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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福星

·

简介:拐卖骗局。张红艳刘福才。平北骗子夫妻。……被愚弄了的网友们气炸了,拿起键盘就开骂:「靠,原来这对狗男女这么不要脸,还真是骗人的!」「当时嫌弃人家是个女孩儿把人扔了,现在又来捡桃子,我开眼了!」「等等,这不构成遗弃罪吗,我记得孩子的养父母出来说过,他们把孩子扔在冬天,那时候孩子才三岁,这不是谋杀吗?!」「有点惭愧,当初我也看过那个澄清视频,但我以为是在骗人,还骂了人家,我马上去道歉……」「我也是……...

窥见天光:以爱之名背刺

过年那天,我爸妈带我坐上回乡最后一班车。

我哇哇大哭非要走,爸妈没办法只能带我下车。

当晚那辆车就出了车祸。

我爸妈震惊了。

01

我被扔掉的时候已经 3 岁了,有模模糊糊的记忆。

我记得当时是个冬天,一向对我没什么好脸色的妈妈突然笑着抱着我,问我想不想去游乐园。

我特别开心,跟着我妈就出了门,她还破天荒给我买了一根糖葫芦,让我在游乐园门口等着她,她去买票。

我等啊等,等到糖葫芦都吃完了,天色也黑了,我妈也没回来。

正值寒冬腊月,我冻得四肢都有些麻木了,又惊又怕哭着喊妈妈。

周围很多人对我指指点点,却没人跟我说话,我流着泪喊:

「妈妈你在哪里,我再也不吃糖葫芦了,再也不去游乐园了,你别不要我!」

可是没人回应。

说来真的很奇怪,那时候我才三岁,却已经隐约意识到我妈不是走丢了,她是不要我了。

因为我妈真的很讨厌我,乃至于恨我。

因为家里已经有了姐姐,而我又是一个闺女,我的出生毁灭了我妈想要拼一个儿子的梦想,打从我出生我妈就对我跟仇人似的,动不动打骂我,经常不让我吃饭。

我无助极了,站在街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几乎从来没有出门的机会,完全不认得回家的路。

就在我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一个穿着棉服的女人急匆匆走了上来,蹲下来抱住我把她的大衣脱下来裹在我身上。

那棉衣还带着她的体温,真的很暖和。

我满脸鼻涕眼泪地趴在她怀里,小小声地说:

「阿姨,我妈妈不要我了……」

当时我养母还以为我小孩不懂事儿瞎说话,她义愤填膺地带着我去警察局通过我的名字查到了我妈,带着我就上了我家的门。

「你家孩子丢了,这当家长的怎么还能在家里坐得住啊?」我养母看到慢悠悠出来开门的我妈有点生气。

我妈看到我第一反应就是紧紧皱起了眉,骂了我养母一句: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关你屁事?」

这一句话我养母就知道了,她确实是故意把我扔了的。

她跟我妈吵了几句,我妈就是不肯把我要回去,气急了索性撂下一句:

「这么好的孩子你不要,我养!」

说完她就抱着我走了,然而那时候她也才二十多岁,家里有了个亲生的儿子,把我抱回去的时候心里也直打鼓,生怕我养父不同意。

我养父一开始也确实惊了一下,然而一看到我他就心软了,把我推到炉子边上给我喂热水:

「这么点儿的孩子手上怎么冻出这些个冻疮来,真是造孽。」

他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都带回来了也不能再扔回去,等我想想办法,给孩子上个户口吧。」

因为想要儿子,出生三年我亲妈没给我上户口,所以我养父掏空了家底儿后跟我奶奶又借了一笔钱,把罚款交上后我就上了家里的户口本。

原来我叫刘招娣,我亲爹叫刘福才,我亲妈叫张红艳。

然后我有了新名字,陆安安。

因为我爸妈希望我能平平安安。

融入新家庭的过程很顺利,因为这辈子没有闺女,孙子辈儿的也都是男孩儿,爷爷奶奶出乎意料地喜欢我,尤其是奶奶,她说我脸圆圆的看着就有福气,对我很是宠爱。

我哥陆宸也很稀罕我,他一直想要个妹妹,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却一直小大人儿似的惯着我。

在新家,我第一次吃到了鸡腿,穿上了新衣服,也去了游乐场。

可是小城毕竟太小了,尽管我爸妈有意不让我跟亲生父母碰面,但在我四岁那年我还是跟他们碰上了。

那是第二年的除夕,我爸妈带着我跟我哥大包小包地准备坐车回乡下过年。

当时的长途车是不进村的,都是在镇上集中点停下,要自己再想办法回村里。

说来也是巧,我们家跟我亲生父母买了一趟车的票。

张红艳一眼就认出了我,她嫌弃地往一边缩了缩,好像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我妈也认出了张红艳,脸色一沉抱着我就坐到了一边儿。

