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更多回答不点赞我会哭~可推文但要注明出处不可全文转载哦~我的邻居很奇怪,他家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关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那女人被虐待成了疯子。你问我,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一直在偷窥他。1“新闻播报:最新消息,近日邻市连环杀人案目前依旧毫无进展,请广大人民群众出行注意安全,谨防尾随,发现异常请拨打110……”“对,当时我记住这条新闻,才联想到的!”逼仄的询问室里,我因为激动,将手铐挣得哗啦作响。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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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写的悬疑小说被改成了剧本杀,同学聚会一起体验的时候,他突然指认我就是凶手。
他说的不是剧本杀,而是一起我们学校当年真实的凶杀案。
一起已经定案,凶手已经落网的案子。
「你,就是凶手。」
我讥笑,「证据呢?」
1
「何麦,你,就是凶手!」
我的男朋友杜哲宁伸得笔直的手正正地指着我的脸,目光异常凌厉。
这是剧本杀最后一句台词。
他却把凶手的名字换成了我的「何麦」。
我心脏重重跳了一拍。
杜哲宁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怪怪的,穿着一改往日简约的风格,换上了一身非常正式的西服,喷了发胶。
还戴了黑色隐形眼镜,显得他的瞳孔又黑又假。
现在,那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我,这怪异感更甚了。
我的手心里,沁出了细汗。
良久,在场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精彩啊!太精彩了!原来作家也会演戏。」
「夫妻档花式秀恩爱了!」
「可不比媳妇儿演技差啊!」
起哄中,一场欢快聚会的氛围才被拉了回来。
……
今天是我与杜哲宁相恋三周年的纪念日,也是他的小说《致死湖》被改编成剧本杀的上线日。
双喜临门,杜哲宁提出要请几位要好的大学同学,一起深入体验。
我本来很开心,作为话剧演员,玩剧本杀有天然的优势。
而且,他请的都是当年交情不错的干部团,学委陈璐璐、体委李猛和文艺代表兼话剧社社长宋俞斌,班长顾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聚会的事儿,也嚷嚷着要参加。
剧本杀刚好有个角色空位,大伙就同意了。
杜哲宁把地方选在了一栋幽静的别墅里,带了几大袋子的零食、进口水果,连水果刀都带上了,啤酒洋酒也都齐全。
大家开玩笑,「我们都成甩手掌柜了,怪不好意思,一会群收款呀老杜!」
等到车子七拐八拐到达别墅,刚刚轻松活跃的氛围骤冷。
面前的别墅是中式的,在山中白墙灰瓦,黑漆大门上挂着一对大红灯笼。
一推开门,大家都有点强颜欢笑的样子,别墅的房间里摆满明清风的雕花中式家具,实在有些老气,有点「中式恐怖」的感觉。
宋俞斌努力打着圆场:「杜大作家,不愧是舞文弄墨的,就是传统哈……」
杜哲宁解释道,「小说里女孩死去的时候,就穿着一身红裙,氤在水里的时候,和这个环境,不觉得很配吗?」
陈璐璐一脸鄙夷:「你这什么比喻,更吓人了……」
宋俞斌憨笑着,揽过李猛的肩膀。
「有警察在这呢,阳刚之气很足,别怕。」
顾川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睛像一只老鼠一样,溜溜地看着每个人。
黄昏后,剧本杀正式开始。
中式别墅的红木和红纱离开了阳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致死湖杀人案》,是杜哲宁按我们大学轰动一时的案件为原型虚构的。
女孩死去的那个夜晚,夜晚也像今天一样黑沉,没有半点光亮。
只是,剧本里设定的凶手,是对受害者怀恨在心的「室友」。
而现在,他却站在主位。
直指我是凶手。
2
「我有证据。」
杜哲宁高声一句,满屋突然安静下来。
陈璐璐看我面面相觑,嘟囔着:「不是……这好好地玩个游戏……咋还较真了呢?」
其他人却不说话了。
我感到,有好几道看向我的目光里,都带上了怀疑。
我的指尖微微地发颤,不自觉攥紧了手,幸好我是一个职业演员,擅长控制自己表情,所以现在面上还能勉强维持云淡风轻。
宋俞斌对陈璐璐解释:「这在我们那行,叫彩蛋。」
此时,一个个穿着现代装、却坐在中式太师椅里的同学屁股不稳了。
大家都看着杜哲宁,此时的他,活像一个书香门第的少爷在演讲。
只见他唇角微微一勾,按了一下手边的遥控器。
突然,我们面前的雕花大圆桌的中心,缓缓升起了一个升降台。
上面放着一个暗红色漆器的收纳盒,在昏黄的花灯下,泛着幽光。
杜哲宁柔声对着我说,「我有个特别的礼物送给你。」
说完还故意笑了一下。
我转头看向盒子,心中愈发不安。
我回头看了一眼杜哲宁,他漆黑的眼仁里一股压不住的兴奋,呼之欲出。
他把手放在盒子黄铜制的锁头上,「咔哒」一转,锁头就开了。
锁头卸下放在一旁,他修长的食指提起了拉环,缓缓打开那盒子。
当里面的东西全貌出现时,围在一起的人猛然后撤。
我心一沉,头皮发麻,身体微晃,只能扶住桌边才不至于跌倒。
陈璐璐突然恐惧地尖叫了起来,其他人也猛地向后闪去,太师椅蹭在地上,发出剧烈而难听的吱呀声。
「这是什么?!」
里面是一条破旧的红色连衣裙,满是褶皱,裙角已经磨损,上面还沾着已经干巴了的发绿的水藻泥,有的水藻拉成了细细的丝状。
一条泡过水的脏裙子。
这就是杜哲宁送我的「特别」礼物。
杜哲宁得意地看了一圈大家,最后把目光定到了我身上。
「何麦,眼熟吗?这就是证据。」
3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此时我如果有一丝畏惧,就坐实了我的嫌疑。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扯出这条脏裙子,愤怒地扔到杜哲宁脸上。
「杜哲宁,装神弄鬼好玩吗?」
但这个男人甩开那红裙,只是冷笑。
李猛出于职业习惯,抽出一张纸巾捏起裙子一角,把裙子拎了出来,端详了一番后,下了结论。
「这是顾苑苑的裙子。」
顾苑苑,便是当年致死湖案的死者,亦是杜哲宁小说里的受害者。
大家顿时屏息,吓得都退散到了一边,像躲瘟神一样。
「她的裙子怎么会在这?!」
杜哲宁终于出声,「别紧张,只是同款,顾苑苑的裙子早被警察拿走了。」
说完,他一步一步朝我压过来,挑衅地看着我。
「何麦,你敢把当年真相告诉大家吗?」
我愤恨地看向杜哲宁,心口被什么压着、填着,呼吸困难。
「真相?」
我看着杜哲宁的狞笑,和大家不明所以的目光,用指甲狠狠剜了自己的掌心肉,疼痛让我的眼泪立刻蓄满。
再抬头,目光如泣看向杜哲宁。
「真相?」
「杜哲宁,你真的让我说出真相?」
杜哲宁长了一双潋滟生波的桃花眼,看什么都温柔缱绻。
当初,就是这双眼睛让我沦陷了。
此时,房间的窗户已经被关严,蜡烛的光也明亮了许多。
我站在众人面前看着他,感觉他已经陌生无比。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当年你劈腿顾苑苑,把两条一模一样的裙子送给我和她,这样的丑事,你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让我说,你自己说,不也是一样?」
杜哲宁微低了下头,缓了缓,又抬起头来:「当年我确实劈腿了。」
我冷哼一声。
周围的同学们,都如坐针毡。
陈璐璐送我的那尊情侣摆件反着刺眼的光。
杜哲宁的脸色在烛光中晃动,他接着说:「可是,你才是第三者。」
我彻底怔住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真的和顾苑苑在一起过。
如今,被他当众指出,我才是小三。
将我们的三年置于何地?
