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打完副本后忘了关麦：「要不是玩游戏，她这种平民一辈子也没资格跟我站在一起。」我跟他解除情缘后，小少爷却怒了：「说解就解？你以后上哪儿找我这么大方的情缘？」组里一直挂机的师父却突然开麦嘲：「你管这点钢镚叫大方？」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在游戏里见到了价值近两百多万的烟花。师父：「该有的都有了？」我看着我背包里收到的那堆发着金光的坐骑跟服装，沉默。师父嘲讽拉满：「...
我给江星辞当了两年游戏陪玩。
小少爷打完副本后忘了关麦：
「要不是玩游戏，她这种平民一辈子也没资格跟我站在一起。」
我跟他解除情缘后，小少爷却怒了：
「说解就解？你以后上哪儿找我这么大方的情缘？」
组里一直挂机的师父却突然开麦嘲：
「你管这点钢镚叫大方？」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在游戏里见到了价值近两百多万的烟花。
师父：「该有的都有了？」
我看着我背包里收到的那堆发着金光的坐骑跟服装，沉默。
师父嘲讽拉满：「下次敢再跟穷狗谈恋爱试试？」
1
外卖刚到还没来得及吃，江星辞就给我发消息：「上号，打副本。」
进组后跟队。
老远就看到他在跟一个女玩家【妮妮的大熊熊】互动。
他公主抱抱起对方，两人站在汴京视野最好的屋顶上看星星。
队伍语音开着，有人咳了声：「辞哥，嫂子来了。」
江星辞从房顶跃下，稳稳落在我面前，见我没说话。
点互动牵手逗我：「生气了？」
「没有。」我点了拒绝。
一边刨饭一边回他：「开吧。」
江星辞却突然犯了少爷脾气：「开困难本。」
我跟其他人愣了一下。
「辞哥，这个 BOSS 的困难本刚出，我们现在的装备分根本刷不过去啊。」
他冷道：「不是有陪玩吗？收了钱还打不过，是不是有点儿搞笑了。」
2
他说的陪玩，就是我。
我陪江星辞玩了两年游戏，他现实生活中是个富二代。
平时他跟他的哥们儿上游戏，我收费帮这些少爷小姐们刷刷副本跟稀有 BOSS。
他哄女孩子很有一手。
两年下来，说一点也不动心那是假的。
只是，如果不是最近老看到他跟玩家【妮妮的大熊熊】互动过于频繁。
我可能真的会陷进去。
「确实打不过，等我再炼炼装备吧。」我轻声道，「这副本时间太长，失败了很浪费时间。」
【妮妮的大熊熊】：「我还以为辞哥每个月花这么多的钱找的陪玩很牛呢。就这样呀？不就是加加血么？我也会啊。」
3
【虾仁不眨眼】是个东北男孩儿，平时跟我关系还不错。
他没忍住帮我说话：「开什么玩笑，鸟姐的操作是专业水平，武力榜上前五不是闹着玩的。」
「那就打啊。」江星辞却仍是冷着嗓子，「废什么话？」
系统突然提示我：您的师父【不良人】已上线。
我看了眼列表。
师父上线了？
好家伙。
这个仗着自己全服第一、无人能敌、动不动就十天半月不上线的懒鬼，竟然上线了？
我开口道：「稍等，我拉我师父来一起打。」
我飞快打字：「师父~救命啊~」
【不良人】：「不救。」
完犊子。
他还在生气。
自从他有段时间没上线，一上线发现我已经跟江星辞结了情缘后。
气得他一个月没理我。
他好像不太喜欢江星辞。
我那时只是觉得就是游戏情缘而已，又当不了真，有什么好介意的。
4
我继续骚扰他：「这次陪玩费分你一半。」
这次副本能不能过，关乎我的职业口碑，怎么能砸在今天！
【不良人】：「我缺那点钱？」
我认真思考了一阵。
说实话儿感觉他缺钱。
毕竟当时拜师时他抠得全身上下什么礼物都摸不出来。
连 888 文的拜师红包都给他糊弄过去了。
他理直气壮：「师父的钱就是你的钱，以后都是你的。」
他纯技术流，零氪玩家，就靠着手动操作硬生生给打上了全服第一。
这一点儿我还是服气的。
师父是个好师傅，就是抠了点。
我：「应该……缺吧？」
【不良人】：「我是那种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消息。
他又慢悠悠回道：
「得加钱。」
5
他进队后。
我在帮会里发布招募十二人副本信息。
很快就陆续有人进来了。
队伍频道先是响起烧开水的尖叫声：「我滴妈妈呀！不良人？大佬求合照！呜呜呜麻麻我出息了！全服第一啊！巨佬！」
【虾仁不眨眼】：「我敲？鸟鸟你师父是不良人？好家伙你可真是好家伙。」
【妮妮的大熊熊】：「应该是误进组的吧？她师父怎么可能是不良人，那可是全服第一的大神，而且他经常都不在线。」
师父没说话。
他进组前说是还要开视频会议，现在大概是在忙。
江星辞嗤了声：「话都不敢说，怕是冒牌货吧？」
6
副本开的时候，我看到师父在我旁边动了两下。
应该是回来了。
这个副本新增的，难度大到离谱。
世界频道上已经开始有人刷喇叭在骂了：
【蹲在坟墓拉粑粑】：「这是给人过的副本？家人们谁懂？我特喵打了三个小时都没过啊！」
【隔壁霸总】：「我四个小时我说什么了？难打到变态啊！」
我被刷得有些莫名紧张。
偷摸问【不良人】：「有把握吗？要不明天咱们再来打？」
他还是没说话。
副本开启——
7
进去之后，第一个场景是在湖底。
需要加一层屏息状态。
还没开打。
我刚告诉大家先加一层屏息 buff。
【妮妮的大熊熊】就先把自己淹死了一次。
我：「你小心一点，这里面复活机会特别少，用一次就少一次。」
「啊……」她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辞哥，我找不到那个技能 buff 在哪里呀，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好凶啊……」
江星辞：「安小鸟你不会好好说话？」
我握着鼠标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松开。
我没理他们，继续讲着需要注意的事项。
湖底小怪就是水草跟龙卷风还有漩涡，前进的路上得特别小心注意。
被水草精缠住后，其他玩家也不能离得太远。
整个副本都要通力合作一起到达最后才能通过。
在提醒他们时，妮妮又差点死了一次。
我用技能把她拉回来后，自己却被海草缠住了无法动弹。
血线噌噌往下掉。
8
而副本最变态的地方又在于就算开着队伍麦，也只有离你最近的人才听得到。
这种时候妮妮原本该给我加血等待我挣脱。
我们俩职业一样，都是奶妈。
但她却动了一下，又后退了几步，故意不给我加血。
我死了。
复活之后，他们掉头回来找我。
江星辞：「你自己不也死了，刚才好意思说别人？」
我没有说话，一心只想着赶紧打完这个副本。
副本的难度在于除了要合作之外，还有解谜解密环节。
趣味性比较强。
难也是真的难。
好在还是打到了最后一层。
最后一层就是打河怪 BOSS，打到后期 BOSS 竟然能画出七条残影来。