我爸也如临大敌,生怕张红艳一家把我要回去。

张红艳看着他们那副紧张的表情没忍住讽刺道:「什么东西啊,一个丫头片子也成稀罕物了,瞅你们吓得。」

「放心吧,我已经有儿子了,这扫把星你们喜欢就留着好了。」

说着她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一脸灿烂。

我那时候年纪小,已经不怎么记得她了,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妈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抱着我就要回呛,然而我哥的速度却更快,他像一头小牛犊子似的,暴怒着冲向张艳红:

「我妹妹不是扫把星,你这个坏女人!」

我爸赶紧拦住他,瞥了一眼张艳红道:「儿子我们已经有了,不稀罕,我们家安安好着呢,倒是你小心了,别真生出个扫把星来。」

我爸的嘴也是扎心,刘福才一看心心念念的儿子被骂了,当场就站起来要跟我爸比画比画。

然而这时候我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难受,放声大哭起来。

我边嚎边断断续续道:「妈,我难受,我要下车!」

我妈吓坏了,把我浑身摸了一遍:「安安,你哪儿难受,是肚子疼吗?」

我含着眼泪:「不知道,我就是好难受,妈妈我们能不能不坐车了,我不想坐车。」

过年的车就剩这么一趟了,不然我妈也不会忍着气跟张艳红上了一辆车。

但是我爸妈丝毫没犹豫,抱着我就下了车。

身后张艳红大声嘲笑道:「这可是最后一趟车了,我就说那是个丧门星,扫把精,毛病这么多,当心她把你们都克死!」

我妈也没心思搭理她了,脸色煞白就要带我去医院。

然而一下车我就舒服过来,我爸妈还是不放心,带着我去检查了一圈儿,医生说我身体很壮实,没啥毛病,他俩这才放心。

出了医院这下子车也没了,我爸妈只能带着我跟我哥回家一家四口过了个年,找公用电话亭给村里去了个电话,跟我爷爷奶奶解释了一下,说第二天一早就回去。

我爷爷奶奶也没不高兴,只嘱咐我们路上小心。

结果第二天一早我们刚到车站,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凝滞。

司机脸色很沉,以往这些司机都吊儿郎当的,路线跑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早就记熟了,那年头管得松,甚至有些司机开车的时候还会喝点小酒。

然而这次司机却正襟危坐,表情很严肃。

我妈好奇,偷着跟售票员打听:「怎么了这是,出啥事儿了?」

售票员也是个八卦的性子,压低嗓子跟我妈说:

「嗨,还不是昨晚上那趟车,明明一整天都好好的没出事儿,结果就最后那趟车翻车了,直接掉沟里了!」

好家伙,这下子我妈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就连我爸也坐直了身子。

售票员继续去卖票,我爸妈却不淡定了。

我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发颤:「最后一趟……是不是就是咱们昨天坐的那趟?」

我妈脸色也白了:「就是那辆车,我的天,这要不是安安闹着不舒服,咱们、咱们可就——」

她抱紧了我,好像要从我身上汲取一些安心的力量:

「我们安安可真是个小福星,救了爸爸妈妈的命!」

我爸伸手把我抢过去搂在怀里:「可不是嘛,张红艳还说什么扫把星,我昨天说准了吧,她肚子里那个才是扫把星!」

回村之后,我爷爷奶奶更是抱着我一个劲儿喊心肝儿,后怕道:

「你们不知道,昨天那趟车死了好几个人,司机当场就没了!」

「我们安安啊,真是福气好,把你俩都给救了,你们一定得好好对安安!」

我妈笑道:「妈你这话说的,自己孩子我们能不好好地吗——哎对了,老刘家昨天也在车上,他家怎么样了?」

「老刘家?」我爷爷皱眉,「他倒是命大,没死。」

我奶奶忍不住插嘴道:「没死也残了,他好像腿断了,这边儿治不了,大夫说要截肢,昨晚上连夜去省城了。」

「他那个老婆——」我奶奶看了我一眼,见我在一边儿高高兴兴跟我哥哥一起玩家里的小鸡仔,压根儿没往这边听才小声道:

「他老婆孩子保不住了,听说是个男胎,都成形儿了,哎哟喂那家伙哭得死去活来的,都哭晕了!」

我爸忍不住幸灾乐祸:「该!说咱们安安是扫把星,听说刘福才之前为了拼儿子辞了公职,这下子工作也没了,孩子也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妈拍了他一下:「别乐了!」

自己却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活该,谁让他们骂咱们安安的!」

我对这一切都不知道,我爸妈也没告诉过我。

这是我第一次展现了我身上似乎不同寻常的好运,我爸妈当时还没在意,只觉得是巧合。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才坐实了我非一般的运气,我爸妈后来坚信我真的是家里的小福星。

