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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北伐时把赵构换成刘禅,他会令岳飞班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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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更多回答关注大殿内,宋高宗冷着眼问秦桧:「如今金人的条件,丞相以为如何?」「臣以为,金人势大,为今之计,唯有杀了岳飞,和金人盟好,守长江之险、纳贡称臣,保我大宋国祚,称臣仅为一时之计,还望官家以社稷为重。」秦桧跪在地上,缓缓回着话。「放屁!」奏折带着天子的怒气砸掉了秦桧的帽子。虽然秦桧未敢抬头,可他此刻深深感受到现在的天子,与往日大不相同。简直,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01绍兴十一年。秦桧恭敬地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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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想奇妙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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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选专栏名:《魑魅魍魉,神话降临》

作者:@大嵩卫海豹等 酒后行为艺术家,宗师级抬杠运动员,未来小说家

安乐公刚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旁边是一群莺莺燕燕,口里道:「官家醒了?」

刘禅定了定神,头疼欲裂,一时间所有的意识都涌入脑海里,原来穿越了啊!!

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叫完颜……不对,赵构。这货不跟自己差不多嘛。

我只有川蜀之地,这小子可有半壁江山,要是有我相父在……

对了,相父哪里去了?

勉强翻几本史书才知道,原来相父这样的人,不是每个朝代的标配啊。

看到后人对自己的描述,不算是个正儿八经的人君就算了,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牲口嘛。

我要是那么急着投降,相父且不说,后期姜维那些北伐没有我的支持,他伐什么,饿也饿死了。

确实投降得有点儿丢人,可本意是为了成都城内的几十万生灵。

我又不是相父,只知道兵临城下了,伯约又断了联络,怎么知道城外是几千,几万还是几十万敌军?

既然上天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现在的形势比在四川待着的时候可是强太多了。

我面对的是什么人?姓曹的一大家,姓司马的一堆,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想想头都大了。

现在北方不过是一群蛮子,匈奴?乌桓?还是其他什么乌龟王八,算什么东西?

他们能打吗,打不了,没那个能力。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好像串台了……

虽然我没有曹老贼的雄才大略,对付个蛮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嘛。

况且现在江南之地都在掌握,相当于紫髯老儿的地盘加上川蜀之地对抗北方一群蛮子。

有得打!!

给自己做了这样一通心理建设,刘禅感觉舒心多了。

一高兴,不免又喝了几杯,当晚就抓着一个宫女上了龙床……

小太监和老太监们都惊呆了!!

自从南逃以来,圣上的龙体某个重要部分就出了毛病,再漂亮的妃嫔也不用侍寝了。

好几年过去了,一个龙种都没有诞下。

坊间传言,赵官家逃了是逃了,可是跟杜兰特转会一样,没有根儿了……

可看着第二天被临幸的宫女脸上那两朵红云,圣上那顾盼神飞、威风凛凛的样子???

一个天大的消息不胫而走,圣上养的鸟儿好了!!!

劳累过后,不免一阵空虚。

刘禅从温柔乡里出来后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自己是不会的。

带兵北伐,刀枪相对,决胜两军阵前,怕是会尿。

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知人善任了。

那就好办了,找个相父一样的人来处理不就得了?

看着眼前的一堆人事档案,跟相父一样的文武全才虽然没有。

不过文臣武将也不错嘛……

武将当中,这个叫岳飞的,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另外那个韩世忠什么的看起来都比廖化要强嘛。

文臣当中,赵鼎,秦桧,都也算可以了,只是那个秦桧……怎么感觉有点儿熟悉?

刘禅一拍大腿,我说一股熟悉的味道,这不就是黄诰转世吗?

这配置,不敢说搞个光武中兴,割据一方,站着把钱挣了,没什么问题吧。

刘禅想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三声,致敬曹丞相的经典名场面。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小太监送来了大臣们的奏折,其中有一个内容:官家,据说你妈韦太后在大金国那边一天接客十几个,怎么办??

刘禅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今天堂堂汉家皇帝会受如此耻辱。

好嘛,我这乐不思蜀被你们笑了这些年,你们倒好,他娘的,这不能忍。

刘禅沉吟了一会儿,心里有了底。

叫来小太监黄黄,传文武大臣商议对策。

当天晚上,秦桧就被召去皇宫问话。

秦丞相这些天总是心神不定,慌里慌张,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加上这几天宫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官家最近有点儿不正常啊。

这次半夜召见,正好探探他的底。

宫灯不太明亮,秦桧抬眼偷偷打量,官家还是那个官家,只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太一样……

还没等秦相回过神来,官家突然放声痛哭。

这秦桧多年来从来没见过圣上如此失态,一时间手足无措。

还是刘禅哭了一会儿,看秦相不上道,自己抹了一把眼泪,缓缓说道:「对于太后陷于金人之手,你怎么看?」

秦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事啊,和江山比,女人都不叫事,想当年,我秦桧的老婆和金人……算了,不说了。

可这毕竟是太后,也不好说得太直白,以前咱们君臣不是挺默契吗?怎么今天又来提这个?

既然这样,秦相也开始彪演技了,真材实料地磕了几个响头,再抬头已是眼含泪光。

「都是臣等无能,害太后受辱,臣等万死不辞!」

「可是现在金人军势太盛,不能硬扛,还是要多备金银,跟金人和谈,徐徐图之!」

刘禅走向前,把秦桧轻轻扶起,说道:「有劳爱卿,与金人周旋,还要多多依仗你,我也是这样看的。」说罢轻轻拍了拍秦桧的肩膀。

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秦桧心里还是理解不了,圣上搞这一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且不去管他,管他什么意思,早晚还不是被我拿捏?

此刻宫中的刘禅,面色阴晴不定,握了握手,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几天后的傍晚,大雨倾盆,一匹快马向京城皇宫飞奔而来。

宫内灯火通明,刘禅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好似老僧入定。

一个身形伟岸的大汉被小太监黄黄带进了宫门,来人穿着平民服色,一双薄底快靴还沾着泥水,浑身上下已经湿透。

看到龙椅上的刘禅,行了一个半跪军礼,口中说道:「罪臣岳飞,奉诏前来面圣!」

刘禅仔细打量着跪在地上这个让真实的赵构又爱又恨的武将。

只见他虽然身材魁梧,但是显然瘦得脱了相,满脸胡子拉碴,可是一双眼睛顾盼之间依稀能看到一代名将的风采。

刘禅轻声说道:「鹏举起来吧,朕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听你说几句心里话。」

岳飞心里吃了一惊,不久前不正是你的十二道金牌把我从前线硬召了回来,好好的北伐毁于一旦,又有什么心里话。

回来后奸臣秦桧直接一番操作,罢了所有官职,自己只能回家钓鱼了

而且传言,官家和丞相都不想让自己活,今天不会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吧。

岳飞把心一横,说道:「希望陛下让罪臣投军,做一个马前卒,死在北伐的路上也好过窝窝囊囊被奸臣所害!」

刘禅一看就知道他会错意了,不过想想自己这个赵构以前对人家做的林林总总,也就不怪岳飞这样想了。

听了岳飞的回答,刘禅进一步了解了这个当下第一名将的性格,宫斗剧里绝对活不过三集。

他缓缓起身,说道:「鹏举是不是在怪朕,是不是以为朕就是那种只顾偏安,不顾北伐,贪生怕死之辈?」

岳飞吃了一惊,从没见官家这个语气跟自己说话,况且说得这样明白。

只能回了一句:「罪臣不敢!」

刘禅没有管他,只是继续说道:「朕不是不想北伐,时机不到而已。南方初定,金人又暂时没有破绽,我们即使拿下来开封,也是守不住的。」

岳飞跪在地上,未尝不知道刘禅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是眼见要完成的事业,以这种方式结束,心里确实难受,不免悲从中来。

当下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愿陛下再给我半面虎符,我愿意带领大军再次北伐,不破黄龙,誓不回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什么后已?」刘禅问道。

「罪臣平时最喜诸葛丞相,每每拿来自比,陛下见笑了。」

刘禅此刻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相父啊,想不到你这《出师表》直到现在还有回响啊。

随即又想到了那个花白胡子,摇着一把羽扇,风雨飘摇中一次又一次北出祁山的身影。

相父啊,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可是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再也不会浑浑噩噩地去做异族的俘虏。

您未完成的事业,就由我来实现吧!

刘禅一把拉起了岳飞,力量之大,使岳飞也吃了一惊。

「鹏举,给我们几年时间,我处理朝堂事务,你准备十万精兵,一起直捣黄龙!」

岳飞直接懵了,这还是我认识的官家吗?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官家?

当下也顾不上君臣礼数,站了起来,昂首说道:「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君臣二人秉烛夜谈,直到天色大亮,风雨渐渐停了才放岳飞出宫。

史称「雨夜诏对」,对整个历史走向产生了深远影响……

第二天一个消息不胫而走,震惊了整个大宋临安城。

岳飞回来了!!!

百姓尤其是岳家军的老部下,都沸腾了。

看来官家这是要起复重用岳飞啊。

我们的秦丞相可就懵逼了,这把岳飞搞回来,也不提前给我通个气。

你这是搞什么?以前说过的话不算话吗?欺骗主和派的感情是吧?

刘禅可不这样想,论打仗治国我不行,论帝王权谋,我这可是两世为人,你们不行。

从早上跟岳飞谈完了以后,刘禅就决定了必须要北伐,统一华夏。

一切行动都要以这个目标为前提。

现在朝廷中主和派的势力还是很大。

怪不得别人,以前的你赵构就是主和派的头子啊。

就相当于现在的自己,打以前的自己,需要时间,需要稳住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的主和派。

对于人心,刘禅可太了解了。

北伐不是说请客吃饭,要花钱,要死人,这些都要损害江南这群人的既得利益。

他们会为了民族大义北伐,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益州的时候,什么从龙派、荆州派、本地派我都玩儿得转,调和这个主战派、主和派也不在话下!

傍晚的时候,又召了秦桧入宫。

刘禅慈眉善目地说道:「爱卿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

秦桧索性也是直言相告:「听说陛下又把岳飞召回来了。现在正是和金人和谈的紧要关头,这样怕是要有麻烦!」

「我也想过,现在处置岳飞也有些不妥,和谈万一不成,军心还是要用的,要做两手准备,我打算把他远远地贬斥到襄阳,你看怎样?」

秦桧的大脑飞速运转,襄阳远离临安,把岳飞搞到那里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扰乱跟金人和谈的大计,可以接受。

「岳飞此人桀骜不驯,此去襄阳万万不可再给他带兵了」

刘禅哈哈一笑,说道:「爱卿说得有理,这次让他去襄阳种地吧,他的老部下我也有安排。跟金人是必须要和谈的,你尽快安排。」

秦桧这才放下心来,只要跟金人和谈的总体方针不变,自己就可以保住荣华富贵,岳飞也不是非死不可嘛。

从宫里回来,按照刘禅的授意,朝廷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调动。

岳飞违抗圣命,留襄阳团练使,令襄阳屯田练兵,不得再起衅挑战金人,以观后效。

原岳飞背嵬军全军并入韩世忠麾下听用。

秦桧殚精竭虑,为国操劳,赏赐金银一批,擢全权处理金人和谈事宜……

刘禅这一通操作,可把主和派的大臣们给整不会了。

秦桧也有点儿犯迷糊,但是总的来看,应该还是向着和的方向吧。

无非是最近日子安稳了,玩儿个帝王制衡之术,怕他做甚?

秦相的府邸坐落在西湖边上,占地三百多亩,真是家奴如云,妻妾成群。

下朝回府后,让侍女泡了一壶好茶,在书房等夫人来议事。

秦相的夫人王氏,那可不是一般人。

在金国被俘虏的日子里,王夫人靠着自己的美貌反而俘虏了一众金国的各色人物。

可谓是反俘计,俘中俘。

靠着王夫人的宽广胸怀和某些方面的特殊技艺,秦相才能从金国顺利逃回临安城。

所以秦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和夫人商议。

王夫人屏退了随从,推门进了书房。

虽说半老徐娘,可是几年来的养尊处优,保养极好,风韵犹存了属于是。

秦相看见娘子到来,急忙起身相迎。

二人坐定,秦相单刀直入问道:「夫人对官家的安排,怎么看?」

王夫人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道:「你们八成都被他骗了。」

秦相眼神飘忽不定,说道:「愿闻其详?」

王氏慢条斯理说道:「管家与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

秦相是觉得最近圣上好像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来,只能摇摇头。

王氏白了他一眼,端的是惊艳无比,十分风骚。

看得秦相跃跃欲试,欲火中烧,力不从心……

「男人没了根儿,就没了雄心壮志,我听说官家逃难的路上受了惊吓,雄风不在。」

「可最近宫中传出了风声,都道是官家养的鸟儿好了,你说这代表什么?」

秦相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脑袋有点儿迷糊,又摇了摇头。

王夫人只能明说:「说明他肯定会诞下龙种,开始考虑千秋万代了,以前只会去考虑偏安享乐,平平稳稳一辈子,可是有了子嗣,必然会考虑长远!」

「跟金人媾和,十年可以,二十年可以,百年能行吗?」

秦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是女人了解男人啊!

「请问夫人,计将何出?」

「附耳过来!」

两人耳语几句,秦相面有喜色。

当夜,月色朦胧中,几个猥琐的身影出了相府,直奔金人使者所住驿馆而去!

金人的驿馆坐落在城西南角,为了讨好金人,特地重新装修了一遍。

女仆男仆那是必须要足足的,山珍海味是标配,歌儿舞女要不是扬州来的,您都不好意思开口。

什么叫举国之力,讨友邻之国欢心啊,这就是。

当然,为了防备有些目光短浅的南宋好市民,义愤而起把金人特使咔嚓了。

这驿馆防备也是十分森严。

负责守卫驿馆的是禁军,领头的是步军统领孙均,正在巡逻之间突然有人来报。

说是相府来人,有要事相商。

相府来的是何总管,外号何猴儿。

以及何总管的亲侄子,外号何狗儿。

这两个人类的好朋友鬼鬼祟祟地见了孙统领,拿出了秦相的金牌,说是要面见金使。

孙统领有点儿为难,圣上旨意是不得通报,任何人不得私下里与金人接触。

可是惹怒了宰相……

县官不如现管,又看了一遍金牌确认无误,一招手,背过身去。

二何会意,一溜烟儿找金使去了。

金使完颜胖胖这会儿正往死里吃喝,身边一堆侍女服侍,在上京的时候天寒地冻的,哪有这花花世界舒服。

再说了,在上京的时候,自己虽然跟圣上是堂兄弟,可是真正看得起的他也没几个。

就因为会汉语又是宗室,才能得到这个肥差。

你看,会一门儿外语很重要啊!

完颜胖胖一米六的个头,差不多一百六十公斤的体重吧。

这会儿两只短胖的小手儿都忙活着,一只在侍女赤裸的腰臀之间熟练地游走,一只拿着装着花雕的银杯拼命往嘴里灌。

听说这个点儿还有人拜访就有点儿不乐意。

放下酒杯骂了一句东北脏话,看到是猴儿和狗儿来了,知道是有重要事情。

胖胖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让下人都退下。

猴儿拿出了一封秦相的密信,呈了上去,恭恭敬敬地退下等着回话。

完颜胖胖看完了信,眉头皱了一皱,说道:「告诉你家桧儿,我知道怎么整了。」

猴儿诺了一声就告辞了。

胖胖心想,本来就要搞死岳飞,这还用来特地嘱咐?

接着奏乐,接着舞!

原来还是王氏出的主意,要在宋金和约上加上一条,搞死岳飞,这样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万一岳飞起复,像我们整他那样整我们那能行啊?

不如把事情做绝!

此时岳飞正在船上逆流而上去襄阳,自从跟官家交了心以后,自己觉得应该反省的地方也不少。

以后做人也要长个心眼儿了,官家都能忍,我也能。

月色正明,岳飞又想了一阵怎样屯田练兵,有些乏累,刚出来站在船头,突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看来有小人惦记啊。

且不说岳飞到了襄阳以后,带着岳云和以前的一些失意的老部下,父子二人就在荆湘之间招募北方逃难下来的流民。

种地产粮,再也不喊打喊杀,不知道有多乖。

大家都认为岳帅也是怕了,毕竟经过秦桧和官家的一通操作,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不过也有的人说,岳帅屯田的军营,常有一些骑马披甲的来投,说是以前宗泽的部下……

这就不知道真假了,毕竟襄阳离临安这样远,也没人在乎。

回到临安这边,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据说最近官家要跟金朝议和了。

文官除了几个膝盖太硬的,其余多数都是兴高采烈的。

毕竟以后不用担惊受怕了,哪怕花点钱呢,该花就花,不丢人。

刘禅最近也很高兴,两个受宠的妃子都有了龙种,眼看后继有人了。

秦相最近也很高兴,官家全权委托自己与金人周旋,其中岁币目标太大不好周全,但是给其余金人将帅的贿赂,其中油水自不必说。

完颜胖胖最近也很高兴,看来南朝的骨头就是软,自己争取的条件完全是超出了大王的要求。

况且桧儿还了给自己一大笔,会来事。可谓是齐活儿,一扫光。

赵鼎最近很不高兴,秦桧这奸贼简直是人神共愤,金人提出的岁币也就罢了。

居然要拿岳帅的人头给议和祭旗!要陛下给北蛮称臣!

今天我就要去面圣,官家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御阶之下。

刘禅正在宫里赏花遛鸟儿,听说赵鼎来见。

这个赵鼎是个大大的忠臣,就是脑袋有点儿一根筋。

算了,今天又要上班费脑筋了。

赵鼎气呼呼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完毕。

刘禅摸了摸胡须,娓娓道来:「有一个农家子,年幼的时候父兄都被村里的恶霸害死,你说这个幼子是现在就去找恶霸拼命呢?还是等长大了身强力壮再去报仇呢?元镇,你怎么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应该立刻去讨回公道,死则死矣!」

刘禅正为自己的循循善诱得意,听了这个回答,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

「元镇啊,复国之事体大,可也急不得,欲速则不达。」

「金人的条件暂时我都可以忍,朕向你保证,岳飞绝对能保住!」

「无时无刻,我都想光复河山,你信朕吗?」

说罢直直地盯着赵鼎的眼睛。

赵鼎吃了一惊,原来陛下如此深谋,为何不早说,你早说啊。

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跟刘禅对视,从官家的眼里看到了信任和坚持。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不由得心里一热。

「元镇过来,今天的话出自我口,入卿之耳,再也不要第三个人知道,恐怕要暂时委屈你。」

赵鼎听官家说得慎重,起身向前……

一个时辰之后,宫里的小太监看到赵大人身轻如燕,满面红光地出了宫门,以为他升官发财了呢。

所以第二天,太监们都震惊了。

赵鼎因为违抗圣意,阻挠议和。

罢了所有官职,官家怜惜他为国操劳多年,准许他开设书院,传授经学。

秦相听到这个消息又迷茫了,官家这是真议和啊。

赵鼎这老小子跟我争了相位这些年,官家都没有把他扳倒。

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夫人说得不对?

还是先把议和文书签了吧,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刚想着,何猴儿来报,有圣旨。

官家要在宫中为金国使者举行宴会,顺便把议和的条件细节敲定。

让秦桧好好准备。

秦相听了,眼珠一转,又去找了完颜胖胖商议不提。

转眼到了宴请金国使节的时候,嘉明殿上灯火通明,满朝文武齐聚一堂。

「金国完颜特使到!」

随着小太监一声大喝,完颜胖胖带着一群随从志得意满地迈步入殿。

看着这群山猫野兽,殿内的武将多有不忿,文臣大部则是谄媚之色。

胖胖大摇大摆,直接客位坐定。

随着静鞭三声,刘禅入席。

臣子们都跪迎,完颜胖胖仅仅是动了动身体,像是欠身之意,又不像。

刘禅见了,面色如常,直接入主位。

宴会开始,山珍海味流水一样上来。

三巡过后,刘禅开口说道:「完颜特使辛苦,议和也有一段时间,特使还有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早日签了,大家欢乐。」

完颜胖胖吃得满手是油,拍拍手站起来歪着头,说道:「议和条款大多已经写好,我这里还有三个要求。」

「第一,要秦桧做相国,我们只跟秦桧谈。」

「第二,官家要给我家大王称臣。」

「第三嘛,必须杀了岳飞祭奠我们战死的好儿郎!」

「这三条,缺一条也不签!!!」

整个宴会场停止了吵吵闹闹,气氛开始微妙了起来。

这时候就显示出秦相的掌控力来了,满面春风地站了起来,首先向刘禅致意。

然后对金使拱手道:「大人提的条件,圣上跟贵国称臣,万万做不到,我是个办事的人,做不做宰相也无所谓,还希望大人理解。」

刘禅看又到了狂飙演技的时刻,刚想亲自下场,想不到有个实力派已经真情流露。

韩世忠大喝一声,越众而出,脸上的花白胡子也因为激动而乱抖:

「死胖子,你这些条件我们一个也不答应,有本事黄天荡再战一场!」

完颜胖胖也不恼,其实真实情况是金国确实也是强弩之末。

要不也不用来和谈了。

现在是横竖都是赚,赚多了最好,赚少了也可以接受。

韩世忠什么人,他是知道的。

当下伸了伸小胖手,不慌不忙说道:「和谈是你们要求的嘛,条件是我们提的,答不答应也在你们。」

刘禅一看,再谈下去韩世忠可能把胖胖砍了。

连忙大笑三声,最佳男主角正式登场。

刘禅一步一步走下场,速度不紧不慢。

越靠近宴会中心,脸上的表情越严肃。

等到了金使面前的时候,甚至脸上的泪都要掉了下来……

刘禅泪眼汪汪地盯着完颜胖胖,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

完颜特使被他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国之君,成何体统。

幸亏刘禅一会儿就把手拿开了,对着群臣说道:「从靖康开始,死了多少人了?」

「为什么要议和,因为我们打不过大金,不能再死人了,岳飞我刚让他去种地,不用再死了,堂堂一个大金,也不至于怕岳飞一个人吧?」

「至于称臣,一人荣辱不算什么,我可以,秦相为国操劳,理应继续为相!」

众多朝臣听到这里,都低下了头。

武将们都握紧了拳头。

刘禅招了招手,说道:「完颜特使在此,就代表大金之主,此后金宋兄弟之国,臣弟给王上献舞一支。」

「宫廷画师何在?给朕画一幅起舞图,献给金主圣上!」

群臣都跪了下来,直呼不可。

刘禅喝退了众臣,随月舞了一曲《慈乌夜啼》,曲罢,已是泪流满面。

直接拉着完颜胖胖的手,说道:「特使可知这曲中深意,是游子思母啊,我愿加两成岁贡品,换回我母后,还望特使斡旋!」

完颜胖胖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皇帝,对比一下自己朝堂上那个杀人如麻的完颜大王,南人确实软弱。

如此羸弱,有十个岳飞又如何!!

三胖哈哈一笑:「宋主不要忧虑,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

刘禅举杯,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画师也当夜就作出了传世名作《高宗起舞图》。

当夜宾主尽欢,深夜方散。

只是太监们看官家回宫的背影有一点儿萧索。

大方向都商议妥当了,细节就好说了。

秦相和完颜特使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搞定了《绍兴和议》。

无非是宋向金称臣,每岁纳金币多少等等。

宋使随同完颜胖胖一同回上京,接回韦太后。

临安城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秦相现在是权势滔天,相府门前是车水马龙。

甚至有人说,讨好官家,不如巴结秦相。

刘禅在宫里自然是听不到这些议论,最近又爱上了蹴鞠。

在禁军里挑选了一营的士兵,就在皇宫外皇城内设了一个「蹴鞠营」。

每天玩儿得不亦乐乎。

随着两国不再交战,民间的贸易繁盛了起来。

很多金人胡商都在临安设了商行。

金商由于金国是上邦,所以普遍看不起宋人,在临安城里都鼻孔朝天横着走。

正是早秋时刻,天气晴好,临安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赵鼎也是闲暇无事,带了两个学子来体验这世俗民情。

正行走间,突然见前方吵吵嚷嚷,围了一个大圈。

原来是道路拥挤,一个金国商人走路碰上一个卖柴火的老翁,打碎了手中的瓷瓶。

明明是他自己碰上来的,可是金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是老人给他打碎的。

非要老翁赔个 10 两银子不可。

可怜老头子身无分文,哪里拿得出 10 两?

金人暴怒,抽出鞭子往老人身上狠狠打过去。

围观的看施暴者是金人,都敢怒不敢言。

赵鼎正要出言,只见人群中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冲出来的是一个少年,看样子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龄,穿得是破破烂烂,奇异的是腰间还挂了一柄破剑。

少年身手矫健,一把抓住了金人拿鞭子的手腕。

金人远比少年要高大有力得多,可奇怪的是,被少年握住的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少年把鞭子夺了过来,一把摔在地上。

金人随从见状一拥而上,对着少年棍棒相加。

少年身影如穿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飞舞,不但没有落下风,反而踢翻了好几个金人奴仆。

围观的百姓不禁拍手叫好,正热闹间,京城巡检司的人马到了。

李云是巡检司的头儿,正领着一队兵丁巡逻呢,看眼前有人斗殴,这不来钱的事儿嘛,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一看傻眼了,正主是金人,不免自己就矮了一分。

先让兵丁们拿水火棍控制住了局面再说。

李云仔细一看,原来还有个宋人啊,治不了金大人,就只有拿捏你了。

当下脸色一沉,问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敢在街坊滋事,给我拿下!」

少年倒是坦然,也不反抗,任凭兵丁们拿了。

金商看到来了大宋当官的,就稳了。

在临安,只要带官字的衙门都怕金人,眼看自己的手下口歪眼斜的不少,看来是吃了亏。

定要好好整治这个小崽子出口气。

李云满脸笑容地凑近了金商,金商看他还算是识时务,二人耳语了几句。

商议过后,李云一本正经地对围观众人说道:「光天化日,此人居然敢殴打友国商人,岂不是坏了临安城良好的经商环境?」

「长此以往,高贵友邦怎么看我们?必须严惩!」

说罢就要把少年带走,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胆子大已经往前要推搡押着少年的兵丁了。

少年昂首挺胸,眼神坚定,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轻蔑的笑,看来早就看透了这世道。

赵鼎眼看少年就要被带走,排众而出,说道:「且慢!」

经过在学院的教书育人,深入市井生活,赵鼎已经不是那个在朝堂上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赵大人了。

了解了民间疾苦,也学会了变通。

当下看到这个情况,拿出了三十两银子,赔了金商。

钱能通神,商人爱财,金人一看钱到手三倍有余,也就不想再去追究,招呼了一声随从呼啸而去。

又拿出了十两银子,给了李云。

李云认出是老赵大人,也不敢为难,况且得了银子,就不再管少年,跟赵鼎道谢而去。

众人散去,少年把老翁扶起来,老人身上已经有了好几道带血的伤痕。

赵鼎看老人可怜,也给了他十两银子去治伤。

老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再仔细看这个少年,虽然面容稚嫩,可是一脸英气,越看越喜欢。

开口问道:「小哥尊姓大名啊」

少年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不卑不亢,拱手回答:「老先生好,小子辛弃疾!」

赵鼎询问得知,辛弃疾生于历城,别看年纪小,早早就参加了抗击金人的义军。

腰间的剑虽然破旧,可是正儿八经饮过金人血的!