不能乱打，打错一条就会幻化出双倍来。
9
这难度自然是大到变态。
在还剩最后下最后两条的时候。
另一个队员开错了怪，瞬间 BOSS 翻倍。
一夜回到解放前。
甚至有人直接退了队。
而我们剩下的人，后面再继续打，BOSS 的血条也似乎没有变化，甚至几乎全灭。
妮妮抱怨道：「辞哥你花这么多钱找的陪玩是真不行啊。」
江星辞话里有话：「你说得没错，浪费老子时间和金钱。」
我正打算退出副本时。
原本还在躺尸的师父复活过来。
然后一个飞身上前对着其中一个 BOSS，剑出鞘，精准命中右边的心脏。
BOSS 轰然倒地，画面如镜子一般龟裂碎开来。
公屏：恭喜安小鸟、不良人、江星辞等玩家通关「深海魔窟」副本，获得稀有装备和外观……
这就……过了？
10
跟【不良人】的私聊亮起：「不难啊。」
好……好装！
但装得确实又很到位。
我先是一通彩虹屁吹嘘，然后又问他：「你刚才怎么不一直不说话？
「你怎么知道最后那个 BOSS 是哪个的？
「还有你怎么刺的右边？心脏在那边吗？」
「再看通关攻略。」他的声音很好听，「顺便开会。」
他回答了我的每一个问题：「攻略里面有一点隐晦的提示。里面的东西都是镜像的，所以心脏在右。」
看攻略，开会，还……还顺手打了个超难副本？
那个通关攻略我都没看完。
谁家好人一个通关攻略有五万字啊？
队里的麦突然有人在说话，大概是忘了麦还开着。
是另外个玩家：「辞哥，跟小鸟姐和好吧，去哄哄她，她刚才肯定是看到你跟妮妮生气了。」
可能是跟他现实生活中在一起玩的朋友。
半晌后江星辞的声音就在他的麦里响起来。
「随她便，破游戏而已。」
江星辞的声音里带着嘲弄跟不经意：
「要不是玩游戏，她这种平民一辈子也没资格跟我站在一起。」
我安静了几分钟。
毫不犹豫地将鼠标点向了「解除情缘」。
系统：「江湖路远，纸短情长，确认跟玩家【江星辞】解除情缘关系？」
我：「确认。」
11
两分钟后。
江星辞大概才看到被解除情缘关系。
在队伍麦里冲着我发火了。
「安小鸟！你疯了吗？
「我们认识两年了！你说解就解？」
我突然觉得心累，想顺手把好友关系也解除了。
他见我不说话，又继续发难：
「你以后上哪儿找我这么大方的情缘？」
而就在此时。
队伍麦里响起一声轻笑。
笑声带着嘲弄跟讽刺：
「你管送几个钢镚叫大方？」
【不良人】：「鸟鸟。」
他叫我名字的时候，声音里含了些柔和。
「往头顶看看。」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
我站在汴京最繁华的街道上，而视角随着鼠标的上移。
夜空中。
绚烂的烟花绽放出华丽又虚幻的光影。
我看得心惊肉跳。
这烟花……是活生生的人民币烧出来的啊！
12
公频又在刷屏发癫了。
【翘屁猛女】：「啊啊啊啊啊，我就在现场！
「这是哪位少爷在哄自己的小娇妻吗？
「我的天！这得有两百多万人民币了吧？」
【锄禾日当午】：「少爷！少爷家里还需要石狮子吗？」
【妈妈真辛苦】：「少爷看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孩子啊！」
我看着背包里发着金光的坐骑跟外观。
手有些抖。
「师父……你是不是被盗号了啊……你疯了吗？」
烟花怦然爆炸的声音还未结束。
我听到麦里传来一声低笑：
「嗯。
「今天想疯一把。」
他的声音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引导：「穿上试试。」
我颤着手，点开了那只价值人民币百万的坐骑跟外观。
凤凰啼鸣的尖啸声划破长空。
俯瞰地面的时候，不得不说，我能感觉到内心底处那点儿虚荣心被放大到极致。
而我师父【不良人】，同样骑着一样的凤凰与我并排而立。
13
公频的语速已经刷到我根本看不过来了。
【史大坨】：「天老爷！是全服第一啊！【不良人】！巨佬在哄他的小娇妻！」
【嘟嘟嘟】「合影！留念！我爱看这种剧情！少爷小姐！！我愿意被他们创飞！」
……
我突然惊醒过来。
慌乱间点了下线。
手机在震动。
是江星辞打来的：
「安小鸟，你确定要跟我结束了？」
我觉得他的话有些幼稚，回答他：「当初结情缘的时候不就说过了，只谈生意不谈感情。」
他咬着后槽牙，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行，你是不是觉得那男的有钱才跟我解除情缘的？」
我皱了皱眉，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嘲讽的话：
「如果你想这么想，我也不想否认。
「毕竟没有我们这种人，你们这些少爷装逼给谁看呢？
「你说对吧？江少爷。」
14
我挂了电话，把他从名单里拉黑。
拉黑前我把他在游戏里送的礼物折合人民币全部退给他的卡号里。
他有时候懒得充值什么的都是让我来弄，连卡号跟银行卡密码都丢给了我。
我们曾经明明互相信任到这种地步。
现在却连朋友关系都再也没法维持下去。
也是到今天我才明白，他根本没把我当成地位平等的朋友。
我只是「陪玩」，收钱哄他们高兴的、地位底层的平民。
他在游戏里送了将近两万块的东西。
我给他退了三万。
拉黑那一刻。
其实是有些难过的。
但很快我又想通了。
游戏而已，谁先较真谁就输。
反而是师父这里。
他一个穷得 888 文拜师红包都拿不出来的人，怎么就发癫直接砸了两百万人民币给我？
比起那一瞬间带来的惊喜跟刺激感，更多的，是紧张跟后怕。
15
两天没上线。
再次登陆上号，又被私信轰炸翻了。
【虾仁不眨眼】拉我进组：
「我的姐，我唯一的鸟姐！你可终于上线了啊！
「你知道这两天发生多少事的吗！」
我悄悄看了眼列表。
还好【不良人】不在。
我打算，将昨天收到的东西全部卖掉，把钱还给他。
这个钱烫手，我不敢收。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他。
【虾仁不眨眼】：「【不良人】昨天一整天跟辞哥在野外 PK 了四十二次。
我瞳孔地震：「？？？」
【虾仁不眨眼】压低嗓门：「其实吧……是辞哥单方面被杀了四十二次。」
这……
这还挺解气的。
【虾仁不眨眼】：「不过……你师父昨天好像挺疯的。
「他连路过的妮妮都顺手杀了，复活了就杀，妮妮最后都干脆懒得复活了。
「还在公频疯狂刷小喇叭骂他，说他欺负女生。」
16
这么精彩？
可恶……错过了爽文情节。
「什么情况？」我有点儿想笑，也好奇昨天的场面。
【虾仁不眨眼】开始绘声绘色地模仿：「昨天你下线之后，辞哥发火了，直接公频宣战不良人。
「你师父跟他打起来了。
「好家伙，那么高的伤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俩第一次打架的时候，我就伸头凑了个热闹，都被技能创死了。
