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是要洗清罪恶拯救苍生的。而她们的任务则是感化我、救赎我。拜托。我是魔头不是菜头,爱情和野心哪个比较香我还是知道的。1「犀泽,你不能杀他。」女人伸展双臂挡住身后的人,倔强地抬起头同我对视。我看了看她身上那件不染尘埃的白袍,大脑嗡嗡作响。怎么又来一个?她见我不说话,胆大些站了起来继续同我辩驳:「犀泽,不要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人。」...
我是天生的魔头,却总有一袭白衣的女子跳出来说要感化我。
她们都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是要洗清罪恶拯救苍生的。
而她们的任务则是感化我、救赎我。
拜托。
我是魔头不是菜头,爱情和野心哪个比较香我还是知道的。
1
「犀泽,你不能杀他。」
女人伸展双臂挡住身后的人,倔强地抬起头同我对视。
我看了看她身上那件不染尘埃的白袍,大脑嗡嗡作响。
怎么又来一个?
她见我不说话,胆大些站了起来继续同我辩驳:
「犀泽,不要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人。」
我沉默片刻,指了指她身后的人:
「他在我年纪尚幼时故意踩断我一根肋骨,无辜吗?」
她:「不要伤害手无寸铁的人!」
我:「在你来之前他拿着突变双刃砍我,他手无寸铁吗?」
她:「可你没有受伤啊!还是放过他吧,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
此时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适时啐了口血唾沫:
「呸!你仗着自己内力深厚打赢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自封穴道丢掉武器跟我比一场!」
我闪到男人面前,他立刻闭嘴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
白衣女子立即扑了上来拦住我。
我隐隐约约听见从她身上传来的声音:
【对!宿主!就是这样!像你这样劝他从善的女子还不得迷死他?】
2
我再度陷入沉默。
这已经是我做魔界之主以来第十二个来攻略我的人了。
前十一个来攻略我的人都跟她差不多,总是穿着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
每每看到那身白衣服我总是会想,在环境恶劣的魔界,这衣服到底一天要洗多少次?
她们不但穿衣风格很像,就连目的也都一模一样——
攻略我。
在我手刃仇敌时她们跳出来劝我从善;在我惩治叛徒的时候劝我宽容;在我与天界开战大获全胜时劝我投降。
在她们的眼中,爱就是万能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伟大的爱做不到的。
以至于最后她们攻略失败时,总要一副痛彻心扉又对我失望至极的样子看着我说:
「我以为我能感化你,是我错了,你就是最无药可救之人,犀泽,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现在如你所愿,你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时时刻刻劝诫你、心疼你了。」
我:「已阅。」
后来,她们都无一例外消失了。
但谁在意呢?
反正我不在意。
3
最开始,我想将她们通通杀了了事。
可后来我发现,她们身上有奇怪的东西在引导她们、保护她们,让我无法伤害她们。
以至于到现在,第十二个来试图让我爱上她并被她用爱感化的女子出现时,我仍然毫无办法。
她亦步亦趋跟在我的身后不停念叨着:「从前的仇恨是从前的,为什么非要执着过去呢?他刚刚都已经求饶了,你为什么还要把他关起来?」
我没理她,她就转换路线给我做了一碗粥。
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放在我的书案前,俯下身来双手撑着头,眼巴巴盯着我: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一定没尝过别人亲手给你做的东西吃吧?」
同一时刻,她身上那奇怪的声音又响了:【宿主厉害啊,一碗粥肯定把他感动死了。】
我业已辟谷,压根没有要喝的意思。
谁知,她不停地将碗往我手边推:「你尝尝你尝尝,真的很好喝。」
「扑通」一声,那碗被她推倒,滚烫的白粥打散在了那些我刚批阅好的奏章上。
我的眼皮直跳,咬着牙:「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你地牢里关的那些人都太可怜了,你行行好,把他们放了吧。」
「你看啊,你一个高高在上的魔界之主,他们都怕你,没有人敢接近你,只要你把他们放了,我相信以后魔界众生都会感激你、爱戴你的。」
一碗粥,要我放了所有人?
要是放在以前那些人,怎么着也会给我办一场花灯会再提出这个荒唐要求。
怎么现在一碗白粥就敢提?