后来义军被打散,他不愿意做金朝的顺民,这才跟着难民一直往南,流落到此。

赵鼎感慨万千,可以看出北方民心可用,北伐一定要在这一代解决。

时间一久,可能北方的二代都觉得自己是金人了。

接着询问辛弃疾是否愿意跟着回书院。

小辛知道了眼前这位就是力主抗金的老赵大人,正合自己的脾气。

自己又无处可去,就跟着老大人一起回了书院。

这一去不要紧,小辛不但才思敏捷,擅作诗词,而且对于兵法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一时间成了书院的风云人物。

而且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剑术,也是十分超群。

这天读书累了,正在书院校场练剑。

远远地看到一个翩翩少年,手拿折扇飘摇而来。

这少年听说书院出了一个把自己都比下去的人物,必须来看看。

小辛看到来人驻足,也停了下来。

来人跟自己相仿的年纪,一双粗大的眉毛漆黑入鬓,长得面如冠玉,仪表堂堂。

他看到小辛收剑,慢慢向前道:「想必兄台就是佑安兄吧,小弟有学问不明,特来请教!」

小辛看他的样子,不像来请教,倒像是来打擂。

不免也来了兴趣,说道:「不敢不敢,小子学问有限,兄台不嫌弃,倒是可以切磋一二,敢问贵姓?」

来人朗声说道:「在下临安书院,陆游!」

「敢问兄台,有一人剑术超群,能敌万人吗?」

小辛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每天都练剑术,回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假设今天你面前的就是一个金人,你用兵法打败他吗?」

二人唇枪舌剑,从江淮战线聊到秦桧施政的弊端和可取之处。

从北伐的进军路线,聊到后勤的运输。

不免越来越投机,彼此都佩服对方的见识,可是表面上谁也不服谁。

最后连称呼都成了「耍剑的」和「眉毛精」。

赵鼎已经在亭子里听了一会儿了,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老了。

两人身上的锐气简直可以说是锐不可当。

北伐有人了,赵鼎不禁老怀大慰。

过去一只手牵一个,大笑着制止了二人的争论。

赵鼎要带着二人去面圣。

两个少年对这个官家打心里是瞧不起的,都不愿意来,奈何犟不过老赵。

刘禅正在跟刚出生的大皇子玩耍,大皇子叫赵谌……

听说赵鼎带来了两个青年才俊,不免来了兴趣,要带进来看看。

当下看到二人的表情,刘禅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

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说道:「一起走走吧。」

二人觉得这个官家虽然对外软弱,对人还是挺亲切的嘛!

刘禅带着一群小太监,领着三人一路走,小辛和小陆好奇地四处看,忘了礼仪。

赵鼎刚要提醒,被刘禅制止。

不知不觉间,跟随的人越来越少。

等到了一处偏殿,有两个小太监在看守,门上挂着锁。

一群人到了门前,屏退了左右,剩下一个贴心的小太监叫作黄黄的。

黄黄把锁打开,刘禅招了招手。

两人好奇心大起,什么东西在皇宫中还需要这样神秘?

赵鼎显然知道里面有什么,领着二人进殿后关上了大门。

大殿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沙盘模型。

辛弃疾和陆游的眼睛再也移动不开,沙盘上山川河流都一一标明。

上面一座座小城,代表了一个个大城。

各种颜色的小旗代表了不同的驻军。

辛弃疾眼尖,指着一个襄阳南面的红色小旗说道:「官家,这个是岳帅!」

赵鼎喝道:「不得无理。」

刘禅笑笑说道:「无妨!」

陆游的眼睛转到了旁边那些巨大的书柜上。

随便拿了一本来看,是徐州的城防人口钱粮等。

刘禅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的震惊样子,很满意。

说道:「都是刚刚成形,不足的地方还需要你们来补充呢。」

辛弃疾和陆游都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官家。

这还是那个传说中只会斗鸡走狗,面对金人投就完了的官家吗?

刘禅语重心长,捋着胡子说道:「年轻人,世道上水很深,你们轻易把握不住……」

「了解一个人,不要用耳朵,要用眼睛和脑子。」

说罢抬头 45 度角,微风吹来,衣衫飘飘,十分装逼。

这两位可不管他摆的造型,直接兴奋地说道:「圣上,原来你早就准备对付金人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刘禅不急不慢说道:「再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当下几人出了殿门,去御马监挑了几匹好马,向着蹴鞠营飞奔而去。

蹴鞠营在宫城以外,皇城的西北角,辛弃疾没来之前就听说官家养了一堆蹴鞠的人才,以为是一片瓦舍勾栏。

近前一看才发现,原来真是一座军营。

辕门口鹿角堆砌,一排彪形大汉顶盔掼甲在那看守。

看到圣驾到来,也仅仅是行了个军礼。

刘禅带着三人来到营中,营中众军看到刘禅到来,这才驻足直呼万岁。

刘禅抬手压了下去,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看来营里的军汉也都习惯了他的作风,各自忙碌了起来。

营房约是百十来间,还在继续扩建。

中间是四个巨大的校场!

校场上好不热闹,有练蹴鞠的,有举石锁的,有对练刀枪的……

看得辛弃疾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刘禅马缰一抖,继续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仓库前。

随着大门打开,辛弃疾和陆游的眼睛又睁大了。

库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套一套的步人甲,锃光瓦亮,显然保养得极好。

刀枪剑戟,盾牌弓箭,分类别数儿,看样子足够武装三个营了!

看着二人摸摸这个,瞧瞧那个。

刘禅满意地对辛弃疾说道:「着急收复故土的不光是你们,也不光是我们,有很多人!」

辛弃疾和陆游两个人眼里精光闪烁,若有所思。

赵鼎知道的内幕比这两个小子多得多,一年多来,他明面上是教书育人。

很多的时间是用来跟下野的,在野主战派沟通联络。

临安书院还在源源不断培养新的力量。

辛弃疾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几步向前对着刘禅行了个半跪的军礼,说道:「陛下宫中光玩儿蹴鞠的话,不免单调,学生知道一种更好玩儿的叫马球……」

刘禅一点就透,看来赵鼎说得不错,这年轻人孺子可教啊。

笑眯眯地拉起小辛的手,说道:「我听说盛唐的时候马球盛行,今天咱们也玩儿一把吧,你就作为朕的马球队队长!」

辛弃疾听了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从此以后临安又有了新的传说,官家越发不堪了……

找了一个书院刚刚成名的辛弃疾,十来岁的少年,成立了个马球队,不务正业。

又花费户部的无数金银,从北方购买好马良驹,就是为了玩儿。

还成立了个朝花诗社,隔三差五征召书院的学生去宫里吟诗作对,据说每次都是大摆宴席,喝得学子们酩酊大醉,留宿皇城,不成体统。

秦相可不管这样多,秦相很忙。

忙着安排自己的人四处捞钱。

官家不但不制止,反而只要是户部的钱不够他挥霍了,就隐晦地表示秦相不能光捞自己的,要充实户部。

秦相这下更是放开了手脚,连官职买卖也敢暗箱操作了……

捞着捞着不免就过界了。

本来南方当地地主官吏的最大需求是安全地苟下去,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跟金人议和,他们是一万个支持。

可是秦相这个搞法儿,安全有了,钱没了。

秦相不光整泥腿子,我们的钱你也捞啊。

逐渐就有一些不满的言语传了出来,奈何秦相权势滔天,无法奈何。

绍兴十二年的大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冬去春来,襄阳天气还是有点儿凉。

岳飞站在江边上朝北方凝望,岁月如刀,刚过四十的年纪,脸上已经留下了如刀斧一样的皱纹。

这些年的人生起伏,尤其是这几年的蛰伏,岳飞的心境更加地平和了。

当官家把《起舞图》给他送来的时候,岳飞更加理解了其中的含义,越发小心谨慎。

然后将这幅图挂在自己的宿帐里,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一刻也不能忘了收复故土。

转头看着身后戒备森严的军营,脸上有了一些笑容。

虽然背嵬军留在了临安,可是自己新训练的这些好儿郎,除了没有经过真正的战阵考验,其他的可以说是一支精锐了。

现在手里有兵有粮,就等着官家的布局了……

此刻的辛弃疾正骑在一匹骏马之上,浑身都是鲜血,后面跟着十几骑金国的骑兵。

他不时地回头弯弓搭箭,金骑无不应声落马。

眼看进了一处山谷,辛弃疾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一声呼啸,山谷的两侧涌出了不下百骑的宋骑,把金人包了饺子。

辛弃疾调转马头,抽出了马刀向着金人冲了过去。

两拨人马撞在一起,刀枪砍入人体的声音、喊杀声、濒死之人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宋骑本来人数就多,又是埋伏起来以逸待劳。

也就不到一刻钟,金国骑兵已经全军覆没。

宋骑们打扫战场,收拾了金军的马匹武器,割了敌人的耳朵,收拾好阵亡袍泽的遗体,呼啸而去。

辛弃疾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带领着一百多骑兵,深入到淮河边上,甚至能跑到徐州周围,专门袭扰落单的金军巡逻队、运输队。

金人一直以为这群马贼打扮的骑兵真的是马贼,印象中宋骑不是这个战法。

只是他们想不到,宋军中有辛弃疾这样的狠人,带领不超过二百骑,在金人地盘上杀人越货,来去如风。

真正占山为王的马贼反而为他所用,成了宋骑的补给基地。

如果现在看皇宫里的沙盘模型,长江以北直到淮河,这样的几百人的小基地已经不下百个了。

这才是金人肉里的钉子,不过现在太小了,没有真正刺痛金人,所以金人还没有察觉。

辛弃疾一路向南,趁着夜色进入了临安近郊的一处皇庄,天明了好换了马球装备入城。

此时的书院一个偏室里灯火辉煌,陆游和几个学子正在认真分析北方谍子送回来的情报……

而我们的刘禅大官家,此刻正在宫里和秦相把酒言欢。

「我能垂拱而治,真好。」刘禅举杯。

「他能垂拱而治,真好。」秦相举杯。

一个流言慢慢在临安城里传了开来,说是官家要沿河逆流而上,过襄阳,巡狩益州……

月色正明,天有点儿微凉。

刘禅望着天上的明月,怔怔入神。

黄黄凭着察言观色,懂得进退,这几年逐渐成为了刘禅的贴身太监。

怕他着凉,拿了一件大氅披在刘禅身上。

刘禅看了一眼,点了下头,对待宫人,他向来是善良的。

其实并不感觉到冷。

这个新的躯体毕竟才三十多岁嘛。

两世为人,不免就生了几分感慨!

「相父啊,这些天总会梦见你,梦见你在北伐的营帐里鞠躬尽瘁。」

「梦到你谆谆教导我时时刻刻谨记,复兴大汉。」

有时候又被噩梦惊醒,梦里的成都被金人攻破,百姓惨遭屠戮。

现在的我绝对不会让金人过长江一步了!

相父,会不会是你想我了?

或者是我想你了?那就回去看看吧。

接下来,我会很累,很累……毕竟励精图治要比摇尾乞和难得多嘛。

秦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监国,监什么国?谁监谁?马什么梅?」

官家让自己监国!

自古以来,都是太子监国,官家虽然没立太子,可是大皇子也会走路了。

让我监国?不按套路出牌啊。

会不会是自己最近捞得太多?官家起疑心了?

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应该不是啊?

那就是真相只有一个,官家确实对我的宠信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秦相不免志得意满,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说道:「陛下拿我当诸葛亮,我必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禅本来要去扶他,听到这句,哭笑不得。

我要拿你当枪使,你要做我干爹?

当下两人商议了秦相监国的一些细节,无非就是天下以和为贵。

户部和官家一份,金人一份,秦相一份,大胆地捞嘛。

至于江南地主的怨声载道,民众的不满。

只要抱住了官家的大腿,稳住了金人。

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秦相从宫里兴冲冲地回到相府,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夫人。

夫人听完后,不但没有喜笑颜开,反而有点儿忧虑地说道:「老爷,我们是不是都看低了官家了?」

「你看他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看似奢靡,实际上用在宫内的银钱并没有多少。」

「其他的钱都哪里去了?传言说他跟岳飞书信往来还是很频繁,不得不提防。」

秦相这时候已经被监国的宝座冲昏了头脑,正想着更进一步,搞个王爵啊,对于这些反对意见是听不进去的。

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大权独揽肯定有风险,不过比较收益而言就微不足道了。

自己有官家宠信,金人撑腰,其他人何足道哉!

王夫人看他听不进去,也没有办法,只是这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私下里跟金人不免就有了联络,也好铺一条后路……

且说刘禅这边,要准备十几艘龙船,大量物资,也要一段时间。

期间定下了随行的人员。

书院诗社的学子是要随行的,好跟官家诗词唱和。

其他文臣只带少数,武将要守卫江防,韩世忠又病了,因为张宪是四川人,熟知地理。所以提升为副都统,带领禁军随行。

升辛弃疾为殿前龙神卫统领,带领两个营的骑兵提前走旱路开路警戒。

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开春出发。

绍兴十四年春,刘禅的大队龙船正式起航,沿着大江逆流而上。

动静之大,把对岸的金人都惊动了。

太傅完颜宗弼得到细作探听,跟金主上奏道:「此隋炀帝取祸灭国之道也,不足为惧!」

从此以后对刘禅看得更轻了。

大船逆流而上,每到一城,刘禅必召见当地知府知州,询问风土人情等等琐事。

随行的书院学生则对水文地理、户籍人口更感兴趣。

一路走走停停,将近小半年的时间,眼看雨季要来,襄阳城也在望了!

岳飞已经在襄阳等了几天了。现在襄阳城头,看着大宋的水师逆流而上,颇为雄壮。

金人无法南下,长江天险和大宋水师的确起了很大作用。

将来要是北伐的话,水师也是一大助力。官家这次带来的大龙舟有十几艘,据说都不带回去了,直接在襄阳就地改造成战船。

远远看到龙船开始入城,岳飞也走下了城墙。

晚上君臣二人在襄阳的行在碰面。

岳飞第一句话就是:「陛下,这辛弃疾真是个人才!」

刘禅第一句是:「鹏举,你消瘦了。」

二人相对而视,都笑了起来。

岳飞也搞不懂,以前那样一个阴沉刻薄的人,怎么会转变这样大。

现在的官家让人从心里愿意去信任他,去追随。

这几年襄阳军营里的大宗军用物资、钱粮人才都是源源不断地集中,而这一切都是在半明半暗的情况下进行的。

其中的艰难,岳飞自是知道。

刘禅看到岳飞沧桑的面容,知道他也是殚精竭虑。

走向前抚摸着他的后背说道:「还要你陪我演一出戏,就差不多了,具体事宜再商量。」

襄阳的官员很奇怪,素来喜欢宴舞的刘禅,到了襄阳的前几天都是在行宫里深居简出,召见一批批的官员。

官家做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听说了他在临安的种种行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辛弃疾是提前了好长时间就来到了襄阳南的岳家军的军营。

对于岳飞他是有一种崇拜心理的,现在自己领军了,又经过实战,对战阵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但是当他真正进入到岳家军的军营里,还是感觉到了岳帅治兵的严谨。

官家让自己多看多学多听,这几个月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

岳云是岳家军里出了名的猛将,又是带骑兵的。

交流得就多了一些,岳云年龄比辛弃疾大了不少,但是这个年轻人在军事上的天赋和见解,令岳云也是自愧不如。

父亲的评价更高,说他是卫霍一样的人物。

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大战将来,需要这样的人去创造历史!

辛弃疾可不管这些,摸着头道:「岳哥,明天就要去跟官家会合了,分别在即,今晚一起去喝一杯吧?」

岳云洒脱一笑:「走,不醉不休。」

刘禅在襄阳停留了一月有余,弃舟登岸,只带了少数随从轻车简从出发往成都而去。

辛弃疾带领着禁军负责拱卫圣驾。

刘禅看着他从一个瘦弱的毛头小伙子长成了一个彪形大汉。

岳飞见面本来就少,只感觉他是个忠臣能将,国之栋梁,心里是敬佩的。

辛弃疾简直是从他身边成长起来的。

他拉着辛弃疾的手说道:「就是朕的冠军侯啊!」

别人能有如此圣眷,早就跪下感激涕零了。

辛弃疾被官家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搞了个大红脸。

官家好像特别喜欢大汉的人物风骨,尤其说起三国人物来,简直活灵活现。

自己也要不负众望,冠军侯虽然只有一个,我自己也要做一番事业!

这话在随行的官员听来可就是又多了一层意思。

他是霍去病,你是谁?或者你想做谁?

都说是入川路难,亏了这次带的随从不多,官家也没有像在水路那样停停走走的。

而且奇怪的是官家对川中地理非常熟悉,张宪留在了襄阳跟岳飞商讨军事问题,官家倒好像是个蜀人一般熟悉路径。

一路以来跟随行学院学子指指点点,感今怀古地写诗作词。

圣驾穿山越岭,终于在初冬来到之前赶到了成都。

四川安抚使余玠正在府衙里来回踱步,整个靖康之后,金人虽有袭扰,蜀地山川险阻,倒是没有被兵祸波及。

待得官家安稳了江南以后,蜀地更是休养生息,不说国富民强,兵马钱粮还是充足的。

秦相不时地索要金银珠宝,人之常情。

圣喻就是嘱咐安抚他保境安民,没有过多要求。

对于官家他印象还是不错的,不折腾,懂情理。

只是宋帝还没有巡幸蜀地的先例,官家此来是福是祸?

且不去管他,我在任上保境安民,自问没有大的纰漏,安心迎驾罢了!

刘禅其实在路上是一边走一边想的,固然来成都是为了故地重游。

但是蜀地连接汉中,自古都是北伐的捷径,相父和伯约都没有走通的路,我想试一下。

至于四川安抚使余玠,是个能臣,这次来也要探探他的态度。

余玠当然不知道刘禅的想法,听说圣驾已经到来,自然是小心迎接。

刘禅大队人马入驻成都,轰动了整个锦官城

刘禅素来作风亲民,也就没有净街清道,不少成都居民都目睹了圣驾入城。

普通民众不管你是明君昏君,只要能让人好好过日子的就是好人。

一时间,街头人头攒动,比以往更热闹了几分。

刘禅的行在就设在安抚使衙门。

当听到官家要来成都的消息,余玠也上奏了要建行宫,被刘禅制止了这个劳民伤财的计划。

安抚使衙门就挺体面嘛。

当晚刘禅就召见了这个四川安抚使。

余玠是文官,微胖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整个人文质彬彬,相貌俊朗。

刘禅直勾勾地盯着余玠,看得他心里发毛。

「爱卿守土护国辛苦,听说你有个姑娘,挺漂亮?」

「陛下辛苦,臣不过是尽职尽责罢了」

「对于秦相你怎么看,听说你有个姑娘挺漂亮?」

「秦相日理万机,为国操劳半生,最近又有监国重任,国之栋梁啊!」

「对于北伐收复故土你怎么看,听说你有个姑娘很漂亮?」

「臣等不敢妄议战和,全凭陛下定夺!」

余玠汗都下来了。

刘禅汗也下来了,看他如此不上道,直接说道:「听说你有个姑娘很漂亮?」

余玠推托不过,说道:「小女容貌一般,恐怕入不得陛下的眼。」

「别误会嘛,我又不是要你姑娘今天晚上侍寝,国丈你想做吗?」

余玠觉得有点儿烧脑了,管家打的什么算盘?

想不到刘禅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完全蒙圈了。

「宰相想做做吧?太傅想做做吧,巴适得很!」

吓得余玠直接跪在地上磕头,不敢回话。

刘禅哈哈大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上前扶起来抖得筛糠一样的余玠,娓娓道来……

很久以后,根据当时右守卫李三的说法,余太傅出门的时候激动得大喊三声:「英主啊,大宋有救了!」当时天上就响雷三声!

不过根据县志记载,当时本县王统制正是看守卫兵的队正,他孙子听他亲口说的情况是余太傅满面红光,一段路摔了三个跟头,听不清他口里说什么……

多数人倾向第二种说法,因为王统制有一个保存完好的高宗用过的夜壶……

正史记载,府衙夜谈对以后张宪北出汉中可谓是奠定了基础。

汉昭烈庙坐落在成都城的西南,武侯祠就在附近,离成都不远。

刘禅在余玠和辛弃疾的陪伴下来到了昭烈庙。

一进庙,两座巨大金身人像立在庙内。

刘禅看其中一座服饰是昭烈帝刘备,不觉眼眶湿润。

再看其中一座拿不定身份,这也不像自己啊?

余玠察言观色,向前介绍道:「此为后主第五子刘谌,城破之日自杀殉国。」

刘禅的眼睛更红了,忍不住问道:「那后主?」

辛弃疾抢道:「我知道,我知道,本来是在这里的,后来被益州蒋知州逐了出去!」

「什么样的阿斗,也配跟先主用一个档次的庙?」

刘禅听得目瞪口呆,有苦难言。

余玠冷眼旁观,看官家祭拜先主的时候痛哭流涕,真情流露,完全不是作伪。

看来他跟自己说的全力北伐收复国土是真的决心已定。

谁不想青史留名?汉家的好男儿又岂能被这些金狗所辱?

刘禅这一哭,把自己初来时的惶恐,对父亲的怀念,这些日子以来的忍耐委屈一通发泄出来。

心里好受多了,只是在臣下面前未免有所失态。

转脸看着一脸尴尬的辛弃疾,慢慢恢复了帝王的尊严,道:「流泪未必不丈夫,多情也能真君子!」

辛弃疾只能满脸苦笑,不断点头道:「陛下说得好,说得好。」

出了庙门,本来的计划是接着去武侯祠,刘禅却站在门口怔怔出神。

「还是等北伐归来,才有脸去见他啊。」

刘禅摆了摆手,并没有就近去武侯祠,众人看他有点儿兴趣索然,也都不敢出声。

官家道:「罢了,我看今天有雨,还是回去罢了。」

本来来的人就不多,起驾回行在也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走到半路的时候,果真成都的小雨下了起来。

刘禅在成都逗留了三月有余,期间北到兴元府,南到乌蒙部。

所有的安抚使以上官员都来晋见,刘禅也都一一安抚。

表面上蜀中安然无事,实际上暗地里是暗流涌动,被官家调动起来的那些人心在躁动。

理顺了益州纷繁复杂的关系,刘禅也准备回临安府了。

这次却是不走大江水路,而是从重庆府南下,走静江府过建昌军入临安。

余玠率领成都大小官员洒泪相送。

刘禅一路走,一路按照陆游和书院学生整理的资料,对于各种官员无非是「打压提拉的帝王手段」。

基本上把南方内地的主战派都面试了一遍,铁杆主和派就先放着不动。

时间说快也快,转眼间,临安府就在眼前了。

秦相这段时间过得是非常滋润,眼看着脸也白了,肚子也大了。

虽说以前自己也是大权在握,可是上面毕竟有官家,程序还是要走的。

这段时间是真正尝到了乾纲独断的滋味,恨不得官家在外面别回来……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很危险,秦相不禁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想是想,圣驾还是要迎接的。

刘禅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眯眯地牵着秦相的手,亲密无间,一同入宫。

其他官员看得眼红耳热,秦相真是圣眷如常啊。

想不到第二天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完全颠覆了大宋朝野上下!

不知道是御史台哪个监察吃错了药,居然敢弹劾秦相。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弹劾的奏折如同雨后的春笋,纷至沓来。

不但御史台,地方上的监察使观察使通判等等都纷纷下场。

手撕秦桧成了时尚潮流。

一夜之间,秦相仿佛由万人敬仰变为过街老鼠。

秦相懵了,完全懵了。

我在临安这么些年,花了这么些钱,怎么会有今天?

何猴儿和何狗儿一封一封密信送出,相府议事堂彻夜灯火通明。

于是又有了一大批给秦相歌功颂德的奏折。

大宋的官场舆论就像开了锅的水。

而官家的态度在这时候就显得非常重要。

果然官家很快就表态了:

「我要娶媳妇……」

你这不按常理出牌啊!

圣旨大体意思是余玠的二女儿很漂亮,我很喜欢,要尽快搞过来。

大臣们看着不论是弹劾还是赞颂秦相的奏折,去了宫中都像石沉大海。

这个官家却想着那个事……

太不正经了。

还没等众臣消化完这些,正经的消息就来了。

张宪护驾有功,擢升兴元府御前都统制,节制兴元府诸军。

余玠保境安民,护驾有功,加光禄大夫,观文殿学士,全权负责益州事宜。

辛弃疾一路治军有方,护驾有功,实授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中郎将。

小辛成为最年轻的都指挥使,军界的一颗新星。

这就够劲爆了,想不到最劲爆的还在后面。

岳飞护驾有功,起复,任襄阳路安抚使兼任镇抚使,全面负责襄阳路军政事务。

乱了,全乱了,整个临安府乱成了一锅粥。

甚至有传言官家在出巡的路上中邪了,简单说是脑子坏了。

刘禅当然没有中邪,更没有疯。

真正疯了的是秦相。

不知道从哪天起,突然大宋的民间和官场舆论就变了。

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阿谀逢迎突然就减少了,民间对他的风评也越来越不利。

官家和金人,是自己的两大靠山,只要这两座靠山不倒,就没有大问题。

金人几天前就来了密信,询问官家的这些操作是啥意思?