我与他,那些回忆此时就像一块破布被他亲手撕得粉碎。
杜哲宁接着说:「你设计从她身边勾引我,就是因为 18 年前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起来。
4
十八年前,我初三。
我是全镇的希望,学习成绩可保送到市重点一中。
可是,就在那个暑假,一个噩耗突然像巨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砸穿了我们那个小小的家。
我从没想过,那些令我不堪地过往,会在这种场合之下曝光。
我更想不到,是自己的爱人亲手揭开它,还往我丑陋的伤口上狠狠再剜一刀。
杜哲宁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切。
他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十八年前。
我爸死了。
警察来通知家属的时候,抱着的是我爸的骨灰。
连遗体都没让我们见着。
他们说,我爸是为了救隔壁村儿一个落水的女孩儿不小心淹死的。
听闻「死」这个字的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仿佛,在那时候被淹死的人是我。
稻田里的泥水灌入鼻腔、耳道、眼睛,五感渐去、亲人离析。
我爸是这样死的吗?
看不到也听不到。
我妈妈在一旁,怔怔地念着:「救人……死了?……」
「救了谁?那人呢?那个人呢?」
警察只说:「人家也没有义务要来,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纯属意外,节哀。」
然后,他们转身就走,像逃跑一样。
一句慰问都没有。
也不顾我妈在身后的追问与呼喊。
只剩我们母女瘫坐在地,抱头痛哭。
后来,隔壁村儿的流言逐渐传来,我爸救的,就是附近顾家村支书的长女——顾苑苑。
传言的重点在,我爸当时是为了非礼她,并不是救她。
……
杜哲宁把故事停在这里,在场的人一片震惊之色。
在他片面阐述下,所有人都以为我爸真的非礼了顾苑苑。
我神色平淡,冷冷看着他,半天不说话。
忽然,抄起桌上一个半瓶红酒,向杜哲宁脑袋砸了过去,他躲了一下,酒瓶砸到了青砖地面上,「咣」的一声,一地狼藉。
杜哲宁不怒反笑,他啪、啪拍响了双手,黑色的瞳孔周围布满了血丝。
「对,就是这样,你被顾苑苑发现的时候,也是这么愤怒。」
大一那年,我跟顾苑苑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她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中心,进了大学也依旧追求者众。
我勉强压抑着内心对她的恨意,强迫自己一切往前看,可却被她的挑衅全部激发了出来。
入学没多久,我就在寝室门口挨了她的耳光,顾苑苑留给我一个万分高傲的眼神,和一句简单的评语——「贱种!」
这件事,陈璐璐印象异常深刻。
但女神也有低头的一天。
犹如南迦巴瓦冷若冰霜的杜哲宁出现后,顾苑苑高贵的头颅娇羞地低了下来。
5
一个人的恨,如果不发泄,迟早会被它吞噬掉的。
杜哲宁双手交叉,叹道:「我就是你发泄恨意的那个筹码吧,何麦?」
我看着他,初遇的局促乍现。
明明是杜哲宁先小心翼翼地靠近我的,此时他却像一个长舌妇一样,对大伙嚼着我俩的往事。
他说,他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荒无人烟的致死湖边偶遇。
明明「致死湖神,祭祀活人」的怪谈传播下,学校几乎没有人来这个地方。
偏偏他早就喜欢来了,偏偏讨厌顾苑苑的何麦也来了。
谁的居心叵测,一目了然。
「去湖边就是为了勾引你?这结论未免也太自恋了些。」我讽刺道。
「当然不是,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猛摸了摸下巴,颇有点玩味地看着我俩。
「什么什么?」
陈璐璐在一旁好奇地问。
宋俞斌那边传来哗啦啦的翻书声,「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说完,他把杜哲宁的小说放在中间。
「刚玩过的剧本杀,就忘了?」
顾川阴恻恻地说了句:「好家伙,这玩意还能和现实挂钩?」
大家把头凑向那页纸上。
——《致死湖》,第 177 页,第 34 章:《替跳》。
「替跳?」
陈璐璐用升调念了这两个字。
「还没想起来?凶手穿着和受害人一样的衣服被别人推入水,伪装成受害人本人,为自己脱罪。」
「难道,那个替跳的人,就是何麦?」
「不可能啊,湖水那么深,跳下去不淹死了吗?」
杜哲宁不紧不慢地说着:
「也许,我们跳下去都会淹死,但何麦一定不会。」
「因为,她是一个游泳潜水的高手。」
陈璐璐皱着眉,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杜哲宁。
「不可能啊……我们一起住了四年……」
杜哲宁朝着门口努了努嘴,「不相信?门口就有温泉汤,把她的头按进去泡几分钟就知道了。」
我瞪着杜哲宁。
原来,这才是他订温泉的目的。
此时,一直在旁观察的李猛问道。
「何麦,你 23 号晚上在哪里?」
6
终于,杜哲宁的目的达到了。
李猛,是一个警察。
此时,他在老同学面前,把我当成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一样审问。
世事可笑。
杜哲宁,这个与我相依三年的人,此刻却如此处心积虑毁了我,那也别怪我不顾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了。
我收起所有的那些局促不安,从容的神色攀爬而上。
下面,该我反杀了。
我拍着手狂声大笑,「精彩啊,太精彩了!」
我玩弄着手机,幽幽开口。
「不过,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问一个问题。」
李猛严肃不改,「什么?」
我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冷静异常看着杜哲宁。
「为什么选在今天?」
「挑了这么个地方?」
「特意把大家叫来看你的表演?」
他一下子紧张了,瞪大眼睛,狂躁高声反驳。
「这跟你杀了顾苑苑有什么关系?!」
我讥笑,「当然有关系,杜哲宁,今天在场人都是你精心安排的吧。」
我环视一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西装革履的宋俞斌身上。
「杜大作家,如果不知道你和宋俞斌的那点阴谋,今天我还真栽在这里了。」
「阴谋?」陈璐璐疑惑地问。
「上周五晚上 8 点,你和谁打过电话,还记得吗?」
杜哲宁舒展了一晚上的脸色,不自然了,「不记得。」
「看来,杜大作家的好记性是间歇性的啊,那我提醒提醒你吧。」
说着,我解开锁屏,点了几下屏幕,播了一段录音。
里面,是杜哲宁和宋俞斌的声音。
——「才 5000?成绩不太行啊。」
——「我有办法,这次肯定能冲榜。」
——「什么?」
——「炒作。」
——「怎么炒?」
——「你想,如果小说里的案子,成真了,是不是就能爆火了?」
——「嗯?」
后面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完全听不清楚了。
宋俞斌这个某视频网站的内容总监,手握着一大票改编 IP 的生杀大权。
这次和杜哲宁的合作,也是他发起的。
只是,杜哲宁过往的销售成绩太差,宋俞斌没办法给他最好的资源。
因此,阴谋已经一目了然。
顾川啐了一口,「真 TM 是渣男。」
宋俞斌只在一旁小口喝着酒,不说话,尴尬的神色迟迟褪不下去。
陈璐璐护在我身旁,大声说:「你还是人吗?我差点就信了你!」
我关掉录音,向杜哲宁质问道:
「你如此这般大费周章地演戏,不就是为了把我栽赃成凶手,给新书造势吗!?」
杜哲宁嘴巴就像被缝上了一样,整个人呆在原地。
「我连标题都给你想好了,《一本小说,牵扯大学真实案件》、《凶手落网,竟是作者隐藏的枕边人》,这能上好几个热搜吧,挂个把星期不成问题。」
「就算最后查出我是清白的,我的澄清也没人关心,而你,早就名利双收。」
「杜哲宁,你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未看出深情款款的你,竟然是这样的畜生。」
我每说一句,杜哲宁眼里的愤怒就高涨一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和宋俞斌的电话,竟然全被我听到了。
还录了音。
「你个贱种!」
杜哲宁猛拍桌子,朝我大吼。
和当年顾苑苑骂我的话,如出一辙。
7
「你的问题问完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23 号晚上,你在哪里?」
别人已经激愤,李猛却一直理智。
像带着任务一样,按部就班审问着我这个他心里认定的犯人。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回,眼神巡梭在我和杜哲宁之间。
我淡然一笑,「李大警官,你是把我当犯人审问吗?」
我双手一摊,满不在乎,「可这不是你的审问室啊。」
一时间,剑拔弩张。
陈璐璐皱眉,拉了拉我,「都是同学,有话咱们好好说哈。」
我目不转睛看着李猛,我知道,警察就喜欢观察犯人的眼睛,来判断这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既然如此,让你看个够。
「23 号,我,在致死湖。」
说完,房间里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
李猛狼盯住猎物一般的目光锁定着我,我摇了摇杯里的红酒,淡淡开口。
「但顾苑苑,不是我杀的。」
李猛穷追不舍,「那你在湖边做什么?」
8
我在湖边做什么?