我觉得有些可笑:
「张口就要我放了那些人,你把自己当什么?」
她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我……我当然是把你当知己啊。」
我意味深长「噢」了一声,相识不到三天,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知己了。
我又问:「那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被我关押吗?」
她懵了,摇摇头。
我告诉她:「那些人里,有弑我父母的死敌,也有杀我手足兄弟的恶徒,还有很多是天界派来我魔界的细作。」
「他们那些细作潜入魔界捣毁我浊气泉,杀我魔族守将,害得无数魔族子民因为没了浊气泉而活活枯死。」
「你说要我放了他们?」
我话还没说完,她迫不及待据理力争起来:
「可你的方法错了,我可以帮你去劝说那些人,让他们也都放下仇恨,从此你们就可以一笑泯恩仇啦。」
她弯着眼眸朝我笑。
我用从上一个攻略者那学到的一句话回敬她:「6。」
4
她仍不放弃,每天跟在我身后念经。
作为魔界之主,我还是挺忙的。
上到魔族纷争,下到军队操练,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我来解决。
我故意晾了她一段时间,她便和之前那些人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
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侍从问我:「主上,潇潇姑娘不见了,咱们不去找找吗?」
我:「不见了?快快快,把门全都给我关起来,结界都打开,千万别让她自己跑回来了。」
然而事与愿违,不出半个月,我就再次见到了她。
魔族大将白杌突然传出了要成亲的消息,作为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带着贺礼亲自登门。
起初,我只觉得站在他身边那姑娘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眼睛上涂了锅底灰的齐潇潇。
她冷眼看我,嗤笑一声:「魔界之主日理万机,怎么还有空前来庆贺?」
我指了指白杌:「生死兄弟成亲,没有不来的道理。」
白杌是凶兽化身,在战场上骁勇无比,平日里却总是缺了一根筋,他嘿嘿一笑走过来,用力抱了抱我:「别走,留下来吃酒!」
齐潇潇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她虽然闭嘴了,但是我还能听见她身上那奇怪的东西说话:
【宿主!你说得果然没错!他就是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你看!你一跟别人在一起他就着急了!】
是有点着急,大战在即,白杌这小子还要成亲娶妻,这不是给自己增添软肋吗?
那奇怪的东西又说:【宿主,我都听说了,你不见了以后,他都快疯了!他现在肯定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你了。】
荒谬,之前不爱的人,怎么可能在她消失不见之后就突然爱上?
我高兴疯了还差不多。
接着那声音又道:【听说这魔头这几天砸碎了好多杯子,侍女们都不敢靠近他的,肯定是想你想疯了。】
那是因为大战在即我忙着排兵布阵,所以变得心情很暴躁啊!
我实在忍无可忍,掐碎了手里的酒盏。
伴随一声脆响,周遭原本嘈杂的声音立刻变得一片沉寂。
齐潇潇呆愣愣地看着我,她身上那东西兴奋大叫:【宿主!他吃醋了!他要抢亲!】
5
为了避免我再多听一些胡言乱语会控制不住脾气,我索性找了个由头提早离开。
第二天魔域传闻:「主上和白杌新婚的那位小娘子旧情未了,主上气得喜酒都没喝就走了。」
我青筋暴起,掀飞了面前的桌案:「放屁!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白杌当真是缺了一根筋,在传闻四起的当天傍晚就冲进大殿里朝我叫嚣:
「主上,我知潇潇姑娘天人之姿,您心动也不为过,但如今她是我的妻子,还请主上收回这些心思。」
我只当他是一时昏头,想卖他个新婚面子不过多追究。
谁知白杌得寸进尺,竟在我面前祭出了本命骨鞭,大有壮士断腕的架势道:
「若主上非要强魔所难,那我不介意带着潇潇姑娘奔走天界,我想,以我的实力,天界那帮人应当会敲锣打鼓欢迎我。」
「哦?」
我的手一顿,挑眉看向白杌。
他随我征战沙场多年,和天界早就立下了血海深仇。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天界的人就会善待他?又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我没了他一个凶兽就如同失去左膀右臂无法和天界抗衡?