02

这一次逢凶化吉之后,我家的发展越来越顺风顺水,我爸妈跟朋友合伙做生意,正好赶上那几年发展特别好,没多久他们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我家的条件也好了起来。

那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了,天天放了学就去我爸公司去玩。

结果那天我去的时候,往常跟我说说笑笑的叔叔阿姨们表情都有些严肃。

爸妈急匆匆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我妈走过来蹲下对着我道:「安安,今天让刘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爸爸妈妈有点事儿要出去。」

我看了看四周,扁扁嘴:「你们去哪儿,我也想去。」

当时我也没想太多,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就是很想跟着他们去。

我平常一直挺听话的,我妈听我这么说稍微一怔,还是劝道:

「爸爸妈妈要去办很重要的事情,安安你乖,好不好?」

我低头不说话,默默抗争。

一边儿的我爸着急道:「时间来不及了,安安想去就一起吧,不过安安,一会儿到了你可不能闹,要听话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欢天喜地跟他们上了车。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正是我家生意做得最要紧的时候,我爸妈是要去谈一笔很重要的单子。

要是谈成了,公司的规模就能再上一层楼,谈不成的话,资金链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这笔订单不能说事关生死,但也非常重要,所以我爸妈才那么着急。

我们一路到了一座很高的大厦门口,我爸妈率先进去,我在后面跟着刘秘书。

结果一进门,我们仨都傻眼了。

大厅里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两个正是刘福才和张红艳!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当年那场车祸,这对夫妻侥幸活了下来,但也受伤不轻。

刘福才的腿辗转送了好几家医院还是没能保住,遭了一天一宿的罪后到底还是截肢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在摔下去的时候还伤到了下面儿,医生说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这一对夫妻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红艳流产的时候大出血,被摘除了子宫,以后也绝了生儿子的心。

说来可笑,这两个人不惜丢弃亲生女儿也要拼出个儿子来,现在倒都绝了育,谁也别想了。

他俩索性把所有精力都投到做生意上,竟然也成立了一家公司,经营方向跟我家差不多。

他们的事儿后来在村里传了很久,人们看完热闹后也不胜唏嘘。

听说村里本来有一户人家怀了孕去查听说是闺女,想要打掉,听了他俩的事儿也没敢去打了,生怕也遭了报应。

看到我们,刘福才脸色阴沉下来,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摸了一下那条断腿。

他应该是安装了义肢,从外表看不太出来,只不过站着的时候还有些歪歪斜斜的。

张红艳可就忍不住了,盯着我的眼神险些冒出火来,恨不得直接过来掐死我!

「你这个害人精,害死了我儿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说着就要走过来,却被我妈一把挡住。

我妈挑眉:「你自己亏心事儿干多了遭了报应,倒把屎盆子扣在我闺女身上,看来是还没长记性啊?」

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张红艳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撕扯我妈。

「你放什么屁,都是你们一家,你们一家扫把星——」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大家都到了啊,看来陆总和刘总对我这个单子都很感兴趣,那就里边儿请吧。」

我爸这才反应过来,皱眉道:「张总,他们也是来谈合作的?」

张总笑道:「承蒙大家看得起,好东西就要分享嘛。」

我扭头看向这个满脸笑意的男人,微微蹙眉。

眼前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身上还披着一件做工精良的大衣,身量颇高,外形上看挺精干的。

但是他那双隐藏在无框眼镜后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皮笑肉不笑的,很有些阴鸷的感觉。

第一反应,我就不太喜欢他。

但爸爸刚才让我要听话,我就乖乖地没说话,只是扯紧了我爸的衣角。

一行人来到张总的会议室坐下,我因为年纪小没什么存在感,他们也没把我赶出去,当着我的面儿就谈了起来。

「……我张某的为人,几位也是知道的,这次要不是美国那边分公司急着用钱,我的价格也不会压这么低,不过呢具体怎么协商,还是得看刘总和陆总的。」

我听明白了,原来是我家在跟刘家竞争同一个单子,这个姓张的为了提价才叫了两家一起来,让我爸跟刘福才加价。

刘福才轻蔑地看了我爸一眼,沉声道:「张总,好东西自然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道理我懂,我愿意加价 5%。」

我爸表情一变,立马跟上:

「我加 8%!」

我看着笑得跟狐狸似的男人,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不舒服,悄悄问身边的刘姐姐:

「姐姐,这个人是谁啊,我觉得他看起来好坏。」

刘秘书一惊,赶紧捂住我的嘴,四处看了一眼没人注意我才俯身下来在我耳边轻声道:

「这是咱们市的新贵张总,年前才来的,他家生意可比咱们大多了,美国都有大公司的。」

「你放心,人家不会骗咱们钱的,他之前在咱们这儿做了好几笔生意,货的质量特别好,信誉很高的。」

她说的我不完全懂,但我听明白了是在夸这个张总。

然而我还是很不喜欢他,甚至于有些讨厌。

我总觉得他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好像看着两个小丑的观众一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愚弄。

那边儿我爸跟刘福才的竞价已经很激烈了,张总干脆让大家休息讨论一下。

我们出了房间,我爸跟我妈神色焦急道:「他的货真的好,现在的市场加价 30% 我们都是赚的,而且这次可以打开省城的市场,以后我们就可以去省里了!」

我妈有些犹豫。

「那就把家底儿掏空了呀,还得去贷款,这要是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咱家可就完了。」

我走过去抓住我爸的手摇了摇:「爸,你别跟他做生意好不好,我不喜欢这个人。」

我爸挤出笑容来安抚我:「安安乖,爸爸一会儿谈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先别闹。」

显然他把我当成了小孩子耐不住性子在闹了。

我还想再说,他却叫了刘秘书来带我去一边玩儿。

我知道说下去他不会信,只能跟着刘秘书离开,默默生闷气。

……

商量了一会儿,我爸妈终于下定了决心:「就干这一票儿,赢了咱们就发了!」

「张信诚之前几笔生意都没出问题,没道理咱们就会出问题!」

再次进入会议室,刘福才显然也做了决定,一路跟我爸竞价。

「10%!」

「15%。」

我爸咬咬牙:「我加 18%!」

刘福才冷笑一声,紧追不舍:

「20%!」

到了这里,我家的利润空间已经压缩了许多,我爸脸色都有点发白了,跟我妈对视了一眼还是发狠道:

「我加 25%,怎么样,张总,这个价儿可是一直没有的。」

张信诚双手托着下巴笑笑,没有说话。

「30%。」

一边的刘福才发话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爸,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显然当年那件事儿让他跟张红艳都恨上了我家,这种人看到别人安然无恙,比看到自己遭了祸还难受。

他们会把遭受的一切都归咎于别人,为自己的怒气寻找一个发泄口。

我爸额上冒出冷汗,看了我妈一眼,随即就要再次张口。

就在这时,我说话了。

我皱眉道:「爸爸,不要和这个人做生意,我讨厌他!」

我爸的话卡在喉咙里,震惊地转头看着我。

一瞬间,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瞎说什么呢安安!」

我妈震惊过后反应过来,赶紧跑过来捂我的嘴,朝张信诚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儿,别见怪。」

张红艳这下子可抓住了机会,立马大声嘲笑道:

「这是什么重要场合,你们家这个扫——也敢信口开河,你们俩是不是在家从来不教育孩子啊?」

这就是在说我没家教了。

刘福才开口道:「是啊陆总,孩子不会乱说话的,不会是你私下里说了什么被她听到了吧?」

「你这可有点儿……」他扫了张信诚一眼,微笑道,「太不尊重人了吧。」

这两句话说得堪称扎心,张信诚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我爸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张总,我怎么会,小孩子童言无忌胡说八道的!」

「我没有胡说!」

我高声争辩:「我就是不喜欢他,爸爸,你别被他骗了!」

商场上,骗这个字儿是很重的。

张信诚表情彻底垮了下来,冷冷道:

「既然令千金都开了口,那我强人所难也就没意思了。」

「刘总,这次的单子就给你,一会儿咱们就签字。」

「陆总,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只能好走不送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就要送客,任由我爸怎么解释也不肯听,干脆利落地跟刘福才签了合同。

刘福才签完字,抬眼嘲弄地看着我爸,得意道:「陆总,亏你养了个好闺女,不然我还没有这个福气,还得谢谢你啊。」

我爸面如死灰。

「是啊,当初就告诉你们,这是个扫把星,只会害人的,偏偏你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非把这个害人精留在家里,如今可算是遭了灾了!」

张红艳终于有机会出气了,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陆总,这次的订单我们就笑纳了,可惜了,以后我们去了省城恐怕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刘福才顿了顿,笑容恶意:「你们的资金链恐怕维持不住了吧,陆磊,当初你们侥幸活了,以后有你们遭罪的时候!」

张红艳恨恨盯着我:「这个小畜生迟早会把你们都害死,我等着!」

这下我爸妈都没有精气神儿再吵架了,脸色难看地带着我离开。

一出门儿我妈就忍不住教训我:「安安,出来之前怎么说的,你不是答应妈妈要乖吗?」

我有些委屈:「我没有不乖,可我真的不喜欢他!」

我爸叹了口气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安安也不一定说错,当年她说不舒服可是救了咱们一命……」

不过很快他也说不下去了,张信诚的信誉一向很好,又家大业大,这次的订单不管怎么看都不会出差错。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颇有些阴云密布,因为没了这次的货,我家的市场供给跟不上,资金链险些断裂,我爸妈出去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些人才贷了一笔款,勉强维持了下来。

那边刘家却不同了,每天都喜气洋洋,还专门给每个员工都发了一笔奖金!