致死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它的名字是,智思湖。
仿佛每一所高校都有一个充满了青春、文艺回忆的湖,但我们学校的湖,留下的只有阴森。
致死湖只有一面接壤校园的后花园,那里也被小树和灌木铺满了,其余三面环山,后山上丛林蜿蜒,实在偏僻,烟雾缭绕的,常年无人前来。
后来有一年,湖里捞上来一具学生尸体,死因不明。
「致死湖」名声大噪,各种传言充满了未知的恐怖色彩,愈演愈烈。
到我入学那年,达到了巅峰。
大一刚开学没多久,BBS 上就有了「致死湖神、活人祭祀」的帖子。
有的说把活人推下去,湖神就能实现你一个愿望,还有说只要对着湖虔诚诅咒,小心愿也能实现。
我父亲的命、未洗刷的诬赖,加上入学以来顾苑苑那些不分缘由的羞辱。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我时常站在致死湖边诅咒顾苑苑,释放我对她的恨。
顾苑苑想要什么我就咒她失去什么,那时,她时常挂科、受伤、暗恋失败……
大家听我说完,神色复杂。
「所以,我在致死湖,诅咒顾苑苑,我恨不得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李猛依旧不满意,「只是这样?23 号晚上,你也在诅咒她,而已?」
我一字一顿,「当然不止,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是什么!?」
除了杜哲宁,其他几人异口同声。
「顾苑苑那个人,骄傲自私、睚眦必报,听到我那么诅咒她,还抢了杜哲宁,她会放过我吗?」
我苦笑一声,「你们所见得到的那些,在寝室门口打我、在食堂把饭菜倒在我的头上、偷走我的团组作业、甚至打听我的论文先给老师交报告,逼得我毕业都成问题,都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陈璐璐眉头紧锁:「这……竟然只是小问题?」
一道道目光夹着质疑看着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微笑了一下,想掩饰自己涌出的伤感与自怜。
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嘀嗒、嘀嗒、落了下来。
「如果一个女生想毁了另一个女生,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几个男的疑惑地面面相觑,只有陈璐璐这个当年就对顾苑苑手段有所了解的女生懂。
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她怎么敢?!不可能……」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她顾苑苑,什么不敢。」
顾川和宋俞斌还没理解,喃喃说道,「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们,幽幽的声音送到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顾苑苑找人强奸了我。」
「就是负责修剪致死湖附近树木的绿化工人。」
「23 号晚上,我被他强奸了。」
陈璐璐害怕地紧紧捂住自己嘴,李猛和宋俞斌深深锁眉,杜哲宁看向我的目光终于带有一丝心疼。
顾川则瞪大眼睛,喃喃说,「不可能……」
9
我的同学们,眼里都泛出同情,那种令我厌恶的同情。
罪恶已经终结,再有任何情绪也是多余。
我满脸平静看向李猛,「所以,你还需要我详细说 23 号晚上的过程吗?」
杜哲宁的嘴唇微动,又生生闭上了,转头看向另一边。
李猛冷酷的神色终于松了一些,但该做的事情,他并不是因为同情而少做。
他点了下头,「需要。」
呵,我冷笑一声。
我稳了稳自己的声音,对大家解释。
23 号,我下午去致死湖边的时候,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绿化工按在灌木丛里……
那人用他脏兮兮的大手掐住我,把我拖到了灌木丛里。
他撕烂了我的衣服,我感到很冷。
地上粗硬的树枝划烂了我的皮肤。
我很疼。
被烧的火红的烙铁烫下来,就是这个滋味吧。
然而,就在我被按在他身下的时候,我看见,躲在灌木丛后面的——顾苑苑的脸。
她在笑。
我想尖叫,才发出第一个音节,就被那男人捂住了嘴。
他把那恶心的舌头塞进我的嘴里。
一股骚臭的味道。
我的肩膀快要被按碎了,骨头的咔嚓声还有那男人像野猪一般的喘息声,就在我耳边。
疼痛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不仅是肉体、还有灵魂。
我不哭,也不闹了。
我越痛苦,顾苑苑就笑得越开心。
那年冬天,我知道了什么最冷的温度、什么是最烫的温度。
结束之后,我裸着身体在湖边躺了许久。
行尸走肉。
我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意义是什么。
我连哭都不会了。
眼泪流不出来。
说到这里,我的鼻子已经被堵得无法呼吸。
一室无言,大家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安慰我。
「我看到顾苑苑的时候,她还活着,然后……我就去找了杜哲宁。」
23 号晚上,我把杜哲宁叫到酒店,告诉了他这件事,本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温暖。
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安慰,趁我去洗手间的功夫,把我扔在酒店冰冷的房间里,走了。
我不停地给前台打电话,问那小姑娘有没有见过我男朋友。
小姑娘只告诉我,他急匆匆地出门了……
我在绝望中,等到睡着……
陈璐璐的眼泪流得不比我少,愤愤地质问杜哲宁。
「她都那样了,你竟然不陪着她,去哪里了!?」
李猛的眉头微蹙了一下,似乎也对杜哲宁的无情动怒了。
大家都扭头看着他。
杜哲宁的腮帮子咯咯地响着,浑身可见地颤抖。
「我也想知道……23 号晚上,顾苑苑死亡时间,你去哪里了?」
那个房间有多小,我现在还记得。
当时,我蜷着身体,等了杜哲宁两个多小时,他还没有回来。
我睡着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李猛猛地看向杜哲宁,等他一个解释。
「我……」
「你去致死湖找顾苑苑了!!」
不等杜哲宁辩白,我就撕心裂肺地吼出了这句话。
「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背过身去,偷看了一条短信吗?」
「顾苑苑发给你的短信!」
「她约你,在致死湖边许愿,愿即使以后天各一方,也要互相牵念!」
「哈哈哈哈……好一个互相牵念……」
回忆像车轮碾过我一寸寸肌肤,我大笑,又恸哭。
到此,我的表演已经彻底结束。
剩下的剧情,就交给在场观众完成。
10
李猛看了一眼紧张到搓手的杜哲宁,拿起电话到另一个房间。
大门紧闭。
杜哲宁摇着头,嘴里喃喃地说着。
「没有……我没有……不是我!你们别听她胡说!」
杜哲宁喘着粗气,那神态里都是惊怵。
宋俞斌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你怎么这么紧张?」
他满是疑惑。
「那还用说吗……」陈璐璐白了他一眼。
零点到了,墙侧挂的古钟突然发出了「咚—咚—咚—」的沉鸣。
像所有人的心跳一样沉重。
杜哲宁紧张得像一只森林里的野兔,竖着耳朵,随时探着敌情。
李猛那间房的房门迟迟没有打开。
30 分钟,沉默,气氛像结了冰,比致死湖的湖水都凉。
「吱呀——」
房门打开了,查到实证的李猛走了出来,双手插兜,冷眼对着杜哲宁。
「何麦没说谎。」
「你那天,离开酒店的时间,正好和顾苑苑死亡时间重合。」
「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
11
不过半个小时,剧情未改,人物未变。
只是众矢之的嫌疑人,已经换成了你,杜哲宁。
我心里耻笑,论编故事的水平,你还不如我,或许,我比你更适合当一个悬疑作家。
杜哲宁还在最后挣扎,「我是离开了酒店一段时间,谁能证明我去过致死湖!你们有证据吗?!」
我嗤笑了一下,拿出手机,不紧不慢地开屏,点到「网盘 APP」。
「那个信息,我拍下来了。」
时间:三年前的 2 月 23 日 21:34。
对话人的手机号,是顾苑苑的,而发短信的手机,是杜哲宁的。
杜哲宁的眼睛里满是震惊,黑色的隐形眼睛也没能压住。
我伪装坚强,强忍着泪,压抑着自己的委屈。
「没想到,我当出轨证据拍下的照片,今天还能证明我的清白。」
然后带着哭腔,「我一直信任你,相信你不可能杀顾苑苑,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没跟任何人说过,可你却因为利益,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说完我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陈璐璐闻言,立刻指着杜哲宁的鼻子骂。
「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这么无耻下作的人!」
宋俞斌皱着眉头,观察形势,一言不发。
李猛开门见山,「是你杀的吗?」
杜哲宁迅速摆手,「不是我!你们不是都定案了吗?凶手是绿化工人!我……我只是看到了……」
李猛音调突然拔高,「看到了什么!」
杜哲宁身形一垮,任命一般,「看到了那个绿化工人,杀顾苑苑。」
陈璐璐尖声质问,「什么?你都看到凶杀现场?今天还要诬赖到自己女朋友身上???你可真牛逼啊!」
站在杜哲宁身边的顾川幽幽开口,「所以,你见死不救?」
他拉起杜哲宁的衣领,咬牙切齿。
「为什么,见死不救!?她那么喜欢你!」
杜哲宁一掌拍开他的手,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呵」,像是不屑、又像是耻笑。
「那人手里拿着那么大一斧头,谁敢上去救她?谁?」
杜哲宁坐在那张椅子上,半歪着头,玩世不恭的样子十分欠揍。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可以恐惧不敢上前,但你不能以此为荣。
大家看着杜哲宁的眼神充满鄙夷,但他满不在乎。
许久,一旁的顾川说。
「我敢。」
12
顾川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杜哲宁。
手里是那把我们带来的水果刀,猛然插向杜哲宁的胸腔。
他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李猛也没来得及拦住他。
「杜哲宁,我 CNM,你害死苑苑!」
那把刀,直接插进了杜哲宁的身体。
陈璐璐「啊——」尖叫灌满了别墅,李猛和宋俞斌上前把顾川控制住后,跑向杜哲宁给他止血。
陈璐璐已经哭不出声了,慌张地拿出手机拨通了 120 和 110,
杜哲宁倒在了地上,仰面朝上,胸腔起伏着,胳膊用力支撑身体,却怎么也起不来。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血染红他的衣服、蓝色的外套变成了黑色。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我的计划,顾川好端端突然发什么疯!