我嗤笑一声,挥手将他甩飞在了冥石柱上:
「那我限你三日时间,你要是没在魔界消失干净,我就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白杌喷出一口血来,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他仿佛对我极其失望,冷哼了一声:
「潇潇姑娘说得果真没错,你确实就是冷血无情,天生的魔头。」
我爹是魔我娘也是魔,如果我天生不是魔头那才有大问题吧。
「你一口一个潇潇姑娘说,那你想要投奔天界也是潇潇姑娘鼓动的?」
纠缠我事小,但若是鼓动我魔界的人投奔天界,那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也必须要除掉这个隐患。
白杌没听出我的试探,非常骄傲地仰起头:
「是啊,潇潇姑娘告诉我了,其实天界的人比我们这儿的人都要好,他们不像你,没心没肺冷血无情,不管在你身边多久,对你而言都只是一枚棋子,谁都捂不热你。」
「潇潇姑娘还说了,她喜欢天界,那里很美好,没有战争没有戾气,所以我想带她去天界,离开这个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
「蠢货!」
听到这儿,我再也忍不住将憋在心里的话骂了出来。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分明的善恶是非?在他们天界出生的就都是大善人,在我们魔界出生的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只怕是有人披着那张大好人皮,心里装的东西却比谁都脏。
就比如天界没有战争,那是因为每次打仗他们都把地点挑在了我魔界的附近,致使我魔界的焦土越发严重。
我们和天界的斗争持续了上千年,早就不是因为谁对谁错的问题,那是传承的仇恨,注定会站在对立面。
我问白杌:「你身为魔界之人,竟也觉得生而为魔可耻了吗?」
「你向来只跟我上过战场,没去过真正的天界,就凭那人跟你描述了几句,你就觉得天界一定比这儿要好吗?」
「那你可还记得生你养你的是魔族,助你成长给你立足之地的也是魔族?」
「若我魔族都是跟你一样的蠢货,听了别人几句话就迫不及待跑进敌人家里,那我魔族就真的到了倾覆的那一日了。」
白杌说不出话,呆呆望着我。
他低头支支吾吾: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潇潇姑娘跟我说天界很美好,我从小没出过魔界,所以想去天界看看。」
「够了!」
我呵斥住了白杌叫他闭嘴:
「想去那就滚,去户策那将你的名字划去,交二百五十枚金币,你就可以摆脱掉这层身份了,滚吧。」
6
过了几日,有人来禀报我,说白杌没有走,只是在家闭门不出了。
开战在即,我忙着作最后的军队部署,根本没工夫管他们俩的事情。
然而,某一天夜里,魔兽白杌闯进了我的寝殿,杀了我好几个侍卫。
他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直呼起我的名字:
「犀泽,你要是还有一丁点的良心,就去看看潇潇。」
我叫人先把那几个无辜被害的侍卫厚葬并给其家属重金抚恤后,抬手抽了白杌几顿鞭子,将他的指责原样奉还:
「你原本也是保护魔界子民的,如今为了一个跟魔族毫不相干的女人动手杀了自己的子民,白杌,你要是还有一丁点良心,等会就去他们的归魂处磕几个响头。」
白杌不说话,只是收起了他的獠牙。
「这么着急什么事?那女人快死了吗?」
我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白杌闻言忽然整个魔都焉了。
啊?还被我给猜对了?
我跟着白杌回到了他家,齐潇潇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总觉得这画面无比熟悉。
噢,好像前几个快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好像都觉得自己的死能唤醒我什么抑或是能惩罚到我什么。
齐潇潇也不例外。
她面色惨白望着我,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意:
「你还是来了。」
「来给你收尸,非魔界之人不能葬在归魂处,要特别处理。」
齐潇潇仿佛没听见我说什么,继续自顾自望着天花板道:
「犀泽,我就要死了,你一定很开心吧?」
我点头。
「这辈子爱上你是我的错,犀泽,我打算放手了,打算再也不爱你了。」
我狂点头。
下一秒,我再次听见了来自齐潇潇身上的声音。
【宿主宿主,他肯定在嘴硬,你现在这副样子他肯定心都要碎了,但是不好意思跟你道歉跟你表白,你再来几句,他肯定会哭着求你别死的。】
齐潇潇很听那声音的话,下一秒,她趴在床边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犀泽,此生我就要和你不复相见,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那倒没有,你前面就有十几个这样的。
见我毫无反应,齐潇潇那个十分自信的诡异声音变得有些不自信了:
【怎么回事啊宿主?按道理来说,他现在就应该悔不当初痛哭流涕了。】
我双手环抱搭在胸前,偏头看了看等待我「浪子回头」的齐潇潇:
「你死了并不能惩罚我。」
闻言,齐潇潇有些惊讶转头盯着我。
「人死了就死了,你再也没办法吃喝玩乐纵情天地之间,你的人生就此终结再也没有任何一种可能,但是我还有大好的时光。」
「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的死对我而言是惩罚呢?我分明什么也没有损失,损失最大的是你自己。」
齐潇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得,又没听懂我说的话。