啥意思?天知道他啥意思?我也很无语啊。

今天面圣一定要问个清楚。

刘禅自然是像往常一样,笑眯眯说道:「秦相辛苦朕看在眼里,这个位置肯定会得罪人的,有些不好听的声音也正常嘛。」

「可是岳飞……金人那边不好交代啊。」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金人那边也不能太过于软弱,韦太后这都几年了,还是没有南归,需要敲打一下了。」

「爱卿监国辛苦了,最近又有些不识相的御史,确实招人烦,我看你不如就休息一下嘛」

秦桧敏锐地体会到了刘禅话中的意思,权力就像毒品,那是有瘾的。

以前确实小看这个官家了,他从来没有变,是自己大意了。

上京的风还是那样凉,大帐内生着火盆,温度慢慢升上来了。

软榻上躺着一个虚弱的老人,正是大宋的徽宗皇帝,脸色蜡黄,油尽灯枯,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旁边一个年老的夫人,正是韦太后。

帝后双手握在一起,徽宗道:「我这一生从九五之尊到阶下之囚都经过了,冷暖自知,眼下看是不行了。」

「身后事就不想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构儿在江南做得不错,死后我就埋在江南吧」

说罢两行泪流了下来,慢慢合上了双眼,一代帝王就此离世。

韦太后和钦宗赵桓都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此时金主完颜璮,正与平章政事完颜亮议事。

临安的细作带来了一系列的消息,老太师完颜宗翰道不好,宋人这是有战意。

只是老太师年老体弱,忧国忧民,已经病倒。

金主也不敢大意,毕竟抢夺别人的东西最怕的就是别人再拿回去。

正好这次宋使王伦又要来接回徽宗的灵柩和韦太后。

君臣二人商量已定,由完颜亮带兵十万南下,名义上护送宋帝梓宫和韦后,实际上是去探个虚实。

王伦已经来到上京三年多了,先帝和韦后都已经拜见过多次。

金人就是不放韦后回朝。

听说先帝驾崩,金人同意归还梓宫和韦后,不禁感慨万千。

你毕恭毕敬,他正眼不看你一下。

你整武备战,他反而认真考虑。

贱不贱啊。

当下安排一个得力手下把消息提前传回朝廷。

你以为我这三年就是在这里吃喝玩儿乐吗?

帝后回宫的消息确实是使大宋臣民振奋了一下,接着金军十万南下的消息又让大家心头有了一片阴霾……

陆游在书院里接到细作带来的消息,分析以后送入机速房。

秦桧的权柄爪牙遍布各部,唯有机速房刘禅直接握在手里。

刘禅倒是成竹在胸,准备了这么些年,正好验证一下成果。

当下严令岳飞在襄阳戒备。

韩世忠老将军带领禁军八万,北移建康。

辛弃疾带领骑兵两万,直接负责临安安全。

远的看不到,杭州民众在看到了辛弃疾的骑兵以后,心里逐渐安定了下来。

眼见为实,黎民百姓可不管这支骑兵怎么突然出现的。

手里有剑,心中不慌。

刘禅自然安排秦桧主持接驾事宜。

但是秦桧高兴不起来,以前的老对头李光被重新启用中书省。

胡铨也是重新执掌枢密院。

这是什么,这叫人还活着,权没了。

以前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钱。

后来在眼泪中明白,有些权失去以后不会再回来……

王夫人看事情比较独特,这个情况比老爷想象的更糟糕。

用不了多久,官家就会对相爷动手了。

虽然说从太祖开始,就没有抄家的宰相。

可是失去了权力钱财,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好在还有金人可以依靠,要想想办法了。

刘禅对秦桧的某一方面的能力总体上是满意的。

不要想歪了,某一方面是捞钱的能力和统筹能力。

一般人还真不能把迎回先帝梓宫和韦后的排场安排得这样盛大完美。

刘禅对先帝梓宫的态度又让臣下们想入非非。

徽宗的棺椁没有下葬,放在临时的太庙当中。

甚至有的大臣说亲耳听官家说到徽宗要埋到宋陵。

宋陵在开封。

以前要是谁敢说北伐复国,就是一种政治不正确。

可是现在的舆论来看,不提北伐你都不好意思说你关心政治。

对于韦太后,说实话刘禅也没有什么感情,更多的是为了国家体面。

对于徽宗,说不上有感情,也说不上反感。

倒是有一点儿同病相怜,所以哭的时候没有加演技。

没来由地庆幸自己幸亏娶余贵妃早,要不还要给这个便宜老爹守孝。

辛弃疾听说完颜亮的十万大军已经到了泗州,难免心痒难耐。

他的部众很多都是从北方过来的移民,不少人都跟金人有血海深仇。

一部分是杭浙的良家子,跟以前脸上刺字的贼配军不可同日而语。

刘禅安排他们拱卫都城就是为了不过早让这把利刃去跟金人碰撞。

辛弃疾可不这样想,要说见血,他的几个营早就宰了不少金人了,无非缺的是一个大战的机会罢了。

因此,安排约束好部队,自己偷偷带了二百多侍卫亲军北上了。

韩世忠本来最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这次带军北上是抱病而来。

大帐中虽然生着炭火,韩世忠身着铁甲,依然觉得有点儿凉。

长子韩彦直守在父亲身边,面有忧色。

突然有人报辛弃疾求见。

韩将军脸上露出了笑意,这就知道这小子待不住了……

泗州的金军大营里篝火点点,照亮了夜空。

完颜亮坐在帅帐之中沉思,这次细作报回来的情报来看,确实是宋朝已经做好作战的准备。

而自己这次所带领的大军号称十万。

实则能战兵力不足五万。

况且北方反对金人的零星抵抗就没有停过。

赵构过江以后看似无为,实际是最聪明的办法。

稳住了江南江北的局势,收纳了江北流亡的人口。

能逃到江南的都是青壮,这批人又都编入了行伍。

再也不能用以前的老眼光看待对手了。

刚要就寝,侍卫来报有宋人求见。

完颜亮很奇怪,这个时节谁能来?

所以当探子领着一个黑纱蒙面的女人进来的时候,他就更懵了。

只见来人拿下面纱,端的是玉面含羞,满眼都是秋天的菠菜,徐娘半老,还剩七分妖娆,总的来说十分风骚。

朱唇轻启,道:「死鬼,还不来扶我?」

这一声,把完颜亮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来者正是王夫人,遥想当年,完颜亮还是个精壮的小伙子,王夫人还是个刚过十八岁没有多少年的少妇。

秦桧还是金人的俘虏。

秦相肚子里能撑船,王夫人胸怀坦荡,来往都是客,完颜亮也是裙下之臣。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夜会在这里相见。

人生处处是惊喜。

当下赶忙向前扶起王夫人来,说道:「不知道我这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

当下两人涛声依旧,深入交流了一宿。

王夫人此来当然不光是来会情人的,秦相的地位是越来越不稳了,必须要有所行动。

官家看来是靠不住了,只有金人才是真爹。

完颜亮正愁不知道如何破局,这一想,怎么把他忘了,秦桧不正好是一手好棋吗?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密谋了一番,商议了联络暗号等等事宜,王夫人依依不舍而去。

辛弃疾带着他的侍卫夜行晓宿,往来于泗州和建康大营之间,期间也跟金人斥候交手过几次。

渐渐探明了金人的虚实,知道大战是打不起来了,不免有些失望。

这天晚上,他和几个亲军正在河边的树林里窥视金军大营。

就看见一匹快马从金营里疾驰而出,辛弃疾使了一个眼色,几人提缰而上。

逐渐远离金人大营,亲卫们正要上前,辛弃疾抬手制止。

他敏锐地观察到,此人骑的是一匹宋马!

这个时节进出金营的宋人是什么身份?

所以没有贸然上前,远远地跟踪到了一处庄园,有人开门放那骑入内。

辛弃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庄园是秦相的啊,看来这事以后应该是陆游的机速房来接手了……

刘禅硬了,彻底硬起来了。

自从从襄阳回来,看着重新成长起来的岳家军,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马球队」。

感觉腰杆子直了,跟金人交涉就硬了。

对付刚来的余贵妃更要硬!

跑题了……

说到后宫,大皇子赵谌已经 7 岁多了。

前世的刘谌就是个好孩子,可惜没有生在个好时候。

这一世,不管是不是刘谌,应该给他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了。

当天下诏,皇长子生性淳朴,宅心仁厚,深肖朕躬,择吉日立为皇太子!

一国储君,是国之大事。

接着赵鼎就被任命为太子太保,全面负责筹备册立太子的相关事宜。

大宋官场开始欢欣鼓舞,毕竟后继有人嘛。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秦相领悟得最直观。

以前这些事情应该是我操心的啊,赵鼎什么档次,跟我干一样的事?

李光整理中书省,胡铨掌权枢密院。

我堂堂大宋宰相干啥去?

现在连这个差事都不给我?

满朝臣工怎么看?平民百姓怎么看?乡亲们和大狼狗怎么看?

扯远了。

反正秦相现在是多么痛的领悟,赵构拿走了我的全部……

政治最讲究的是人情世故,此刻的相府也失去了往日的车水马龙。

秦相晚上一个人在府里喝起了闷酒。

想起了官家对自己的态度,想起了自己未来的前途,想起了夫人前几天带回来完颜亮的承诺。

罢了,无毒不丈夫。

你赵构对我不仁,别怪我对你不义!

苗刘两个武夫能做的事,我也做得!

烛影里的秦桧脸色阴晴不定……

太子的册封仪式下月初三正式举行。

为了显示隆重,岳飞,余玠,张宪等等新贵都被召回临安参加大典。

秦相现在处于半隐退的状态,看来也是安于天命,每天都巡视于他的田庄财产之内,乐此不疲。

大家普遍认为他要下野了,秦相也放出话来了,做一个田舍翁,挺好。

临安上下弥漫着一种他好我也好的和谐气息……

唯一比较奇怪的是,金国大将军完颜亮也提出了要来观礼。

为了表示尊重,他本人也要隆重出席。

刘禅同意了这个要求,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赵鼎既忙碌又欣喜,只是陆游这小子最近神神秘秘的,要不还能帮点儿忙。

算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把老骨头还能拼一下。

同样是老人,大将军张俊可不这样想。

从枢密院退下来以后不知道发了多少脾气。

家里的奴仆也莫名其妙被杖毙了几个。

遥想当年,苗刘兵变的时候是谁力挽狂澜保你上位?

是韩世忠……

和我啊!

现在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我想享受享受,不想再打仗了嘛,你就罢我的官?

枢密院的差事给了那个和我最不对付的胡铨,我是衣食无忧,子孙后代怎么办?

光你知道立太子,我们都是太监吗?

张将军在家越想越气,家仆来报,秦相来访……

可能政见相通,又都是下野在即,两人的交流日益亲密了起来,众人也不以为意。

岳飞和张宪,余玠接到了上谕,在大典开始以前赶到了临安。

入城的时候刘禅亲自出宫迎接,受到了民众的热烈欢迎。

金国大将军身体不适,路上耽误了,先锋使节完颜胖胖也入驻了驿馆。

一路都是白眼和唾沫。

两相对比,可见民心可用。

胖胖不禁感叹,这才几年啊,金人就不是上等人了?

转眼正月初三就到了。

吴老二是当时守卫宫城的一名普通禁军,后来累功升到了禁军副都统,早年吃了没文化的亏,晚年开始舞文弄墨。

他的自传体大作《日子》,记载了太子册立当天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

以下记载摘自《日子》:

我用当时的话说,简直帅呆了,要不也不能在这个重要日子被安排守宫门,成为皇室门面。

那天天刚蒙蒙亮,还稍微有点儿凉。

我身上的铁甲结了一层霜,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临安的百姓来到了宫门之外。

今天是个好日子,队正都嘱咐我们必须要精神一点儿,不能给禁军丢人。

开始还行,过了两个时辰开始有点儿疲惫了,我对面的几个小子的站姿都走形了。

还没等我开口嘲笑他们,突然宫门外的人群惊慌了起来。

一群顶盔掼甲的人拿着刀枪冲了过来。

我眼神比较好使,人群中明显有几个是金人装束,有个大叔惊慌地跑错了地方,挡路了,被一刀砍倒。

此时皇宫前大街上哭声一片,这群军汉见人就杀,一路向皇宫奔来,远远望去,城中几处火起。

说时迟那时快,都尉马上命令我们锁上宫门,上了城墙。

这群人一会儿就冲到了宫门之下,粗略看去,约有数千人(此处存疑……)

领头骑马的我认识,是大将军张俊手下的统制张宗彦,只见他全身披挂,手里拿着圣旨。

说道:「岳飞张宪谋反,劫持了圣驾,禁军奉旨讨贼!」

守城的王都尉大声说道:「未见陛下虎符金牌,宫门不得开!」一边派了兵丁飞速往内宫去打探。

张宗彦也不多说,直接挥手道:「攻!」

王都尉大声喊道:「擅闯宫门,视同谋反,杀!」

我当时从军三年,血都没见过,但是为了报答圣恩,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宫墙不如城墙高大,眼看他们架起了云梯,开始蚁附攻城。

我们守城的不过百人有余,墙下的兵丁人数太多了,一个冲锋就有好几个人上来了。

我手持长枪,一连刺死了七八个,最后被一个金人把枪拽下了墙。

眼看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袍泽越来越少,我身上也中了七八刀,幸亏甲厚。

这时候不能怂啊,要不对不起这几年皇家俸禄。

我拔刀又跟叛军战到了一起,大约杀了一百多个敌人,刀都钝了。(此处存疑)

宫墙还是没守住,叛军用攻城的大锤砸烂了宫门涌了进来。

我们还剩十几个弟兄,扶着断了一条胳膊的王都尉退到修德殿前,准备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突然一道金光从叛军的后方亮起来了,比当天的太阳还耀眼。(此处存疑)

原来是大将军来了,大将军那时候也就二十多岁,跟我差不多大。

他骑着高头大马,浑身发着金光,手拿长枪左冲右突,叛军无不应声而倒。(也存疑)

身后的骑兵狂飙突进,叛军一会儿就被杀得溃不成军。

张宗彦被绑了过来,刚要开口,大将军一刀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那可是堂堂统制官,跟当年大将军一样的职位,说杀就杀,血都喷了我一身,从此我对大将军崇拜得是五体投地。

大将军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吴老二,做得好!」(确认伪说)

我们扶着王都尉退下了,由禁军骑兵换防。

后来被称为绍兴年间第一太监的黄黄,六十多岁才致仕回乡,官家赏赐的良田美宅无数,容宠一时无两。

晚年他收的干儿子杜兰特根据老人家的口述,也成书一本,叫作《我本有根儿》,对后世史家参考研究册立之变也有很大参考意义。

以下是《我本有根儿》中册立之变那天的内容:

那天我一直跟着官家忙前忙后的,孝宗那时候才 8 岁吧,长得是粉雕玉琢,咱家看了也是欢喜。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赵老大人把一切礼仪程序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别看我当时年纪小,上千太监,官家独宠我一人。(属实)

离册立大典还有一个多时辰,秦贼就带着一大群仪官进了宫,当时我们也没有在意,毕竟官家看秦贼这样上心大典,也是高兴的。

现在想来也是上天注定,小岳将军也是提前到了宫内,据说是因为给孝宗送了一把好短刀。

孝宗当时爱不释手,小岳将军又会讲战场故事,孝宗爱听,老是吵着要见他。

官家就提前宣小岳将军入宫。

变故发生在勤政殿上,当时文武百官一共来了不到三十人,官家正在跟群臣议事。

突然秦贼和他带来的仪官都把衣服脱了……

是的,他们都脱了!!

不是裸奔,是露出了里面的内甲和藏身利刃。

我现在还记得秦贼那声嘶力竭的吼叫,那因为激动而发红的脸。

秦贼当时就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到现在都不敢说。

官家气得浑身发抖,命护殿将军赵钧拿下反贼,想不到这赵钧早就被秦贼收买。

反而带领着护殿禁军和秦贼合为了一处。

当时情况真是危险到了极致,反贼有一百多人,都是带刀着甲。

官家的忠心贴身侍卫剩了不到十人,殿内的文官基本都在筛糠。

胡铨和几个武官都已五六十岁,又没有武器,就拿起了殿内栅栏棍棒守护着官家。

赵老大人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骂秦桧,直娘贼都出来。

可惜了御史王殿超,当时也就是三十出头,也是出来怒斥秦贼,被赵钧这狗贼一刀砍作两段,血洒当场。

众贼提刀拿枪,就要来拿官家。

我现在也搞不懂官家当时说的是什么意思。

官家那时从御座上拿起了佩剑,大声说道:「想当年我和赵叔两人七进七出,杀了曹贼 50 多员大将,今天能怕了你们?」(属实)

众贼和我都吃了一惊,不知道赵叔曹贼是谁,官家又什么时候上过阵?

我看不对头,急忙上前抱住了官家,夺了他的剑,拉着他往殿后跑。

这时叛军已经杀了上来和陛下的亲卫们以及胡铨等武官战在了一起。

跑到后殿才发现,原来叛军也关了门,官家和我正是无处可去。

眼看侍卫渐渐不支,叛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突然之间,只听一声大喝,好像晴天起了一个霹雳。

小岳将军从殿后转了出来。

他今天穿的是长袍官服,行动颇有不便,索性脱了袍子,赤裸上身。

苦于进宫没拿器械,急中生智,看到御座下的金瓜,有二百斤上下。(属实)

这就是后世传说的《岳云裸衣持千斤锤大战叛贼》的故事。

故事虽然有所夸张,但是小岳将军也是神力。

我亲眼看见他拔出二百多斤的金瓜跟叛军战在了一处。

到底是正经战阵勇将,不一会儿就锤死了叛军十几人。

叛军看他这样勇猛,皆有惧色,畏缩不前。

当下两相对峙,小岳将军虽然勇武,奈何孤身一人。

叛贼人多,近不了身,一时间也伤不了他。

这时有个叛军趁乱偷偷摸到官家身边,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起剑狠命地朝他刺了过去,直接把他串了个透心凉。(属实)

这也是官家后来常说「黄黄有根儿」的由来。

当时我可想不到能活着出来,刚杀了人浑身发抖,还是官家过来扶住了我。(存疑,起居注记载官家也在筛糠)

正当这时,大殿的门突然裂开,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直接撞了进来。

官家抚掌大笑,说道:「我的冠军侯来了,今天叫你们这些反贼死无葬身之地!」

大将军策马提枪,浑身是血,眼睛冰冷地看着这些反贼,就像看一群死人。

我不禁想,大丈夫,当如是也!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反贼就全部都被拿下了。

秦贼也被捆了起来,浑身发抖,脸都白了,我亲眼看见他尿裤子了。(属实)

……

其实那天最忙的人是辛弃疾,自从他发现了秦桧和金人有来往之后,就交给了陆游的机速房来处理。

机速房这一查不要紧,秦桧的田庄和内宅都养了死士,而且有金人混迹其中。

刘禅分析道,秦桧这是要狗急跳墙,要密切关注泗州的金军动向。

等大典完成了,就来处理他。

想不到秦桧会选择在大典的时候发难,也没想到张俊会被他策反了。

早上的时候辛弃疾在城外军营里,突然接到了圣旨,说起泗州金人大营有异动,调他与韩世忠大军会合。

这个命令比较奇怪,但是圣旨又千真万确是真的。

辛弃疾只能命令大军开拔,自己带了千人的卫队想去皇宫问问清楚。

半路上遇到了一群金国骑兵也在向临安挺进。

还没等盘问这群骑兵的来历,他们反而先动起手来,那就别客气了。

金人可能以前欺负宋人习惯了,想不到这队宋国骑兵骑射了得,不落下风。

当下两队人马就陷入了混战。

辛弃疾敏锐地意识到临安出问题了,马上派遣斥候通知大军返回临安。

自己带了三百多骑脱离战场向临安狂奔而去,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且说完颜亮也是叫苦不迭,跟秦桧约好,少部分金军分头分批潜入宋朝腹地,然后集合起来向临安进发。

张俊的部分军队作为内应,自己亲提五万大军作为外援。

已经约好了时刻,正在这时,金主的特使拿着令牌来接管了军队,有人告发他谋反。

完颜亮百口莫辩,只能暂时交出兵权。

这边秦桧哪里知道,依然按计划行事。失败也就理所当然了。

张俊的大部队就在韩世忠眼皮子底下,况且多数军官也不同意干这掉脑袋的勾当……

史称册立之变的未遂政变就在这样一种荒诞的气氛下落幕。

本来就经历过了苗刘政变的官家,又被吓唬了一遍,不禁大怒。

秦桧、张俊、秦桧之妻王氏等相关主要人员斩首,弃市。

其他该流放的流放,罢官的罢官。

总之跟秦桧有牵连的都遭老罪了。

秦桧这个人又喜欢写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照着他的日记和书信往来,一抓一个准。

事变当天,金国使节完颜胖胖也想深度参与,不过倒霉的是他的邻近驿馆就住着岳飞和张宪,据说胖胖死得老惨了。

加上完颜亮跟秦桧的书信来往,这也正好给了大宋口实。

赵鼎代表大宋给金国送去了国书:

「你们多年以来阴谋颠覆我国政权,又与秦桧勾结,粗暴干涉我国内政,伤害了大宋人民的感情,我们十分克制,但保留采取进一步措施来维护我方利益的权利,岁币老子不交了,你爱咋咋地!」

刘禅对自己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在勤政殿差点儿尿了裤子,其他总体上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太子册立,围绕他就要建立一套体制。

秦相驾鹤西游了,他那些党羽也随着去了,空缺的职位需要大量人才。

本地的世家弟子和书院的学生就是最好的补充。

大量岁币没了,秦相也没了,自然南方地主官绅的负担也就轻了。

据说再咬咬牙支持一下军队北伐,收复故土以后赋税还会更低呢……

刘禅现在已经开始逐渐喜欢上了这个赵构的身份,所以喝酒好久不敢烂醉了。

怕这是一场梦,酒醒后「嘎」地一下又回去做安乐公了。

既然站起来了,就不想再跪下去。

看着堂上的群臣,刘禅又想醉一场了。

武将岳飞、韩世忠、张宪、岳云等等在列,都是勇烈忠信之辈。

辛弃疾面带微笑,带着他手下的一群新晋武将站在队末,锐气冲天。

文官赵鼎,余玠带头,一班年轻的士子满脸都是建功立业的渴望。

更不提还有李光、胡铨等持重老臣。

满堂能臣,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看来北伐的事宜确实应该提上日程了。

正当宋朝群臣开始谋划北伐的时候,金国却出了大事情了。

完颜亮本来打算用好秦桧这张牌,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南宋朝廷,成就不世之功。

想不到金主听信谗言,把自己从前线调了回来。

宫里面传言圣上怀疑自己谋反……

你当我是岳飞啊?

既然这样,一不做二不休,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

皇统十一年,完颜亮杀金主自立,改元天德,继位以后大肆屠杀,淫恶不堪。

天下震动。

咱们的刘禅听说了这个消息,笑得肚子疼,真是瞌睡久了来了枕头,守寡十年来了壮汉子。

当下改年号「宣武」,昭告天下,准备北伐。

命令赵鼎起草讨金檄文:

「你在北来,我在南,本来各自生活不相干。」

「靖康年间,你们不讲武德,抓了我的父兄,屠杀我的臣民,所犯的罪行累累,直至用牵羊礼来羞辱我们!」

「堂堂大汉男儿,怎能被蛮夷所辱,所以南渡,卧薪尝胆,盖为一雪前耻尔!」

「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你又鼓动秦贼来颠覆我合法政府,是可忍孰不可忍!」

总之一句话:「我要去搞你了,洗干净了屁股……错了,洗干净了脖子在家等着吧!」

大宋臣民看了诏书,男默女泪,群情激奋了属于是。

刘禅看军心可用,自任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重操旧业。

岳飞韩世忠加封枢密副使,镇军大将军。

张宪加封兴元府节度使,怀化将军。

辛弃疾加封冠军大将军。

令各自整兵待发。

其他以胡铨枢密院为首,全面负责筹措粮草,供应军需。

赵鼎为参知政事,负责安抚后方,预备兵员。

陆游正式加封龙图阁学士,全面负责机速房的情报往来。

大宋整个战争机器开始慢慢运转了起来。

刘禅大元帅在原来马球营的校场里自信踱步,身边跟着辛弃疾。

刘大元帅体型开始发福,身着金甲,头戴金盔,整个人金光闪闪,猩红的披风迎风展开,真是威风凛凛,十分装逼。

身边的辛弃疾比他高了一个头,阔肩细腰,常服短打,挎了一口腰刀。

这两个人怎么说呢,好像一头穿了盔甲的小肥猪领着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偏偏豹子还要俯首帖耳,场面十分滑稽。

刘元帅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个元帅我也不想当嘛,当了大元帅北伐成功后,指挥大军,运筹帷幄的功劳岂不是都是我的?」

辛弃疾心里诽谤,谁让你当了,还不是你自己给自己封的。

说出来的话却是:「北伐兹事体大,必须要陛下乾纲独断,总揽全局!」

刘帅摸着胡子道:「善!」

「你这几年,跟在我身边,打仗的事学了不少,这次更要好好表现!我也想上阵杀敌,奈何走脱不得!」

辛弃疾一脸嫌弃,要不是我第一次给你看金国斥候的脑袋,你吐得一塌糊涂,我就信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官家手里。

辛将军就受不了官家这个,当时就是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手牵手走到了点将台之上,太监黄黄和一群武官正等在那里。

刘禅松开了手,辛弃疾松了一口气。

黄黄向前递了一块金牌给辛弃疾,上书「令牌」二字。

辛弃疾吃了一惊,这金牌可是非同小可,在文官手里,是尚方宝剑。在将军手里,就相当于官家的治军虎符。

刘禅摘下了金盔,长发随风飘扬,手扶栏杆,脸朝右上方 45 度角,深情地说道:「幼安啊,北伐的时候我就不能指导你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靠你自己了,记住我教给你的谋略!」

辛弃疾一时间忘了官家教给过自己啥军事方略,手拿金牌,呆立当场。

一群青年军官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刘禅,辛将军这样厉害,还是官家教出来的,看来官家曾经在敌军中七进七出,杀了一百多员敌将的事,可能是真的。

辛弃疾都气笑了,但是想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又看着手里的金牌,眼睛又湿润了。

一股豪情在胸中腾腾升起,拔出腰刀,振臂大呼:「杀净金狗!直捣黄龙!」

台下禁军大声应和,喊声响彻云霄。

众军群情激奋,最后齐喝万岁!

刘禅很满意,晚饭给大家加了鸡腿。

宣武二年,大军开始正式北伐。

大军分三路一起进发。

西路由张宪带领,从兴元府出兵,经扶风,过京兆,攻占西京,伺机而动。

中路由岳飞统帅,出襄阳,过蔡州,堰城,直取东京汴梁,基本是老路重新走一遍。

东路军由韩世忠统领,辛弃疾为副帅,大军从建康出发,攻取泗州、宿州,兵锋到达归德军后与中路军会合,共取汴梁。

刘禅将行宫搬到建康坐镇,亲自给北伐军送行,表示对北伐的支持,也是为了更好地保障军需物资流转。

大军离了建康,很快过了大江。

刘老三跟着大队人马行进在队伍当中,他是标准的南人,这一辈子也没有北上过大江。

没从军以前,家里靠着几亩薄田,艰难度日,前几年又添了个小兄弟,日子越发窘迫起来。

看到了朝廷的募兵令,就好像看到了出路。

募兵令说,以后参军不用往脸上刺字了,打仗斩首了,可以有军功爵位,甚至能分到田地。

田地的吸引力太大了,有了田舍,就不用兄弟几个挤在一张床上,可以娶上隔壁的翠花了。

想到翠花,刘老三可就不困了。

对即将到来的血肉拼杀也少了几分恐惧。

他旁边是伍长王老六,标准的北人。

身材高大,挑着一套步人甲还健步如飞,脸上有一道可怕的刀疤。

刘老三平时很害怕这个不苟言笑的伍长。

反而出征了王老六对待他们温和了起来。

王老六是应天府人,早年官家在应天登基,金人一路南下追赶,官家一路南逃。

遭殃的可就是平民百姓。

金人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王老六那时还年轻,早上正和父亲耕地回来,遇到了金人进村。

父亲被砍掉了半边头颅,母亲被一枪刺死,妹妹大喊着被绑上了马背,自己要去阻拦,被当头砍了一刀。

当醒来的时候,全村已经被屠戮个干净。

然后就投了义军,以前官家犯糊涂,义军得不到支持,三番五次地被清剿。

只能也跟着往南逃了。

现在嘛……王老六摸着手中的大刀,我就是要夺回自己的家园,同时问金狗要个说法!

