静地看着我。

总算听到自己名字了。

他勾起嘴唇,又露出那种乐呵呵地笑。

完了,我预感不妙。

这个家伙不知道要怎么作死。

果然。

「哈,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追求温黎?」

「虽然暂时还没有得手。」

「不过我离得近,有优势啊。」

20

那一天晚上的微博炸了。

热搜前几条全是关于我、岑疏和孟杭三个人的恩怨情仇。

我突然想起,我其实都不知道那天岑疏是怎么离开的。

我只记得,听到孟杭发表完他莫名其妙的言论,我脸一下子就红了。

噌地夺过他手里的话筒:

「拜托不要乱说好不好!」

只觉得慌张失措,手忙脚乱。

有人笑:「我还以为这位大小姐就是天塌下来脸色都不会变一下呢。」

「怎么办,我竟然觉得有点甜?」

采访结束后,我和孟杭被几个舞蹈学院的同行拉去参加庆功宴。

我不喜欢喝酒,躲在角落里刷了几条微博,觉得更无聊了。

突然,我收到了一条我爸发来的信息。

【黎黎,你和岑疏是怎么回事?】

我挠了挠鼻尖。

就连他这种老古董都开始上网冲浪了啊。

没想到,他说的并不是岑疏在颁奖典礼上拿出钻戒求婚的事情。

他发来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几笔合同。

都是岑氏今年的几个大项目,听说利润不少,有大几千万的收益。

然后是连续几条长语音。

「岑疏说要把这几个项目转让给我,还说不用我担心,也不要你有负担。」

「他知道以前做的事情对不起你,也不求你原谅,这个钱……」

我知道我爹这个人,他常说,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我倒是无所谓。

我打了两个字:【随你。】

我爸发了个嘿嘿的表情。

【到时候利润全部给你打到卡里。】

【宝贝,你可别觉得赚了他什么,这是他应该的。】

【当年你因为生病,吃了这么多苦,难道他就不应该赔偿吗?】

【就这么一点点精神损失费,简直是便宜他了。】

21

和我爸聊完后,我把手机放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预感,好像以后再也不会和岑疏有交集了。

他将会彻底地,完全地淡出我的人生。

我长舒一口气,从包厢走出去。

外面的夜色很好。

晚风吹过,一阵低低的蝉鸣。

我坐在花坛边,一枝海棠花伸了出来,落在我的肩膀。

好久没有这么美好舒服的氛围了。

结果后面有人打电话,把这一切都打破了。

是孟杭。

和他叔叔,电话还是外放。

我导师的嗓门和孟杭的一样,特别大。

「崽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温黎拿下?」

「我不想让她再叫我老师了,我要听她叫我叔!」

天。

我从来不知道那个古板的舞蹈界大师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我怕攻势太快吓着她……」

「都是你,一天天死气沉沉地也不知道给你侄子助攻。」

说完这些话,孟杭回过身。

他看到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气氛冷住了。

只有电话那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导师还在大吼大叫:

「怎么不说话了,信号不好?」

「你小子,看到谁了啊?」

「喂喂喂喂!」

我拿过孟杭手里的电话,直接回答道:

「叔叔哇,是我哎。」

番外·岑疏

1

我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失眠了。

医生给我开了安眠药。

有时候吃了药,迷迷糊糊睡着,总是会梦到温黎。

梦到我们以前的时候。

我们刚刚订婚。

一切好像都还很好。

她从舞台上跳下来,远远地朝我跑过来。

「岑疏,岑疏!」

她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

我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

梦境就是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慌张地伸手,心跳得厉害。

然而卧室漆黑一片。

什么都没有。

只有我一个人,可怜兮兮。

像一条被主人抛弃不要的小狗。

我去看了医生。

诊断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我产生了心理问题。

难以入睡,时不时会产生幻觉。

我开始害怕人多的场合,有时候给高管开会,我好像会突然看见温黎推门走了进来。

她挎着小包,语气和以前一般无二。

皱眉和我撒娇:「岑疏,约好了出去玩,你怎么又迟到了啊!」

我忙说:「都是我不对,送你礼物,你原谅我好不好?」

底下那些正襟危坐的高管和见了鬼一样。

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我。

却大气也不敢出。

哦。

他们看不见温黎呢。

只有我一个神经病。

2

其实, 五年前,温黎出国后, 我就有一段时间状态很不正常。

那时候, 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微信、微博, 甚至连那些视频软件, 所有的通信工具,她全部把我拉黑了。