「后面再打的时候，所有人都很默契地离得老远看热闹。」
他喝了口水补补气：「辞哥也倔啊，打到后面明知道打不过还要一次次地爬起来。
「结果那个妮妮就跑来，一边喊着：哎呀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你师父一个技能就把她瞬秒了，还丢了句：连你一起杀。」
【虾仁不眨眼】咽了口口水：「那啥……鸟姐……嘿嘿……你师父……还收徒弟吗？
「挂名的也行。
「他要是不喜欢男的，我立刻换女号练！」
我：「……」
我师父当然喜欢女生了。
他不仅喜欢女生……
在我刚玩游戏的时候，他其实就有情缘了。
只是他的情缘，好像快三年没有上线过。
17
我去网上搜了下。
果然有人录了视频。
江星辞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虽然他身上的装备都是顶级好的，战力也算本服前几名。
但操作太虐了。
而不良人的招式，除了常规按键操作。
他最牛的在于连招技巧，有的甚至是官方都没有公布出来的。
那么一长串的连招按键，他愣是玩出了街机游戏感。
招式干净利落狠绝。
透过屏幕，仿佛都能看到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下漂亮又致命的连招。
看到视频里妮妮被杀了那么多次。
我心里莫名觉得解气。
但同时，我也看到公频有人在带节奏：「【不良人】滚出游戏！」
「滥杀无辜！还杀女人，算什么男人啊！」
「他好疯啊，我特么就路过捡个垃圾，就被杀了？」
……
我跑到悬赏栏看了眼。
果然。
玩家【不良人】以最高恶念值，荣登恶人榜首位。
我：「……」
18
帮会团战。
我被帮主拉进组里，还有其他人也在。
江星辞跟【妮妮的大熊熊】干脆也不避嫌了。
两人直接同坐一个坐骑，还时不时地交互动作玩亲亲，玩拥抱。
我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打算打完团战就退队去自己组队刷今天的副本。
但很快，我就发现氛围不对了。
我听到有人在骂我：「安小鸟明明有情缘了还去勾搭别的男人，她师父昨天送她这么贵的东西，那肯定是睡出来的呗。师父还在野外乱杀人，她还好意思上线啊？
「我们帮里怎么会有这种人？海王？」
我也不惯着：「好看的才叫海王，你这样的顶多叫水鬼。
「长着一张嘴只会狗叫？知不知道什么叫造谣犯法？
「已截图取证，群里几百人都在，已构成传播造谣条件，这几天注意看手机，等着警察上门。」
大概是被我这话吓到了。
那男的立刻哼唧道：「不好意思，我开个玩笑哈。」
「你看我觉得好笑吗？」
我慢慢打字，字字认真：「我觉得不好笑的，都叫恐吓跟诽谤。
「作为一个成年人，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还能管住哪里？」
19
我也没有心情再待下去了。
直接点了退出帮会。
退出的时候，很多曾经的帮里好友来挽留我。
【虾仁不眨眼】：「鸟鸟别啊，你怎么就退帮会了啊？
「我已经去帮你骂那个傻比了。」
我：「没事，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上来了，工作比较忙。」
【虾仁不眨眼】：「啊？你可千万别退游啊。
「说实话，鸟鸟，我跟辞哥认识这么多年了，他那人就是少爷脾气，其实他真的挺在意你的，要不然……」
我：「再提他我拉黑你。」
话题就此打住。
【虾仁不眨眼】：「呜呜，鸟儿我舍不得你。」我叹口气，「其实你应该经常见到我的。」
【虾仁不眨眼】：「？」
我：「我是暴走小鸟。」
【虾仁不眨眼】：「？」
「X 音上那个六百万粉丝技术流主播？？」他好像陷入了人生怀疑：「鸟你知道吗？我还是曾当过一周你的榜一大哥。」
我嗯了声：「知道。」
20
他好像更难以接受了：「好家伙，你这也不缺钱啊，我之前听说过你是游戏主播里年收入榜前三的人，怎么还来当陪玩啊？」
我笑了下：「觉得好玩吧。」
把坐骑跟服装挂出去后，很快就有人问价了。
这些玩意儿因为过于走俏，还涨价了，我甚至卖完后能小赚一笔。
快到晚上的时候。
【不良人】上线。
他拉我进队。
在野外。
我把事情告诉他，然后告诉他我没法接收这么昂贵的礼物，已经准备把东西卖了把钱还给他。
他沉默片刻后：「送给你的东西，你有权处置。」
对话突然陷入安静中。
我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
打出来的内容，半天没有发出去：「我……」
我想见见你，师父。
他却先打字了：「见一面吧。」
21
我脑子乱糟糟的。
见网友这种事，生平第一次做。
我当主播这么久，也没有露过脸。
更没有私下跟粉丝有过多交流过。
他见我没有回消息，打了一句：「没关系，我尊重你的想法。
「明天中午我在汐鹤雅居等你，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带朋友一起。」
汐鹤雅居？
离我公司很近。
当初签约直播公司的时候，那时候我是新人，最开始为了节约钱住在公司的多人间，但后来因为一些事我只在公司直播，每天播到凌晨五六点，播完后要是太累了就在房间里的沙发窝一晚上。
汐鹤雅居在大厦一楼。
后来有钱了我一个人去那里吃过饭。
味道很好，收费也没有意料中的贵。
再后来我粉丝多起来了有权限在家里直播了，我就很少出门。
没时间就点个外卖应付一下。
但有时候也能点到汐鹤雅居的餐。
22
我突然觉得……
好像哪里怪怪的。
到第二天，我在店外蹲了好久。
还是没有勇气走进去。
最后看到师父订的位置上，有个男人最后坐在了那里。
我紧了紧口罩。
心脏跳得几乎快要吐出来。
这男人……
我认识！
三年前还是新人的我在公司熬夜播到凌晨五点，电脑却突然坏了。
我这个月的全勤好不容易要到手了，却被这样中断。
无计可施之时，发现对面公司还有灯亮着。
我只能厚着脸皮过去。
幸运的是，有人。
更巧的是，他会修电脑。
男生穿着白 T 恤，个子很高，黑发黑眸。
干净清澈得像是刚从大学毕业出来的那种男孩子。
他话也不是很多，修好后我去便利店买了饮料跟小吃感谢他。
他说他叫段希言。
我说我叫安袅袅。
我现实中很社恐，却能跟他聊很多，聊直播间的事，聊工作辛苦，聊对未来的迷茫。
我们坐在公司楼下。
他时不时抬腕喝一口罐装啤酒，然后侧头安静听我说话。
23
后来一段时间，我们像是很默契似的。
总会一起加班，凌晨走出公司后又一起去吃个早饭。
但有一次。
我看到一个女孩子跟他一起进的公司大楼，那女孩子还挽着他的手。
脑子里原本有的一些期待瞬间就全无了。
后来我就尽量躲着不跟他打照面。
毕竟我也不爱出去。
再没过多久，我的直播间流量热度起来了。