我们回村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吹捧刘家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刘家有些亲戚还会故意来给我们家添堵,跟我们说一些刘家公司的事儿。

听说他们的订单进行得很顺利,那批货已经到港了,这几天到了立马就能进入市场。

我爸妈这些天精疲力尽,憔悴了不少,我明明坚信自己的判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愧疚。

再一次去公司看到我爸眼里全是红血丝的时候,我忍不住走过去小声道:

「爸爸,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爸没说话,蹲下来摸着我的头,神色疲惫却又慈爱:

「没事儿的安安,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不过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可不能再这样了。」

一边的刘秘书摇了摇头,叹气道:「陆总,您快去歇会儿吧,一会儿还得去谈生意呢,您这为了跑贷款好几天都没休息了。」

人事皱眉:「可是陆总,咱们账上下个月的工资都发不下来了,我怕再这样……」

「没事儿,」我爸摆摆手,声音沙哑,「我下午再去银行问问,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一把推开,销售经理的脸出现在门外,他满脸着急,头上汗珠都顾不得擦一把,跑得太急直喘粗气。

我爸一愣:「怎么了这是?」

随即他面色一变:「又出什么事儿了,是刘家,还是银行?!」

销售经理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刘家!」

我爸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刘家又怎么了,给我们下绊子了?!」

「没有没有!」销售经理急急挥手,喘匀了气,眼睛里射出两道亮光,「陆总,小姐真是神了!」

「那个张信诚果真是个骗子,刘家人现在正找他呢,急疯了都!」

我爸:「???」

一时间大家都反应不过来,一句话都没说。

销售经理终于站起身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兴奋道:「可不是嘛!」

「上个月那批货就说到港了,结果张信诚一直拖着,今天说在走流程了,明天又说海关那边出了问题得再等等,刘福才一直等着,结果您猜怎么着?!」

销售经理天津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爸急道:「快说,你当说相声呢,还要捧哏!」

销售经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嗨,结果前几天那个张信诚跑路了!一开始刘福才还不知道,后来去了他公司找,早就人去楼空,啥都不剩了!」

「后来刘福才又托人去找了他美国的那家公司,去了税务局一查,好家伙,敢情就是一皮包公司,专门注册了骗人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人早跑了!」

「他就是个专门的骗子,听说在南方已经骗了几次名声都臭大街了,也就咱们北方离得远还不知道,这不就上了当了!」

人事一惊:「那个单子听说一千八百多万,把刘家家底儿都掏空了,他家能干?!」

「不干有什么用,」销售经理挤挤眼,「谁让他倒霉呢,现在连和尚带庙全跑了,估计这么多天去地球对面都到了,他上哪儿找去。」

「听说啊他家现在工资都发不出了,职工们都去库房里找东西抵工资去了,哎呀都闹开了,银行也找人上门了,说再不还贷款就要抵押了他们的房产,别的公司还欠着货的也来要货了,那门口跟赶大集似的,忒热闹了,我差点儿没被挤死!」

敢情这位是去刺探敌情去了,怪不得累成这样呢。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震惊。

刚才大家还为了没拿到这笔订单难受呢,怎么突然就峰回路转了?!

「要我说啊,咱们小姐真神了,当初一眼就看出来他是骗子了!」

「安安……」我爸转向我,神情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知道他是骗子啊?」

我想了想:「他的眼神很讨厌,看你们的时候就像在看傻子似的。」

我爸:「……」

不过片刻后,他就高兴起来,喜气洋洋地一挥手:「走,今天高兴,给大家伙儿放一天假,咱们也看看热闹去!」

一路驱车到了刘家的公司门口,我们这才发现销售经理真没瞎说,门口堵着好几拨人。

有穿着一身工作服的银行工作人员,有扯着嗓子骂让刘福才还钱的,还有抱着东西进进出出的职工们。

刘福才脸色灰白,疲惫地一遍遍解释着:「各位,我们也是碰见骗子了,你们再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把款回一回,等有了钱我一定会还的!」

「放屁!」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呸了一口:「你被骗又他妈不是我们逼的,那么好的货比市场价低了三成,傻子也知道不对劲!」