我顾不得其他,冲上去按住杜哲宁的伤口为他止血。
鲜血越流越多,浓稠的、鲜红的、沾满我的双手。
血腥气直冲我脑门,让我一度眩晕。
李猛在水果刀周围画了一个圈,不许任何人接近。
这是凶器、是证据。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警车和救护车声中,和令人晕眩的红色蓝色闪光中,杜哲宁和顾川被拉走了。
李猛和几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交代了两句,他们就带着陈璐璐、宋俞斌各自走到一边,拿着本子开始记录。
我脑子一片空白,坐在椅子上久久缓不过来。
这一晚上的片段犹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飞快闪过,我却一个都抓不住。
只是看着地上沾满血的水果刀,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水果还静静躺在台面上没拆封。
有车厘子、草莓、香蕉、提子……
等等。
这些水果根本不需要用刀!
13
再见杜哲宁已经是两天后,他从 ICU 搬到了普通病房。
顾川那一刀虽然出血多,但没有扎在器官上。
一进门,消毒水的味道浸在我的鼻腔里。
杜哲宁单薄的身子半躺在床上,呆呆看着窗外,他好像一夕之间瘦弱了许多。
看到是我进来了,他拍了拍床边。
「你来看我了,坐。」
我听话走上前去,但只是站在杜哲宁的病床边,俯视着他。
「差点扎到肺上,就为了多卖几本书?」
杜哲宁轻声唤我,「麦子。」
他又叫我麦子了。
这是他对我的昵称。
此时,他没戴隐形眼镜,又恢复了那双温柔缱绻的桃花眼,直直看到我的心底。
良久,他启唇问了句。
「其实,顾苑苑是 22 号死的吧。」
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哲宁,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地抽动了起来。
14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我不冷不热道地说,「原来没发烧啊。」
杜哲宁有点吃力地抬起手,把我的手握住。
「麦子,我都知道。」
我想抽回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杜哲宁只是淡淡地,伸手拨开了我额前的碎发:
「麦子,你还记得你听到我和宋俞斌打电话那天,你为什么那个时间在家吗?」
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是因为他打电话让我送钥匙回去。
是他故意叫我回去。
故意让我听到的!
「我拜托宋俞斌陪我演一出戏,我知道,我打那个电话的时候,你都可以听见。」
「为了让你怀疑,和相信。」
「怀疑,我要出卖你。」
「相信,我确实出卖了你。」
「只有相信,才能说服自己,才能贡献最自然的演技。」
杜哲宁的表情那么从容优雅,那副自信的样子令我心生恐惧。
他用力一拉,把我拉到他身边,紧紧抓着我的手。
明明苍白虚弱的脸庞,却写满了运筹帷幄的自信。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15
接下来,是杜哲宁的表演时间。
……
23 号傍晚,你说你出事了,让我带你去酒店洗澡。
当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口,就觉得不对劲。
你说,你是下午在致死湖边遇到流氓的。
可是,你身上的伤口却没有一点鲜血,上面包了一层黄膜,这伤口不是新的。
所以我出门了,我去买了抗生素、绷带和……紧急避孕药。
那晚,我跑了几个药店才买到,出去了俩小时,等回到酒店已经过了 12 点。
你正在浴室里洗澡。
你给我发信息问我几点回来,我告诉你还得半个多小时,我以为是你着急需要我陪你,原来是计算自己行凶的时间,所以我才狂奔回去,
我看到门口放着那条红裙子,湿漉漉的,上面还沾着水藻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所以我关门离开,又出去呆了半小时,才又返回来。
等我回去时,你已经躺下了,我睡在你的身边,闻到你的头发劣质洗发水味道,但,你不知道的是,它并没有完全遮住湖水里的那股腥味。
何麦,我什么都知道。
23 号晚上,你偷偷出去。
去了致死湖。
而且是湖底。
16
我的秘密,像一个泡泡被杜哲宁拿着一根针戳了一下。
可杜哲宁根本没有揭秘的兴奋,而是浮现莫名的伤感。
「你杀了顾苑苑后,拿走了她的手机,冒充她给我发了短信,勾引我去致死湖边。」
「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甚至还偷偷用我的手机给她回了信息,拍照、删掉。」
「所以,你在李猛面前,才能拿出那张照片当证据。」
说着,他还笑了笑,摇摇头嗔怪道。
「从 22 号晚上开始,顾苑苑的短信就变得很奇怪了,语法倒装、拒绝使用标点符号、一句话换一行,我就知道,她 22 号就已经不在了。」
他用力捏了下我的掌心,「装都装不像。」
他一副受伤的表情,眼光也黯淡了下去。
「何麦,我太了解你了,比你自己都了解,可是你却没有那么懂我。」
「就算顾苑苑给我发 100 条短信,我也不可能去见她的,我根本不在意那个人。」
「而且啊,既然致死湖事件已经过了,那你就不要再提起任何,不要因为我卡文,就给我提供想法,你当时说『可以写替跳啊』,我就百分百确定,是你了,真傻!」
原来,我已经遍地马脚被杜哲宁抓住。
是的,我杀了顾苑苑。
这女人,该死。
17
我对顾苑苑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我恨她,痛恨至极。
当年,是他们家人恩将仇报,害死我的父亲。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只将一罐骨灰摔在我面前。
他们说,那里面就是我爸。
那一抔细细尘埃,好像风一吹就会散了,好像要带着我与父亲十几年的交缠的骨血一起散了。
十多年来,我都是我们镇上最快乐的女孩儿,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而我最好的爸爸,就这样,不知道在哪里被烧成了一罐子灰。
家里的脊梁轰然崩塌。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全都毁了。
我茫然无措,连怨都不知道该怨谁、该怨什么。
我妈一直没有放弃去打听真相。
镇上的警察只说我爸因为救人死了,却连我爸救的谁都没说。
那家人,也从来都没有来看过妈妈和我。
也许是我妈和我行尸走肉一般的痴像让邻居们生出了同情,他们告诉我妈,我爸当时救的,就是附近村子上支书的小女儿顾苑苑。
听到了一个具体的名字,我的怨恨,突然找到了方向。
打听到那家人的住址,我妈癫狂了,她不管不顾地要去找那家人要个说法。
还没等她走进村口,顾家村狗腿子就把事情告诉了村支书。
七八个男人拿着棍子守在村支书家门口,像打狗一样驱赶着我妈。
「赶快滚,不就是想讹钱吗?」
「以后再来,追到你家去揍你!」
「臭流氓的老婆,也 TM 流氓,泼妇!」
他们嘴里叫骂着。
我妈像疯了一样在顾家村哭闹,可周围全是冷漠的看客。
直到王奶奶来喊我,「麦子啊,快找警察去接你妈出来吧,那家人惹不得啊!」
当我妈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憋了许久的眼泪才流了下来。
我只想冲上去把那家人撕个粉碎。
15 岁的我完全想不到,人类可以卑劣到这个地步。
他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王奶奶拉住了我,老人用战战巍巍的声音,告诉了我一个震耳欲聋的真相。
她说,当时我爸已经拉着顾苑苑游到了岸边。
顾家村的人这才姗姗来迟,我爸抱着顾苑苑的腰,想把她先托出来。
结果,一个男的上来用铁锨砸了我爸的头。
他说,我爸吃了顾家闺女的豆腐,顾苑苑是他娃娃亲的媳妇。
他一动手,顾家村其他人都跟上来围攻我爸。
村外的路人早已离开,留下的少数人也没有人给我爸作证。
只有顾家一面之词。
我爸如何解释与呼救,都没有人理,孤零零的,如此无助。
他是被活活打死的。
而被他从水里救回来的女孩儿,在我爸被打的整整 5 分钟里,自始至终,一个字儿都没说。