无数的刘老三王老六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韩世忠骑在马上不停地咳嗽,旁边的韩彦直急忙拿来了水袋。

老韩将军喝了一口,气儿顺了一些。

看来是不服老不行了,这次就是最后的机会,名垂青史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金营的一片火光照亮了岳飞坚韧的脸庞,大江上一馊艘的宋船正在往北岸驶来,金人的水寨已经被烧得七七八八。

待从头,收拾旧河山!从今天开始。

辛弃疾骑在他的白龙驹上,把骑枪从钩带上拿了下来,向前一指。

身后的骑兵像一片黑色的云彩一样,安静中隐藏着爆裂。

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只有整齐的马蹄声一起向着泗州而去!

金国这边收到了大宋的宣战国书,朝廷上下齐聚一堂商量对策。

金国普遍的看法两极分化,一种是这江山本来就是抢的人家的嘛,打打看看,不行就掳掠了人口财宝回上京老家去,当初就不应该来中都嘛。

一种是这些两脚羊也敢咬狼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必须好好教训一下。

金主完颜亮这个人,虽然残忍好杀,又喜欢搞自己的近亲女性,可谓变态至极。

但是同时他又好大喜功,心思缜密,军事谋略不可小视。

双重人格了属于是。

当下制止了群臣的争吵,不管怎么样,先要分兵御敌再说。

总体上来说,完颜亮的策略问题不大。

你自三路来,我分三路去。

西路派御弟葛王完颜雍带领六万大军进驻陕州迎敌。

中路完颜亮亲提大军十五万,南下迎击岳飞。

东路完颜宗翰为正,完颜宗干为副,率军十万,对付韩世忠。

总计金军三十一万,加上其他狐假虎威的汉奸部队,号称百万大军。

一百万对十几万,优势在我!

泗州城墙上火光冲天,照得整个战场上如同白昼。

韩世忠面色冷酷地扫视着自己的士兵。

经过三轮蚁附攻城,宋军付出了不少伤亡,泗州城里的金军更是已经到极限。

很多宋军都是新兵,第一次参与残酷的攻城大战不免有临阵胆怯者。

韩世忠一向治军严格,当下命令一个老兵带领五新兵,继续冲击。

城内的金军首领胡沙看着宋军攻势太猛了,守城无望,又有细作报来,完颜宗翰的大军离泗州还有三天的路程,肯定是来不及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带了自己的亲军,打开北门往北而去。

城墙上的金国守军听说主将已逃,更是心无斗志,宋军的攻城槌很快就打开了城门,大军汹涌入城,不投降的都是一刀两断,投降的暂且收押。

胡沙带了六百多骑,眼看离泗州远了,可以松一口气了。

胡沙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好久没跟宋军交战了,是敌人变强了?还是自己变弱了?

还没等他深入思考,一支长羽大箭直接射在眉心中央。

这个问题再也不会困扰他了。

胡沙大叫一声倒下马来,周围影影绰绰出现了数不清的宋骑。

辛弃疾收起了长弓,一声呼哨,身后的骑兵纵马冲锋,将金军分割包围。

不用一盏茶的工夫,金军就被全部歼灭。

宋骑收拾战场,回泗州与大军会合。

完颜宗翰本来可以在宋军开始合围泗州之前赶到,可是他却在济南府停留了很长时间,然后完颜宗干分兵一部分往胶西而去……

金国大军继续南行,宋军一路北上。

终于双方大军在徐州城下相遇。

徐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况且城墙高大,内有一年之粮。

金军完颜宗翰所率金军号称二十万,驻扎在徐州城东北,与宋军对峙。

韩世忠和辛弃疾商议,暂时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贸然攻城万一不利,完颜宗翰的可都是骑兵,后果不堪设想。

只能安营扎寨,两相对峙。

好在泗州已经拿下,倒是不愁补给。

中路军岳飞也是一路破势如竹,邓州、唐州、蔡州、颍州一路而下。

岳家军果然名不虚传。

完颜亮的亲征大军到达旧都汴梁后堆积辎重,休养体力,以备岳飞。

岳家军前锋抵达许州,猛将牛皋率军猛攻三天三夜不下。

完颜亮先锋官完颜元率大军前来救许州,牛皋看金军势大,不得已退兵,被金军追击,吃了点了小亏,岳云率骑兵接应而去。

不到三日完颜亮大军铺天盖地而来,连绵扎营三十余里,宋军皆失色。

岳飞约束军纪,坚守壁垒不出,金军偶有挑战,小股交战,各有胜负。

唯有左路大军,张宪出了兴元府一路东进,连克秦州凤翔,金军抵挡不住,完颜雍领大军到来,又不如完颜亮大军精锐。

跟张宪交锋不利,躲入西安城内,向中都求援。

刘禅大元帅在建康听着各处传来的战报,不置可否。

现在我有的是钱和时间,可以等嘛,总的来说形势是好的。

况且战略谋划什么的我不懂,但是不能让你们看出来。

所以枢密院每次呈报战况的时候,刘大帅总是一副表情,不喜不悲,不怒自威,大脑袋直晃,端的是神威莫测。

不过很快他就会摇晃不起来了……

完颜宗翰和韩世忠大军在徐州城下相持已经一月有余,不论宋军怎么挑战,宗翰就是闭门不战。

韩世忠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会儿咳嗽得更厉害了。

辛弃疾也是十分着急,只能派出斥候联络以前的各位民间义军山大王,骚扰袭击金军的补给线。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岳飞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内有要事。韩世忠和辛弃疾看过以后都认为可行。

当夜辛弃疾率领两万骑兵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向西而去。

岳飞跟金主完颜亮相持,双方细作斥候你来我往交锋不断。

金军中有个汉营将领叫种师宏的,手里有一万多人马,据说是老种经略相公的后人。

经过宋军细作联络,愿意弃恶从善,重新做人。效仿晋朝朱序故事,与岳家军里应外合,搞垮完颜亮大军。

岳飞招了岳云等部将商议,部将都认为可行,种师宏的细作提出了必须要岳飞亲自入营,这样才能稳定军心,部将认为不可行。

岳云提出要代替父亲入敌营,被岳飞制止了。

大丈夫为国行事,岂能惜身!

当下约好了联络暗语日期等。

所谓兵不厌诈,岳飞让使节给金主送去了战书约定明日开战,堂堂正正,撒谎是小狗。

完颜亮回信,明天天明决战,堂堂正正分个胜负,撒谎是小狗。

当天夜里三更,岳飞命令三军饱餐一顿,全部拔营而起,只等敌营火起就发起总攻。

自己却带着牛皋和五百背嵬军,转去金国连营西南角,等着种师宏接应。

一个细作带着岳飞转弯抹角进入了一处营地,道种将军就在里面,说罢领头进了辕门。

刚进辕门,突然火光四起,中间一个金罗大伞,伞下马上坐着金主完颜亮,旁边一个长得跟宋小宝一样的将军估计就是种师宏了。

金主哈哈大笑:「不是说明天来战吗?岳飞你不讲信用啊,小狗吗?不照样中了我的计谋?」

种师宏面有得色:「我当了大金的狗,胜过当宋朝的人,大金空气都是甜的。」

岳飞哈哈大笑:「金狗才是真的狗,跟狗讲什么信用!」

狗说,关我吊事?

牛皋弯弓搭箭,朝天射出了一支火箭,顷刻间听得营外杀声四起。

完颜亮道:「看来都是有备而来,那咱们今天就分个胜负!」

岳飞举起手中长枪,道:「儿郎们,杀敌报国,正在今朝!」

周围的金军舞刀弄枪地杀了过来,两军交战一处。

当下战场成了一个包围和反包围的死局。

岳飞位于这个圈子的核心,率领的都是精锐的背嵬军,一边放箭一边往外冲。

中间是金国的大军,精锐都用来包围岳飞了。

外围是岳云率领的大队步兵,眼看自己的老爹被围了,一时间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带了骑兵拼了命往中间冲。

完颜亮也很无奈,有点像谈恋爱的小姑娘,怕他今晚上不来,想不到他乱来。

岳飞倒是没有想那样多,放开了膀子大开杀戒,四处敌人鲜血飞溅,十年的憋屈一朝爆发。

背嵬军虽然人数少,都是久经战阵的猛将,牛皋又是力有千斤的猛将。

同仇敌忾,越战越猛,渐渐往外围而去。

完颜亮在金帐下看到包围岳飞的圈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越来越大,大怒。

拔出了金刀督阵,后退者斩!

整个战场一片混乱,金人多马,宋人多劲弩,黑夜混战,双方的优势都派不上用场了。

开始的时候还听得见喊杀声四起,激战半夜只剩了兵器相交,利刃入肉和临死前的惨叫。

眼前一片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金人又一次领教了岳家军的死战不退。

双方的士兵体力意志力已经到了极限,阵脚也乱了,双方凭着本能在拼杀。

岳飞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身上中了三箭,亏得甲厚。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曙光,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雷声。

有经验的老兵听出来了,不是雷声,是骑兵冲锋时候马蹄的声音!

果然一会儿一队队骑兵出现在晨光之中,越来越多!

宋金双方士兵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甚至有的人都忘了厮杀。

这时候如果哪方有一只生力军加入,胜负的天平那不叫倾斜,直接叫竖直了。

「大宋!大宋!」有眼尖的士兵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顷刻间,整个战场「大宋」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辛弃疾一马当先,马后侍卫亲军紧紧跟随,仿佛一把尖刀插入了战场。

且不管交战的双方,直接朝着完颜亮的金黄罗伞杀了过去!

完颜亮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一看战场的形势就当机立断,跑!

当下把金罗伞一扔,招呼骑兵就开始跑路。

金军一看主帅旗帜倒下,顿时斗志全无,骑兵拼命地打马狂奔,步兵大多举手投降。

以前金军不好对付在于,打赢了你追不上,打输了你跑不了。

今天辛弃疾的骑兵虽然说是千里奔驰,可是在山谷里歇足了马力,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刻致命一击。

金军的骑兵鏖战了半夜,马力早就困乏。

所以现实的情况就是追击的宋骑根本不用费力,远的目标用箭射,靠近了只要平端骑枪就是一个对穿。

不过金军人数多,宋骑人数少,辛弃疾就只盯着完颜亮追。

完颜亮开始丢了金罗伞,宋骑大喊着黄袍的是金主。

脱了黄袍,宋军又喊,骑大白马的是金主。

刚换了黄骠马,想到宋军这是把我当曹操玩儿啊,我给你个抢答。

抬起金刀就要割胡子,想不到宋骑又大喊:「有头的是金主!」

你这不按常理出牌啊,一路奔逃,过了颍水,也不管后面的残军了,先过了岸,断了桥慌慌张张地入了许州,收拾人马只剩不到万人。

思索再三,许州也不敢久待,整顿军伍,把辎重放一把火烧了,舍许州而去,直入汴梁,发放狼主金牌,调兵来救。

辛弃疾追到颖水边上,看着断桥恨恨不已,他带领的都是骑兵,也没办法架桥。

只能回过头来继续收拾那些打乱了四处奔逃的金军。

岳飞身上中了十来刀,胸前中了五箭,亏得甲厚。

就这样透甲的伤痕也有三四处,在营中赤膊了医官给包扎。

辛弃疾大踏步进入帐中,两人相视大笑,这个千里奔袭的策略算是成了。

当下合兵一处,吩咐部下收拢军纪,清剿残军,打扫战场。

这一战,宋军十二万人,伤亡三万余人,金人二十万大军死伤遍野,清点人数,竟有十万多伪军来降。

岳飞发榜安民,整束行伍,拿了串种的金狗种师宏祭旗,准备继续北伐。

哈米朿本来想着这次跟着金主南下,宋人又是不堪一击,怎么也要掳掠一些财宝,再抢几个油光水滑的大姑娘。

想不到如此惨败,只剩了三五骑,跟大队跑散了,到山上躲了几天才敢下来。

众人是又累又饿,下山找了一个村寨,叫了保正过来,让好酒好肉伺候。

保正被金人欺压惯了,只能忍气吞声照办。

金人吃饱喝足,起了淫欲,又要姑娘来糟蹋。

保正在祠堂里召集大家商议,众人面面相觑,酒肉好说,谁家的姑娘愿意送去给他糟蹋啊!

但是不给,金人恼了是要杀人的。

正当众人吵吵嚷嚷,一个小伙子站了起来,说道:「我听说岳爷爷的军队把金军打得丢盔卸甲,这几个杂碎应该就是败下来的。」

「王师放榜说,一个金狗的首级可以换十两纹银,我们还怕什么?」

一个老叟站出来说道:「不可,你们忘了上次的教训了?上次也是岳帅北上来此,王师南下后金人杀了我们多少?谁知道这次岳帅能待多久?」

又一个青年愤怒地站起身,流着眼泪说道:「我阿爹就是那时候被金人残害的,今天不管怎样,我要报仇,后果我一人承担!你们这些孬种就等着自己的妻女被金人糟蹋吧!」

话刚说完,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拍案而起,大喊道:「同去!」

哈米朿等人酒足饭饱正等着姑娘呢,不承想大门一开,无数镰刀斧头劈头盖脸砍了过来。

总的来说,四个人被四十几个人砍了半个时辰左右才断气,遭老罪了。

寨上的青年砍下金人首级,昂头挺胸地去宋营领赏了……

大股金军都被辛弃疾的骑兵收拾了,散落在民间的,基本都是跟哈米朿一个下场。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畏金如虎的汉人了。

岳飞把投降的汉人筛选整编,得新军五万。

各处丁壮多有来投军的,总计有十五万大军,号称五十万,一路挥师北上,许州守将开城投降。

岳云率前锋军直抵汴梁城下!

张秀是大江上有名的买鱼牙子,为人好爽仗义,更别提有一身好水性。

天刚蒙蒙亮,刘二和手下伙计三人驾着木舟沿大江东去,打算出海碰碰运气。

雾气刚散,前方突然出现了几艘高大的战船,接着一艘接一艘,迎着大江而上。

张秀一开始以为是大宋的水军,一看旗帜顿时吓得手足无措。

这分明是金人的旗号!

当时也顾不得害怕,用力划桨想要逃脱,金人的瞭望手也发现了他们,大船直接追了上来,一会儿就把小舟撞沉,在船上往江里放箭。

张秀几个伙计都被射死,血水染红了江水。

他凭着水性好,潜入江底游到了南岸,顾不得疲惫,跑着去官府报告金人来袭。

来的正是完颜宗干,他从胶西和完颜宗翰分兵,马步军兵一共十万多人,全部上船。

当他们沿着大江到达建康城下的时候,正是辛弃疾到达许州的时刻。

金人被骑兵偷袭了,宋人被水军包围,现实就是这样魔幻。

刘大元帅正在建康运筹帷幄,当黄黄告诉他金人出现在大江里的时候,大元帅还摸了摸黄黄的脑袋,问他是不是发烧了。

当他现在建康城头,看到江面上如林的金军战舰桅杆,突然觉得好像自己烧起来了。

金军不知道宋军底细,没敢贸然登岸。

岸上的百姓可是吓坏了,疯狂地收拾东西就往建康城里跑。

城门守将不得命令不敢开门。

刘禅在城墙上看到周边的村民拥挤在城门之下,刚要下令开门,就见北门已经打开了,百姓蜂拥而入。

连忙命令放开四门,让民众入城。

金军看百姓入城,也开始下船列阵,抢占了滩头,大队人马陆续下船。

等金军扎营完毕,百姓们也都入了城。

建康城下陷入了可怕的安静当中……

刘禅知道自己这个大元帅的真实水平,马上召集建康城内的文武议事。

本来建康就是作为北伐的后勤基地的,武官能打的倒是有,禁军都尉赵毅据说就有万夫不当之勇。

可是好保镖不等于好将军啊,赵都尉不喝酒的时候能数到十,喝了酒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指挥守城是指望不上他。

能打会指挥的都跟着韩世忠北上了,剩下一群文官都是筛糠运动员。

刘禅问大家意见,一部分提议跑,一部分提议跟金人继续议和,不丢人,咱们又不是没干过。还有一部分以赵都尉为首的提出开了城门跟金人拼了。

大元帅看着殿下群臣,觉得这些人没一个靠谱的。

突然灵光一现,问道:「谁让开北门的?」

众人一惊,搞不懂他突然问这个干嘛。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人,长得跟唐国强似的,刘禅一看就莫名地喜欢。

来人说道:「是罪臣虞允文私自开的,情况危急,不开城门百姓必为金人所害,请陛下治罪。」

「先别说罪不罪,你说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

虞允文不慌不忙说道:「金人骤然而来,泗州又没有传来宋军败绩,必定是海上偷袭。金人虽然势大,我看他船上下来的没有攻城器械。」

「建康城墙高大,内有三年之粮,又有军械无数,唯人少而已,所以放百姓入城,可以取其精壮!」

「此去泗州不过半月路程,只要我们坚持半月,韩帅大军必定回援,金人首尾难顾,必败!」

群臣问道:「如何守法?」

虞允文娓娓道来,何处该何人守卫,军械辎重如何安排,如何选取壮丁协助守城,一切井井有条。

兵马大元帅一看,这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于是腾身而起,拔出佩剑,斩断桌子一角,大声说道:「再议逃跑和议和者,有如此案!」

说罢调整了一下角度,自我感觉比孙权老儿要帅得多。

提虞允文枢密院副使,全权负责建康防御战,畏缩不前者,可以先斩后奏!

虞允文这个人可以说是个同事眼中的异类。

一个普通的通判,不好好地读书断案,非要关心军阵之事,风花雪月之中免不得惹人耻笑。

我们无从得知虞允文为什么要充实自己这方面的知识,但是站在他同僚的立场看,能用上这些知识的机会就像你去泰国旅游,看到了一个人妖结果是你的发小一样,概率很低。

但是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现在虞大人是建康守备,枢密院副使,手持官家金牌,掌握生杀大权。

一人之下,万人以上。

建康城内只有军士三万多,还以厢军为主,战斗力不强。

必须依靠民间丁壮了,好在是守城,有地理优势。

牛二是建康城里的一个保正,管理着几十家街坊。

听到金军到来的消息,本能就要收拾细软跑路。

后来听说官家和大臣们都没跑,自己心里也就安定下来了。

又看到虞大人要招丁壮守城,按照规矩带领自己这管辖区内的七八个青年,一起参了军。

当夜登上城墙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城下金军大营的火光漫天遍野,联想到金军的残暴传说,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是想到自己才三岁的小女儿,丰盈可爱的婆娘,七十多的老母,也就不怕了。

「金人也只有一个脑袋,怕个甚!」

千千万万个牛二上了城墙。

完颜宗干的大军已经准备完毕,一边加紧制造攻城器械,一边开始攻城。

影响整个历史的建康保卫战,拉开了序幕……

金军多骑兵,步兵大多数是汉奸部队,完颜宗干安排一部分金军下马督战,一部分骑兵去四周掳掠人口粮草。

金兵架起了云梯,开始蚁附攻城,后面的骑兵弯弓搭箭向城墙上攒射。

宋军用弓弩还击,滚石檑木应敌,一时间,建康城下喊杀声四起,本来的烟花之地变成了血腥战场。

刘禅安坐在行宫之中,建康和周围城市包括临安之间,距离不远都有信鸽来往通信。

临安传过来信息,并没有金国大军出现,刘禅放下了心中担忧。严令胡铨保护太子,坚守临安。同时命令各大城池,不得来援助建康,严守城池,收纳民众。

这个策略是对的,现在剩下的多数是步兵厢军,出城后机动性不如金军的骑兵,不免被各个击破,守城实为上策。

唯一的希望就是泗州的韩世忠大军。

泗州宋军大营,一片愁云惨雾。

帅帐之中韩世忠躺在行军榻之上,面色蜡黄,一阵阵地咳嗽。

韩彦直满心的焦急,又无计可施。

自从辛弃疾驰援岳飞以后,父亲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眼见最近有了油尽灯枯的迹象。

自己只能约束军队,日夜守在父亲床前。

韩世忠开始越发严重,当夜吐了几次鲜血,把儿子叫到床前嘱咐道:「为父这一生纵横南北,所杀金狗无数,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看着你们光复旧都了。」

「辛弃疾有大才,和鹏举一起一定能大破金军,你威望和才能都不足以统帅大军,我死后不要发丧,慢慢回撤到泗州,等幼安回来再作计较。」

当夜吐血而亡,一代将星就此陨落。

韩彦直按照父亲的安排,派快马飞报朝廷和岳飞大营,当夜拔营而起,徐徐往泗州退去。

还没到泗州就遇到了建康来的斥候,众将听闻建康被围,都大惊失色,韩彦直手足无措。

升帐商议后决定加快行军速度,舍了泗州,全速回援建康。

完颜宗翰听斥候来报宋营有异动,亲自查看,猜测是宗干的计策起了作用,建康肯定是被围了,立即命令全军火速追击。

自己带领着先锋骑兵席卷而去,在泗州城下堪堪追上宋军后卫。

宋军军心不稳,只能被动接战,交战不利,损失很大。韩彦直看形势不对,不敢托大,开了泗州城门。

全部大军只能入城,一边严守城池一边飞报建康。

这下建康城的情况真的是危险了。

金军围攻建康已经十天了,而期待的援军还没有到来。

牛二现在已经是个守城老手了,见多了死人也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害怕。

开始的几天无非是金军云梯攻城,城上的防守丁壮只需要把滚石檑木推下去攻击那些攀援而上的金兵。

正规的宋军则操作弓弩射击,严格来说并没有短兵相接,宋军的伤亡主要是来自城下金军的仰射。

这种强度的战争,牛二这样的壮丁还能适应,要是金军一旦攻上了城头,就不好说了。

虞允文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完颜宗翰也已经抵达了建康城下,战况对金军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本来的计划是尽快拿下建康,捉住赵构,江南可以传檄而定。

想不到宋军这样顽强,再僵持下去宋军迟早会回援,最可怕的是辛弃疾的骑兵完全失去了踪迹。

泗州还没拿下,如果宋军回援,江北泗州再断了北归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尽快拿下建康!

牛二实在是太累了,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被同伴摇醒。

只见城下突然出现了六个巨大的箭楼,甚至高过了建康城墙。

宋军看了皆有惧色。

东方刚开始泛白光,六个箭楼开始一齐向建康进攻。

箭楼正好要比建康的城墙高一人左右,上边有弓箭手居高临下射击。

本来金人的箭术就胜过守城的宋军,不过是吃了地势的亏。

这下就把优势完全发挥出来了,霎时间箭如雨下,宋军守城军民倒了一片。

眼看箭楼靠近了城墙,伸出了一块块踏板,金军敢死勇士鱼贯而出,直接登上了建康城!

虞允文也披挂了一套锁子甲,拿了一支木杆的钢叉,亲自在城墙上指挥作战。

眼见金军的先锋有二百多人已经上了城墙,人人都是披软甲执短刀,掩护着云梯上的重甲步兵攀爬。

要是等云梯上的重甲步兵也上了城墙,建康是万万守不住的。

虞允文一边大声传令城墙上着步人甲的士兵与金人对抗,一边指挥弩兵点着火箭向金军箭楼射击。

随着登上城墙的金人越来越多,宋军渐渐不支。

正在危急时刻,突然后面的宋军一阵欢呼,原来是赵毅带领的禁军到了。

自从上次差点儿被秦桧偷家成功之后,刘禅就非常注意自己的禁军护卫人员的挑选。

将领是宗室出身,普通的士兵也都是力士,可谓是个个都是高手。

这些高手如果是战阵对敌还发挥不出个体强大的优势,那么这种城墙上的单挑正是最适合他们发挥的战场。

赵毅一马当先,手持一把开山大斧,一斧把对面的金兵脑袋精准地砍掉了二分之一,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身后的兄弟们一起上。

随着大宋国家队的加入,金国选手们生理和心理上都受到了摧残,节节败退。

虞允文抓住时机,指挥床弩连续集中射击,击中的箭楼都烧了起来,金人不得已只能后退。

已经上墙的金军更是慌了,被一个个围起来往死里打。

完颜宗翰眼看功亏一篑,只得鸣金收兵,再图计较。

宋军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整点行伍,光北门就折了五千多人。

谁都知道今天金人的进攻只是个开始,以后怎么办?

刘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夜带着黄黄和赵毅登上了城墙。

看着金营连绵不断的灯火,正在连夜维修的箭楼,刘禅沉默了。

难道故事要重演吗?

成都我退了一次,这次不想再退了。

已经两世为人,不能每次都一样软弱吧?这次就让蛮子们见识见识扶不起的阿斗是怎样守建康的!

牛二昨天胳膊被划了一刀,好在伤势不太重,医官给他上了药,但是左手使不上劲拿不动檑木了,就帮着收敛战死同胞的遗体。

忙活了半夜,三更天才在垛子楼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金狗上来了!」牛二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奈何上来的金兵越来越多,周围的袍泽越来越少。

自己拿刀的手也越来越慢,脑后又挨了一棍,随着上来两个金兵五花大绑把他绑了起来。

眼看着金军攻破了城门,大队入城,城中的青年都被绑着一排一排地等着斩首,牛二在第一排。

青年女子们被锁在一起,拖拉着往城外赶,人群中牛二看到了自己的浑家,想大声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远处自己的小店烧得剩了一堆瓦砾,老娘老爹趴在地上,眼看是没了气。

小女儿无助地站在那里哭泣,挡了金人的路。一个路过的金人狞笑着挥起了刀……

「啊!!!」牛二大喊一声醒了过来,浑身湿透,好在是一场梦。

牛二正惊魂未定,突然鼓楼传来了一阵欢呼。

一面明黄的龙旗在鼓楼升了起来,一个面容同时混杂着猥琐和肃穆两种截然不同气质的男人凭栏而立,微风吹起了他的披风和秀发,简直就是一副艺术作品!

他那唏嘘的胡碴子,拉风的眼神,明黄色的龙袍……等等龙袍?

官家也上墙了?