我就搬回家里直播，也跟那个叫段希言的男生再也没有了交集。
所以刚看到那个人是段希言的时候，我震惊得几乎没站稳。
我游戏里认识了三年的师父……
是那个男生段希言？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头，视线朝我这边看来。
我下意识往地上一蹲。
躲在了垃圾桶后面。
蹲了几分钟，我决定把存好钱的卡交给餐厅前台，让服务员转交给他。
24
半小时后。
我给段希言发短信：「我把卡给服务员了，不好意思，我有事要赶回去忙，下次再聊。」
隔了会儿段希言回我：「我已经走了，服务员没有把卡交给我。」
我脊背一凉。
啊？
难道服务员私吞了我的卡？
我又赶紧打车赶过去。
火急火燎地询问服务员：「刚才我不是麻烦你们把卡给那位先生的吗？你们怎么不给他啊？」
那个服务员把卡拿出来：「额，不好意思，那位先生说，希望你亲手当面给他。」
「安袅袅。」熟悉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语气带了些兴师问罪的味道，「躲我三年还没躲够是吧？」
25
我吓了一跳。
缩着脖子转过身来。
是段希言。
三年过去，他好像成熟了一些。
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只是较于三年前，气质上多了一些压迫感。
我俩最终还是坐下来。
段希言：「你紧张什么。」
我反驳他：「我没紧张。」
他笑了一声。
把茶倒好推给我：「就算是朋友你也不该扭头就走吧。」
是啊，我在心虚什么啊？
是怕自己三年前的小心思被他看出来了吗？
难怪当初在游戏里拜师的时候一听到语音里他说话的声音我就走不动道了。
当时只是觉得两人声音很像。
哪知道压根儿就是同一个人。
26
我把卡推给他。
「那你更不该这么乱花钱了。
「上班赚钱本来就不容易。
「我的妈！你不会是去借网贷了吧？」
我想了想：「这顿我请，待会儿我打车送你回家。」
他被呛了一下：
「等等，安小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有些无奈：「我不缺钱。」
我：「就算不缺钱，程序员一个月工资也经不起你这么造啊。
「下次别乱在游戏里花钱了。
「你不要像江星辞那种人一样，他们那种人从小到大就没愁过钱，当然对赚钱这种事没有什么认知。
「我们跟他不一样，赚钱不容易，得好好攒起来。」
我数落他：「作为朋友，心意我领了。
「谢谢你，这三年一直陪着我玩游戏。」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只是看着我，嗯了声。
27
吃完饭后分开的时候。
他把我送到小区附近。
又送给我一个东西，让我回去再打开。
「东西不贵，放心收。」
我看了下盒子上面的字，类似于游戏周边。
这才放心收下。
好在我也把装备卖出去的所有钱都存在了那张卡上。
也不算白拿。
回家后打开段希言送的礼物。
竟然是我在游戏里人物形象的手办。
等等……这……这不是官方出品的吗？
我一个普通玩家，就算再活跃，战力再高，怎么会有资格被官方出手办？
我没忍住发消息问他怎么回事。
他回我：「找朋友做的。」
有些模棱两可，但也好像能勉强糊弄过去。
几天后。
我竟然收到了游戏官方线下活动邀请。
是一个 COS 活动。
也邀请了我们这些热度比较高的主播。
我本来想拒绝。
活动方：「没关系的，你不想露脸还是可以像平时直播那样戴头套的。
「拜托拜托，好多粉丝期待你的参加呀。」
冲着高额出场费，我还是同意了。
对于我这种来说，赚钱要紧。
28
当我戴着头套出现在会场时。
我却有点儿怯场了。
我滴个妈。
人多到爆炸。
现场少有上万人，我的签名专区就设在最显眼的地方。
工作人员带我过去后。
我刚坐稳。
就有个穿着一身名牌的壮汉男生冲了过来，热情到像二十年没见过的老朋友。
「鸟鸟！鸟姐！是我啊啊啊！虾仁不眨眼！！」
他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也成功地被保安扑倒。
我们成功会面后。
他难以掩饰兴奋道：「我就说你是个大美女！他们都不信我的话！」
我：「我戴着头套你也能吹出这种彩虹屁来？」
29
虾仁嘿嘿一笑：「实不相瞒，你去年半夜直播游戏头套掉了一次，被我看到了脸，虽然就只有几秒。
「鸟姐，我是真服你，你平时直播，下播了还要开小号陪玩，玩游戏也玩得这么好，有钱又漂亮，脾气还好。
「嘶……是辞哥没那个福气了。」
我低头给粉丝签名：「游戏而已，大家不用当真。」
「其实……」他顿了一下，「辞哥那阵子……」
「肖仁，你坐这里干什么？」
突然有一行人走了过来，是一群年轻男女。
走在前头的男生，个子很高，穿着一身纪梵希，戴着银耳耳圈，长相很好，只是那又拽又没礼貌的语气，让我瞬间想到一个人。
江星辞。
虾仁就是肖仁。
他悄声告诉我：「鸟啊……这次线下活动主办方，就是辞哥家的公司承办的……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
30
我：「不用了。」
既然戴着头套，他不认识我，我也当作不认识他就行了。
肖仁怂怂地：「可是……那天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我跟他们说了……你就是主播暴走小鸟……」
我轰一下扭过头去，希望他能透过我厚厚的头套感受到我想杀人的目光。
他应该是感觉到了。
缩了缩脖子：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那天口嗨了。
「那个女的，妮妮的大熊熊又在帮里说你坏话，说你只会巴结有钱人。
「我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然后告诉他们你根本不差钱，你就是 x 音上粉丝百万的大佬游戏主播。」
我：「然后呢……」
肖仁：「然后他们还是不信，说我吹牛皮。」
「所以啊，何必跟这些人争执。
「反而一味地让自己陷入自证圈套，我不需要证明什么，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私下里也过得很好。」我告诉他。
31
「虾仁说，你就游戏里的那个安小鸟？」
站在江星辞旁边一身香奈儿的女生走上前来，一脸敌意地上下打量我，然后跟身边的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笑声传来，很刺耳。
她走到我面前来，挤开排队的人：「你好，我是妮妮的大熊熊，我跟辞哥，是现实里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哦。」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好意思，要签名的话，请排队。」