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顾苑苑像聋了、哑了、瞎了一样,纵容着悲剧的发生。
该死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王奶奶一边说,我一边流泪,泪水像雨水胡乱交织在玻璃窗上。
我哭到眼泪已经流干了,心里的悲苦依然没有释放。
伤心到极处,人是没有语言的。
我甚至能够想象到我爸在他们的棍棒下无助挣扎的样子,他当时一定在想,还好麦子不在旁边,不然她看到该多伤心啊。
我跟顾家村从此结了仇。
顾苑苑也从此不再往我们镇上来,甚至不敢靠近任何一个水域。
她怕。
所以,她怕什么,我就要爱什么。
从父亲去世,我就一直苦练游泳和潜水,总觉得,这里有他的最后一丝气息。
另一方面,我打听顾苑苑的一切,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然后,我和她考上了一所大学。
没想到,更大的噩梦来临了。
18
我爸的一条命,没有换来顾苑苑这条毒蛇的良心。
而是,恶毒变本加厉。
她在顾家村是支书的女儿,顾家村支书的权力比村长还大,她已然已经被宠坏。
作为班里唯一一个不肯臣服于她的女孩儿,她开始处处针对我。
我也没有想到,她来了大学竟然还能够呼风唤雨。
班里的男生女生在表面上都向着她。
我就这样被欺负了将近三年。
我的床时不时被她的走狗泼上了水,要不然就是在我的水杯里放些恶心的虫子。
我想反抗,可是,我怕她查到我爸爸的事情。
历史都是活人书写的,如果她一口咬定我爸非礼过她。
一切就都完了。
于是,我隐忍了将近三年。
19
大三的时候,我与顾苑苑的恩怨有了转折。
我发现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气质清冷,不太合群,也不屑合群。
他白、瘦、高。
侧脸像被雕出来一般立体。
大一的时候,顾苑苑身边围满了男孩,她从来不需要主动去贴别人。
直到她发现了杜哲宁那个宝藏。
杜哲宁很喜欢看书,大一大二的时候总是泡在图书馆。
大二期末,顾苑苑破天荒去了次图书馆,偶遇了杜哲宁。
这个平时在班里总是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男生,不知道怎么打了顾苑苑的眼。
从此她就追着人家不放了。
杜哲宁从那之后就不爱去图书馆了。
我遇见他,是在致死湖边。
早些时候,致死湖的灵异传说很多,所以根本没人去,湖水非常干净。
而且,「禁止游泳、后果自负」的牌子,挂的很高、很大。
所以,那几乎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天堂。
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致死湖是我唯一可以排忧解闷的地方。
大三的上学期,我在岸边遇见了杜哲宁。
那天,我刚游完泳,泳衣外面套着一件老土的花裙子,头发湿漉漉的。
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在这游泳,他错愕的抬起头,眼里有一丝惊喜:
「是你?你在游泳?」
「你认识我?」
他顿了顿,「嗯」了一声。
说罢,又低下头看书。
我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故意打破他的腼腆.
「我认识你呀,杜哲宁,我叫何麦。」
他合上书,对我点了点头。
我走上前去,俯身在他身侧,念出那本书名。
「松本清张的《杀意》啊,我也喜欢!」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那一天虽然很短很短,却是我们两个人大学生活的新生。
杜哲宁身边突然多了几个好哥们,因为从前像一个闷棍的他,突然在寝室开口问了句。
「怎么追女孩子……比较好?」
从那之后,男生之间的交际屏障好像突然被打破。
寝室的人给他出的主意是:送裙子。
就因为那条裙子,我生了很大的气。
因为,顾苑苑也收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
一想到他俩熟识的比我早,我就吃了不小的醋。
我一手抢过裙子,不管杜哲宁如何腼腆,直接地问:
「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了吧!?」
杜哲宁满脸惊喜,随即脸更红了,他肤色很白,透着红,成了粉粉的颜色。
「是……」
之后,杜哲宁带着我进了他的圈子,一个话剧社的男同学顺势邀请我去社团,他们说,其实已经注意我很久了。
两年多了,学校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我的容身之地。
尽管我们两人在班里非常低调,没几个人知道我俩在一起。
当然,顾苑苑还是更讨厌我了。
20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2 月 21 日。
那个寒假,我妈重病,我让她来我上学的城市住院,方便照顾她。
顾苑苑由于考研成绩堪忧,临时决定留在学校二战考研。
寒假正值要过年的时候,他的家人来学校看她。
凑巧,发现了我。
顾家村的人认出了我——我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
顾苑苑那时候才恍然,为什么无论她如何打压我,我都像一根野草似的倔强。
没给过她一次好脸。
本来,我只是她厌恶的一根草。
从那天开始,彻底变成了她的眼中钉。
本来,她没有想到该怎么玩我。
四年来,她对我作的恶少吗?
还有什么更刺激的吗?
直到,她发现,杜哲宁也留在了学校,而且,是为了陪我。
嫉妒点燃了根植在她灵魂最深处的恶。
最恶的恶。
趁着学校人少,她买通了那个脏兮兮的绿化工,给了对方五千块钱,让那人强奸我。
寒假的校园,乌鸦嘎嘎飞过,即使是白天,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绿化工把我拖到了湖边。
整整半个小时,我挣扎尖叫。
顾苑苑躲在树丛后观赏着那一幕。
只是,绿化工后来自己过意不去,告诉我是有人指使他来的,让我不要告发他。
他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没工作,不能坐牢。
我木木地说:好。
而我的内心,已经形若枯槁,我准备把自己和顾苑苑一起付之一炬。
21
顾苑苑得逞了。
寝室的过道里,我听到她吹着欢快的口哨。
我不敢告诉杜哲宁,我只是借了他的手机卡。
2 月 22 日,我以杜哲宁的名义约顾苑苑去湖边。
「我……和何麦分手了,有些话想对你说。」
「对了,穿上那条裙子,我喜欢你穿那条裙子。」
顾苑苑以为,是她的「奸计」得逞,成功让杜哲宁嫌弃我、记起了她的好。
我如今想起来,在致死湖边,她看见的人是我,那个震惊的眼神,我就觉得很快乐。
我把她的头按在水里,她呛了第一口水后剧烈的咳嗽声,都让我快乐。
我死死地按着她的头,她的长发像水鬼的手,攀爬在湖岸上。
大红的裙子被浸湿,变成了暗暗的颜色。
终于,她没了呼吸,也没了动静。
我一使力,把她推到了湖里。
然后,捡起她掉在湖边的手机,若无其事地和杜哲宁发信息。
都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22
第二天,我对杜哲宁说,我出事了。
然后把他叫到郊区的酒店,远离案发现场。
接着,我用他俩的手机制造了第二出杜哲宁不知情的「约会」。
他果然出门了。
计划在有条不紊地执行,但我的心却凉凉的。
我之所以选在这家酒店,是因为,简陋的小楼后面是一个池塘,那里和野地没什么两样,完全没有监控,我可以不用从正门出去。
我从池塘溜出去之后,套上一早准备好的顾苑苑的大衣,一路奔回了致死湖。
我敲响绿化工休息的那间平房的门,一边哭、一边骂,挑衅着那人的底线。
我装着顾苑苑的声音吼他:
「你竟然出卖我!?我要送你去坐牢!」
那人果然追了上来,我眼看他起身,就往致死湖那边跑。
湖边没有一盏灯,夜、漆黑一片。
就在他刚触碰到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向后一仰,跌入了湖里。
我的身上穿着顾苑苑的衣服,身形、长发,都和她很像。
绿化工以为,他推下去的人,就是顾苑苑。
冬天的致死湖心已经结了一层冰,我小心地游到另一个浅滩边上,看见顾苑苑穿着红裙的尸体往湖心飘了去。
我从酒店后门回到房间,躲过了前台。