我有些无奈解释:
「齐潇潇,退一万步来说,就假设我是喜欢你的,但那同样也惩罚不到我,或许我会难过那么一段时间,可你太小瞧时间的力量了,总有一天我会淡忘你的死,继续我的生活。」
「你知道为什么你觉得你惩罚到了我吗?」
「因为这只不过是你自我麻痹的胜利,你再也找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办法来实行你这单方面的报复。」
「齐潇潇,活着比什么都好,我希望你是为了你自己而保重身体,而不是仅仅为了惩罚某个人就糟蹋自己的身体,那太愚蠢了。」
7
齐潇潇似乎是被我给气到了,硬撑着一口气没有死,被白杌带着回了天界疗伤。
坊间不知道哪来的小道消息,说齐潇潇将死的那天,魔界之主急得快哭了,找来许多天材地宝才救回齐潇潇一条命,但活过来的齐潇潇已经死心,不愿意再待在魔界,跟着白杌走了,如今魔界之主后悔得不行,日日以泪洗面。
传闻传进我耳朵里时,我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多什么嘴啊,现在好了,还把她给说活了。
父亲告诉我,对待敌人必须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事实证明父亲的话是对的。
再次见到齐潇潇时,她已经变得大不一样。
——不穿白衣服改穿黑衣服了。
她站在天界大军的正前方,身边站着的正是那背弃了我的白杌。
齐潇潇周遭弥散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就连我也看不出究竟有多么深厚,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她手里拿着的那把剑。
那是上一任战神的毓灵剑。
然而,齐潇潇空长了一身的法力,脑子没多长半点,分明已经到了战场上了,仍然没放弃想要攻略我的想法:
「犀泽,放下仇恨吧,我会帮你回头的。」
「你在我快要死的时候跟我说那些话,其实是因为放不下我,所以想刺激刺激我好让我活下来吧?犀泽,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我如今归位天界,是天帝亲封的神女,你放心,以我现在的能力一定能洗清你骨肉里的污秽,帮助你弃暗投明的。」
我没回应她。
天界的人临时毁约率先出兵,又把战场放在了魔族领土之上已经让我很不高兴了。
我没有多余的闲情雅致和齐潇潇在这掰扯些废话,一声令下,直接祭出了本命武器,毫无保留地冲着齐潇潇而去。
齐潇潇不知为何十分自信,仿佛认定了我绝对不会伤害她,竟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避。
还是白杌最先反应过来,杀出重围大喝一声,化为兽形挡在了齐潇潇的身前。
刀剑无眼,这一招直接将白杌捅了个对穿。
他撑不住化形,浑身是血瘫在了齐潇潇怀中。
齐潇潇这才面色发白望着我道:
「犀泽,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下得了手的啊?」
我看着她抱着白杌仰头痛哭哀号,身体止不住晃动,活生生把还剩一口气的白杌给摇死了。
「你要是觉得舍不得,我可以送你下去和他团聚。」
我迅速收回武器,蓄力朝着齐潇潇发起二次攻击。
就在尖刃要接触到齐潇潇的那一瞬间,她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量,生生将我的攻击全都分化掉了。
糟了。
忘了她身上还有个怪东西让我没办法主动伤害她。
齐潇潇抬眸,双目发红望着我:
「犀泽,原来我真的错了,你确实是块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你没救了。」
「我想拯救你,你却害爱我的人丢了性命。」
闻言,我有些头疼:
「齐潇潇,你到底想拯救我什么?」
齐潇潇这样说,前十一个女人也这样说。
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是个需要救赎的人。
我好得很,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来救我。
齐潇潇的眼神中带着怜悯,仿佛在看着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别再装了,我知道你很孤独,你的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坐在那冰冷的魔界之主的位置上一定很不好受吧?」
「不会,我的王座有鹅绒软垫。」
齐潇潇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地碎裂,我抓准时机朝着她再度袭去。
我虽然没办法将齐潇潇一招毙命,但依旧能将她逼得节节败退。
齐潇潇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很快带着天界那帮人落荒而逃。
这一仗虽然胜了,但我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齐潇潇一天不除,魔族就始终存在着一个大患。
8
月黑风高夜,侍卫在魔宫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带到我面前。
我险些以为又来一个要拯救我的人,掀开面罩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人族皇帝。
是人皇啊,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来一个齐潇潇。
等等。
人皇?