一点余地都不留。

我简直要疯了。

我去温家的别墅。

伯父伯母也不见我。

我就在外面等着。

每天都去,甚至刮风下雨也不管。

有些朋友说我是不是被夺舍了。

终于,温黎的父亲肯见我了。

「你不要再来了,黎黎和你没关系了。」

我第一次见到伯父用这样冷漠疏离的眼神看我, 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愤怒。

我低下头。

「起码, 告诉我她在哪好吗?」

「在哪?」伯父扯了扯嘴角,「她去美国进修了, 你去找她吧。」

我真的去了美国。

纽约、洛杉矶、加州, 所有开设有舞蹈学院的大学, 我几乎全都跑遍了。

可是没有。

没有一个学院的录取通知名单上有温黎的名字。

我走在纽约大道上,周围的人行色匆匆。

没有人会为我停留。

而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孩, 就这样被我弄丢了。

3

我从美国回来后,胡秧找到了我。

她比画着手势:

【岑疏, 你要振作起来, 我会陪着你的!】

【你还有好多工作呢, 别忘了我们要把公司做大做强的目标啊!】

奇怪。

明明以前看到胡秧这个朝气蓬勃的样子,我会觉得很开心的。

现在却只觉得烦躁。

「温黎都找不到了,你怎么还有这么多想法?」

我把她的手甩开。

胡秧怔住。

她嘴唇一张一合, 好像是在念我的名字。

我说:「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你知不知道你以前那个样子, 真的很让人误会。」

胡秧确实没再出现过。

后来, 听说她和我的三叔在一起了。

原来的朋友们,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相当惊讶。

「怎么会啊?你三叔!他肥头大耳的,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小胡杨说要凭借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天吗?这怎么……到最后还是靠男人。」

只有我没什么反应。

好像, 我突然意识到。

其实本质上,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没变过。

强大的野心,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起自己的欲望。

就像当时拜托温黎带她走出大山一样。

她这次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依赖。

4

鬼使神差地,我去了温黎的舞蹈比赛。

我准备了一枚戒指。

那是我五年前买的。

看着她和孟杭配合默契的样子,鬼使神差地,我走进了采访现场。

把鲜花和戒指交了出去。

天知道。

我当时有多么紧张。

那枚戒指盒子放在我的口袋里, 被我不断摩挲。

我想象着她看到戒指时的表情。

会惊讶吗, 会欢喜吗?

甚至会被吓到?

可是,都没有。

温黎只是冷漠。

她说,不, 岑疏,我们不熟。

我就这样被她丢下了。

她和孟杭嬉嬉笑笑地,再也没看过我一眼。

几年后, 因为出差,我去了一趟英国。

那时候的温黎已经成了古典舞界的大师。

她只要一站在舞台上,自然而然就会光芒万丈。

我坐在台下,悄悄看了一场她的表演。

她没有注意到我。

看到她在舞台上表演的那一刻, 我觉得胸腔像是溢满了。

我终于又见到了她。

即使她的眼里再也盛不下我。

不过能远远地,远远地再看她一眼,我已经觉得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

很满足了。备案号:YXX1x8Jw0XGTxGagv2HP0pD


我看见他和朋友的聊天对话。【温黎的人生太顺了。】【她完美得像一个假人。】【我觉得越来越没什么意思。】那一刻,我的人生轰然崩塌。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去了国外。五年后,我回国,媒体采访我,问:「听说岑家继承人岑疏即将订婚,您知道这个消息吗?」我摇摇头。「好像知道这么一个人,但是不熟。祝他新婚快乐。」当晚,看到新闻的岑疏连夜坐了飞机,从伦敦赶回了上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