她被气笑了：「我要你这种小主播的签名做什么？拿回家擦桌子？
「我们只是想请你待会儿一起吃顿饭，敢不敢啊？」
我淡声：「不敢，满意了吗？
「满意了就请让让，我很忙。」
江星辞的视线一直放在我身上，他也走向我，坐在我对面，语气也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只是吃顿饭，也不行？」
32
「算了吧，看她那个样子就肯定不敢摘头套。
「你该不会吃饭睡觉都戴着头套吧？」
妮妮拔高了音调冲着后面排队的粉丝道：「网络上的人谁知道到底长什么样？
「连脸都不敢露的人，不知道得丑成什么样子，拜托你们擦亮点眼睛吧。」
片刻后。
有人说道：「笑死，谁粉暴走小鸟是粉她的长相啊？
「都是粉她的游戏操作技术跟直播风格啊，哪里来的酸鸡在这里叽叽喳喳啊？
「保安干吗去了？挡着我们排队了啊！」
虾仁他们赶紧把气得半死的妮妮拉走。
我也得以顺利往下继续跟粉丝互动跟签名。
轮到那个帮我说话的女粉丝了，她递给我一篮手工饼干：「鸟，你直播第一天我就关注你了。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住在公司，直播条件老差了。
「但是你就是跟别的那些露胳膊露腿儿的女主播完全不一样，直播的时候像换了个人，又搞笑又专业。」
33
我眼眶有些湿了。
她还在继续说：「那时候我刚做完手术出院，手指头坏了，几乎不能动。
「有一回无聊蹲你直播间到四点，直播间那时候就十几个人，你一点也不敷衍，每天都认认真真播。
「包括那十几个老粉，你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得。
「后来你直播间有上百人了，我有一次发牢骚，随口说了句：累死了，想死。
「那时候别人都觉得我在开玩笑。
「结果快下播的时候，你叫了我名字，然后拿着手机给我看你直播的环境。
「没有人气的新人主播，睡觉的地方是八人间，厕所又脏又臭还有苍蝇，你蹲在走廊里吃那份冷了的外卖。
「又叫了声我的名字，你说：小谢，生活比这更残忍的还多得多，所有人都在用力地生活，你也不能放弃自己。」
她说话间已经带了哭腔：「后来还有次你快下播的时候，你老家有人突然跑到你房间闹，还找你要钱，又打又砸，当时你忘了下播，我们好多人都听到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比我们好多人过得更辛苦。」
她摸了下眼睛：「小鸟，我要搬家啦，去外地，我想去那里开一家点心店。
「祝你今后，事事如意。」
34
头套底下的我，早已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妈妈你看，只要用心，总会有回报的是吧？
签名结束后，活动正式开始。
当主持人介绍完场上嘉宾时，又开始念到游戏公司总裁姓名时。
我好奇望过去——
这一望，差点儿又把魂给我望掉。
段希言，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缓步上台。
在灯光下，他竟然完全跟之前那个清澈的大学生又迥然不同了。
而是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矜贵感。
他坐下后。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视线朝我这边投过来。
而我，故意扭头不往他那边看。
如坐针毡。
这半小时的开幕式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结束后，我趁乱赶紧提着包就要跑。
因为我看到，段希言，从座位上起来后，视线穿过人群，径直投向我这边。
「安袅袅。」
我脑子很乱。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顶着沉重的头套拔腿就跑。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伸腿绊了我一脚。
而我，重重摔倒在会场上一处用来装饰用的白色小石子地面上。
掌心刺痛，膝盖也感觉麻丝丝的。
而我的头套，也已经飞出去了五六米远。
人群中短暂地安静下来。
肖仁离我最近，吓得嚎了声：「我的鸟喂！你这是怎么走的路啊？都流血了卧槽近看你真的美呆！你别动我背你起来！」
我：「……」
35
「搁这儿演苦情剧呢？摔了一跤就起不来了？」
妮妮还在旁边说风凉话：「还起不来呀？要不要我帮你打 120？不然再过会儿，你伤口可能就愈合喽。」
我正要给这个九漏鱼一个白眼。
却有人绕开她，大步朝我走来。
江星辞俯身蹲下来：「让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拽过我的手，替我拿掉几颗嵌进手心里的大颗粒石子：「得去趟医院，我抱你。」
「别碰我。」
我忽然莫名觉得恼火，原本该很美好的一天，却被这些人破坏得稀碎。
腰上一紧，身体一轻。
我被另外个人先行抱了起来。
段希言动作更快，抱着我就箭步流星地往会场外走。
江星辞少爷脾气犯了：「你是她谁啊你？」
段希言不要脸：「男，朋，友。」
36
在医院包扎的时候。
江星辞也驱车跟了过来。
他在左，段希言在右边。
江星辞：「鸟鸟，还疼吗？
「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段希言拎着药回来，嘲他：「我女朋友需要你送？」
「段希言，我想跟他聊几句。」
段希言给我倒水的动作滞了一瞬，江星辞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我小声道：「等我几分钟，我们一起回去。」
江星辞脸垮了。
段希言出去的时候我甚至感觉这货要是有尾巴的话，估摸已经翘上了天。
「安小鸟，你什么意思？他真是你男朋友？」
我点头。
江星辞：「我不信。
「鸟鸟，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看着手掌上包扎好的绷带，应声道：「你说。」
37
「我……」江星辞身上的锐气仿佛瞬间消减大半，「一直以来，我就是想气你。」
我不太明白。
江星辞：「我知道你没喜欢过我，我感觉得到。
「每次玩游戏打副本的时候，你不管对谁都一样，对我也是。
「我曾经以为跟你结情缘了，我们之前的关系就会慢慢发生变化。
「但好像……也没有。」
他自嘲笑道：「所以我找了一个朋友来气你，她确实是从小到大都喜欢我。