城墙上的宋军顿时士气大振,高呼:「万岁!」。

赵毅今天连甲也不穿了,露出一巴掌护心毛连着络腮胡,十分性感。

他瞪着赤红的双眼,手持百斤大斧,仿佛一尊杀神立在城墙上,大吼道:「操你妈金狗,来吧!」

宋军大多数素质还是可以的,不像赵毅一样粗鄙,齐声吼道:「日你娘金狗!来吧!」

牛二感觉自己的血全部都冲到了头顶,右手提起了刀,深吸一口气,大喊道:「透你妈金狗,来吧!」再也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迎着金兵的云梯冲了过去……

建康保卫战第十二天开始了……

当完颜宗干忙着率军围攻建康的时候,岳飞和辛弃疾的大军也已经把旧都汴梁围了个水泄不通。

汴梁城里的金主完颜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道道的狼主金牌发了出去,命令各地起兵勤王。

城里有败退的残军加上原来的守军一共到五万人,士气低落,围城的宋军有二十万。

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城墙高大坚固,宋军还要制造重型攻城器械,需要时间。

岳飞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安坐在大厅里品茶。

这是梦里才有的场景啊,当年自己就差这一步,现在只要再努力一把,就可以立这不世之功,完成自己的梦想。

现在汴梁已经是囊中之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加紧督促打造攻城器械,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接下来的消息岳帅的茶杯可就端不稳了,建康的信使来了。

岳飞一看消息大惊失色,建康城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撑不了多久。

当下马上升帐商讨对策,众将都主张立即回援建康,毕竟汴梁就在这里,这次不打,下次来。

要是建康城内的官家出了问题,多大的功劳也抵不过不救驾的罪过,搞不好是要诛九族的。

只有辛弃疾沉吟不语,岳飞问道:「幼安意下如何?」

辛弃疾双手一拍,缓缓起身说道:「不能全军回援,汴梁城内有金主完颜亮,不能放跑了这条大鱼。」

「我们只要把他围住了,就是熟透了的桃子,随时都可以摘,现在撤退功亏一篑!」

坐下众将都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辛弃疾拿出了刘禅给他的金牌,说道:「御赐金牌,如朕亲临,出了问题我兜着。」

岳飞握住他的手道:「我们都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委实此事非同小可,万一官家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不起他。」

辛弃疾道:「岳帅都是步军,全军回援也赶不及。」

「给我岳大哥的五千骑兵,加上我的两万精骑,回襄阳,走水路最多五日可抵达建康!」

岳飞沉吟良久,道:「两万五千骑兵,对二十万大军,幼安要持重,不可大意!万事以官家为重!」

说罢紧紧握住了辛弃疾的手,辛弃疾知道他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

计较已定,岳飞率大军继续深挖壕沟,安营扎寨,做好了长期围困汴梁的准备。

辛弃疾和岳云帅两万五千骑兵星夜赶回襄阳,人马全部上船,也亏了刘禅去西蜀的时候留下的龙船多而大,足够运送这些人马。

大军扬帆起航,顺流而下。

且说完颜雍屯兵在西安城之内,一连往中都发了十几次的求援信。

不但没有等到救兵,反而等来了完颜亮的调兵勤王令牌。

本来自己所统领的军队就不是什么精锐,现在又被围在西安,我拿个毛去救你?

手下谋士完颜达进言曰:「先前完颜亮先是杀了金主篡位,又杀了你几个兄弟,他的性格你也了解,要是这次不去救援,你自己知道后果!」

完颜雍听了是又急又怕,问道:「如此,怎生奈何?」

完颜达说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全军返回中都,主人你登基称帝,完颜亮残忍好杀,早已不得人心,你宅心仁厚,大家肯定拥戴。」

「到时候借宋人之手,除掉完颜亮,重新议和,划黄河而治,不失为一朝天子!」

完颜雍沉吟不语,反复计较,想想完颜亮凶神恶煞的脸,把心一横,干了!

第二天召集忠于自己的将士,拔刀歃血为盟,有不同意的一律枭首。

在西安城里整顿军纪,搜刮财宝,发书一封给张宪,愿意罢战言和,为表诚意,以西安城相赠,愿将军撤东门之军放行。

张宪收到书信满腹疑惑,知道这是顺风局,可不知道你要六分投啊。

众将都提醒有诈,张宪认为要是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西安城更好,于是答应了金使,遣送回营后,全军戒备,看他耍什么花招。

金军大开东门,完颜雍一马当先,弃西安城,直奔中都而去。

张宪看金军出城,带领大军涌入内城,兵不血刃拿下了西安,一面发榜安民,整顿防务。

一面请示朝廷下一步的安排。

这些好消息,刘禅是一个也收不到了,现在的情况是金军已经把建康城围得跟铁桶差不多了。

城墙已经几易其手,城里的厢军死伤大半,青壮也全部上墙了。

刘禅在鼓楼上已经待了四天了,那面明黄色的龙旗也被射了好几个窟窿,有几支箭已经射到他脚下了。

黄黄提心吊胆,虞允文也劝了他几次,不要再待在鼓楼上了。

刘禅像是铁了心一样,乾纲独断,看起来真的像天下兵马大元帅了。

城外的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干两兄弟也不好过,金军统共二十万大军,由于从胶西坐船而来,人加上马本来船就不够。

补给没带多少,本来打算三天之内拿下建康,想不到半个月过去了,大军每天消耗的粮草是个天文数字。

四处派骑兵去掳掠,宋人又坚壁清野,成果也不大。

完颜宗翰站在帅台之上,看着鼓楼上飘扬的大宋龙旗,心里想着,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赵构吗?

自己的部队,尤其是那些汉军,已经出现了疲态,今天无论如何要拿下建康,捉住赵构!

当下打起精神,命令军中壮士擂起大鼓,自跃马挺枪来到阵前。

「儿郎们,建康城内宋人已经死伤大半,赵构小儿就在眼前,捉住他的不论死活,赏万户侯,黄金千两!」

「骑军全部下马,攻破建康,五日不封刀!」

金军听了一个个都涨红了脸,士气大振。

完颜宗翰踏马向前,用骑枪在地上画了一条线。

「只进不退,过此线者,斩!」

完颜宗干亲自披甲执锐,带头冲锋,金军像一群疯狂的野兽,朝着建康城扑了过来。

建康保卫战最后一天开始了。

辛弃疾和岳飞的骑兵头天晚上已经上岸,距离建康城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

这样大规模的骑兵,要想瞒过金军的斥候是不可能的。

辛弃疾让岳云带了五百骑兵做前锋,遇见金兵斥候就剿杀,有漏网之鱼也没太大关系,金军只会以为这五百骑兵是哪路勤王的人马。

大帐里灯火通明,收到了建康城还没有失陷的消息后,辛弃疾心里大定。

但是他也不想跟金军打成消耗战。

金军人数太多,自己人数太少。

但是自己全是精锐骑兵这是优势,况且还有泗州大营的八万军马,对于韩彦直的表现,他是不太满意的。

辛弃疾正在思考,建康的斥候回报,城外金军守备太严,无法传递消息。

泗州斥候回报,韩彦直已经接到了命令。

看着帐下众将年轻的和热烈的面孔,辛弃疾缓缓起身,沉声道:「建康和官家安危,在此一举,诸君努力!」

帐下众将轰然应诺,众军人人饱餐一顿,马用精粮喂足,磨拳擦掌以待天明。

……

赵老四是燕京城里出名的马贩子,因为常年给官家禁军买马,出了不少力,被御封为皇商。

老爷子对自己的出身一直讳莫如深,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其实是金人,有人说他做过强盗,左眼就是被官军围剿的时候射瞎的……就是自己家里人也疑惑重重。

直到有一天他亲家牛二从南方过来探亲,两位老人酒后畅谈,又哭又笑。

哭完笑完了,老爷子把全家老小叫在一起,说道:「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都说我是金人,放他娘的屁!爷们儿是正儿八经的辽人!

就是因为我懂得相马,又会给马治病,被金人抓了壮丁在军中,那年从胶西上了船,一路南下到了建康,可要了亲命了。

我那时候哪里知道什么好赖啊,就是个养马的,一开始金人还用不着我上阵,要说不说,嘿,咱大宋的爷们儿就是局器,愣是跟丫死磕了十几天。

这要看到了最后一天,金人急眼了嘿,只要胳膊腿儿齐全的,甭管汉人金人辽人,一股脑儿上了。

我哪里经过阵仗啊,跟在人身后颤颤巍巍地上了墙,花花的爹,你牛大爷,提着刀就朝我砍了过来。

那时节我们又不认识,我看他砍我,闭着眼睛也拿枪去刺他,这下好。

他一刀划了我一个眼珠子,我一枪穿了他半条腿,都疼得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金人已经败退了,您猜怎么着,我看着官家了,离我不到五步。

医官正在给你牛大爷包扎伤口,我哪有人管啊,官家旁边一个光膀拿斧子的上来就要劈了我。

牛大爷说正好腿脚不利索,看我可怜,求官家饶了我,给他当个打杂的。

以后又资助我贩马,咱俩才有了今天的日子,保住你小子,朵朵不就是比你大个五六岁吗,之后你要是再说三道四,小心我抽你丫的!

儿子保住愁眉苦脸答应了,儿媳妇牛朵朵白了自己丈夫一眼,赶快给公公倒茶……

刘禅估计记不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那天就是不知道军事的人也能看出来,金军是要孤注一掷了。

刘禅让黄黄带一道密旨给赵鼎,现在信鸽也已经飞不出去了,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城破让黄黄趁乱逃回临安,拥立太子。岳飞和辛弃疾的大军必然会打败金军,到时候再给自己报仇。

自己不想再做那被俘的皇帝了,赵家有两个就够了。

黄黄哭着不从,被官家厉声制止,不让他跟着上鼓楼。

虞允文看到劝也无用,找了一副锁子内甲给官家穿上,自己也找了一副轻甲。

刀斧都太重,两人都拿不动。

只好找了两柄木杆的长叉,给了官家一把,自己拿了一把护在官家身前。

刘禅头戴黄金盔,外罩黄金甲,大红的披风,腰悬一口宝剑,威风凛凛。

不过手里拿的钢叉稍微有点儿不搭。

天刚蒙蒙亮,就听城墙下山呼海啸一般地呐喊,金人开始攻城了!

城下七八座箭塔一齐进发,后面跟着冲撞城门的重锤车,直接朝着城门就冲了过来。

城墙上的宋军发动弓弩,箭如雨下。

金军迎着箭雨前进,不顾伤亡,也不敢后退,后面一色是着重甲持大刀的督战队。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干骑着高头大马,竖起了一面巨大的黑色狼头旗,离城墙不到两箭之地。

金军前仆后继,蜂拥而上,箭塔底下的奴兵在督军钢刀的胁迫下疯狂地推着箭楼靠近了城墙,大批金军通过跳板直接跳了上来。

最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四处都是刀枪入肉的声音夹杂着将死之人的惨叫。

随着冲上城墙的金军越来越多,宋军逐渐落了下风。

已经有不怕死的金军朝着刘禅的黄龙旗涌了过来,赵毅带着护卫拼命地在楼梯上阻挡。

刘禅也是热血上涌,提起了钢叉,一下把一个往鼓楼上爬的金军给叉了下去,虞允文也忘了害怕,赶忙上前补上一叉。

君臣二人的手都直哆嗦,又都有一丝畅快。后来刘禅跟史官说他手刃金军一名,史官拒绝相信,虞允文还亲自去作证了……

辛弃疾的骑兵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一开始只是百十人一队一队从西而来,并没有向金军发起冲锋,距离一箭之地开始攒射金军。

据后来完颜宗翰跟辛弃疾复盘所说,要是他这会儿就撤,绝对不会被俘。

辛弃疾哈哈大笑,斜着眼看他说道,早晚你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完颜宗翰每次都是支支吾吾,气红了脸,又无话可说。

当时的情况是斥候提醒完颜宗翰出现了宋军的骑兵,他最初以为是侦查骑兵骚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样的小队已经在战场周围出现了十来队。

看宋朝骑兵的装扮,直觉告诉完颜宗翰,是辛弃疾来了,他顿时万念俱灰,怕什么你来什么,建康城破就差一步啊!

名将和庸将的区别就是在这电光石火的决断瞬间,完颜宗翰算是个狠人,立即命令骑兵亲卫上马,转头向码头上的战船冲了过去,走为上计,又安排一部分重甲步兵守着狼头旗不准离开。

辛弃疾将骑兵按照营为单位,分成了百十个小队,在现场上来回穿插,并不与金军接战,就是用强弓射你的疲兵,尽可能地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造成大量杀伤。

等金军整个阵型松散了,辛弃疾带领从两万骑兵中选出来的重甲骑兵开始了冲锋。

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了起来,宋军重骑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全身铁甲的战马和骑士,配合上两丈长闪着寒光的骑枪,让人望而生畏。

只要将马刀骑枪横过来,不用太使力,靠着马的冲击力就可以把面前的金军一刀两断。

城下的金军本来就鏖战了半个月了,这下连基本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除了一小部分老金人,其他人已经出现了溃败的迹象了。

已经上了城墙的金军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重骑开始冲锋的时候,他们在高处看得更清楚,金军四散奔逃,都知道大势已去了。

城下的还有地方可以跑,我们已经上了城墙的怎么办?

随着第一个金军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就像连锁反应一样,其他金军纷纷放下武器,举起手来投降了。

一时间城墙上宋军压力骤减,随着一个宋军战士高呼「万岁!万岁!」,满城都是万岁的呼声。

牛二腿上挨了一枪,医官已经给包扎好了,听着欢呼声,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刘禅扶着城墙,看着城下的宋军追亡逐北,不免意气风发,把头盔摘了下来,用手指着城下对虞允文说道:「快看是辛弃疾那小子,我早安排他来了,怎么才来?还每次都抢我的风头。」

赵毅:「……」

虞允文:「全靠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臣万分敬仰,陛下万岁!」

赵毅:「俺也一样!陛下万岁!」

城墙上宋军正忙着接收俘虏,城下辛弃疾一马当先,冲到了黑狼旗下,一刀将旗杆砍断。

金军一看狼旗都倒了,更是混乱,有投降的,有逃跑的,有顽抗的,自相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残军已经不重要,交给骑兵小队来收拾就行,辛弃疾关心的是完颜宗翰的死活,亲自带领着亲卫往江边追了过去。

完颜宗翰和宗干兄弟二人向北边打马狂奔,还没到江边,就看到一道道浓烟冲天而起。

原来是岳云带领的骑兵在江边放火烧船,本来金军的主力都在攻城,守在江边的都是老弱病残,岳云骑兵一个冲锋金军就四散奔逃了。

加上停在上游的襄阳来的宋军水师顺流而下,一时间大江上火光冲天,金军的船都烧了起来。

完颜宗翰知道大势已经不可逆转,告诉宗干分开突围,往上游找渡口。

完颜宗干带领百十来骑侍卫亲兵沿着大江逃跑,正碰上了岳云带领的骑兵。

岳云看到金军侍卫拱卫着中间的金军将领,应该是个大鱼。

完颜宗干和亲卫们远远地看见岳字的帅旗,心里先自怯了,眼看宋骑围了过来,个个都面有惧色。

眼前的宋骑再也不是那些一触即溃的南军了,草原的雄鹰不能低下高贵的头颅,既然这样,就拼了吧。

完颜宗干拔出佩刀,仰天长啸,侍卫们也被他激发出了勇气,一起控马加速,朝宋骑冲了过来。

岳云挺起长枪,直指金骑,大喝一声,身后的骑兵轰然响应。

两股骑兵高速撞在了一起,马头直接撞碎,长枪巨大的穿透力把骑士钉在地上。

完颜宗干刚劈翻了一个宋骑,迎面就碰上了岳云,知道这是宋军主将,紧了紧握刀的手。

岳云枪长,直接朝着完颜宗干的脸上刺了去,完颜宗干急忙侧身躲过,反手用刀来划岳云的脖子,岳云枪已经刺空,连忙摘下腰间的流星锤,完颜宗干的刀划在他左肩,铿锵有声,离脖子不到一寸。

岳云的流星锤砸在完颜宗干的面门上,直接砸得他摔下马去,后面一个宋骑跟上,一枪刺透了他的胸膛。

完颜宗干的眼里失去了生命的光彩,不知道他是否后悔来到建康城下呢?

辛弃疾这时候一直盯着金军的主帅完颜宗翰,宗翰的手下开始还能回头射箭反击,后来随着身后的宋骑做来越多,金军越来越少。

辛弃疾弯弓搭箭射中了完颜宗翰坐骑,宗翰摔下马来,剩下的几个骑兵都勒马急停,把他护在中间。

宋骑慢慢围了上来,辛弃疾勒住马头,用长枪指着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摔得浑身泥泞,慢慢把头盔摘了下来,苦笑道:「你就是辛弃疾吧?后生可畏啊。」

再抵抗下去也是徒劳,宗翰扔下了手中的弯刀,他的侍卫们也颓然举起了手。

辛弃疾说道:「都绑起来,但不得虐待」

宋军骑兵下马,狠狠地给金军捆得跟粽子一样,虽然不至于虐待,拳打脚踢却是免不了。

泗州城的宋军按照辛弃疾的命令全军出击,占领了江北边渡口,围城的金军人数虽然也不少,但是看到对岸惨败,又没有得主帅的命令,眼看江南火起,不知情况,只能往北徐徐退去。

宋军忙着打扫战场,收纳俘虏。

辛弃疾押着完颜宗翰,正好在路上碰见了岳云提着完颜宗干的脑袋,两人一起朝建康城而去。

刘禅在城中亲自下阶等待,城中的百姓扶老携幼,夹道欢迎,其中多有戴孝者。

看着辛弃疾骑兵铁甲森森,军容齐整威武,有欢笑的,有哭泣的,有笑中带泪的。

辛弃疾远远看见残破的明黄色龙旗,急忙下马步行。

刘禅也缓步向前,君臣二人相遇,辛弃疾跪下行了军礼,刘禅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陛下。」

「将军。」

一切想说的话,都在这两个字当中。

这次赵毅学会了,扯着嗓子大呼:「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他这突然一嗓子,吓了辛弃疾一大跳,辛弃疾看官家微微点头,表示赞许,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看来也需要表现一下了。

「陛下万岁!!宋军威武!」随着辛弃疾的声音,全城都呼喊起来,胜利的歌声多么响亮!

建康保卫战以宋军的全面胜利告终!

接下来就是处理善后问题,完颜宗干的脑袋被挂在城门示众,投降的金人全部收押,完颜宗翰不求死也不投降,就是非暴力不合作,暂且也收押。

收拢随军的汉人,愿意接着投军的青壮等着宋军改编,愿意回家的任凭离去。

刘禅在行宫大夜宴群臣,民间守城有功者也都被邀请到场。

当夜君臣大醉,尽兴而归。

刘禅下诏:「建康全城赋税减免三年,凡是参与防守的民夫壮勇,皆有赏赐。」

「有伤残死亡者,官府给予抚恤。」

「救驾有功的所有禁军厢军,全部重赏。」

「韩彦直领军不力,命护韩世忠老将军灵柩回临安,再行安排。」

「辛弃疾立刻接手北伐大军,火速奔赴泗州统领全军。」

刘禅在城南花园给辛弃疾送行,边走边说:「你这次做得对,还知道带岳云来,很好!」

辛弃疾说道:「其实接到圣旨口谕的时候我们商量,留下来继续围城比赶来救援更需要勇气!我想着就把岳云带来了,万一……」

「万一我被宰了,也好跟太子有个说辞是吧?辛弃疾,你这心思越来越缜密了啊?」

辛弃疾赶忙跪下,回道:「臣下不敢,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岳帅也是为了大局……」

刘禅的手又一次搭上了辛弃疾的肩膀:「放心吧,我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在用人上,我犯过错误,现在识人用人,我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哈哈哈哈……那个虞允文,你见过嘛,就是我最近才教出来的。」

辛弃疾这次没有再起鸡皮疙瘩,感受到的是那双搭在自己肩上,主宰天下人命运的手上全是温暖。

为了安全,刘禅回驾临安,安排各地厢军充实临安城,同时加紧训练水师,封锁长江口。

辛弃疾赶到泗水大营,继续率军北伐。

虞允文负责建康城的善后,在城南建了一座高十丈的巨大无字碑,纪念着建康城内城外发生的一切……

且说岳飞在汴梁城下,大军将旧都围了三层。

完颜亮坐在宫城之中,胡子拉碴,面色憔悴,整天借酒消愁,宫女奴仆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旧水井里的冤魂最近又添了三四个。

自己的令牌发出去了十几道,来勤王的一个也没有,反而城下的宋军越来越多。

还有传言说完颜雍那个胆大包天的东西在中都称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想到这里心里更是烦闷,摔了酒杯喊来太监继续发金牌搬救兵。

他哪里知道,金军长城以南的精锐一半让他败光了,另一半葬送在了建康城下。

随着完颜雍在中都称帝,地方势力早就开始左右摇摆,心思越来越活泛了。

岳飞在大营里没有动,来投诚的金国太守就有好几个,更不用说各地壮丁来投军的也越来越多,攻城器械也已经造得七七八八。

总攻的时候到了,宋军从四个城门一起进攻,金军勉力抵抗,主要得益于汴梁的城墙太过高大,一时半会儿还攻不上去。

完颜亮是个知兵的,白天看到这个情况就知道撑不住多长时间了,当天晚上,集合了全军的精锐骑兵,三更天乘着月黑风高开了北门往北冲去。

岳飞早就有防备,安排哨兵时刻注意,金军城门一开,宋军的重重包围就到了。

牛皋率领的背嵬军都披着沉重的步人甲,手持利刃大斧,上砍骑兵下砍马腿。

金人虽说也有重骑,奈何数量不够,况且背嵬军都是十几年砍金军马腿砍出来的,一点儿也不含糊。

完颜亮几次冲击不利,鏖战半夜,只有重新退回城里,整点军马折了一半。

回宫之后不免苦闷,一连喝了两壶酒,一个小太监倒酒稍微慢了一点儿,被完颜亮一刀挥作两段,血洒了一地。

明示全军,明天继续准备突围,不尽心尽力者,军法从事。

从内侍到守城将士,人人自危。

耶律元宜是完颜亮的亲卫军统领,一连几天夜不能寐,完颜亮光处死的禁卫军将领已经有十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轮到自己。

晚上跟几个贴心的属下商量,自己本来就不是完颜宗室,这样下去整天提心吊胆,早晚城破。不是被宋军杀死就是死在完颜亮手里,还不如提前打算。

当晚耶律元宜写了一封密信,偷偷用吊篮放下了一个使节,巡逻的宋军发现了,把他送到岳飞的大营。

来者送上了耶律元宜的信,表示要投诚,明天白天停战一天,三更开了西门放宋军入城。

帐下众将议论纷纷,有说信的,有说不信的,牛皋站起身来力排众议,说道:「管他真假,只要开了城门,就由不得他了!」

岳飞觉得可行,停战一天对战局影响不大,于是安排明天牛皋带三千背嵬军入城,大军作为预备队待命。

第二天夜里,月黑风高,耶律元宜带领手下亲军臂缠白布,把自己负责防守的西门城门打开,背嵬军一拥而入。

岳飞大军随即入城,金军多数都是心无斗志,一击即溃。

完颜亮正在内宫喝酒,听见城外嘈杂,登高一看,城中四五处火起,亲卫来报,宋军已经入城了。

眼看大势已去,遣散了亲卫,也有那忠心的非要留下。完颜亮长叹一声,喝光了两坛子酒,进了大殿关紧大门,浑身挂满了金银宝贝,侍卫四处放火。

一代枭雄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天色渐亮,宋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城内局势,开始救火安民。

满城百姓有那年老的经历过靖康之难的,都流下了眼泪。南望王师一年又一年,终于盼到了光复这一天。

岳飞站在汴梁的城墙上,一阵风吹来,把他已经花白的头发吹起,宗泽过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转身已经是泪流满面。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同一句话,完全变了意思。

一面接收整顿败军巩固城防,一面派出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报告。

宣武四年的雪来得比以往更早一些,辛弃疾带领一队骑兵出现在了济南府的城下,雪飘在他年轻的脸上,更显刚毅。

从泗州出发开始,一路过沂州,克徐州,半月拿下东平府,直至济南城下。

这么快就打回自己的老家了啊,遥想当年自己从济南府开始南逃的时候,是何等地艰辛,一路上白骨千里,民生艰难。

而北上的时候却是百姓一路扶老携幼,以迎王师,虽然还是衣衫褴褛,眼里已经有了希望的光。

随着各地义军来投和降军整编,军队是越打越多了,人心向背大抵如此吧。

济南府的守将是刘麟,以前伪齐的皇族,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宋军早就吓破了胆,降书昨天就送到了宋军大营。

只是里面有些条件过于天真,辛弃疾也不想跟家乡父老兵戎相见,就改了几条给他送了回去,约定今天献城。

雪下得更大了,济南城的大门慢慢打开,刘麟只着白色的单衣,捧着印信哆哆嗦嗦地跪倒在了辛弃疾的马前。

「罪人刘麟,拜见辛将军,特将济南府人口图册,关防军队印信奉上。」

辛弃疾下马,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刘麟的身上。说道:「刘将军迷途知返,弃暗投明,有功于社稷,我定向陛下保奏。」跟着刘麟投降的一众将领这才松了一口气。

「全凭将军虎威,得以保全我等性命。」

辛弃疾哈哈大笑,也不再跟他客气,牵着刘麟的手一起入城,大军随后。

济南兵不血刃,彻底光复!