就是如此,我制造了 23 日晚上的不在场证明。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第二天,尸体被发现,绿化工人被逮捕。
他交代了自己的作案过程。
但没有说出我的事情。
没人想给自己加刑。
23
我极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面对着这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别墅,故意玩这么一出?」
「因为李猛故意来试探我,致死湖案子,顾苑苑的亲属闹着重启调查。」
我倒抽一口凉气。
杜哲宁拍了拍我的手。
「放心,不是官方重启调查,就是李猛自己来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异样。」
「人就是这样,问对方,对方回答,他不一定信,但是另一个人问,他作为旁观者,就变得可信了。」
「他掌握的不过就是那些证据,我都问了你一遍,你也都对答如流。」
「哦,还带着一丝对我这个渣男的恨意。」
「啧啧啧,如泣如诉,令人怜惜的可怜女人呀。」
我一掌打掉杜哲宁的手,气愤道。
「就不能提前跟我说吗?」
他不以为意,「说了你还好舍得把锅推在我身上?你那么爱我我可是知道的!」
我翻了个白眼。
「自恋!不还是自己玩脱了,差点把命搭进去!」
「你知道这么多,怎么就没算到顾川这一截呢?」
杜哲宁看着我不说话,微微勾起的嘴角满是得意。
我心里一惊,「你算到了?!」
我又想起那天沾满血的水果刀……
和那些根本不需要刀切的水果……
杜哲宁不说话,只是笑。
我望着他,僵在原地。
24
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杜哲宁突然咳嗽起来,故意低声沙哑说了一句,「请进。」
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站在我们面前。
「您好,我是人寿理赔员,今天是为杜先生保险理赔的事情来的,杜先生购买的意外保险已生效,理赔金额 100 万。」
我猛然回头,看着杜哲宁。
他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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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 2022-06-28 15:25・IP 属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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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很奇怪,
他家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里关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那女人被虐待成了疯子。
你问我,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一直在偷窥他。
1
“新闻播报:最新消息,近日邻市连环杀人案目前依旧毫无进展,请广大人民群众出行注意安全,谨防尾随,发现异常请拨打110……”
“对,当时我记住这条新闻,才联想到的!”
逼仄的询问室里,我因为激动,将手铐挣得哗啦作响。
警察是个中年大叔,他安抚道:“梁女士,别紧张,他已经落网了,你现在好好讲讲你看到的。”
长时间的问询让我精神脆弱,“警官,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他的声音透着冷酷,“再说一遍,从你第一次偷窥开始。”
一个新的记录员来到询问室,准备开始记录,我也开始我的叙述。
我是个偷窥者。
喜欢窥视别人的生活。
失业之后,我选择来到A市买下了一栋复式。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栋房子的二楼有一扇巨大的窗户,可以直观地看到邻居的二楼书房以及院子。
记录员忍不住插话:“偷窥是犯法的。”
旁边的中年警官碰了他一下,他立马噤声。
我当然知道偷窥是犯法的,但是我忍不住,谁都有癖好,或大或小而已,不过认错态度要好:“警察叔叔,我错了。”
中年警官敲着桌子,“继续,说说你的邻居于思成。”
我的邻居于思成是个奇怪的男人。
他看起来很有钱,西装革履,带着金丝眼镜,标准精英像。
奇怪就在于他好像没有工作。
当时我已经窥视他将近一个月。
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被他带进去之后,再没有出来过。
“说不定是他女朋友呢?”这个记录员很爱问问题,这次中年警官没有管他。
我只好回答:“可他依旧独来独往。”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心想或许是我多虑,我也不是二十四小时盯着,也许我没偷窥到,女人早走了。
按照我的习惯,窥视到一定时间,我会偷偷潜进他家,身临其境地偷窥。
如果我知道后面有这么可怕的事。
我绝对不会去。
2
他每周三周五会在深夜出门,大约两个小时会回来。
周五这天,我算着时间来到监控死角,翻墙进入。
看到记录员抬头,我心有灵犀的解释:“我会攀岩。”
他嗤笑道:“你还专业对口。”
我也笑笑,凝重的气氛消散一些。
他家是指纹锁,但我之前踩过点,以送老家特产为由进去坐过,他给我递了个苹果被我带走。
我提取了指纹,打开了防盗门。
当时很小心,我还专门把门留了个缝,这样月光就能照进来。
他家全是画,诡异猎奇的画,比如说一个眼睛一个黑色背影之类的,
白天看还好,晚上看特别恐怖。
我心里发毛,简单地看了看就去了二楼,
他的卧室很干净,但我还是眼尖的找到一根长头发,是女人的。
整个二楼逛遍了,我发现没什么新奇的,和其他人差不多。
等我停下扒拉鞋套的时候,整个房子只有鞋套的沙沙声,我一停止动作,就是死寂一般。
太安静了,我心里越来越害怕。
所以我就准备下楼,可是我发现一楼的月光没有了。
门被人关上了!
“别紧张,”中年警官递过来一杯热水,我身体在轻微发抖,他问:“你当时停留了多久。”
“大概十分钟不到。”我努力回想着:“总之很快。”
“然后呢?”
然后我在原地等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生。
我正准备走的时候,发现地板上有个东西很奇怪。
“什么东西?”
“石子般大小,我为了走路轻没有穿鞋,很扎脚。”
那东西很奇怪,在地板下面,我研究了一会,轻轻按了下。
然后我听见厨房有动静。
于是我忍不住好奇心走过去。
发现厨房挂着渔网的墙壁竟然是个暗门。
里面是一条幽黑的楼梯。
我不敢下去,这太可怕了,于是我就想赶紧离开……
“然后呢?”记录员紧张地问。
我握紧发抖的手臂,颤声道:“他就在我身后!”
一直盯着我,眼神犹如漆黑的洞,没有一丝温度,但嘴角咧开。
他在无声大笑。
“如果不是我手贱按下地下室的开关,说不定我就能安全离开。”
记录员嘴角一抽:“是你不该偷窥。”
我急忙附和:“您说得对,如果没偷窥,就不会去他家里。”
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把我打晕,但我一睁眼头痛欲裂。
他把我关进地下室。
地下室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条楼梯,好在地下室很干净,他似乎有洁癖,可我还是闻到很重的血腥味,我最开始以为是我自己头上的血。
直到发现那个红裙子女人。
她已经疯了,身上全是伤口,被血泡了一遍似的,整张脸肿得很高,如果不是那条裙子我真的认不出她。
但这不是最惊悚的。
我咽了咽口水,“我一转头,就看见……于思成,他也受了伤,胳膊好像断了,手上是和我一样的绳子。”
他问:“你是谁?”
我懵了不敢说话。
“听着!我才是于思成,把你关进来的人是个抢劫犯,他整容成我的样子霸占我的家业,还用我的名义把你们……”
他又说:“他顶替了我身份之后,辞职待在家里,还囚禁了这个女人,你……是谁?”
“我是你的邻居。”我回答他。
如果说这个时候我还是半信半疑,那么接下来的一幕让我信了百分之八十。
那个假的于思成从楼梯走下来
和我身边的人一模一样!