我连忙上前去对着那人看了好半晌,确认是人族现在的皇帝赵乾无疑。
他嘿嘿一笑,有些心虚:
「你们这太大了,本来想走正门的,但是没找着,只能翻进来了。」
人神魔三族一直平衡到今天是有原因的。
人族每一任的皇帝都可通天地。换句话说,只要他想,天界和魔族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但是人族为了保持中立,很少会去踏足任何一方的领土。
我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警惕打量:
「所以你打算来这儿做什么?」
「想跟您商量件事。」
赵乾告诉我,因为天界和魔界的长期对立,魔族的焦土已经开始有了蔓延到人族的趋势。
魔族的人向来皮糙肉厚尚且适应不了焦土化,更何况是那些寿命短暂的人族。
赵乾他们已经为了这件事努力了好几个朝代了,从开始的修筑城墙到后来指导百姓大举搬迁,如今实在是穷途末路了才会来找我。
赵乾的意思是希望我借些法宝来帮他抵御焦土的扩散,或者以后跟天界开战时能够再远离人族边界一些。
我知道他说的多半是真的,但心里仍有些不舒服:
「我魔界已经承担了大部分的焦土化,和天界那帮人开战也尽量避开你们人族领土,为何你如今只来找我,不去找天界那帮人?他们的地盘到现在可是干净得很。」
赵乾擦了擦汗,有些无奈:「您有所不知,我早就找过了,他们说这战争是为了维护三界的安宁,我人族是坐享其成的一派,就不要再得寸进尺要求更多了。」
我看着眼前愁云密布的人族皇帝,忽然一计涌上心头:
「我当然可以帮你,如果成功了,你们人族千秋万代无须再为那些焦土发愁。」
「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9
人皇的身体不但可通天地,而且所能承载的灵力不可估量。
我暂时借用赵乾的身体承载我的魂魄和法力,说不定就能除掉齐潇潇,甚至除掉在她背后一直出谋划策的那个神秘声音。
借着赵乾的身体,我顺利进入天界的领地。
这里当真是漂亮,没有任何一处焦土。
毕竟,所有的战争苦果都被丢给了人魔两界。
我找到了齐潇潇所在的地方,她正坐在树下,跟手心之中一团发光物体说话:
【系统,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攻略犀泽啊?我想放弃了。】
【你不想要攻略成功的奖励了?】
【想要啊,但是攻略这个破石头真的太难了,要对他嘘寒问暖还要装得很担心天下苍生,都快烦死了。】
【你再忍忍,你没发现你就快成功了吗?】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我忍不住蹙起眉头。
所以,她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奖励?