刘禅正在宫中看太子练字,太子最近对练字不怎么上心,反而整天喜欢看兵书,喊打喊杀的一会儿要跟辛弃疾去北伐,一会儿又让岳云给他搜罗好刀好剑。

赵鼎头都快炸了,本朝历来以文为本,这太子要是这个性格可不行啊。

可是小太子一句话就搞得他哑口无言:「太祖登基以前是干啥的?教书的吗?」

刘禅倒是觉得宋朝有些矫枉过正了,虽说穷兵黩武不好,可是完全放弃武备相当于把刀把子递给人家。

从三国到现在的历史刘禅反复看了好几遍,他虽然是个喜欢玩乐的人,可是终究是执政三十多年的帝王,久而久之就看出了宋朝的毛病,莫过于重文轻武。

王朝已经病了快两百年了,哪能一下子治好,慢慢来吧,好在我这孩子看来就像个能治病的人。

刘禅慈祥地看着太子赵谌,这一世就随你的意吧。

光复汴梁的消息和光复济南的消息前后传了过来,刘禅心情着实不错,又多喝了几杯。

据说皇陵失修已经破败,徽宗的灵柩还在江南,刘禅打算让太子扶灵回汴梁安葬,对他也是个历练。

正思间,黄黄领着陆游来了。

作为曾经的书院双璧,辛弃疾现在已经是冠军大将军,民间都说他是霍去病转世,风头甚至盖过了岳帅。

陆游被一直安排在机速房,官不过五品,手下不过百余人,虽说是官家的知心人,可整天干这些地下工作,不免也有些郁闷。

今天官家说是有要事相商,商啥商,我那里一堆事呢。

刘禅笑眯眯地说道:「务观啊,最近可好?听说你小小年纪自号放翁?年轻人,这个号太颓废,你把握不住啊。年轻人要看长远,我今年四十多岁了,太子还小嘛,你也才二十出头不是?」

陆游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了其中的意思,不免吓得满头冷汗。

「陛下春秋鼎盛,况且高估臣了。」

刘禅收敛笑容,郑重地说道:「武将要有锐气,辛弃疾这把尖刀不用就要生锈,文臣要有定力,你不要心急,要多磨炼,接下来位高权重,你更要耐得住寂寞!」

陆游泪流满面,叩头不止。

第二天上谕:「陆游为山东路兼山西路任宣抚使,负责新归附的各地民政的管理,五品以下官员有任命之权。」震动朝野。

陆游带着范成大等一批书院的青年才俊北上,前面的路太广阔了,那就带着朋友们去奔个远大前程吧。

辛弃疾和陆游是在济南黑虎泉前相见的,初春刚过,陆游风尘仆仆地到了济南府。

还没等在驿馆坐稳,辛弃疾就急匆匆地喊他来品茶。

黑虎泉的水,加上西湖来的茶,别有滋味。

陆游是懂茶的,看着自己的好茶被辛弃疾直接拿着壶对嘴灌,不免肉疼。

当年的懵懂少年已经都位高权重了,辛弃疾摸摸嘴边的茶渍,说道:「眉毛精,你说官家啥意思。」

陆游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我都是官家留给太子的刀,仅此而已。」

辛弃疾望向护城河的水,说道:「有时候真搞不懂官家这个人,你看他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可是大事上又不糊涂。」

「你刚要对他肃然起敬,手又搭了上来。」

陆游一听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别胡说八道,你不想活了别拖累我!」

辛弃疾哈哈大笑:「你忘了咱俩在书院的时候你怎么骂官家懦弱无能了吧?」

陆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拿他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下一步什么方略?」

一说到战阵攻伐,辛弃疾就像换了一个人,立马严肃地说道:「济南新定,十万步军我安排副将军王贲统领,给你壮胆,刘麟我是要带走的,要不我不放心。」

「我已经跟岳帅约定,我带骑兵三万,云大哥的骑兵有一万,加上岳帅的大军十五万,张宪从平阳府出发,也有十万军。全军在真定府取齐,攻下了真定就没有什么大仗可以打了,休整兵力明年开春直取燕京!」

陆游拍手叫好:「以茶代酒,先替你庆功了!」

两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且说完颜雍登上帝位以后,宽厚待人,安抚宗室,又传来了完颜亮身死的消息,金国朝廷上下逐渐稳定了下来。

只是宋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眼看黄河以南已经不为金人所有,于是起了议和的心思。

金国欺压宋人都习惯了,这次虽然精锐净失,控弦之士还有二十万,足有一战之力!

金主完颜雍举棋不定,丞相完颜达献策:「陛下不必忧虑,臣有三条计策可退宋军。」

「其一,派遣使节联络西夏,西夏国主李仁孝已经垂涎太原府好久了,这次我们就割让太原,请他出兵,共击宋军。」

「其二,派遣使节跟宋军议和,以黄河为界,罢兵言和。」

「其三,派一大将统兵去真定府前线抗击宋军,随机而动。」

完颜雍听了大喜,说道:「您真是我的再世诸葛啊!」

完颜达摸着自己稀疏的山羊胡子,矜持地笑了。

西夏国主李仁孝接到金使带来的密信,召集文武商议。大元帅李仁轨说道:「管他真假,宋金相争。正是我们从中取事的时候,我提十万铁鹞子,先拿了太原再说!」

于是回书金主,约定献了太原自会领兵来助。

刘禅也收到了金人的来书,召集群臣,直接把议和之书摔在金殿之上,怒道:「议和可以,你让完颜雍脱光了披着羊皮爬着来求我!」

金国使者战战兢兢而去,满朝文武抚掌大笑。

完颜雍听了回信,也是怒不可遏,一边任命上将军完颜谋衍率领大军南下御敌,一边联络西夏。

张宪率领的西路军一直没有经历大战,西安城稳定以后,又攻克了平阳府,一路东进,在大名府下与岳飞大军汇合。

岳飞也是一路凯歌,卫州、潞州等望风而降,一路挺进到了大名府下。

岳飞和张宪会合后给城内的太守刘中海写了劝降信,刘中海铁了心地要做汉奸,鞭打宋使,然后加紧城防,准备负隅顽抗。

岳飞大怒,军中兵精粮足,攻城器械完备,当下命令只进不退,三日城下。

太守刘中海以及手下将官,全部斩首示众!

天气逐渐寒冷,着众军休整,明年开春与辛弃疾合兵一处,共谋真定府。

宣武五年,冰雪初融。

一队队的宋军聚集到真定城下,后续的辎重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前线。

岳飞、辛弃疾、张宪这三方大宋最强的武装力量首次聚齐,大军安营扎寨五十里,军容雄壮。

金军在主帅完颜谋衍的带领下也来到了真定城下,全部都是骑兵,从上京城赶来的铁甲拐子马尤其显眼。

大战一触即发,这次宋军人数占了优势,不过多数是步军,金军人数虽少,可是全是骑兵,又是纯粹的金人,不是杂牌仆从军可比,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岳飞决定这次稳扎稳打,毕其功于一役。辛弃疾同意了这个策略,只是斥候来报,西夏铁骑出现在了太原,要小心提防。

张宪率领蜀军防护右翼,岳云牛皋为前锋,辛弃疾在右翼,以骑兵为主,岳飞统领中军。

决定宋金命运的真定之战正式开始。

完颜谋衍现在高岗之上,握着缰绳的手心微微出汗,仰天呼出了一口气,马刀一指,金军开始发起了冲锋。

宋军重甲步兵在前,长枪钩镰兵在后,再往后就是弓弩兵。

破重甲步兵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是硬冲。

一拨一拨的金军重骑以拐子马为中心,向宋军冲了过去,侧翼的骑兵与辛弃疾的骑兵对撞,整个战场杀声震天。

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正午,战场上是血流成河,双方的士兵们都到了极限。

辛弃疾长枪已经换了三支,弯刀也砍缺了口了,自然没法从跟金军的缠斗中解脱出来。

几乎同一时间,完颜谋衍和岳飞命令投入剩下的所有兵力,一举定胜负。

金军的后招是西夏人,李仁轨并不是真心想帮着金人,太原城已经到手,这是实打实的好处,现在率领三万铁鹞子在十里之外听斥候回报,宋金正在胶着。

李仁轨思前想后,决定上前捞一把,命令军队徐徐展开,由慢到快加入战场。

西线本来就是张宪的蜀军,缺少重甲,虽说提前就有准备,可是西夏铁骑真的发起冲锋的时候张宪还是有点儿撑不住。

一部分西夏军骑兵还是冲入了战场中央,逼近了岳飞的中军,形势岌岌可危。

有时候改变历史的往往就是一个小人物。

正当宋军马上支撑不住的时候,宋军有一批送辎重的丁壮来得晚了,一看这边已经打成一锅粥了,领头的青年叫李云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勇敢又聪明的后生。

一看大伙儿们已经抄家伙准备上了,连忙制止,我们毕竟是丁壮,连套像样的甲都没有,直接上去砍人,咱们不专业啊。

李云龙灵机一动,运送辎重的都是平板大车,车上拉的都是强弓劲弩,还有震天响的火炮,这个倒是可以利用啊。

于是指挥二营长们一部分受过训练的上了板车,直起来挡板,拿着弓弩射击。

剩下的就躲在大车后面,啥也不用管,埋头用力推,几辆大车围成一个车阵,首尾呼应,中间放几个震天雷朝着敌人密集的地方放炮。

金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打法,岳飞一看,不禁脱口而出:「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于是指挥步兵依靠着战车列阵,已经散乱的宋军重新集结成阵型,如墙而近。

首先退出战场的就是西夏的铁鹞子,宋军的小火炮和重弩正好克制了重甲骑兵,李仁轨一看己方伤亡急剧增加,一吹螺号,骑兵迅速聚集如风而退。

宋军也不去追,追也追不上,只有把全部力气用来对付金人,这就好比拔河,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哪怕有一个人手滑就是必输无疑了。

完颜谋衍已经看清了形势,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撤退,最大限度保持有生力量。

于是战场上的金军也顾不上伤者,如潮水一般退去,直接绕过真定城,往燕京而去。

宋军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辛弃疾的骑兵追杀了一阵,马力不济也不敢深入。

真定城守军看金军主力已走,也大开城门,向北狂奔而去。

真定之战以后,宋金的军事实力彻底逆转了,从此之后长城之内再无大战,同时也为西夏的灭亡埋下了种子。

李云龙由于表现出色,直接升为正团练使,负责改进战车阵,研究火炮。

宋军折损也比较大,挑出了一部分还有战斗力的军队由张宪率领,移驻汾州防备太原方向的西夏军,同时发国书质问西夏国主李仁孝,为什么无端寻衅。

岳飞和辛弃疾商议后决定继续北进,留下无力再战的部队守城。

完颜谋衍率败军一路撤退,宋军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金主完颜雍接到了兵败的消息,大惊失色。丞相完颜达也进言,关内已经没有可战之兵,不如早早地退出关外,返回上京,还能保住祖宗基业,万一被围,想跑就晚了。

于是一面给宋国递交求和国书,一面搜刮了燕京城里的金银珠宝,一路向北回老家了。

当岳飞和辛弃疾登上燕京城墙的时候,从太祖开始魂牵梦绕的燕云十六州,又开始回到了大宋的怀抱,从此以后长城以南再无异族。

刘禅同时收到了金国和西夏的国书,宋军连续征战,也到了需要歇一下的时候了。

西夏表示我就是想占一个太原郡,没多大问题吧?

刘禅回复,没问题,本来是金人占的,现在给你一样,但是不能再贪了哦?

李仁孝:明白!

金人表示,大哥,我错了再也不打你了,也不提啥岁贡了咱们以长城为界,以后好好处行不?

刘禅回复:「没问题,你好好在东北玩儿泥巴吧,我在家安心种地。等我准备好了去上京把你家扬了。」

完颜雍回复:「明白,等我养好了伤再去抢你。」

宣武十一年春节。

汴梁城内外张灯结彩,人潮如织,皇宫之中也是一派祥和,其乐融融。

太子赵谌已经成长为一个健壮的少年,嘴边有了一层绒毛,正领着几个兄弟给官家敬酒。

刘禅越发富态了,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感慨万千。为了稳定北方的局势,把都城迁了回来,也算是众望所归。

一连几年都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天下大定。

唯一一部分不满意的人就是那群武夫了,在北伐过程中慢慢形成了一批武勋阶层,由于朝廷制定武功等级,拿笔拿刀一样能做人上人。

民间的尚武精神正在复苏,这群鸟人看金国和西夏就像看两块嘴边的肉一样,要不是自己压着他们,估计这会儿辛弃疾已经在上京喝酒了。

罢了,听说金国最近遭了旱灾,那就送他上路吧。西夏老李最近比较乖巧,说是要还太原,这人格局小了,我比较喜欢兴庆府嘛……

宣武十二年,辛弃疾率领大军北上,一路七战七捷直抵金国上京,金主完颜雍逃跑未果,被生擒。唯一的遗憾是在北国受了多年苦的宋钦宗死于乱军之中,至少辛弃疾是这样说的。

宣武十三年,岳飞辛弃疾率五十万大军西征夏国,夏国国主李仁孝开城投降。

洪业十年,因大理国王接待宋使的时候先迈左脚,宋军天兵讨伐,辛弃疾一战擒两王,大理段氏全部出家当了和尚,大理改为云南贵州两路。

洪业十七年,辛弃疾通过河西走廊,远征西辽,彻底控制了西域。

洪业二十年,辛弃疾扫荡漠北蒙古,一个叫铁木真的蒙古少年率领部落投靠大宋,被封为瀚海可汗,世代护卫北疆。

至此,大宋文武兼修,重新成为了东方大陆的霸主。

后世普遍认为大宋的中兴最大的功臣是高宗,高宗奠定了开疆拓土的基础,才有了后来孝武宗的横扫天下。

史学家也对高宗这个人很感兴趣,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看高宗几件趣事。

有一年金主完颜雍和李仁孝被俘后一起受邀请参加宫宴,二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高宗酒后开口道:「你俩给我跳个舞吧。」……可爱之处,大抵如此。

建康之围结束以后,高宗召集一干工匠水师将官,严令造船,越大越好。无意中才有了后世的征服东瀛琉球的三层巨舰。

高宗年六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传位于孝武宗。世上见多了为了皇位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千年来未有如高宗之不贪恋权位者。

高宗点评天下人物,最推崇者莫过于诸葛武侯,与岳元帅谈诸葛丞相能够一谈就是半夜,兴趣相投。唯一奇怪的是他还非常喜欢后主刘禅,每每与人争执,总是说刘禅是个贤君,说急了就失了礼仪,破口大骂脸红脖子粗……

刘禅是在六十岁退位的,累了,真的累了。

整个大宋朝以一种昂扬向上的姿态往前冲,那么需要的是一个像太子一样年轻有活力的人来带领,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实际上已经一百二十岁的人。

恢复中原我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交给后来人吧,我想回蜀地了,回到那个原点。

刘禅跟众臣告别,离开了汴梁向蜀郡而去。

走一走相父走过的路吧,吹一下五丈原的风,看一看祁山的风景,怀念一下那个羽扇纶巾头发花白的身影。

最后的岁月我想陪一下父亲和相父,哪里有什么此间乐不思蜀啊,月还是故乡的明。

天下大事我已经不想去管了,这一辈子算是轰轰烈烈活得值了,就这样吧,就这样慢慢老去吧。

大兴四年,高宗病逝于成都行宫,享年八十一岁。

后记

刘禅又一次悠悠醒来,看到自己又重新拥有了一个年轻的身体,又是一身黄袍。

城中四处火起,兵荒马乱,自己站在一座小山之上。什么情况?有没有完了?怎么又变了?还让不让人死了?

罢了,先看看这次啥情况,赵构那局面我都可以应付,这个应该也不在话下。

还没等刘禅反应过来,一个太监手持三尺白绫,流泪道:「请陛下上路!」

刘禅看着眼前的歪脖子树,无奈地说道:「这是什么年月啊?」

「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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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盐故事」专栏《魑魅魍魉,神话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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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之上燃起了十万年不熄的大火,我站在火中,观诸佛恶相,见菩萨怒目。 「金蝉子!你这个疯子!」 「竟敢率万妖攻山,不要命了不成?!」 迦叶狂怒着,佛躯残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那华贵的袈裟在火中缓缓燃烧殆尽,一个个在那西行路上赫赫有名的大妖自我身后缓缓踏步而出,他们静默而无声,眼中的杀意,恍若能填满整个东海的渊壑。 我笑着抬头,轻声开口。 「贫僧,不为神佛历难;此来,为众生取经。」 「妖魔聚齐,亦...630 人赞

编辑于 2023-04-27 15:09・IP 属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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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选专栏名:《建议重开:专治意难平,脑洞新故事》

作者:@无眠者等 疯子和天才的区分标准在于世界是否按照魔幻预想发展

大殿内,宋高宗冷着眼问秦桧:「如今金人的条件,丞相以为如何?」

「臣以为,金人势大,为今之计,唯有杀了岳飞,和金人盟好,守长江之险、纳贡称臣,保我大宋国祚,称臣仅为一时之计,还望官家以社稷为重。」

秦桧跪在地上,缓缓回着话。

「放屁!」

奏折带着天子的怒气砸掉了秦桧的帽子。

虽然秦桧未敢抬头,可他此刻深深感受到现在的天子,与往日大不相同。

简直,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一样。

01

绍兴十一年。

临安的烟花美酒实在是让人流连,对曾经被人追得到处跑,仓皇立国的南宋君臣来说,虽然几乎丢了整个淮河以北,但是江南的富庶和美好,连钢铁都可以消磨,何况是这些仓皇流离的世家大臣。

秦桧恭敬地站在殿下,昨天的朝会金人的条件已经通告朝野,今天商议的是其中的一件大事,一件拔掉心中毒刺的大事。

干掉岳飞!

这是金人和谈的重中之重;是秦桧独揽大权、荣华富贵的重中之重;是主和派的重中之重;是军权收回,圣上稳坐龙位的重中之重。

鹏举啊,你确实是个好人。

但你得死。

今日的官家有些不一样。

这是秦桧之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个天子要比他的父兄更强,只可惜的是,以徽宗钦宗那样的废物作为标准,历史上的多数天子都要更强一些。

康王殿下,如今的皇帝陛下坐在勤政殿里,一贯阴鸷的眉头微微皱起,清瘦的面庞笼罩在乌纱的阴影下。

虽然秦桧经常见到官家这副表情,但是作为此时朝堂的肱股,他和天子的交情还是在不断地提示他,今日书桌后面的这位官家,和往日有着很大的不同。

「丞相到了。」

这声音跟往日不同,温和敦厚,不像官家以前那种毒蛇吐芯的感觉。

「臣等候官家训示多时。」

摸不准大人的脉,那就把姿态放低。

这是秦桧在金营学会的求生之道,只要活着,头不仅可以磕在地上,有必要的时候还能插进泥里,什么文脉风骨、书生意气在金人的弯刀面前都是胡扯。

赵构手里拿着大臣呈上的表文,内容精彩到让安乐公都好悬没先砍上两个人再说话。

割地赔款,称臣纳贡,诛杀岳飞。

当年虽然安乐公确实是开城献降不假,但是在相父还在的那几年,刘禅一直是那个政由葛氏,祭由寡人的乖孩子。

在洛阳那几年,他也始终记得,当年姜维死在殿上时的样子。

战无可战。才是刘禅开城的理由,魏军势大,就算姜维挥师,成都可能也根本守不住。

成都的百姓,不应该成为必然倒下刘氏王旗的最后血祭。

「金人的条件、丞相以为如何?」

敦厚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压力,压在秦桧的心头像是一块巨石。

「臣以为,金人势大,为今之计,唯有杀了岳飞,和金人盟好,守长江之险、纳贡称臣,保我大宋国祚,称臣仅为一时之计,还望官家以社稷为重。」

一滴汗珠从鼻尖缓缓滚落,秦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向天子,天子的声音虽然不像刀锋一样锐利,但秦桧丝毫不怀疑,今日的官家,比往日要更加危险。

「放屁!」

奏折带着天子的怒气砸掉了秦桧的帽子,秦相的头埋得更深了。

他没看到的是,赵构清瘦的脸庞上那浓浓的杀意。

要不是靴子里的短刀还提醒着他,此时尚不宜与其翻脸,赵构真想活劈了丫的。

「当年诸葛武侯,以益州之地,六出祁山,打得曹魏畏汉如虎,今我大宋雄踞江南之地,鱼米之乡,财富丰足,拥兵几十万。尔忝居高位,竟如此怯懦,大宋这么多年,就养了一群你这样的酒囊饭袋吗?」

「滚!」

这是秦桧狼狈退出勤政殿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字。

02

深夜的秦府,秦桧的脸在起伏的灯火中显得阴晴不定,堂下坐着的都是朝上主和派的官员。算上阴影中看不清的人影,朝中文武官员竟有近半在此。

「秦相深夜召集我等来此,可是官家有了什么异动。」

万俟卨作为秦派的心腹,坐的位置离秦桧很近。

「官家……」

一向心机深沉的秦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今日的官家与往日多有不同,饶是以秦相的睿智,愣是看不出这位官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官家今日召我,宫里的内官本来说是议一议岳飞的罪名。但是入宫之后,官家狠狠地斥责了本相,言语之间,竟有重新起用岳飞,再次兴兵之意。」

堂下一时就像烧开的油锅,天子态度的转变,对即将到来的宋金和议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对很多人的前途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何铸还是什么都没有审出来?」

秦桧看向某处阴影,阴影中的人惶恐不已,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禀秦相,何御史目前还没有审出岳飞的罪证,以前找的那些罪名,一点证据也没有。」

那人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废物,此人已不可用。万俟兄,此事还要有劳你跑一趟大理寺,下次朝会前务必找出岳飞的谋反之证。官家态度莫名,唯有让他无人可用,才能确保与金国的和议不出问题。」

万俟卨轰然应允。

这是好差事,做得好,杀了岳飞,自己在金人那里就有了一份功业,打开了金人的口子,才有将来和秦相掰腕子的底气与可能。

秦桧的脸再次笼罩进随着灯火明灭跳动的阴影,何铸的不合作给了秦桧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自己已经明示过何铸「此上意也」。

但是一向不怎么硬气的何铸罕见地硬气了一次,他告诉自己「强敌未灭,无故戮一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长计」。

审了快一个月,审出个不负国家。

这不是疯了吗?

就连这个上意,现在也发生了逆转。

一向把控朝局算无遗策的秦相眉头罕见地拧成一个「川」字。

是谁给何铸的底气,官家吗?

赵构到底想干什么?

03

同一个夜晚,勤政殿的灯火亮了一夜。岳飞下狱之后,何铸为了搜证就已经将岳飞抄家,抄出来的一些书卷眼下就在勤政殿。

原身整理后的记忆让他见到了和贫弱的益州不同的场景,官员身披绮绣,一顿饭能吃掉一个益州百姓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收入。江南富庶,难怪孙仲谋无力北上,长江天险隔绝南北,南人厌战,世家掣肘。放自己应该也好不到哪里。

相比之下,岳飞的抄家清单太寡淡了。

麻布丝绢三千多匹,米麦五千多斛。

这些东西放在普通人家不能说不富裕,放在湖北、京西南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岳飞岳大人的家里,就只能用「寡淡」二字。

剩下都是书,一堆一堆的书。

其中有很多三国的书。

这些故事对于刘禅来说更多的是记忆,那些文字对他而言都是活生生的人。

父皇、二叔、三叔、子龙叔。

还有相父。

像什么话本之类的东西刘禅都是扫一眼就略过。

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

二叔威震华夏,但是刚愎自用,相父为此没少与他叮咛嘱咐。要是真的像书里写的那么神,自己就不至于给一个壮缪侯的封号了。

粗略地翻着,这里面的书信一眼就看得出来不可能是谋逆的证据,除了一些兵法、经史子集的注解赵构会偶尔翻一翻,很多东西都是一眼略过。

突然,赵构的手顿了一顿。

已经有些发黄的纸上,岳飞的书法笔势纵横,矫若游龙。

「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北定中原,兴复汉室。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刘禅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时隔九百多年,那个白衣高冠,清瘦苍老的男人仿佛再次站在他的面前,一手持扇,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国家艰难,臣必当为陛下尽心竭力。」

殿外值守的杨沂中冲进大殿的时候,眼前的官家攥着一张纸伏在龙案上嚎啕痛哭。眼泪泡透了白纸,大团大团的墨渍混在一起看不清内容。

官家的手攥得很紧,紧到握碎了纸张。

只在最右端看到了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出师表」。

04

三更了,岳飞斜斜地倚在冰冷的墙上。

虽然伤得很重,但是呼吸依旧沉稳。

何铸不算个好人,但是还没有坏的不可救药。

但是万俟卨不一样,或者说铁杆投降派都不一样。战场上尽忠报国的战士,就是官场上挡住他们荣华富贵的恶徒。

一日里提审两次,杖刑近百,要不是岳少保骨头够硬,换成个文人就打死了。

张宪不曾出卖自己,自己又怎能在酷刑下屈服。

刘禅站在牢狱外的黑暗里,幽暗如豆的烛火在他眼底跳动。

当年相父出征,李严就是这样;姜维北伐,黄皓也是如此。大军前线的战绩敌不过后方的波谲云诡,北伐失利后,如果自己信了他们的鬼话,相父会不会也是锒铛入狱,或者落魄地离开朝堂。

如果不是自己,换了赵构,什么托孤大臣、诸葛武侯,都赢不了一个重文抑武、满心猜忌的天子才是正理吧。

幸好我是你,幸好不是你。

相父那样的人,鹏举这样的人。

堂堂正正,却要败给这样的人心鬼蜮吗?

朕,焉能重蹈建兴年间的覆辙。

杨沂中站在官家身后,眉头微微皱着,岳飞是什么样的猛将,他知道,这样的猛将在秦党手里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如果秦相在朝里真的没有了掣肘,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赵构在阴暗的牢里站了很久,直到万俟卨派人来提岳飞前去受审。

虎狼一样的狱卒没有看到角落里龙袍的天子,直扑牢房。

长剑如雪,血光四溅。

杨沂中走出阴影,看着在地上痛呼的狱卒,身形如岳。

「尔等好大的狗胆,大宋律法,两次行刑间隔起码要超过二十天,昨天刚刚给人犯上过刑,今天又要提审,难道万俟卨是要屈打成招吗?」

「如此构陷朝廷重臣,你们有几个脑袋!」

赵构愤怒地看着他们。

刘禅是个仁善的人,在位那么多年,他很少杀大臣。

所以杨沂中出剑。

在正堂等着衙役押人犯过堂的万俟卨听闻在牢狱里发生的事吓得腿软。

一边急请人去通报秦桧,一边急忙向大理寺牢狱拔足狂奔。

等他到达牢狱的时候,那两名狱卒已经被人抬了下去,一地的鲜血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凶案。

赵构端坐在看守的小木凳上,胸前绣着的金龙狰狞可怖。

「万俟大人到了?」

万俟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臣奉秦相之命,知大宋与金人和谈在即,金人有条件,必杀岳飞,始可乃和。这岳飞是朝中主张与金人作战的领头人,党羽甚多,贸然杀之,恐朝野非议,臣心中焦急,故而触及律法,罔顾间隔,想再次提审岳飞,为官家了了心腹之患。」

滴水不漏,忠贞耿直。

赵构笑了,笑得如癫如狂。

他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抚过万俟卨的官帽,抚过那长长的帽翅,像是要抓住这个人跑得老远的良心。

万俟卨以为自己的这段话讨了官家的欢心,像狗一样抬起头,笑得满脸菊花开。

赵构看着眼前这张十八个褶的老脸,脸色骤然变冷。

「满口胡言!」

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得万俟卨老脸一歪,打得杨沂中倒吸一口凉气。

「来人!万俟卨构陷大臣,卖国求荣,打入大理寺狱待审!」

「官家不可!」

05

秦桧来得比赵构想象的要慢。

一个能让皇帝身怀利刃自保的丞相,你说他不是党羽遍布宫内宫外,说他不是里通内宫,说他没有废立之能,谁都不信。

赵构比刘禅有很多优点,比如说智慧,史书记载他博闻强记,比整天就知道憨吃哈胀的刘禅多少强出去两条街是有的。比如说为帝的能力,虽然完颜构和秦桧卖国卖得一溜够,但是在赵构执政期间,宋朝的经济在和平中得到了一定的发展。

刘禅比赵构强在只有一个地方——「经验」。

无论是为帝的经验,还是做俘虏的经验。

在洛阳的那些年,作为一个战俘,一个亡国之君,姜维之乱他都能做到让司马昭丝毫不起疑心,一句此间乐不思蜀虽然贻笑青史但终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在求生这一块,刘禅甩出去赵构十八条街都有富余。

靴子里的短刀一开始就在告诉刘禅,赵构的局面比他要差得多。

黄皓再怎么奸诈贪婪,但那是自己人。

但临安的宫里,谁是自己人,不知道。

赵构以万俟卨作饵,看似是要引出秦桧,实则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身后的杨沂中到底能不能做自己的刀?