之后他开始对旁边的于思成拳打脚踢,拳拳到肉,那沉闷的击打声让人打怵。
于思成已经被打的口吐鲜血。
抢劫犯才停手。
三天了,他不给吃不给喝,于思成偷偷把他藏的剩饭给我。
这个抢劫犯经常没来由的暴怒,会打我和于思成。
但大多数都在打我。
或许我的出现是他的意料之外。
那个红裙子女人倒一直没挨过打,可能怕再打就死了。
后来,于思成悄悄跟我说:“我们想办法逃出去。”
3
我们策划了三天。
这三天我们默不作声,补充体力,
庆幸的是抢劫犯开始给我饭吃。
于思成手上的绳子很快就会磨断。
我们在等一个契机,
抢劫犯警惕性很高,几乎没有背对着我们的时候,除了上楼梯。
等绳子磨断,等抢劫犯上楼梯。
于思成负责把他摁在地上,而我去把门口的渔网拿来,把他捆住,我们就能逃跑。
他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非常感谢他。
这么多天多亏了他偷偷照顾我,不然我可能会直接崩溃死掉。
在计划形成的第五天,绳子不负众望地断了,
他手一松,立马偷偷帮我解开绳子。
我的手腕上已经勒出青紫的痕迹,痛不痛没那么重要,不太好的是,手已经有些使不上力。
但时间不等人。
我们继续拿着绳子背在身后装作还在被捆的样子。
他如往常一般,把饭放在我们面前。
在他转身上楼梯的那一刻,
我身边的于思成宛如出鞘的利剑。
“快啊!”他嘶吼着,用力全身力气扑在抢劫犯的身上。
我当时本可以不管他,
但当时一心想的都是渔网渔网渔网。
所以我没有愣神,快步跑过去打开门——
拿了渔网交给于思成,他加快语速:“我来,快点出去报警!”
我立马跑到门口准备开门。
抢劫犯在身后骂骂咧咧。
糟了,我这边出了状况,门被人锁住了,根本打不开。
我心急如焚,“拿他身上的钥匙!”
与我的话一同响起的是于思成的声音,带着讥笑:
“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手中的钥匙被晃动的叮铃作响。
我动作顿住,僵硬在原地。
在他身后,那个所谓的抢劫犯正冷眼望着我。
于思成捧腹大笑,眼里血红一片,嘴角咧得很开,就跟我最初那个在我身后的人表情一模一样。
我听见他雀跃的声音:
“我演得好吗?”他像个神经病一样在那里跳舞,“哥哥演得好差!”
“我是影帝!梁月,我演的——好吗?”他猛地贴近我,那双血丝弥漫的瞳孔映出我苍白的脸。
原来我被骗了。
“你是不是以为马上就能出去啦!!”
他笑个不停,咳嗽起来:
“咳咳……哈哈这种希望破灭掉的滋味好受吗?”
原来他们是双胞胎兄弟。
我早该料到的,轻信了他人。
我又被带回了地下室。
那个女人还如往常一样瘫在地上双眼无神,我感到了浓浓的讽刺。
怪不得她疯了,身体折磨加上精神折磨,疯掉只是时间问题。
哥哥叫于思,弟弟叫于成。
于思把我扔回地下室,扑在我身上撕开我的衣服,我急得气血上涌,意识模糊。
在我接近昏迷的时候,听到弟弟说:“哥哥,你不行就不要弄了,多没意思啊。”
哥哥身体有缺陷,他不行。
而弟弟的面具摘掉后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有很强烈的表演欲,他的行事作风处处透露着诡异。
会突然变成另外一种人。
他说这是他的演技。
我每天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逃出去。
这一天,弟弟带了一个身穿黑色包臀裙的女人。
女人被他打晕,但他没有着急关进来,反倒微笑着对我们说:“我又想了一个新剧本哦。”
6.22更
4
他说,这是关于小兔子的故事。
他是兔宝宝,懦弱胆小,我是兔姐姐多愁善感,哥哥是大灰狼。
哥哥依旧是坏人,而弟弟依旧扮演受害者,这次他坐在那个女人旁边等她醒来。
于成甚至都不用做什么伪装,他之前打的伤依然清晰可见。
而我的任务,就是开导她活下去,然后给她希望,再亲手毁掉。
一样的话,于成甚至分毫未动。
女人显然信了,眼泪夺眶而出,巨大的恐惧侵袭着她。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丝毫没有防备心,“我……我叫阿丽,怎么办啊?”
于成被哭的很烦,但他面上依然充满担忧,只是眼神看向我。
我只能说着他给我的台词:“我们有机会出去的。”末了,加上一句:“别哭了。”
经过聊天得知,原来阿丽是夜场女,这天从客户家里出来途经这里的时候被人打晕。
有些夜场女一言不合偷偷辞职很正常,有些和家里关系不好,长时间不联系。
两者结合在一起,才会导致这么大个人失踪了,都没有人管她。
当她知道有机会出去之后,情绪好了很多。
于思在前三天没有给她饭吃,由我将自己偷偷藏好的食物给她。
阿丽的心态越来越好,甚至期待逃走的那一天。
我很想告诉她真相,可是那个神经病弟弟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不敢说。
阿丽在短暂的一周内,对于成充满依赖。
我怀疑她是有斯德哥尔摩,就像是在大海漂浮的人终于找到一块枯木。
她甚至开始幻想,等出去后要和于成在一起。
在这期间,我一直冷眼旁观,感叹她的心态。
而于成开始扮演一个患难情人的戏码,牢牢抓住阿丽的魂。
那是我们“行动”的前一个晚上。
地下室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我半梦半醒间听到阿丽甜腻的声音。
我掀开眼皮看到阿丽半靠在于成的身上,头越凑越近。
她在索吻。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于成的背影,纹丝未动。
阿丽吃了闭门羹,倒头就睡。
我暗自推测,难道弟弟也不行?
我好像无意得知了兄弟俩的秘密。
第二天,时机到了,阿丽几乎跃跃欲试。
她兴奋的连于成讽刺的眼神都错过。
原来我那时候也是这般跳梁小丑。
计划开始。
一模一样的套路,由我和于成摁住于思。
阿丽负责拿渔网,她的动作很慢。
慌慌张张的还摔了一跤。
我依旧配合着于成在演,我觉得当时我都快疯了。
弟弟还给自己添加“戏份”。
阿丽在接近门口的时候,于成故意摔倒在地,“阿丽!救我!”
她犹豫了。
我心里祈祷她回来救他,或许这样等会儿还能少挨点打。
但我没想到,门竟然被阿丽扭开了……
有光照进来,我的视线里只剩下阿丽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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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选专栏名:《赣州故事集》
作者:@专三千 一个粗糙的人
我和一个人打了一场关于人命的赌局。
他要杀一个人,而我要去找出他要杀的人。
如果我猜对了,他就不会杀人并且给我五十万,反之如果我猜错了,不仅那个人会死,我还需要答应这个杀人犯一个条件。
我无法拒绝。
1
张尘:「现在是 6 月 20 号 0 点,24 小时后,我要杀个人。
6 月 21 日 0 点,你根据推理,猜出我要杀哪个人。
期间,我去做任何事,你都能旁观。
猜中了,我放弃杀人,并且花 50w,买你一个作品版权。
猜错了,你答应我一个不违法的条件。」
我没有资格拒绝。
我身无分文,妹妹还躺在医院等着做手术。
「打赌可以,但是案子不能牵扯到我,我妹妹一个人在医院躺着。」
张尘把烟踩灭看了看我快散架的电瓶车:
「放心,这是个礼物。」
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一场赌局,这是属于张尘的棋局。
我,不过是他落下的一颗子。
2
我跟张尘是在一个 KTV 包间认识的。
他们都说,男人的油腻,是从去 KTV 一首歌都不唱开始的。
组局的人叫灿哥,一个煤老板。
我为了求他买我一个小说改剧本,做陪客。
自从我妹因为心脏问题住院后,我已经完全没有时间码字了。
为了搞钱,我想尽一切办法。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卖版权。
灿哥是我们这,唯一一个有文艺情怀的老板。
他称呼我为「作家」,把我当成一个饰品,随时显耀自己的品位。
嘴上挂着:哪有君子不养艺人。
实际上半个子儿都没给我落下。
整场聚会,张尘躲在角落,一首歌都没唱。
两个陪唱的姑娘,被他上下其手。
那个腿有点跛的老哥,大家叫他瘸腿,一直在唱周杰伦。
灿哥举杯:「来,欢迎我的好兄弟张尘,回老家发展。大作家,整几句。「
我端起一杯洋酒一饮而尽:
「祝尘哥,
生意兴隆通四海,
财源茂盛达三江。
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事业有成,高登显位!」
张尘把头埋在姑娘怀里,头也没抬,光举了个杯。
灿哥鼓掌叫好:「好!好!不愧是大才子。」
瘸腿唱完一首《夜曲》也在一旁附和。
我一个人端着酒杯一直喝,边上的姑娘把华伦天奴高跟鞋架在我大腿上,叫我摇骰子,我摆摆手。
张尘估计是摸累了,站起身,把音乐停了。
他拿着麦克风:「6 月 21 日,一起去找小余吃饭不?」
瘸腿尴尬地看着灿哥。
灿哥:「后天市里有个……」
瘸腿赶紧附和:「老板不给假,下……」
张尘:「你们连小余这个名字都忘了吧?」