【当然没骗你,你没发现吗?犀泽对你下不去死手,而且他还把白杌给杀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特别爱你所以吃醋了啊。】
那发光物体说得头头是道:
【你别不信我,我做了那么多年系统了,你可是第一个在这个世界活那么久的人,足以可见你在犀泽心里的重要性。】
闻言,我立刻确定了齐潇潇掌心里那个发光物体就是我一直寻找的幕后真凶。
是那个东西源源不断往我身边送那些喊着要救赎我的人。
也是这个东西,一直谋划着要我对那些人死心塌地,从此叛逃魔族加入天界。
人皇的身体没法掩饰太久的气息,很快我就被发现了。
齐潇潇不动声色将手心的发光物收了起来:
「你是?」
「潇潇姑娘不是一直喊着要维护三界和平保护人界安宁吗?怎么连我也不认得?」
齐潇潇面色有些尴尬,在经过那系统的提醒之后才恍然大悟:
「是人皇啊,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来要你的命。」
一道金光自我掌心乍现,电光石火之间朝着齐潇潇飞去。
齐潇潇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便被那道光紧紧束缚住喉咙。
果然。
只要在人皇的身体里,我的攻击就是有效的。
齐潇潇张着嘴挣扎着道:
「系统、系统救我啊。」
原本依附在齐潇潇身上的那系统只是嗤笑了一声:
【我可不救没用的宿主,走了。】
齐潇潇看着那消失得十分干脆的系统,绝望地呜咽了几声。
她的脸因为缺氧涨得通红,双手也变得越发无力。
我看着眼前逐渐认命放弃了挣扎的人,最终还是收回了法术将她松开。
齐潇潇猛地跌在地上,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为什么放过我?」
闻言,我火速后退了十步,摇头加摆手:
「你别又多想误会我啊,我没喜欢你,我放了你是有别的事情还需要你。」
10
在齐潇潇的坦白之下我才知道,原来我所处的世界是一个话本所构筑出来的。
在原定的剧情里,我是从小缺爱长大之后变得凶残暴虐的男主角。
我的生命里注定会出现一个心怀大爱慈悲为怀的女主角,她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温暖我最后救赎我,让我相信这个世界有光存在。
最后,我不懂珍惜把她气死了才幡然醒悟,为了赎罪,我开始做一系列的好事,最终变成了三界人人赞颂的大好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所以,这个世界的系统便安排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来我身边攻略我。
我和齐潇潇并排蹲在树下,听她说完这些,我没忍住发出疑问:
「那吃亏的不还是你们吗?」
「死的是你们,但最后被人称赞的却是我,我所得到的所谓惩罚只是看着你们死,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样很亏吗?」
齐潇潇挠了挠头:「好像……是有一点。」
「什么叫有一点?你们亏大了好吗?而且没有谁是一定需要另一个人来拯救的,哪怕是真的深陷泥潭,能拯救我的也只会是我自己。」
齐潇潇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哦,死的明明是我们,为什么说这样就是对你的惩罚啊?这破系统,净想损招来坑人。」
有了共同的敌人,那就变成了统一战线的朋友。
我挪了挪屁股靠近齐潇潇道:「我有个办法,可以送你回到本来的世界,还能替你出口气。」
11
齐潇潇有个极好的法宝,叫寻踪镜。
原本是那系统送给她,来随时随地查找我的行踪的。
我看着眼前只要心有所想就能追寻到任何人和物行踪的镜子陷入短暂沉默,最后爆发:
「所以就是这破镜子,让我不管走到哪里你都能在下一秒出现吗?」
齐潇潇嘿嘿一笑:「别介意嘛,都是以前的事了。」
一想起从前被全方位窥视过,我没忍住打了个冷战。
不过,这寻踪镜倒是确实好用。
不费吹灰之力,我和齐潇潇便找到了那系统的老巢——
天帝的极乐阁。
极乐阁是天界的禁忌之地,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自动开启法阵防御。
这法阵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而赵乾的身体从未修习过,压根就不在法阵的发挥范围之内。
靠着赵乾的身体,我轻而易举地走进了极乐阁。
从外观上来看,极乐阁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塔阁,然而,当我一踏进去我才惊讶发现……
这确实是个普通塔阁。
只是在最中心,有无数个漂浮的发光体形成了环状,那里的每个发光体都和我在齐潇潇手上看见的那个一模一样。
看来,不仅仅是我的这个世界存在所谓系统,其他的世界同样也都存在着这些掌握了所有人命运的系统。
我唤出齐潇潇留给我的毓灵剑,箭步飞斩向那些光圈。
神兵接触到那发光体的一瞬间,我的手被猛地弹开,那惊人的力度险些将握剑的手生生震碎。
极乐阁遇强则强,这些漂浮的光点同样也是。
我心有不甘,咬着牙再次蓄力一击。
这次的反弹直接将我手中的剑甩飞了出去,毓灵剑「噌」的一声直直插进了地板里。
「你知道吗?你并不是第一个不服气想要杀掉我们的男主,但他们都失败了。」
「按照我们给你的剧情走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反抗呢?」
「不要自不量力了,回去吧,回去之后你仍然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救世主。」
我被那股反击的力量伤得说不出话,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碎裂了。
「救世?要是没有你们这群东西没事找事,我们用得着救吗?」
嗯?谁在说话?