「秦相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秦桧还未拜下,赵构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臣听闻官家夜访大理寺,想来是因为岳飞一案而来,金主以岳飞的人头作为和谈的诚意,臣身为朝臣,此事关乎社稷,臣不敢不来。」

秦桧老老实实地跪下,将头深深地埋进手背。

「就因为金主需要,我大宋就要杀了国之肱股给金主?」

赵构端坐在凳子上,硬是坐出一种虎踞龙盘的气势来,低下头,带着危险的笑。

「岳飞区区一个宣抚使,杀了是不是不足以证明朕的诚意。」

「不如杀了秦相你,朕可以追你一个王爵,恩荫你的儿子,用你的人头告诉完颜宗弼,只要宋金能和,朕不惜杀掉一位贤相,秦相以为何如?」

图穷匕见。

「臣一介书生,不能上阵搏杀,收复国土,但是侥幸,臣有一腔忠诚和满腹的才学可以为官家说服金人,归还被侵占的大宋疆土,臣愿为官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八个字打在刘禅脸上,火辣辣地疼。

「还望陛下以社稷为重,杀一岳飞,得十年征战不可得之土地。此乃为国取利,陛下当效仿越王勾践、汉高祖刘邦,能屈能伸,知耻而勇,万不可争一时之气,置社稷于不顾啊陛下。」

「秦相是说,秦相自比范蠡萧何,鞠躬尽瘁,是当世诸葛吗?」

秦桧说得口沫横飞,情绪激昂,赵构轻声的一问,这声音细若蚊蝇,秦相居然一时没有听清。

「昔日……啊?官家您说什么?」

刹那间的无措和迷茫让秦相下意识地抬头,映入眼前的是赵构冰冷的脸。

「朕问你,是不是自比武侯,要为了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七星灯的火,烧进了赵构的眼眸。

他猛然起身,单薄的身躯里升腾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焚尽。

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男人,发出嘶哑的怒吼

「就凭你,也配和子房、孔明相提并论吗?」

「朕今日,就是要把岳飞从这个地方带出去,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秦桧之,朕只问你一句,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官家不知道为何变得如此任性,秦桧本想再转圜周旋一番,但是眼看赵构就要去拔杨沂中的佩剑,想到完颜宗弼写给他的信,朝堂上十年的经营。

心一横,秦桧微不可察地向后比了个手势。

杨沂中护住了长剑,却没能拦住赵构拔走腰间的短刀。

「你是当朕不敢杀了你吗?」

赵构的刀尖指着秦桧的鼻尖。

他一直是个很任性的人,他知道相父对他好,是忠臣,是良相,他就一直信任相父,相父让他抽自己他都不一定会质疑。相父死了,他就信任相父留下的费祎,董允,提拔诸葛瞻,把姜维提拔成大将军。他们是忠臣,虽然他们不是相父那样的能臣,但刘禅从未怀疑过他们,任由这些人耗尽益州民力。

因为他是刘禅,因为他是诸葛孔明。

他要试探出秦桧的底线,一个懦弱贪婪的丞相,还是野心勃勃的权臣。

是奸相,还可徐徐图之,是权臣,他就必死无疑。

在洛阳的时候,他可是见过曹髦的下场,无论是大汉还是大宋,绝不能有司马昭这样的权臣。

无论是不是要议和,他也要杀了秦桧。

利刃及颈,秦桧竟然丝毫不惧,赵构狂妄地笑着,短刀在烛火中划出圆月的光华。

万俟卨早就晕过去了。

要是以秦党的身份被陛下下狱,秦相倒了,别说官位,命都不一定保得住,更别说跟秦相争相位了。

但是以秦桧在朝上的威望,这个时候反水,万一陛下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决定要放弃北伐跟金人议和,自己一样要死。

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不如干脆点晕过去,一切都交给命运算了。

杨沂中神色严峻:官家如果杀了秦桧,朝野会怎么样,如果官家没杀秦桧,朝野会怎么样,岳飞这样的结局,会不会是朝中将领绝大多数人的结局。

岳飞挫败过金军,张俊挫败过金军,韩世忠挫败过金军,关键的是,自己也挫败过金军。

绍兴十年的仗,虽然有胜有负,但是作为军人,杨沂中从不否认,打得好,打的提气,宋军在金人的铁蹄下就算打得有来有回,也好过徽钦时期的那个鬼样子。

可是如果官家铁了心议和,自己能怎么样。

官家杀了秦桧,得罪了这帮文官,将门才有崛起的希望。

大宋才有存在的可能。

大宋重文抑武这么多年,凑这么多能打的一流和二流将领,已经是时代不易了,如果议和,等这些人被远离朝堂,下次完颜宗弼带兵打过来,谁来挡?

长江就算是天险,那么多皇朝能一统天下,金人真的就不可逾越吗?

06

杨沂中今天是注定看不到秦桧血溅五步了。

阴影中只是一道寒光闪过,赵构手中的短刃打着旋就飞上了天。

剑鸣一闪,杨沂中踏步而出,赵构不善兵事,十几年的奔波流离耗尽了年轻人的底子,但是杨沂中不一样,做殿前都指挥使的将军,能打是第一要务。

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剑法势若奔雷,剑锋闪动之间如同狮虎。

仅是数次交锋,秦桧的暗卫就不得不退回了阴影。

秦桧撕掉了怯懦的伪装,秦相爷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早就不是那个跟着完颜昌出谋划策的小书生了。

他不是毒蛇,他是大宋的宰相,臣权的巅峰,他是一条恶蛟,一条可以屠龙的恶蛟。

秦桧看着眼前年轻的皇帝,短短两天时间,赵构的变化让他属实是摸不准,一个坚定不移的议和派,比他父兄强不到哪去甚至还要更懦弱一些的可以向蛮夷称臣的天子。

他到底想做什么?

秦桧这两天想官家行为的时候经常会恍惚,恍惚间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可是那些坚强、勇敢、风骨,那些读书人曾经视为生命的东西,早在金营看着皇帝行牵羊礼的时候就啥也不剩了;早在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帝姬落入人手沦为奴隶的时候就被秦桧碾碎了扔进关外的寒风里了。

大宋积弱这么多年,赵家的统治就是这样离谱中透着合理,金人有铁浮图,有拐子马,几千骑兵奔驰起来宛若天神之怒。

大宋有什么?有的是文人相轻,有的是纸醉金迷,南人踞长江之险毫无进取之意,靠着北方本地人都守不住东京,难道要指着岳飞领着这些人打回去吗?

秦桧看着杨沂中,杨沂中挡在赵构身前,赵构的眼里跳动着火焰。

岳飞斜靠在墙边,眼前的一幕更像是做梦。

官家为了救自己跟秦桧干起来了?

都说衙门的木棍能把人活活打死,这不,脑子打坏了吧。

岳飞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戏看着离谱,但是爽是真的爽。

「官家这几日想是中了域外方士的邪术,做事颠三倒四毫无章法。杨指挥使,你该拦着的不是本相。」

秦桧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一向佝偻的腰背缓缓挺直,丞相的气场如同山岳一样笼罩了整个大理寺大牢。

杨沂中面无表情。

「殿前指挥使,职责就是保护天子,秦相,你不该对官家动手,此是谋反之罪。」

「哦?」

秦桧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想来杨指挥使最近过了几天好日子,忘了自己被金人打得抱头鼠窜,挣扎求存的时候了。」

「官家若是执意北伐,金人击破了你们这些废人的防线,今日的天子,明天就说不准是什么了。」

秦桧抬眸,目光越过杨沂中,凌厉如刀。

「官家害了恶疾,今夜失心疯胡说了些什么,臣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但是后日朝会,官家最好还是治好了病,再去见百官,莫要在金庭的议和使面前,丢了我大宋天子的颜面。」

「臣还望陛下记得,金人说,不可无故更换重臣。换言之,以臣为相,才是金人不继续践踏大宋的铁壁。」

至于天子,你不想干,找个宗亲一样干。

这是秦桧不曾说的,这是赵构想得到的。

临走之前,秦桧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杨沂中说的。

「伤官家者,非本相,实自伤也。」

大理寺牢狱陷入了沉默,沉默到烛火的爆裂声都清晰可闻。

赵构执竿,以万俟卨作饵,钓起来的秦桧,竟然是一条蛟龙。

他真的是司马昭那样的权臣,甚至更甚。

07

秦桧真的能杀吗?

赵构的脑子疯狂地运转。

他是个懦弱的人,就算是刘禅,其实也是个懦弱的人。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打到黄龙府,大宋中兴,这其实都是很缥缈的东西。

以前相父坚持,他还有支柱。

现在相父早八百年就死了,费祎、姜维也证明了中兴这种事不是个什么阿猫阿狗都干得了的,他没见过金人的铁蹄,但他见过司马昭雍凉军团的精锐骑兵。

精锐骑兵的冲锋,对步兵说是一边倒的屠杀丝毫不是夸张。

当然,还有他不想承认的一点。

他舍不得这泼天的富贵,临安太好了,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甘甜清洌的美酒,数不尽的财富。

甚至要胜过成都。

只要议和,这些就都还是他的。

但是北伐,这一切就都说不准了。

为什么又要打仗啊!

上辈子做的选择,这辈子还要做,上辈子输成安乐公,这辈子直接就臣构了。

杨沂中也在沉默,北伐是将门崛起的机会,是文武之争重回平衡的契机,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上。

能赢。

如果大宋输了,赵氏丢了江山,覆巢之下,将门焉有完卵。

保持现在的局面,对已经摆烂这么多年的大宋将门来说不算是个坏的选择,慢性死亡而已,总好过暴毙在自己这一代人。

「官家……」

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大理寺牢狱的沉默,也打断了赵构的思绪。

岳飞挣扎着起身,抓着大牢的栅栏。

说实话,画风很难看,浑身血迹斑斑的岳飞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恶鬼。

赵构走到门边,却不敢伸出手去握住岳飞的手。

能拿起沥泉枪的手此刻伤痕累累,层层血污下是不忍直视的伤口,赵构生怕伤着这样的忠臣。

「官家……」

赵构沉默不语,秦桧的话无论是对赵构,还是对刘禅,都是直插要害。

江南「成都」如此美好,吃饱了撑的去和比自己强的金国「魏国」打,就为了回去一个早就丢了地方,恢复一个早就灰飞烟灭的朝代。

何必呢?

杨沂中被金人追着打,自己又何尝不是。

自己又不叫赵构,臣构就臣构吧,只要江南富贵不丢,能安稳活到死,也行。

至于大宋不大宋的,大汉都亡了,朝代更迭,就那么回事。

「岳将军,何必呢?」

赵构的声音很轻,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相父,但是始终没敢问的问题。

「半壁江山都丢了,这里的人不一定那么想打回去,朝中甚至都不能形成合意,派系倾轧至此。财力、人力,我们都不占优势……岳将军,何必呢?」

岳飞抬头,那目光宁静,坦然,烧得赵构眼疼。

「金人残暴,贩卖我子民为奴,强制汉人剃发易服,不从者皆杀,羞辱我大宋皇族,太上皇崩于漠北,陛下的诸多姊妹更是惨遭蹂躏,北地的汉人,那是百万生灵。」

「国家不幸,奸佞当道,飞欲申大义于天下,救万民于水火。」

赵构凝视着眼前人,仿佛看到了那个人到中年会因为髀肉复生而痛哭的游侠。

时隔几百年,昭烈皇帝仿佛再次站在已经是天子的刘禅面前,陈述着自己的理想。

汉室倾颓,奸臣当道。备不量力,欲伸大义於天下。

奸臣当道,黄巾军也没好到哪去。

秦桧掌权,金人的铁蹄踏碎了北方汉人的尊严。

昭烈帝死了,武侯死了,刘禅活着,他背负着他们的希望。

然后混成了安乐公。

刘禅记得,在父皇留给自己的遗诏里清晰地写着,勉之,勉之。

就勉成了后来那个样子。

被抓到洛阳的时候,刘禅过得很不好,逢迎不是一个天子该做的事,但是在洛阳,谁都可以嘲讽他两句,而他连不满的资格都没有。

深深吸了一口气,赵构抬头,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赵构带给刘禅的财富很多,流亡的记忆算是其中比较特殊的一个。

流离的百姓,被追杀的惶恐,路边倒毙的骸骨。

他突然就明白了那些年相父为什么一定要北伐,流离的时候,天子和庶民,都是可以被一箭射死的普通人。

既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自己。

他看着岳飞,岳飞和他坦然对望。

「若朕为将军洗脱冤屈,付将军以讨贼之任,将军以为如何?」

岳飞挣扎起身,然后深深伏地。

「臣必尽心竭力,不负陛下重托。」

那就赌一把吧。

08

五更的天依然漆黑如墨,冬天的白昼来得极晚。

赵构和杨沂中一前一后走在皇宫的御道上,连个打灯笼的小太监都没叫,君臣二人行走在黑暗里。

很像是鬼。

「今日之事,杨指挥使以为如何。」

赵构的声音很淡,散在寒风里,几乎微不可闻。

杨沂中握了握腰间的剑:

「官家若有了决断,臣自当奉旨而行。」

「杨指挥使就不怕打了败仗丢了性命?跟秦相作对,对你而言不是好的选择。」

「臣是官家的臣子,官家需要臣做的事,臣只管去做,为将者,没有怕死的道理。」

杨沂中顿了顿:

「至于秦相,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秦相的主张,于大宋、于将门更不是好的选择。」

「找可信赖的将门,告诉韩世忠,明日秦相会提前入漏院,他有两个时辰控制临安城。」

「臣遵旨。」

09

宋朝朝会的时间很早,早到凌晨三四点钟。

赵构坐在勤政殿里,望着面前墙上的画像。

那是让数位宫廷画师一日赶出来的,昭烈皇帝刘备的画像。

他一夜无眠。

宫墙之外,有黑衣人自阴影中急掠而过。

杨沂中盔甲染血,一日之间,宫里除了极少数确定没有问题的阉宦之外,整个宫中包括殿前司和秦桧有来往的值守官员,全部被杀。

各宫的贵人被赵构下诏禁足,擅出宫门者皆杀。

杨沂中亲掌的神武军掌握了整个宫中禁卫。

韩世忠率军封锁了整个临安城。

这一切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秦桧文官集团的弱点在此刻显露无疑。

如果赵构是个怂货,不敢和金人翻脸,他如何跋扈都无所谓,但是一旦赵构起了杀念,被压制的将门绝不会选择和秦桧站在一边。

被轻视、压抑这么多年的大宋将门,展开了最凶狠的一次反击。

赵构选了个绝佳的机会,秦桧不在自己的府中,朝会开始的时间很早,秦桧在漏院小憩等着上朝。

秦桧的心情很好,在几个时辰前,官家召自己入宫,仔细商议了与金人和谈的细节,甚至岳飞的罪名都已经想好了。

赵构的原话是,所有阻挡宋金和议的人和事都必须除掉,完颜宗弼需要岳飞死,杀他就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罪名。

关乎整个国家的存亡,杀了就杀了。

官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色厉内荏,明明怕了金人,还非要掩饰一句,朕的母后年事已高,朕希望能尽快接她回临安颐养天年。

啊对对对,你是大孝子,朝野皆知的大孝子。

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都还在本相的掌控之中。

官家拉着自己聊了很久,说自己前一段失心疯了,说自己无意和金人交战,希望让他尽快和金人和谈,说自己怀疑岳飞的人望已经功高震主,要尽快杀了他免得岳家军生变。

官家一脸的惶然,那可是十几万人,这群丘八如果作乱,又是一桩麻烦事。

末了,官家拜托秦相务必把事情做好。

缠着自己缠了足足两个时辰,君臣二人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定了弹劾的奏折,甚至还选出了岳飞死后接掌岳家军的人选。

为了修改奏折,秦桧没有选择先回府,而是直接来了漏院,反正就剩下几个时辰了。

只等上朝,自己启奏弹劾岳飞谋反,陛下就会下旨,让万俟卨从速从严审讯出岳飞的谋反事实,下次朝会,他一定是个死人。

韩世忠收到的旨意只有一句话——「朕会阻他两个时辰」。

10

五更到了。

鼓声响起,在漏院等候的百官跟在秦桧身后,走向大庆殿。

秦桧的心情很好。

韩世忠称病不出,自己的对头们已经死的死,走的走。

官家一如既往的多疑怯懦。

只要进了大庆殿,这朝廷就是自己说了算。

真是个美好的时代啊。

秦桧看着天空上高悬的星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迈步进了那高高的殿门。

赵构换上华贵的龙袍,平天冠的冕旒挡住了赵构的视线,但是挡不住他的心。

他坐上龙椅。

这是第一次朝会,也不是第一次朝会。

他整理了自身的所有记忆,岳飞是名将,韩世忠、张俊都是名将。

但金人也不是白菜帮子,说给一刀砍成十八份就能一刀砍成十八份。

金人自有良将。

白山黑水间杀出来的女真人有着南人没有的凶悍和骁勇,完颜宗弼率领的骑兵,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第一,但一定是中原目前第一流的军队。

绍兴十年十一年的仗,金人自有国情,一时胜负,不是轻敌的理由。

如果偏安,岳飞必须死,如果北伐,这些文官敢有言和不配合兵事者,无论是不是投敌卖国,皆斩。

对于宋来说,没有文武相制的选择。

朝廷对外,只能有一个声音。

赵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是一场交锋,也是秦桧或者自己,最后活命的机会。

今天喊上朝的小太监面生得紧。

秦相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安,但也只是掠过。

他走出队列朗声直言:

「臣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秦桧,有表上奏。」

「秦相所奏何事啊?」

皇帝陛下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兴奋,秦桧心下了然,两个人密谋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杀了岳飞,自此以后,韩世忠、张俊、刘光世这些人,不足为患。

就赵构那个性子,他要是一点表现不出来,他就不是那个怂包皇帝了。

心念电转,秦桧从腰带里抽出奏折,高高举过头顶。

「臣上奏,弹劾罪臣岳飞抗旨、谋逆、通敌等八项罪名。」

「奉诏而不行,连收十余道金牌,才率军回返,此罪一。」

「称自己是大宋最年轻的节度使,和太祖一样,自比本朝开国皇帝,意图谋反,此罪二。」

「罔顾朝廷法纪,让朝廷为他多设统制,以朝廷的官职做自己的人情,拉拢派系,借以党争,此罪三。」

「吸纳叛军罪臣,招募那些对朝廷不满甚至举兵造反的反贼,包庇他们不受朝廷军的打压,明为镇压,实为通敌,此罪四。」

「贪图军权,我大宋立国以来,太祖杯酒释兵权,天子设有司衙门统御、调动天下军马,岳飞的军队以岳家军为名,而不是大宋的行营后军,军队已经成了岳家的私兵,岳飞染指天子军权,此罪五。」

「宋金议和在即,岳飞擅起边衅,意图挟金自重,以战事要挟朝廷,此罪六。」

「擅言立储,干涉天子家事,此罪七。」

「太上皇受邀北狩,不幸崩于漠北,金人意欲送梓宫返宋,岳飞整日主张要打到黄龙府,迎回二圣,挑拨宋金关系,心中毫无官家,毫无半点人伦,此罪八。」

朝上莫说是主战派,就算是主和派的部分官员听了都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做人能无耻下作到这个地步,秦桧也是开天辟地独一份了。

把一件事,反过来说,就能是罪名,连证据都不要有,就能扣给人这么大一顶帽子。

要不说秦相就是秦相呢。

「臣伏乞官家,腰斩岳飞即其党羽,以正朝纲,以抚金廷。」

「众卿家以为如何啊?」

万俟卨第一个站出来:「臣监察御史万俟卨,受秦相命审理岳飞一案,现已查明,岳飞抗旨、通敌、谋逆之案属实,反迹昭彰,罪无可恕,臣附议秦相,乞斩岳飞。」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韩世忠不在,朝堂上连跳出来质疑的人都没有。或许有几个人眼里有火,但是碍于秦桧的势力,也只能看着这火苗渐渐熄灭。

秦桧多年经营,朝堂上有分量的反对者就剩下那么几个,韩世忠不在,张浚极力促成岳飞之死,刘锜被调离中枢,岳飞下狱。

反对者能做的,也只有沉默而已。

赵构在审视朝局,秦桧也在审视朝局。

「那岳飞旧部交由何人统领?那可是十几万大军。」

「以中军统制田师中为都统制,以行营后军前军统制王俊、中军统制王贵、副统制郝晸等人为辅,将岳家军对拆分,增设新军,重归朝廷正常统御序列,由殿前司负责处理。」

秦桧对答如流,同样的奏对,君臣二人在几个时辰前已经演示过,人选甚至都是由秦桧提出,赵构一个一个确定的。

「万俟大人,你审了岳飞几日,可曾审出他谋逆的罪证?」

11

赵构的突然发问不仅万俟卨蒙住了,秦桧也蒙住了。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淦。

万俟卨就审了他一天,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审你不就到大理寺狱好悬没给吓出个好歹来吗?

昨天谁也摸不准你的脉,连秦桧都不敢授意让万俟卨继续审,今天这么早就来上朝了,甚至没来得及去一趟大理寺。

审出什么,就算供词是临时编的,也得送到大理寺狱让人画了押才行啊。

你精神病发作真是一点规律没有啊!

万俟卨支支吾吾半天,啥也说不出来。

赵构霍然起身,冕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金人议和使就在路上,秦相夙夜忧叹,恐朕托付不效,连夜为岳帅罗织了这许多的罪名,你连个供词都没有,岳飞谋反八大罪,不能一点实证没有吧。」

万俟卨骂娘的心都有了。

刚写的罪名,上哪有罪证。

还是秦桧反应机敏,他踏前一步:「飞子云与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

就那些破事根本就没有证据,就弄个大概齐糊弄过去得了。

赵构笑了:「秦相是说,岳帅这样的股肱之臣,一句莫须有,就想糊弄天下人吗?」

「那官家以为呢?」

「朕以为,不行。」

「官家前些日子中了域外方士的邪术,想是又复发了,来人,把官家请回宫中休息。」

话音落下,秦桧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内侍侍卫,一动不动。

屁话,你秦相威名赫赫也就是外朝,宫里杀的血溅高墙只要是跟你有关系的都死了。

那人还在后宫里摞着没往外送呢。

不管是漏网之鱼还是没关系的内侍,谁敢这个时候替秦桧站出来。

站出来下了朝宫里踢蹴鞠就拿你的头当球踢。

「来人!」

赵构低喝一声。

大门轰然洞开,穿着铠甲的神武军涌进大庆殿,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的时候,秦桧才意识到什么叫大势已去。

「凡是此刻殿中出列附议之大臣,下大理寺严审。」

赵构指着殿下跪在地上的大臣。

「从速,从严!朕要最快看到结果。」

「官家!」

两名军士架着秦桧,他仍在不断挣扎,官帽掉在地上,发髻都散开了。

「官家莫要忘了,金人的使者马上入临安,到时候官家要如何与金人交代!」

赵构走下台阶,一步一步走到秦桧跟前。

「朕有什么,可与他们交代的。」

他弯腰从靴子里抽出短刀,一股袜子味的刀刃轻轻地拍着秦桧的脸。

「秦相,当真是大宋的良臣,这把短刀,朕可是为了你准备了好久。」

「官家,完颜宗弼说了,不可轻易改换重臣。官家要记得,没了臣,谁来为官家阻挡金人的铁骑南下。」

「官家还有我,还有我大宋的将士。」

杨沂中从殿外踏进,韩世忠搀扶着岳飞,朱紫的官袍掩不住名将的虚弱,曾经雄壮的男子莫说盔甲,连这一身官服都撑不起来。

「看看吧。」

杨沂中手里拎着几个血淋淋的布袋,扔到地上赫然是秦桧的老婆王氏和养子秦熺的人头。

「禀官家,微臣所部已经奉旨掌握临安防务,秦桧私蓄的死士,城中金人的细作,已被尽数格杀。」

看着眼前的几颗血淋淋的头颅,秦桧目眦欲裂。

「韩泼皮,你个老兵痞怎么敢!」

秦桧疯狂地挣扎着,身后虎狼一样的士兵死死地摁着他,常年玩诡计的秦相在这一块连个一般的士卒都不如,更别说挣脱束缚去打韩世忠了。

赵构轻轻地笑着。

「私蓄死士?想当司马懿?你很勇哦?」

刘禅不是个寡恩的人,赵构是。

刘禅不一定舍得做的决定,赵构舍得做。

所以赵构下令,封锁临安城。

为了和金人议和,赵构可以把大好的战局拱手送人,朝廷的名将说杀就杀。

为了掌握临安的局面,为了把朝堂之上以秦桧为首的派系连根拔起,为了干掉这个根深蒂固的丞相。杀几个人,不过如此。

抄家灭门,和放弃北地百万百姓相比,后者显然要比前者残忍得多。

万俟卨又晕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完了蛋了,吓晕的。

「朕记得,秦相还有个孩子,养在林家,秦相放心,你们很快就会在大理寺相遇的。」

文官的争斗,是朝堂上的波谲云诡;武人的争斗,就是白刃相击的生死分明。

12

秦桧输了,不是输在权力,而是输在游戏规则的变化。

重文抑武,是文官集团压制将门的根本凭借,皇帝不跟你玩了,只要军力握在手里,说什么也没用。

但是赵构最终也没有全部杀死这些人。

因为接下来的局势让赵构不得不做出妥协。

南方的世家嗅到了将门崛起的希望。

世家们不想给将门这个希望。

花自己的钱,用自己的人力物力,去重建北方?