「我就是……就是想看你是什么反应。」
原来是这样。
好可惜啊，或者再过段时间，我可能真的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定。
可是，这样的幼稚又无脑的试探行为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我嗯了声：
「其实如果刚才我的头套没掉的话，你应该还是不会像现在那么坚定吧。
「你怕头套下，我其实是个貌丑无颜的女人。
「你不敢赌。
「没人不在意长相，我不怪你。
「但是江星辞，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就算没有这些事发生，我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38
江星辞还坐在长椅上。
我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段希言远远地站在门口，见到我就迎上来，弯腰来背我。
我也不矫情，趴了上去。
我搂着他脖子，他走得很慢，也很稳。
我想起我当初跟他在公司加班的那段时间。
有时候我能把自己播睡着，有时候小鸡啄米把自己磕醒了，扭头看到他靠着门框笑。
然后我关了直播跟他一起骑自行车去两条街外的巷子里吃小馄饨。
或者喝一碗热豆浆，点两根油条。
「段希言，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他声音从胸膛处传来：「你要是答应了，我就真的有女朋友了。」
我吸了吸鼻子：「原来你这么有钱啊。
「为什么什么都瞒着我。」
段希言：「刚认识你的时候确实很穷。
「那时候全部家当都押在第一家公司里。
「给你修电脑那天，公司融资失败，我卡里的余额就只有十四块。
「说实话，那晚坐在办公室，看着大楼下面的车水马龙……差点儿撑不过去。
「但……你出现了。」
39
「负债累累的我，哪里有资格跟你谈感情。」
他自嘲笑笑：「安袅袅。
「你太好了。
「我想给你全世界最好的。」
我眨了眨眼，眼泪掉下一大颗。
落在他后颈上。
我鼻子有些堵：「那上次见面你也没有说。」
段希言：「我不知道怎么说。
「看到你在游戏里跟江星辞解除情缘后，包括你把游戏里送你的东西换成钱全部退还给我，我以为你是讨厌江星辞那种有钱人。
「我怕……怕你也讨厌我。」
我搂在他脖子上的手紧了紧。
医院离家很近。
快到楼下的时候。
我看到了几个人站在我家小区楼下，正跟保安闹。
段希言：「安袅袅……」
「段希言。」我打断他，从他后背上下来，「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
「谢谢你。
「我……不打算谈恋爱。」
他的眼里裹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我都看得懂。
但……我没法接受。
我躲开他的眼神，小声道：「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40
段希言走了。
走前，他只是看了我许久，说道：「我喜欢你，认真的。
「想追你，也是认真的。
「我想尊重你的想法，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克制这种情感。
「安袅袅，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了，你回回头。
「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
小区门口那几个人好像被赶走了。
我等了会儿才瘸着腿走过去。
「小安回来了啦？」保安大叔是认识我的，他见我手跟脚伤成这样，惊讶道：「咋回事啊？这手脚出什么事儿了？」
我摇摇头，笑了笑：「没事，就是摔了跤。」
大叔探头看了眼外面：「噢噢，还好你才回来，你妈跟你哥哥又来了，还带了几个男亲戚，要不是我说要报警他们刚才一直闹着要进来呢。」
「谢谢叔，以后不会这样了，过两天我就打算搬家。」
「死丫头，搬家？往哪儿搬？」一个刺耳的妇女声音从身后响起。
41
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一辆面包车上下来我妈跟我哥，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我妈极尽泼妇本色：「老娘辛苦把你养大，现在家里缺钱，你连三十万块都不肯给了是吧？」
我平静道：「我从上班到现在，你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两百七十八万三千四百块了。
「到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还给我。」
我哥撸起袖子径直走过来：「臭丫头，进城里了就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了？
「妈养你到大，你连这点钱都不肯出？你他妈一年几百万的收入，你还找妈还钱？」
我看了眼小区门口的监控，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是吗？
「又想打我了？」我冷笑，「你也只配打女人了。」
我哥暴怒：「你他妈的好意思说？前年你回了家一趟，你嫂子带着孩子就跑了还跟我离了婚！」
他拎起我的衣领：「说！你把那个贱人藏到哪里去了？」
42
我故意激怒他。
「嫂子？嫂子现在已经过上了很幸福的生活了啊。」
安曾鑫本来就是个疯子。
他从小到大就被我爸妈宠出了一身毛病。
我好不容易独立离家后，我妈想方设法地从我身上骗钱。
因为从小到大唯一对我好的爷爷还在老家。
我不给钱，他们就虐待爷爷。
等我赚到钱想接爷爷来城里一起住的时候，我才知道，爷爷去世了。
他去世一周了，我妈还在从我这里骗钱。
再后来，我不给钱了。
他们就隔三差五地来家里闹。
三年里，我搬了十二次家。
他们就是那种甩不掉的泼皮无赖，报警对他们来说没有用。
只会激怒他，让他们下次变本加厉。
43
不只我，嫁到我老家为我哥生儿育女的嫂子。
我每年回去，总是能看到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我报警。
当地警察说这是家事，口头训斥了就算了。
而回去后，嫂子会遭遇更加过分的家暴。
直到两年前。
嫂子因为安曾鑫跟他那群酒肉朋友喝完酒半夜回到家里。
嫂子因为带孩子太累，没听到他喊她起来煮宵夜。
酒瓶子就这么直愣愣冲床上还在熟睡中的嫂子砸了过去。