我低头一看,身体里的人皇赵乾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了我的暂时封印,拿回了这副身体的掌控权。
他支撑着这副身体缓缓站了起来,我感受到了眼角好似有温热的眼泪淌下来。
赵乾气得双肩颤动,指着面前那堆光点质问道:
「要不是你们非要开启什么神魔大战,我们人族犯得着谁来拯救吗?」
「这三界之中,只有我们人族没有法力没有上天入地的本领,更加没有神魔两族动辄千岁的寿命。」
「但我们有什么错?为何你们要将人族所有人的命运绑在那些情情爱爱之中?难道我们人族只不过是你们为那段所谓惊天动地的感情而加码的工具吗?」
「你们随意的一句话,所产生的后果需要我们人族几代人共同努力才能挽回,哪怕是这样,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做着伤害我们的事情却给自己冠上救世之名。」
「今天我就要为我人族千百年来牺牲的人讨一个公道!」
如果不是我现在已经无法调动赵乾的身体,我一定狠狠给他鼓个掌。
赵乾好似要将人族千百年来所遭受的苦难和怨气都发泄出来,竟直接飞身上前拔出了毓灵剑,对着那堆光点毫无章法地一顿乱砍。
我在赵乾的身体里,眼睁睁看着他跟疯了似的嘶号拼命,手里的毓灵剑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神兵光彩来。
但令我错愕的是,正是赵乾这毫无章法的攻击和完全没有一丝法力可言的招数和兵器,反倒将那群光点砍得到处乱窜。
他竟真的可以对那群东西造成伤害?
没错。
齐潇潇跟我说过的。
我和她都属于这个世界运行所必不可缺的一部分,更是因果之中的人。
那些系统对我们的所作所为都能够提前预知并加以干涉。
所以我伤害不了他们。
但赵乾就不一样了。
那些系统高傲地认为人族不过是几个字几个词,甚至不需要拥有具体的姓名。
哪怕赵乾是人皇,那些系统也并没有打算把他纳入因果之中。
极乐阁遇弱则弱,跟这些系统一样。
所以,看似最没有法力、最没有用的赵乾反而就是他们的死穴。
12
系统被砍得支离破碎,落了一地。
人皇力竭,缓缓沉睡进了身体之中,我再度拿回来这副身体的掌控权。
我看着面前一地的狼藉,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同时而来的,还有我从未有过的轻松。
从此,天地之间再也没有能随意插手命运的所谓系统了。
走出极乐阁时,齐潇潇正在一旁等着我。
她看见我,双眼发亮迎了上来:
「怎么样?」
我指了指她正在渐渐消散的手指:
「你自己看。」
她惊喜地抬起手来:「我马上就能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了?」
「诶我说,你够可以的啊,系统都能被你斩于剑下!」
我摇摇头,指了指这副身体:
「不是我做的,是人皇赵乾做的。」
齐潇潇有些惊讶,她不解地看着我:
「人皇做的?可他不是人族吗?又没有法力又没有武功的,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三界之中最弱小的人族。
可偏偏就是这最弱小又最坚韧的人族。
我问齐潇潇:「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应该也是人族吧?」
齐潇潇点了点头,我又问:「那在你们的那个世界里,应该没有我们神魔两族吧?」
「没有。」
「是啊,所以为什么要小看人族呢?」
「你们的世界并没有我们神魔两族,所以,其实你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之中的人族过得有多么艰辛,甚至连你喊出的要维护三界和平也只是说说而已。」
「你知道吗?一百三十年前,我们和天界为了争夺西岚河打了场大仗,虽然已经特意避开了人族,但仍然造成了人界一场大洪水。」
「这场洪水对于神魔两界来说或许只是小问题,但对于人族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你知道他们花了多少年的时间重建家园吗?」
齐潇潇试探问我:「十年?」
「不,神魔大战打了一百零九年,人族就重建了一百零九年,历经了三个朝代的更迭。」
「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眨眼一瞬,对于人族来说,却是几代人的历史。」
齐潇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系统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他只是让我来救赎你,拯救整个世界。」
「可就如同我并不需要任何人救赎一样,人族也不需要所谓的拯救。」
「他们是三界之中最坚韧顽强的种族,他们很努力存活在三界之中,他们不需要拯救,他们需要的,只是不再被所谓的系统打扰。」
齐潇潇的手逐渐变得透明消散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将要在这个世界消失的身体,抬头笑着释然道:
「我明白了,其实来这个世界做什么所谓神女也挺无聊的,我还是回去做我的人吧,做最坚韧的人。」
「拜拜,这下可就真的再也不会有吵着要救赎你的人啦。」