「人家陆总听说也去了,人家怎么就没买,你这脑子我看也就告别做生意了,还不如现在就把钱赶紧拿出来,哥几个还等着回家过年呢!」

「是啊是啊,那么多人怎么就你被骗了?!」

「我听说陆总也差点儿上当了,是他闺女说了那人是个骗子,他才没买的……」

周围人议论纷纷,我爸老脸一红,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

「这得亏是你,不然爸爸现在真完了!」

张红艳大声道:「又不是我们愿意的,要钱没有,有本事你们找张信诚要钱去!」

她这几天瘦了很多,本来就高的颧骨更加突出,看着简直就是皮包骨头了。

光头狞笑一声:「欠我们钱的又不是张信诚,我们找他干什么,我们就找你,你到底还不还?!」

「不还!」

「好!」光头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张红艳吓了一跳,赶紧往刘福才身后躲。

刘福才动作不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光头一下推倒在地,踹了几脚后几个人一起上前推搡,他的义肢在混乱中掉了下来,一条腿起不了身,趴在地上满身尘土,狼狈不堪。

我听到他发出凄厉的嘶号,用力地用拳头砸着地面,出了血也没收力。

「唉,」我爸到底心软,不忍再看,「一千八百万,估计他家借了不少钱,这以后的日子可难了。」

「要不是安安,现在躺在那儿的就成我了。」

「可不是,」销售经理对我推崇备至,「安安就是个福星,命旺!陆总,听说当初安安还救过你们一命?」

我爸一怔:「是有这么回事儿,那时候她还小,我跟他妈抱着她上车,结果她说难受非要下车。」

「我们当时还以为小孩儿坐车坐不住,结果晚上那车就翻了,死了好些个人,刘福才的腿就是那时候没的。」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说起来还是一阵后怕:「你说得对,安安真是我们的小福星!」

这天晚上到家时,我受到了非一般的隆重待遇。

我爸绘声绘色地跟我妈和我哥说了这件事儿,我妈先是惊讶,随后就搂着我忍不住一个劲儿地亲。

「妈妈的好闺女,又救了咱家一次,我的天,这可是一千八百万,要是咱们当时上当了现在不得出去住桥洞了!」

「可不是,你没看到刘福才那样子,」我爸啧啧道,「太惨了。」

我妈也感慨不已,我哥突然冷冷冒出一句:「他们一家看着就像扫把星,迟早倒大霉。」

他还记着当初张红艳骂我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件事儿过去之后,我爸妈对我的态度重视起来,每次谈合作都会带着我去。

一般的我就不出声,只要是有问题,我就会阻止我爸。

很快我家生意就红火起来,甚至做到了省城。

当初那件事儿不知道被谁捅出去了,在村里传扬开来,好多人都背地里笑话刘家,甚至还有关系不好的去他家门口故意嘲讽:

「当初生了个好福气的闺女结果不要,狠心扔给别人,现在自己儿子生不出来,福气也没了,你说有些人怪不怪!」

「就天生的穷命呗,生了个孩子去旺别人家,自己遭了报应了!」

俩嗑瓜子儿的大姐在门口说笑,张红艳听不下去了,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歇斯底里道:「死老娘儿们满嘴喷什么粪呢,我们家的事儿用得着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你急什么啊?」大姐不急不慢地笑呵呵,「我又没说你,你还急了。」

张红艳看到一边路过的我,原本还想再骂,突然收了声。

她没像以前那样骂我,而是看着我的神色复杂。

我有点害怕,赶紧跑了回去。

03

我们以为刘家经过这么两次就会消停了,结果没想到我开学的前一晚,全家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换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张红艳。

那是我们的地方台,挺土的,我家都不愿意看。

我妈身体突然坐直:「刚才那是——」

显然大家都看到了,彼此对视后立马调了回去。

电视里的张红艳哭得声嘶力竭却雷声大雨点小,一点眼泪都没有。

「我的孩子啊——」她大声嚷嚷,「我丢了 12 年的孩子,那是我的亲闺女,被别人拐走了不肯还回来,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刘福才也在一边沉默着,表情哀戚。

主持人有些不忍,对着摄像头介绍道:「张大姐说,她家的孩子三岁时被人拐卖了,她最近才找到孩子,可是拐卖孩子的人却不肯把孩子还回来,还教唆孩子说是他们把孩子扔了不要她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悲剧导致了母女分隔这么多年,接下来就让我们听听张大姐是怎么说的。」

张红艳迫不及待地接过话筒:「我闺女三岁的时候我带她去游乐园,结果就去买个糖葫芦的工夫,孩子就没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啊,可是怎么找都找不着,闺女就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我就想着我的孩子……」

她唱作俱佳,声泪俱下,主持人都为之动容。

只有我爸妈气得头顶冒烟儿,我妈涵养那么好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真是够不要脸的,她、她怎么有脸说?!」

怕影响我心情,我爸妈忍着气让我哥带我回房间,别看这东西。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我上课的时候,直接被老师叫了出去,办公室里围了一堆人,地方台的记者也来了,一看见我,张红艳就哭着扑了上来:

「我的孩子,我的闺女啊,我是你亲妈啊!」

我一愣,随即厌恶地闪开身子:「我有妈,你离我远点儿!」

「你们看!」张红艳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大声道,「都是那一家子人贩子把她变成这样,害我们母女不能相认!」