那一次，是我嫂子第一次反抗得那样激烈。
但也打被得更惨。
后来她在医院里。
我看到她肚子上那道几乎将她开膛破肚近二十厘米的伤口。
我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看到小时候，我被安曾鑫用脚踩着头压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他只为了抢我的棉花糖，是我爷爷给我买的棉花糖。
我哭得喘不过来气来，我妈却在灶旁忙着给安曾鑫烧鸡腿。
看到我哭，也只是骂了句：「吵死了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要不惹你哥他会揍你？」
后来我跑出了那个家。
却没想到，又有受害者跌进了深渊里。
44
安曾鑫在我嫂子肚子上划开一条近二十厘米的伤疤。
我报警后，他却只拘留了几天，最后我妈去交罚款，找了关系就又被放了出来。
他甚至当着警察的面说，要打断我的腿。
那一晚，我买了好酒好菜，假意给安曾鑫道歉。
把他灌得烂嘴。
然后去了医院。
「身份证，户口本给你带出来了。
「钱，房子，我都有。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请你，要救你自己于水火之中。」
嫂子躺在病床上，半晌没说话。
孩子趴在床脚边写作业。
我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叫住我。
「袅袅，我们走。」
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45
那一晚，我开了两天两夜的车，路上连休息都不敢。
马不停蹄地将人带出了那个小镇里。
但从那以后，我妈跟安曾鑫就像甩不掉的鼻涕虫一样黏上了我。
他们监视我，甚至有一次在我直播的时候偷偷溜进公司宿舍。
闯进我房间对我拳打脚踢。
还扬言我要是不把人交出来，就把我卖给老家的老光棍。
我说：「只要你没打死我，你就不可能找到齐敏。」
我不再叫她嫂子。
因为我觉得，那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我拼命工作赚钱攒钱。
就是想给她跟小侄女一个更好的生活。
我每个月定期为山区的女孩子们捐钱捐物。
不直播的时候，我会亲自去那些学校，亲眼看着是那些该接受帮助的女孩子们收到钱跟物品。
而不是那种十七八岁，甚至已经成年的男性领走捐赠物资。
有一次山区里一个接受物资的负责人看到我这么较真甚至还翻了脸。
让我滚，让我带着物资滚远点。
46
我一直怀疑安曾鑫有超雄人格。
他好多次跟人发生矛盾都是下的死手，我在他脸上看到的是恶毒又恐怖的表情。
我也知道他喜欢随身带刀。
他右边裤腿兜里，长年带着一把小刀跟一袋槟榔。
保安大叔朝对讲机里喊人过来。
他甚至想把我护在身后。
但我堵住进出口闸道，不让他出来。
「安曾鑫。」
我毫无畏惧，迎接着他的鼠目寸光的三角眼。
「你从小到大就是个妈宝男，现在也是。
「你除了只会欺负弱小，伤害那些力量悬殊的弱者，是不是就干不了别的了？」
我笑得很大声：「真好笑。
「你连畜牲都不如。」
我成功地点燃了安曾鑫那最后一点可怜又可笑的自卑。
击穿他那强行撑起来的伪装。
而下一秒，他冲过来掐住我的脖颈。
同时我也看到了，他在往裤子口袋里摸索。
是刀。
那把曾经划开齐敏肚子的刀。
而我，手心也攥着电击器，也在屏息等待着。
等待他刺下来的那一瞬间。
这一刻，我跟齐敏在私底下演习过很多次了。
47
但安曾鑫的刀，没有刺下来。
而是被人半途拦截了。
然后被那人一脚踹翻在地。
那人站在我面前，身形高大，逆着光，五官看不太真切。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段希言？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惊讶道，「你不是都走了吗？」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
「因为我想了想。
「放手确实不是我的风格。
「我这个人，一旦有了想要的目标，不到最后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他俯身。
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
「去他的原地等你。
「安袅袅，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你往前跑一步，我就追着你跑两步。
「总有一天，我会跑到你前面去，让你能看到我。
「看到我的存在。」
48
他身形突然晃了一下。
闷哼一声。
眉头紧皱。
伴随着人群的尖叫声。
我看到，安曾鑫的刀，用力插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脚发软。
突然疯了一样地，拿着电击器。
冲向安曾鑫。
49
安曾鑫被捕了。
他两次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被判处九年有期徒刑。
我的钱，也从我妈那里强制执行追回了大半。
段希言有最好的律师团队。
齐敏当初被伤害时的视频她也保存了下来当作了证据一并提交。
这样才让他能被判得这么重。
段希言肩膀受了重伤。
得休养好几个月。
从医院出来后，他仗着自己是病号，成功搬进了我家。
我租的房子本来小，床也是单人床。
他一米八五大高个儿，蜷在我那张小床上，显得有些可怜。
晚上喂他吃完药后，他睡着了。
我蹲在床边，看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起身去旁边的房间打开电脑游戏。
50
【虾仁不眨眼】：「鸟~我的大美鸟~你终于上线了呜呜呜，哥想死你了啊！」
我：「我上来看看大家。」
【虾仁不眨眼】：「唉，别说还真别说，上次跟你分开后，辞哥到现在都没走出来。」
我：「？」
【虾仁不眨眼】：「他啊，现在天天去 x 音上蹲你的直播，结果你居然这么久没直播，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笑了下：「嗯，已经解决了。」
【虾仁不眨眼】：「那你什么时候直播？」
我：「待会儿吧。」
【虾仁不眨眼】：「刷副本吗？」
我：「不了，我去随便逛逛。」
我去了第一次遇见【不良人】的那座桥上。
桥上风景依旧。
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突然有 NPC 搭讪我：「安小鸟姑娘，许久未见，可还记得我？」