江南的好日子变成血栓堵到脑子里了吧。

秦桧大不了保不住,但是主和派绝不能在朝廷上被一荡而空。

从秦桧被下狱的当天开始,世家对赵构的反击开始的迅速而猛烈。

弹劾韩世忠、张俊、刘光世、赵鼎等所有存在对金作战倾向大臣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向勤政殿。

刑部负责审理此案的大臣开始称病不出,而且是问谁谁有病。

当太学的学生都开始上街要求皇帝释放相关大臣,主张只诛首恶,不牵连其他的时候。

赵构最终还是屈服了。

三日里,杨沂中麾下的神武军干掉的刺客不下数十人,临安的皇宫里往外抬的黑衣人死法各式各样,神武军为此也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

朕要是曹孟德,高低杀你满门。

赵构掀了桌子。

与士大夫共天下。

刘禅听见这句话就觉得脑子嗡嗡响。

「那就放了这些人。秦桧斩首、抄家;万俟卨褫夺所有的官职,流放岭南。生死由命,无诏此生不得入京。」

年轻的天子坐在龙案后,满脸的疲惫。

「朕累了,随这些人吧。」

「相父啊,朕该怎么办。」

13

绍兴十二年。

宋拒绝了金人开出的议和条件,重新启用岳飞,任资政殿学士、兵部尚书,知枢密院,主管对金作战事宜,召回赵鼎等主战派大臣。

完颜宗弼率军南下,双方激战于河南等地。

宋军有胜有负,背嵬军人数不足以打开缺口,以重步兵为主力的南方军团守土有余,进取不足。

大散关几易其手。

战争持续了三个月,打到双方筋疲力尽。宋军在淮河一线建立防线,遥望汴梁城。

却始终难以再进一步。

岳飞站在河岸,长弓拉满,箭射苍穹。

赵构和杨沂中亲率神武军南下。

镇西节度使吴璘率军接应,两路大军直扑云南。

先定南方,后足兵甲,奖率三军。

相父的出师表,刘禅觉得很适合现在的局面。

建兴三年,相父率军北伐,不战而收三郡之地,逼得曹叡亲自坐镇长安稳固西南防线。

相父回来的时候,刘禅感觉自己看到了诸葛亮的疲惫。

那个神一样的男人,让猪队友坑得不轻。

司马懿用兵远不如相父神妙莫测,但硬是打得相父不能越祁山一步。

曹叡可以坐镇,自己未必就不可以。

史书记载,绍兴十二年六月,帝入大理,大理国除。

大理王段正严去国王号,拜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上柱国,云南节度使。

绍兴十二年八月,皇帝赵构、云南节度使段正严、神武军指挥使杨沂中,率军入蜀,召见石柱土司马定虎并九溪十八洞首领,祭拜诸葛武侯,赐南柱土司马定虎伏波将军号。蛮人以万民血书为证誓言永不复叛。

与对外整合同步推进的,是朝廷内部的整治。

秦桧的缺位,让朝廷内部出现了巨大的混乱,曾经依附于秦桧的官员人人自危,给国家的正常运转造成了巨大的困难。

赵鼎不是个没有能力的人,但是主战派的掌权加剧了朝局的动荡,赵构不得已召回了原本要流放岭南的万俟卨,任其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赵鼎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左右两相,以赵鼎为首,共理朝政,以抚人心。

同时,赵构扩大御史台权力,监察百官同时监察内宫,凡有朝臣私通内侍、宫妃者,死罪。

以何铸为御史中丞,直接对赵构负责。

至此,朝中形成了以赵鼎、万俟卨、岳飞、何铸四人为首的格局。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14

绍兴十二年十月,成都大雪。

大雪初停,赵构屏退了所有人,只让杨沂中一人跟随,拜谒汉昭烈庙和武侯祠。

虽然赵构不允许有人跟随,但是昭烈庙外仍然有不少于一千的神武军值守,杨沂中站在围墙的阴影里,默默地看着官家。

赵构对昭烈庙的重视超乎了杨沂中的预料,眼前的官家一个人在给昭烈庙扫雪。

没错,一个人。

赵构拒绝了杨沂中的帮助,一个人拿着跟他差不多高的扫帚默默地扫着雪,从旭日东升,一直扫到了日暮西山。扫得整个人白气升腾。

没来由地,杨沂中感受到一种浓郁的孤独和难言的悲伤。

天黑以后,赵构锁上了主殿的大门,一个人跪伏在昭烈皇帝的画像和灵位前,一跪就是一夜。

太阳升起,赵构打开大门,看到值守在殿外的杨沂中。

轻轻拍了拍挂着露的铠甲,赵构声音嘶哑:

「你辛苦了。」

杨沂中一夜没睡,满眼都是血丝,只是微微笑了笑:

「为官家值守,是殿前指挥使的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君臣二人亦步亦趋,缓缓走向昭烈庙的大门。

一阵风顺着没关的大门灌进主殿,昭烈皇帝的画像被风卷起,似是送行,又像是挽留。

明灭的灯火随风而舞。

赵构一步三回头。

当昭烈庙的大门在赵构眼前关上的时候,赵构下了一道圣旨。

「重修昭烈庙及武侯祠,塑昭烈帝及配享大臣金身,招募僧人,日夜祭拜,不得有误。」

镇西节度使吴璘俯首应允。

赵构站在庙前,深深地凝视着巨大的牌匾。回想着那些年自己和父皇的点滴,和相父的点滴。

还有董允、费祎、姜维。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打断了赵构的回忆。

临出发前,赵构指派普安郡王赵瑗监国,作为培养。

朝中皆知,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赵构并没有子嗣,以前有的皇子也都早早夭折,没有活到今天。

赵瑗是宗亲之子,太祖赵匡胤的后人,被赵构接进宫中抚养,后更是加封郡王位,可谓是颇得恩宠。

此番监国,赵构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做得好,赵瑗就会是绍兴这一朝的太子,下一朝的天子。

更重要的是,赵瑗出宫开府以后,对朝局的见解和秦桧多有不同,甚至和以前的赵构也很不一样,直到绍兴十一年,赵构诛杀秦桧,启用岳飞,赵瑗在朝中的局面才有所好转。

这意味着,从绍兴以后,下一任的天子,也会是一个主张对金强硬作战的领导者。

对于赵鼎等人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对于主和派的官员来说,赵瑗的上台,意味着短期内主和派都没有翻身的可能,除非岳飞在前线大败,局势才有更改的机会。

赵瑗的密信是向赵构求救的。

宋朝的收入很高,开支也一样。岁币、三冗,直接导致了虽然账面上的收入很好看,但是一旦打起仗来,朝廷反而没有足够的钱来维持战争开支。

绍兴十一年,赵构中断了岁币,引发了绍兴十二年年初的大战,即便只是防守反击,仍然给朝廷财政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赵瑗对此甚是不满。

在赵构的支持下,赵瑗裁撤了一大批为皇室服务的冗余机构,如临安府的膳营司、教坊司等。

设立国用司,以右相赵鼎主掌。清查账目,清理冗官、冗员,裁撤费用。

15

赵瑗的行为无疑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以至于每次上朝都要引发激烈的争论,包括何铸在内的多位大臣都以赵瑗目前尚且不是皇子攻讦赵瑗。在一个月之前,赵瑗的政令就已经出现了无力推行的现象。

御史台的不配合,让赵瑗感到深深的疲惫,无奈之下,他写了一封信,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成都。

赵构合上信,轻轻呵出一口白气。

朝中一切军政,皆要以整军、备战、北伐为先,御史台不配合,那就把他拿下。

「启程,我们回京。」

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四川开拔,返回临安。

与此同时,临安城中。

坐在龙椅下的赵瑗心情很不好,从他监国以来,清查贪腐,新查明的,一律罢官,以往有记录的,记录在案,官吏升迁调动,有此类案底的官员要作为重要的考评依据。短短四个月,已经有数位官员的升迁因为他而被压下,换上了一些新人。更是有多位被查明贪腐的官员被免职,赵瑗在经过赵构的默许之后趁势裁撤了外朝的文武散官和六部的部分冗余属官,但不是皇帝的赵瑗也只能做到这些,再继续下去,就不是赵构允许就能完成的,需要赵构亲自来做才可以。

他手里拿着何铸刚刚送上来的奏折,上面写着:「殿下既非皇储,更不是皇子,只是监国,如此行径对殿下将来不利,裁撤官位这件事涉及甚广,朝中官员子孙、地方的士绅、读书人的上升渠道因殿下而绝,他们的愤怒,即便是官家都需要斟酌,况殿下耶?」

他抬头看着何铸,何铸一脸的我是为了你好。

赵鼎正在和朝臣吵架,对于赵瑗的改革,赵鼎其实很支持,秦桧虽然死了,但是主和派在朝中仍然有大量的势力残余,这些人依附秦桧,不说无恶不作但至少是底子都不干净。在赵瑗的严查和打击中落马者甚多。这点让赵鼎感觉甚是畅快。所以在朝中除了赵构之外,他是赵瑗最大的臂助。

万俟卨从流放岭南的路上被赵构召回,本来以为要改斩刑,结果不仅免去了罪责还成了左相,对赵构感恩戴德的同时变成了忠实的帝党。在赵瑗改革的过程中,万俟卨只是在手段过于激烈的时候上表劝诫一番。原本赵瑗的计划是,过往有贪腐记录的官员全部罢职,永不录用,是万俟卨上书,痛斥利害之后,赵瑗才改了主意。

这件事之后,万俟卨就成了朝中残余秦党的不二首脑。无他,这件事保住了朝上不少于三分之二的残余秦党,要是没有左相仗义执言,朝堂就空了,而皇帝力图北伐,自然会保住主战派的大臣,那倒霉的就只剩下这些议和派的官员了。

看着乱哄哄宛若菜市场一样的朝堂,赵瑗轻轻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

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赵构从四川返程的消息传到临安,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官家要终于回来了。

16

但是赵构并不像朝臣们认为的那样快马加鞭地回来。

以前在成都,困在那高高的宫墙,到了洛阳,连宫墙也没有了。

赵构确实是去过很多地方,但是主要是逃。说上一句惶惶不可终日也不为过。

都吓得那啥了,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嘛。

刘禅一开始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很崩溃。但是无论怎么努力,什么样的美女,赵构始终是波澜不惊,毫无起伏。

不然怎么就能让赵瑗把教坊司裁撤了。

一点用都没有的地方,留着干嘛啊,淦!赵构咆哮。

余下的人生里,不爱歌舞的皇帝陛下就剩下了两个爱好,一个是旅游,一个是斗蛐蛐。

但是蛐蛐要到七月才有,无聊的赵构很暴躁。

江南富庶,吃喝都要胜过蜀中。赵构一路走,一路吃,吃完了就免人家的官职。

赵瑗身在中枢,政令推行不畅,赵构想想自己回去整不好也是这一出,干脆就在地方上带着大军整个狠活。

这个狠活针对的,就是朝廷的地方官员和士绅。

清理主和派的时候,士绅的反对赵构始终历历在目,连在太学里的学生都受这些人的挟持,敢于上街游行反对朝廷的命令。

朝廷的权力极大的被这些人掣肘。

赵构对此很不满意。

清查冤狱,是个很好的借口。

杨沂中最近过得很滋润,跟在皇帝陛下身边,一路考察民情,提审冤狱。

什么?人力不足?

那就把神武军撒出去。

一个县能有几个衙役,神武军有接近三万人,比一个小县城的人还要多些。如狼似虎的军士拿着刀去找证据,什么破事查不清楚。

抗法?你能有多少家丁,能抵抗几位统制?有几个脑袋?

杨沂中这一路,查了无数的冤案,伏法的官员足有大几百人。大军所经之地留下了「杨青天」的外号不说,大军行至湖南,竟有人在家供了杨沂中的长生牌位。

宋军越向东行,百姓出城的人数就越多,距离就越远。赵构的圣天子之名传遍天下。

只是这圣天子的背后,是滴着血的神武军刀。

一直到了四月底,赵构才终于走回了临安。

看到临安城城墙的时候,赵构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临安皇城,你的主人回来了。

17

赵构这一路上有很大的收获,半年的游历,召回了一大批秦桧主政时期被贬黜的官员,也让赵构对大宋的现状有了新的理解。

赵构回临安后的第一次朝会。

赵瑗的改革在赵构半年的折腾下已经初见成效,地方机构整合在赵构到达临安之前已经开始,朝中大多数人都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有何铸屡次上书,说断了天下读书人的仕途会造成混乱。

对此,赵构只是说了一句。

「收复失地后,多的是官给你们做。」

何铸还想继续说什么。赵构止住了何铸的话头,只是说了一句:

「大宋丧城失地,半壁江山已尽入贼手,何中丞不想着怎么收复失地,天天在这琢磨怎么在这么点的江山里多塞几个官员,安插几个亲信。你这个御史中丞不想做,大可以不做。」

何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不敢,只是砰砰磕头。

将目光从何铸身上移开,赵构扫视朝臣。

「刘光世死了,众卿知否?」

「臣等已知。」

「绍兴十三年了,我们还在这里,李纲死了,宗泽死了,刘光世也死了,岳飞险些被奸佞害死,金人猖獗至此,众卿不想着怎么报效朝廷,在这里为了几个官位唧唧歪歪。朝廷的钱,养些狗也不能只会吃吧。」

大臣们纷纷伏地。

「朕不想做失地天子。」

「杨沂中,宣诏。」

杨沂中打开诏书,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皇帝制诏,皇都失陷,上皇北狩,朝廷蒙难,流离江南,朕欲精简朝臣,选拔人才,使有能者上,无能者退。现颁旨如下,一、凡朝臣七十岁以上者,自乞骸骨返乡,违者免去子孙恩荫。二、缩减特奏名授官名额,朝臣子嗣,自有恩荫,不得参与。三、恩荫视朝廷官职缺位递补,不再设提举宫观职……」

后面说了什么,朝臣已经听不清了,赵构的诏书不亚于一个炸雷,炸傻了所有人。

杨沂中念完钦此的时候,朝上的鸦雀无声。

赵构真的听了何铸的劝,没有和那些读书人去争,但是选择和朝臣去争。

那你可太该死了何中丞。恩荫递补的官爵如果要视朝廷空缺才能补,有爵位还好,毕竟赐给你的就是你的,长子袭爵,好歹有份俸禄,但是其他的孩子们可就只能去争这些空缺的位置了。

想到这,大臣们看向何铸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此后,赵构又宣布了一些人事任免。擢胡铨入中书省任中书侍郎。位同副相。李光从郴州被赵构召回,任吏部侍郎,主管朝廷人事任免。

绍兴十三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同年,赵构加封普安郡王赵瑗为北地王,改名为赵昚。封皇长子,立为太子。

赵构看着大臣们送上来的候选名字,思虑了很久,最终没有写下一个「谌」字,而是选择了与其读音相近的赵昚。

谌儿啊,爹很想你。

绍兴十三年夏,赵构任云南节度使段正严为青塘安抚使,吴璘为青塘安抚副使,携赵构亲笔信和诏书前往青海,招抚吐蕃诸部落。

西北之地,那是当年相父不曾去的地方。

南方已定,兵甲以足。北伐西夏,刻不容缓。

自宝元年间李元昊称帝建国,到今天,已经百年了。

绍兴十三年冬,段正严的奏疏送达临安,赵构以投奔南宋的唃厮啰后人赵怀恩为陇西都护,招抚吐蕃部落,各方在青海会盟,开疆千里。

西夏人看到了吐蕃整合的希望,但是此时的西夏内部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叛乱,李仁孝命任得敬率军平叛,无暇顾及青塘。

这给了赵构集中兵力的机会和时间。

绍兴十四年,经过两年半的积累,赵构以岳飞、吴璘为帅,韩世忠、段正严为副。大军分为四路,号称五十万人。出征北伐。

北伐当日,绍兴城宛如春节,各种烟花爆竹点燃了整个夜空。

18

大散关城头。

一个老卒看着漫天的黄沙,打开了腰间的酒葫芦,狠狠地灌了一口。

前年的战争,大散关城头的王旗变换了起码有四次,要不是吴帅来得及时,军里的弟兄以命相抵,大散关还要落在金人手里。

「太惨了,打得太惨了。」

老卒回想起前年的那场大仗,金人的骑兵跑起来宛如雷霆,着实骇人。

辛辣的烈酒入喉,驱散了大风带来的寒意,在大散关养伤,在床上躺了半年,拄着拐棍拄了半年,一条腿到今天走路都一米六一米五一米六一米五。

但是跟死掉的那些弟兄相比,老卒已经很幸运了。

至少活到了生出白发的年纪。

「老头,这大散关城墙可是不低,别喝多了跌下去。」

一旁补充来的新兵看着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的老兵打趣道。

「哼!小崽子,你跌下去,爷爷我都不会跌下去。」

老卒微微眯着眼睛,手中的长枪重重插在城墙的砖缝里。兀自微微晃动。

「当年跟吴帅在这里干翻那些金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家里撒尿和泥呢。」

倚靠在城墙上,老卒悠然自得地唱起了小曲儿。

有闷雷自东而来。

老卒眼底一道精光闪过,关城外,一股黄沙直冲云霄,沙尘滚滚,犹如地龙翻身。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嘶哑的歌声伴着战鼓随着狼烟滚滚而起。

散关城头,白发老卒,持枪披甲,迎风而立。

七日后,大散关城破,城内五百守军尽死。

六千金军由韩常统领,攻破大散关,兵锋直指蜀中。

宋将刘锜率军与韩常激战于渭水,大破韩常。

完颜宗弼闻之大怒,命特使持鞭怒笞韩常,言其镇守西线,不可再败,如果再输,就要军法从事。

刘锜麾下的八字军余部不是宋廷传统的大规模方面军,麾下只有两三万人,和岳飞的十几万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守而不能攻,御而无力战。

19

消息传到临安,赵构封刘锜为陕西招讨使,调动四川、陕西各地的厢军驰援大散关,命太子赵昚监国,与杨沂中亲率神武军北伐。

赵构的剑锋,此刻直指长安。

皇帝消停了一年又要亲征,这件事让大臣们很不满,但是赵构一贯任性,大臣们也只能不满。

赵鼎和万俟卨上表劝了两句,大概就过去了。

和上次磨磨蹭蹭不一样,这次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杨沂中的踏白军和赵构的御驾就已经到了陕西。

赵构的动向自然瞒不过金人的探子,完颜宗弼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六万大军转而西向直奔大散关而来。

金军战略目标的改变直接影响了战场的态势。东线的岳飞和韩世忠压力顿减,二十万大军势如虎狼击破了金军的淮河防线。

多年的经营在这一刻产生了惊人的效果,和岳飞有沟通的起义军揭竿而起,大金庞大的版图变成了一个四处漏风的筛子。

完颜宗弼的计划也不能说有问题,赵昚如今只有十四五岁,一个小孩子不足为惧,如果干掉了赵构,趁着混乱打下川陕,就可以再次逼着宋议和,宋金之间的局势就会再次稳定,甚至拿下川陕之后,还可以进一步压缩宋的疆土,为下一步进攻江南换取空间。

但是完颜宗弼在四面漏风的局势里忽略了一件事。

东线有岳飞和韩世忠,大军二十万固然是声势骇人。

但是西线的吴璘和段正严去哪了?

四川宣抚使麾下的八万军队,云南节度使算上可以抽调的厢军也有个五六万人,赵构手里握着十几万大军,可投入大散关防御的,却始终只有殿前司杨沂中麾下的三万人和刘锜的两万人。

就算五十万人只是个空号,也不至于西线的三十万人只有三万人这么离谱。

完颜宗弼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20

绍兴十四年春,宋在两个月的战争里获得了超乎想象的优势,岳飞多年的经营得到了近乎惊人的战果。河南、山东等地爆发了多股起义,在义军的里应外合之下,东线的战场进展十分顺利。大军越过淮河,一路攻城拔寨,大军合围汴梁城,踏白军已经越过黄河。

相比之下,西线的进展就颇为不顺,宋金在大散关对峙,完颜宗弼的到来带来了满万不可敌的铁浮屠,宋军受限于人数只能勉强固守,打到今天,大散关外围已经几乎全部失陷。

金军再次攻城,宋军只能苦守,赵构不在关城,但是杨沂中在,五万将士都在。

女真人确实悍勇,如果杨沂中没有别的底牌,失守已成定局。赵构的行在离大散关不远,一炷香之前杨沂中已经派精骑乘快马杀出重围去通知赵构。希望能给赵构拖延出撤离的时间。

「今日怕是要折在这里。」

杨沂中砍翻了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金兵,苦笑了一声。

从军这么多年,杨沂中并不是个十分勇敢的人,他的战绩多数体现在对战流寇,而不是金兵。他是个老兵油子了,金人那么猛,跟金人打能捞什么好处,打草寇才是捞军功的好选择。

但是赵构的转变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杨沂中,十几年的相伴,他和赵构的信任是无言而牢固的,赵构的理想,赵构为止殚精竭虑的东西,杨沂中自然也想帮他完成。

哪怕是死。

但是老天并不想让杨沂中就这么以身殉国,转机发生在日暮之前。

滚滚烟尘自北而来,蹄声如雷。

完颜宗弼的骑兵是天下一流,这么多年的征战他遇见过无数的对手都不曾畏惧,他打了一个手势,深厚的旗语兵挥舞了两下旗帜,一支偏师脱离战阵,直扑远方来的骑兵。

纵横屠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吴字帅旗下自有精锐骑兵冲出,双方纠缠在了一起,在骑兵的身后,步军开始列阵。

难道是背嵬军?

完颜宗弼的脑子填满了问号,岳飞正在汴梁城下和守军对峙,宋廷哪里来的精锐重骑兵可以和铁浮屠相比。

思量了一下,完颜宗弼披甲。

宋朝骑兵羸弱是不争的事实,失去了养马地的大宋能有良马组建精锐骑兵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岳飞的背嵬军甚至能与人数多于自己的铁浮屠相争,如果大宋有个五万八万的精锐重骑兵,还会被金人打得逃到海上去?

完颜宗弼确信,偏师的拐子马只是轻骑,只要三千铁浮屠,宋军的援军就不堪一击。

只可惜,他遇到的虽然不是背嵬军,但是任得敬率领的西夏铁鹞子。

与之配合的,还有宋军整合的地方势力部队。

两个月,西路军十几万人,配合吐蕃诸部落,一举荡平西夏,吴璘阵斩李仁孝,声威大振。

随着李仁孝战死,掌握西夏军权的任得敬把西夏国在赵构那里卖了一个非常好的价格,任其为甘州节度使的同时,封任得敬为夏国公,持节统军,依然统领麾下的西夏军团。

而吴璘最看重的,就是西夏平夏部的三千铁鹞子。

这三千重骑,是吴璘对抗铁浮屠的杀手锏。

「大帅,金军的铁浮屠动了。」

坐在帐中的吴璘将目光投向任得敬,任得敬点点头,一样地戴上面甲,形似恶鬼。

三千铁鹞子,良马重甲,钩锁铰链。

铁鹞子是西夏人的精锐,骑兵的刀尖,在他们的身后,一万骑兵装容各异。有宋军,有吐蕃人,有西夏人。

战旗前指,大军爆发出惊天的怒吼,马蹄如雷,长刀似雪。

两股骑兵如风暴一般撞在一起。

随着西军的回归,战场的兵力已经占尽了优势。进攻大散关的金兵不断被抽调去应对来自西北的援军,这些援军装备杂乱却颇为悍勇,拿着粗制滥造的短斧却能将一名精锐步卒砍死。

四川的叛乱,历来是朝廷的一大心病。从恶劣环境中厮杀出来的蛮族勇士,丝毫不弱于女真人。

杨沂中身边出现了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身影。

赵构披甲持剑,踏步进入了杨沂中的指挥所。

「通令神武军,凡是还能拿得起武器的,开始反攻。」

赵构拔出腰间长剑,手腕一翻,剑尖倒转。

「殿帅,可敢为朕先锋。」

「谨遵圣命。」

五万敌人变成了快要二十五万,在金军正在为捉襟见肘的兵力发愁的时候,身着龙纹盔甲的皇帝走上城头,亲自擂鼓。

城门洞开,杨沂中纵马而出,长髯在风中狂舞,天子剑可斩苍穹。

21

绍兴十四年,宋军开始全线反击,岳飞亲自领兵攻击汴梁。韩世忠自荐做先锋,先登城头,力斩数十人。岳飞之子岳云在此战中再次展现出年轻一辈将领翘楚的风采,斩杀金军守将,攻破汴梁城门,宋军整顿兵马,稳固防线,大军越过黄河,沿途州县望风而降。

西线战场,大散关,赵构以身作饵,以銮驾吸引完颜宗弼,四太子亲率金军主力攻击大散关。神武军指挥使杨沂中、陕西招讨使刘锜死守大散关长达一个月,直到宋军平定西夏,转而向东南进发,直扑完颜宗弼的后路。

三千铁浮屠,一万拐子马。一战死伤殆尽。

这是自绍兴十年岳飞击溃铁浮屠之后,铁浮屠又一次覆灭。

五万金兵,全军覆没。完颜宗弼被俘,金将韩常降宋,金廷震动。

金熙宗完颜合刺遣使乞和,双方以长城为界,金彻底退出中原,返回关外。送还被扣押的宋朝皇室,归还徽宗灵柩。

右相赵鼎觉得甚好,朝中大臣也觉得这样就可以。

燕云十六州都打回来了,这还不行?这放本朝,已经是前无古人的圣君了。

赵构觉得这样不可以。

朝臣的奏折被赵构一剑刺穿,明晃晃的利剑插在厚厚的奏折上送回了汴梁的皇宫。

「不报父仇,朕枉为人子。」

一向深得圣恩的右相赵鼎罕见的被赵构连下数道金牌申斥,斥责他没有大局观念,毫无宰执心胸,毫无人伦道德。

一向清高的赵鼎被官家骂得好悬没犯了病,一股子脾气撒在了金人的议和使头上。

同时,岳飞也收到了两枚金牌。

只是这次不是要他班师,而是来自赵构的两道命令。

一、打到黄龙府。

二、征途辛劳,岳帅需仔细照顾身体,选贤用能,善保千金之躯,不需事事劳烦己身。

岳云回忆,父帅拿着金牌坐在大帐里摩挲了许久,等到他进帐报告军情的时候才发现,岳帅早已泪流满面。

战端再起。

七月炎夏,赵构端坐马上,在他的面前,是城门洞开的长安城。怀里的促织发出清脆的响声。

金人不得民心,大军沿路传檄而定,此刻的战局已经不需要赵构再临前线。

赵构拍了拍并肩而骑的杨沂中。

「来,随朕入长安。」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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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盐故事」专栏《建议重开:专治意难平,脑洞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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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手握兵权,当你的父皇要赐死你时,你该怎么办?历史上有两位年轻人,分别作出了不同的选择,公子扶苏选择接旨自尽,就此落幕,秦王李世民则选择玄武门,成就伟业! 而此时此刻,李世民穿越成了公子扶苏,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1 因为修理黄河水利的事,李世民跟魏征争得面红耳赤不说,关键还争输了。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寝宫,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闭眼假寐。 「朕迟早要把这魏征痛殴一顿!」 他想着,突然感觉有人进来,伴

编辑于 2023-03-15 14: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