我怒了:「你骂谁呢,明明是你嫌我是个女孩把我扔了,我妈才把我捡回去,你骗人!」

所有人都看向张红艳,她一窒,一边的刘福才开了口。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令人作呕的做作,低声道:

「孩子,这都是他们告诉你的吧?我们是你亲生父母,天底下有哪有父母不疼孩子的呢?你别被他们骗了!」

「是啊,」就连主持人也不赞同道,「孩子,你也太不懂事儿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人贩子说的话你也听吗,你这是认贼作父!」

我气得要命,拼命反驳,可是没人听我的。

张红艳用声音盖住我的,不停地大声嚷嚷,办公室的门没关上,外面很多同学都在看热闹,我看着她那粗鄙的样子满脸涨红,只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这天我被劝了很久,没人相信我,我委屈地哭着出门,来接我的小刘秘书吓坏了,赶紧把我送了回去。

我爸妈一听今天的事儿也气得直哆嗦,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歹毒到这个地步,直接冲我一个小孩子下手。

刘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很快今天的采访就上了新闻,新闻在我们这个小城铺天盖地地传了开来。

甚至传到了网上,有好事的人把视频传到了某音,很快流量就裹挟起来,竟然上了热搜。

视频剪辑得很刁钻,张红艳哭喊的样子与我的无动于衷对比十分强烈,把他们描述成失去孩子的可怜父母,真是万分可怜。

网友们群情激奋,纷纷开骂:

「人贩子不得好死,建议判死刑!」

「这个妈妈都哭成什么样儿了,要是我的孩子被拐走这么久,我真的心都要碎了!」

「孩子也是不懂事儿,对亲妈这么冷漠,生这种孩子不如生块叉烧。」

「被洗脑了吧,人贩子要留下她,肯定要说亲生父母不好啊。」

……

我们在下面辩解,可是没人相信,评论甚至没有溅起一点儿水花。

我家的电话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了,爸妈天天接到骚扰电话和诅咒短信。

公司的办公电话也被人打爆,甚至很多不知情的老板解除了跟我爸的合作,这件事情几乎毁了我们的生活。

一开始我们还想着热度过去可能就好了,可是刘家似乎没有放过我们的打算,热度一次接一次地高涨。

他们得意洋洋地来到我们家,要带我走。

「这本来就是我家的孩子,是你们不要脸,偷了我家的孩子!」张红艳得逞般笑道。

「再不把孩子交出来,我让你们身败名裂!」

我爸脸色铁青,忍不住骂道:「放你妈的屁!明明是你们嫌弃安安是个女孩儿,你们还要不要脸?!」

刘福才嘿嘿一笑,点着了一支烟。

「陆总,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但是安安确实是我们的孩子。」

「以前我们亏欠了孩子,没关系,以后可以补回来嘛,你们霸着别人家的孩子,这可不好吧?」

「滚你妈的!」我爸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我妈拦住,指着刘福才的鼻子破口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要带走安安,你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行,你有种!」

刘福才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我看着你怎么死,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淹也能把你淹死!」

小城没什么新鲜事儿,这件事情热度久久不散。

我爸的公司门口开始堵着人,有人送花圈,有人拦门,见人就骂。

我们找了节目组想要澄清,节目组却不愿意放弃热度,一直跟我们打太极。

我们找了知情人录了解释视频,却被喷一家都是骗子,不得好死。

一开始的节目太火,大家都信了张红艳的说辞。

就在我们几乎绝望的时候,网上突然出来了一段视频。

是张红艳和刘福才的聊天记录,看样子好像是他家的监控录下来的。

视频里,张红艳跟刘福才坐在沙发上,正在闲聊。

张红艳一边磨着脚趾甲一边不耐烦道:「这小畜生还真有几下子,你猜怎么着,我找人算了,她命特别地好,在家旺家,出门旺夫,没人就旺自己,反正是难得的好八字!」

「真是倒霉,没给我儿子这个八字,都是这个小畜生占了我儿子的位置……」她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咱俩不能再生孩子了,哪里轮得到她?!」

刘福才皱眉:「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想想怎么把她弄回来才是正经的!」

「她还真是有点邪门儿的,你说你当初扔她干什么,留在家里收个彩礼也好啊!」

「这不更好!」张红艳剜了他一眼,「人不用我们养,咱们捡现成的就行,到时候叫她伺候咱们一辈子还债!」

「这个小畜生连亲生爹妈都不认了,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咱们哪儿来的她,真是个白眼儿狼!」

「行,」刘福才熄灭了烟头儿,「回头我再请那个主持人吃顿饭,真他妈的够贪的,还想让咱们再掏钱,等着吧,等我节目播完了就去举报他!」

画质很清晰,脸上的表情都活灵活现,一时间这件反转再反转的事儿热度飙升,居然直接冲上了热搜!