齐潇潇最后朝我挥了挥手,消散在了风里。
13
我护送着赵乾回到了人族皇宫里。
恢复过来的赵乾有些尴尬地看着我,挠了挠头:
「那个……有点冲动了,你能不能忘掉我当时的那个样子啊?」
「不行,你当时太帅了,忘不了。」
赵乾沉下脸来,扭头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枕头里:
「呸,你们魔族果然没什么好东西。」
我失笑,踹了他一脚:「夸你呢,真的。」
赵乾不但没搭理我,还摆手下了逐客令。
我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休战令,在他眼前晃了晃:
「把我赶走,那这玩意你也不看了?」
赵乾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从我手里抢走了休战令。
这是我从天界走之前跟天帝签署的。
系统消散之中,一向偏执不听劝的天帝突然清醒了很多,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不是个战争武器, 而是神族万千子民之主。
其实,不只是魔族和人族很难再承受战争带来的痛苦, 神族同样也是如此。
只不过是从前系统还在时, 天帝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偏执, 说什么也想要铲除整个魔族。
现在天帝清醒了过来, 为了神族的子民,他也不能再打了。
我们划分了清晰准确的领土界线,将原本属于对方的土地归还,约定了千年的休战期。
千年,足以使人族成长起来。
赵乾看着那张休战令, 兀自笑了起来。
他跌跌撞撞跑下床, 抱着那休战令又哭又笑,在寝殿里来回踱步:
「休战了, 休战了, 人族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不用担心明天就会被覆灭了。」
赵乾哭了好一会儿, 又拿着休战令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真的吗?我们祖祖辈辈努力存活了这么多年,真的迎来你们神魔的休战期了吗?真的是我做到的吗?」
赵乾朝我投来疑惑不解的眼神, 我无奈抱臂,朝他点点头。
赵乾盯着我, 眼眶里的热泪再次溃堤。
14
人族为了庆贺这长达千年的休战期大摆筵席。
我和天帝都受邀参加。
虽说休战了, 但我还是看不惯天帝那副嘴脸和他那件万年不变的白衣裳, 入席时特意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赵乾坐在中间,嘻嘻哈哈笑眯了眼睛,一会儿敬我一会儿敬天帝, 完全看不出来这是那个在极乐阁里大杀四方、正气凛然的人皇。
酒过三巡,我望着热闹非凡的人间心里只觉得畅快。
谁说非要天降个什么人来拯救三界?
能拯救三界的, 只有三界万万千千的子民们。
是他们坚韧地活着, 是他们让战争停止, 是他们汇聚成了现在这万家灯火。
赵乾端着酒杯,摇摇晃晃来到我面前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大恩不言谢, 但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
赵乾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可以承载你的力量还能畅游三界?」
这个问题我也曾疑惑过。
后来,我曾问过族里年纪最长的巫师婆婆得到了答案。
我将巫师婆婆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赵乾:
「人向来都是很强大的,调和三界可通天地,若是将神魔二族比喻成八卦两极,那人族就是承载这两极的仪盘。你不用小看自己,也不用小看自己的族人。」
说罢,我又想起齐潇潇所说的那个没有神魔两族的世界, 对赵乾补充道:
「说不定……千年之后, 或者更久之后,人族也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上天入地,完成一切想完成的事情, 而我们神魔两族早就消失无踪了。」
赵乾哼了两声笑了出来,明明得意已经写在了脸上,还偏要跟我装谦逊:
「说这话, 放心吧,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酒喝。」
赵乾将酒再次斟满,高高举起:
「来,敬和平。」
歌舞声起, 此时高阁之外有烟火腾空炸开,绚烂的色彩纷纷坠下,照耀这平凡而伟大的人间。备案号:YXX1xb5M4KGs52b8Jghv1mR
她们都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是要洗清罪恶拯救苍生的。而她们的任务则是感化我、救赎我。拜托。我是魔头不是菜头,爱情和野心哪个比较香我还是知道的。1「犀泽,你不能杀他。」女人伸展双臂挡住身后的人,倔强地抬起头同我对视。我看了看她身上那件不染尘埃的白袍,大脑嗡嗡作响。怎么又来一个?她见我不说话,胆大些站了起来继续同我辩驳:「犀泽,不要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