我：「？」
NPC：「我是乔胡同的三娘啊。」
记忆重现。
我：「啊，原来是你。」
三娘：「承蒙姑娘搭救，三娘已跟那屠夫相公成功和离，今后三娘便是自由身，再也不会挨打了！」
虽然知道只是游戏，但我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我：「那真是太好了，今后你打算去哪里？」
三娘：「做点小营生，四处游历，走遍大江南北。
「我……也想做我自己呀。
「安姑娘，祝你今后也平安喜乐，幸福一生。」
51
这就是我喜欢这个游戏的原因。
除了自由度高。
每次在面对跟 NPC 互动的时候，会面临多种选择。
而你做出的每一种选择，都将像蝴蝶扇动的翅膀，为未来的发展做出不一样的改变。
邮箱又涌进一堆提示。
我点开。
竟然是【江星辞】送来的一大堆装备跟服装。
同时令我惊喜的是。
游戏更新过了。
除了能接收这些东西。
玩家还有拒绝礼物的权利。
原来……我曾经给官方提出来的建议。
段希言都看到了。
52
一年前。
我列表里认识的一个平时上线很频繁的女性玩家【元宝姑娘】突然在某一天头像灰了下去。
自此再也没有亮起过。
我们平时在游戏上还挺聊得来。
她比我玩的时间久，我甚至有很多东西都是从她那里学到的。
几天后。
我在游戏贴吧里看到了一篇帖子才知道。
【元宝姑娘】自杀了。
她在一个月前，被一个男性玩家疯狂追求。
男玩家在游戏上送了她很多礼物。
元宝生活中有男朋友，也告诉过对方自己有男朋友的事，甚至也表示要把礼物的钱退还给对方。
但没多久。
网上就曝出一篇元宝因为礼物跟男玩家线下见面并开房睡觉的造谣帖。
元宝想不通，为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在网上被人骂成婊子, 骗礼物的母狗。
元宝本身就有抑郁症。
玩游戏本来也是为了放松心情。
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
她生日那天，病情加重。
把自己反锁在了屋里, 吃了安眠药。
造谣者最后被抓起来了。
而我, 给官方提交了一份几千字的意见表。
还以为石沉大海。
没想到。
段希言都记着了。
53
【江星辞】还在给我发私信：「鸟鸟, 我们能再谈谈吗？
「鸟鸟, 我还是没办法做到忘了你。」
我回复都懒得回复了。
直接下了线。
打开直播间后，没多一会儿，直播间又是人满为患。
我切号玩了会儿游戏后，突然摘下了头套。
直播间的人数又达到了一个高度。
我看着弹幕刷得停不下来。
看着直播间的人数到达了最高峰。
「我是暴走小鸟，今天选择摘下头套, 是因为我打败了我的童年阴影。
「我曾处于黑暗之中, 我曾孤立无援过，也曾独自对抗过暴力。
「但从今天起, 我再也不会害怕。
「如果你也曾遭遇过家庭暴力, 遭遇过网络谣言污蔑的女性, 或者是山区里遭遇过性侵跟暴力行径的留守儿童。
「如果你需要帮助，请联系我, 我是暴走小鸟，我在这里等你。
「不要放弃自己, 就像我未曾放弃过救你。」
54
直播快结束时。
我突然听见身后有响声。
段希言, 倚在门口, 弯着唇角冲我笑。
「怎么办，你这么优秀，我感觉我自己配不上你。」
他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看起来意外有些孩子气。
我眨了眨眼：
「我觉得，勉强能配得上我吧。」
他愣了下, 站直了些。
似乎没听清我刚才说的什么。
弹幕有人在问：「嗯？怎么有男人的声音？鸟姐什么情况？」
【虾仁不眨眼】又跑到了榜一, 疯狂刷屏：「鸟姐！你背着我们藏男人？」
我笑得肚子疼：
「没有, 你们认识的，上次活动上。
「也是【不良人】。」
【虾仁不眨眼】：「？？？巨佬？」
身后那人突然近了, 伸出还能动的右手拿走我的鼠标。
「太晚了，你们该睡了。」
弹幕在疯狂：
「啊啊啊啊啊姐夫声音好好听啊！！」
「创死我得了！我看到手了！贼好看！」
【虾仁不眨眼】酸溜溜道：「能不好看吗？
「那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游戏公司老总。」
55
段希言问我：「我能说两句吗？」
我起身让开。
他露脸后。
直播间的热度再次达到一个我几乎从来没见到过的峰值。
段希言言简意赅：「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小鸟的男朋友，段希言。」
他就说了这么两句。
下播后。
我：「你干啥，说了两句就没了？」
段希言理直气壮：「宣示主权？」
我：「……」
段希言：「明天搬家。」
我：「不搬。」
段希言：「你上次还给我的那张卡，我拿去买房了，写的你的名字。
「安袅袅，我只是想对你好。
「给个机会。」他蹲下身, 可能是扯到伤口了, 他皱了皱眉，很快就恢复如常。
「不然我这几年这么拼，就没有意义了。
「三年前我们一起加班的晚上。
「那以后的无数个夜晚, 我就已经想象过我们的未来了。」
我：「等等！可是……三年前我看到有个女生挽着你胳膊……」
他无奈：「我妹？」
我：「还有你游戏里！你绑了情缘！」
他更无奈：「那是公司的测试号。老板自己都不好好玩游戏，又怎么能彻底了解这个游戏的功能？」
我心里堵着的石头瞬间落地。
他轻声道：「你也曾救我于水火。
「更是我后来为之努力奋斗的动力。
「袅袅，我喜欢你。」
我看着他认真的五官跟表情, 主动迎上去亲在他脸颊上。
「我也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你。
段希言。
三年前的无数个漫漫长夜，我们曾抱团取暖，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领着微薄薪水。
辨不清未来的方向, 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
还好有幸，我们殊途同归。
还好，没有错过你。备案号:YXX1jkDNEa0tyOK8bxIeb13
小少爷打完副本后忘了关麦：「要不是玩游戏，她这种平民一辈子也没资格跟我站在一起。」我跟他解除情缘后，小少爷却怒了：「说解就解？你以后上哪儿找我这么大方的情缘？」组里一直挂机的师父却突然开麦嘲：「你管这点钢镚叫大方？」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在游戏里见到了价值近两百多万的烟花。师父：「该有的都有了？」我看着我背包里收到的那堆发着金光的坐骑跟服装，沉默。师父嘲讽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