#拐卖骗局。

#张红艳刘福才。

#平北骗子夫妻。

……

被愚弄了的网友们气炸了,拿起键盘就开骂:

「靠,原来这对狗男女这么不要脸,还真是骗人的!」

「当时嫌弃人家是个女孩儿把人扔了,现在又来捡桃子,我开眼了!」

「等等,这不构成遗弃罪吗,我记得孩子的养父母出来说过,他们把孩子扔在冬天,那时候孩子才三岁,这不是谋杀吗?!」

「有点惭愧,当初我也看过那个澄清视频,但我以为是在骗人,还骂了人家,我马上去道歉……」

「我也是……道歉加一。」

……

网友们扒了出来,原来这段视频是一个电器维修店流出来的。

刘福才家的监控正好那几天坏了送去维修,老板修的时候随手看了几个视频,没想到正好看到这一段儿。

他当初也看过张红艳声嘶力竭的寻亲节目,还很同情她,这一下子看清了两人的真面目,气得够呛,干脆就把视频发出来了。

这事儿说来虽然不算道德,但网友们都纷纷叫好。

张红艳和刘福才名声彻底臭了大街,好多被愚弄了的本地网友去他家堵门,甚至往门上泼油漆,泼大粪。

我看到好多某音网友拍摄的视频,张红艳冲出来跟网友们理论,却被网友们泼了一身大粪!

污物顺着她全身流下来,她尖叫一声,又赶紧闭紧了嘴巴。

本地老板们联合起来抵制刘家,刘福才刚通过热心网友捐款弄到了一笔钱打算东山再起,这一下子直接被告上了法庭,逼他把钱吐出来。

刘福才哪里肯干,直接拿上了钱打算偷偷开溜,甚至连张红艳也没带上。

结果大概是跑得太着急,又有些心虚,过马路的时候闯红灯,直接被一辆车撞飞了。

这下好了,另一条腿也没保住,只能躺在床上了。

本该照顾他的张红艳看着他带钱自己跑了,气得暴跳如雷,干脆把他一个人扔在床上等死。

本来以为这就够惨了,结果又有网友报警举报他俩遗弃儿童。

按理说,当年的事情又没什么监控,也没有证据,一般来说很难定罪。

但是事情闹得太大,网友们情绪激烈,再加上这两人直接自己把罪行都说出来了。

警察去查了当年的报警记录,发现两个人当初丢了孩子后压根没报过警,也没找过,完全就是遗弃。

这一点,村里很多人也能够证明,人证物证俱在,这两人一个都跑不了,都被判了三年。

再看到这对夫妻的时候,是庭审的时候,我被我爸妈一起带了过去。

张红艳看到我,眼里迸发出极大的光亮来:「小——安安,我是你妈啊,你亲妈,你忍心看我被判刑吗,安安,你说句话啊!」

见我沉默,她表情扭曲起来:「你哑巴了,快说话,快说你是被拐走的,你说啊!」

我冷冷道:「就是你扔了我,到现在你还不思悔改,活该你牢底坐穿。」

张红艳暴怒,口不择言道:「你说什么,你这个小畜生,早知道你这么克我,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按在马桶里淹死,我——」

「肃静!」法官皱眉,张红艳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一边的刘福才也耷拉下脑袋,他早就没了当初谈成功单子时的意气风发,一脸灰白,神色晦暗。

他抬头看了看我想要说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概是知道说了也没用。

04

回家的时候,爸妈似乎很担心我的情绪,一直在试图逗我开心。

「安安,妈妈带你去游乐场玩吧?」我妈说完了又觉得不对,赶紧改口。

「带你去海洋馆,我们玩完了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

我扬起笑脸:「好啊。」

过了一会儿,我妈又觑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安安,你觉得……妈妈好吗?」

也许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网上的信息太多,在我耳边说三道四的人也太多,我妈也有些惶恐。

她继续道:「你会不会讨厌妈妈,会不会觉得妈妈把你的亲生父母送进监狱,妈妈太坏?」

我摇摇头:「不会,你就是我亲生妈妈。」

我妈一怔,随即眼神复杂,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微笑,眉眼间的担忧慢慢消散了。

「你这个小滑头,」她笑着点我脑门儿,「就会说好听的!」

我轻笑。

我说的是实话。

从我三岁那年,她把棉衣裹在我身上那一刻,她就成了我的母亲。

从那一刻,往日的血缘羁绊尽数斩断,我们之间有了新的缘分。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

在那个寒冷的街头,二十来岁的她急匆匆地下了自行车,着急忙慌地脱了大衣给我。

那一刻起,我就有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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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3-02-02 18:00 · 禁止转载

幻梦终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