灿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这么轴呢?」
瘸腿:「我们命都差点搭进去了,算了吧。」
张尘:「我算尼玛,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想把你们两个弄死,最后我再自杀。」
大家不欢而散。
灿哥从头到尾,没提一句版权的事。
我一头雾水走出 KTV。
因为喝多了,推着电瓶车,没掌握好电门,前轮把张尘的 911 大灯干碎了。
张尘看了眼灯,摸了摸眉头上的疤问我:
「听灿哥说,你是写悬疑小说的?」
「对。」
「车不用赔了,我跟你打个赌。」
3
就这样,我和张尘开始了,写在开头的那个赌局。
24 小时。
他负责杀人,我负责猜死者。
50w 对我很重要。
救一条人命,对我也很重要。
张尘给了我第一个提示:
「从现在起,24 小时内,我见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我要杀的人,就在里面。」
现在,他要带我去见第一个人。
我给我妹发了个消息:
「哥今天有事忙,你有不舒服的,及时找护士姐姐。」
妹妹很懂事:
「哥,你忙去吧,我这几天状态好多了。」
4
开车的路上,张尘跟我讲了他的过去。
他、灿哥、瘸腿,三个人是发小。
出生最贫困的农村,留守儿童。
他们有个小组织,叫四口组。
因为任何东西、饼干、冰棍、糖,都要分成四口,一人一口。
组长是小余,一个比他们小几个月的女孩子。
因为她心最细,分东西最公平。
小余命苦,很小,爸妈就没了。
他是「四口组」的团宠,第一口,都给她。
可中考后,他们三个做错了一件事,伤害了小余。
他这次回来,本来想让大家一起聚一聚,把话说开。
没想到,瘸腿和灿哥,都不愿意去见小余。
所以,他决定做点什么。
比如说——杀人。
5
张尘把车开到了一家叫颜遇的清吧。
这是我们当地有名的艳遇圣地。
我妹妹生病之前,我也曾在这里醉生梦死过。
看来张尘,是懂行的。
他点了个威士忌套餐。
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烟头凸在烟盒外。
这是玩家的暗号,跟当年在车顶放红牛一个意思。
可惜,今晚狼多肉少,女孩们穿梭游走,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我们这桌停下。
张尘却一点都不着急。
我注意到,他一直盯着我们左前方的那张台。
三个女生,喝科罗娜配柠檬。
其中一个穿 JK 制服的女生最亮眼,黑色小腿袜让张尘挪不开眼。
我问张尘:「你是腿控?」
张尘没搭我话:「给你个小提示,这是第一个人。」
我盯着眼前这个清纯的姑娘,脑海里闪过各种惊悚电影的画面:肢解、血浆、浮尸……
张尘要杀的,难道是这个人?
6
张尘起身向女孩走去,女孩挂在张尘脖子上,亲了一口。
一会儿我才理清关系。
女孩叫乐乐,是一名自由职业者。
前阵子,刚和张尘在酒吧认识。
大家都是玩咖,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好揣测。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张尘,没有要杀她的动机。
估计,是想在作案前放纵一下,以免,死不瞑目。
张尘把桌拼好,左边坐着乐乐,右边坐着一位黑丝辣妹。
我们开始摇骰子。
乐乐一手虚空摇骰让人眼花缭乱。
看样子是老手了。
她顺手把张尘刚刚刻意拔出的那根烟点上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懂,还是欲擒故纵。
一般来说,这就是答应要满分了。
恍惚间,我从她身上看到了《喜剧之王》张柏芝的影子。
乐乐上来就喊:「6 个 1。」
我没心思玩。
这到底是张尘放的烟雾弹,还是谜底就在谜面上?
好在,乐乐给了我新的线索。
7
玩到后半程,乐乐手机弹了个视频电话。
这种场子的男女,标配防窥膜。
可我刚好坐在乐乐旁边,她为了躲张尘,身子往我这侧,我恰好瞥见了那个塞满整张手机屏幕的脸,是个中年男人。
乐乐秒挂,回了串文字:在和他喝酒呢,亲爱的,今晚来我这睡?
对方微信名叫「海阔天空」,回了句:你玩吧,记住别耽误正事,把那个傻 x 拿下,咱们狠狠赚一笔。」
这个赌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傻 x」指的应该就是张尘吧。
那么,张尘的杀人动机,就成立了。
他和乐乐露水情缘,本来大家醒来后各自消除记忆,相忘于江湖。
可乐乐假装真情流露,最后被张尘发现,只是做的一场局。
于是张尘,起了杀心。
这个动机是成立的,但乐乐,似乎与他在车上说的,过去的故事毫不相干。
无论如何,这 24 小时内,我得重点关注乐乐。
8
酒局结束时的场景,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
乐乐搂着张尘的脖子,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张尘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说:今晚不方便,明天。
对于张尘这种人傻钱多,处于空虚期,精虫上脑的富二代来说,他没有理由拒绝乐乐。
除非,他已经知道,乐乐和别人在设套整他。
我上了张尘的车。
尘说:「为了公平起见,防止我晚上偷偷行动,今晚,我开个标间,我们住一起。」
「行,不过,你没啥特殊癖好吧,我看你刚刚把乐乐拒了。」
「有,你晚上护着点后门。」
「你真 tm 脏。我还有个问题,我在不在你要猎杀的范围里?」
「在。」
9
张尘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床上了。
有钱人的生活,确实枯燥又不卫生。
我对张尘的行为发出直击灵魂的质问:
「你杀人是为了什么?」
「拯救世界。」
「我认真的。」
张尘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我也认真的。」
他又问了一句:「你相信光吗?」
我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要杀人。
他简直比奥特曼还纯洁。
10
他越反常,我就越紧张。
为了防止他半夜偷偷行动,我一夜没合眼。
他翻个身,我就随时准备跳起来跟他拼命。
早上,我彻底耗光了耐心,管他要杀谁,老子必须睡觉了。
我刚要入睡,他就把我拉起来。
我已经确定了,张尘要杀的人肯定是我。
他已经在用最残酷的「睡眠剥夺」折磨我。
张尘把我从床里拔出来,我的精神与肉体已经彻底剥离。
我的灵魂,还种在床上。
「办正事了,今天做的一切,都是杀人的准备工作。」
我立刻清醒过来。
「你小子玩真的?」
「我从来不玩假的。」
「我说了,我跟你赌,但你别牵扯上我。」
「你们写东西的都这么怂?
这是我杀人的准备工作,但是,绝对不会让你卷入。」
我满脑子都是哥谭噩梦:
我好不容易认真一次,
你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
焯!!
11
张尘一脚弹射起步,蹿出去:
「我们去接小余。
给你提个醒,她也是今天的重要人物。」
他口中的小余是个像云一样美好的姑娘。
曾经,他们用陷阱抓到过一只羊。
四口组三个男的,一致同意把它炖了。
小余坚决要把它养起来。
他们在后山搭了个简易羊舍,一下课,就去放羊。
小余还用别人不要的旧毛线,给小羊勾了一件羊毛衫,上面是四个人,一只羊。
尽管,给小羊织羊毛衫这样的事,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女孩子成熟的比男孩子早,更多时候,都是小余在照顾他们。
他们就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到初中毕业。
张尘把车开到一个村里,到了村口,911 底盘太低,已经进不去了。
这明显是个已经搬空了的村子,不可能有人住。
张尘拿出钥匙,打开一栋老房子。
大厅放着一张黑白照,和一个木盒子。
张尘指着照片说:「这就是小余。」
小余,死了?
张尘说,10 年前的 6 月 21 日,小余死了。
12
这是一场复仇,事关 10 年前的复仇。
他说,小余是今天很重要的人。
因为,小余,是这场谋杀的起点。
而十年后的同一天,张尘想把它终结。
他想杀的人,一定跟小余有关。
结合灿哥和瘸腿昨晚的表现,张尘的目标,应该在这两个人之间。
13
张尘把木盒子用一块精致的红布包号,抱进车里。
他脸上毫无表情,像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他说:「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凶案现场。」
我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杀人犯。
甚至,我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他把车开到我们昨晚住的酒店对面。
这个小区叫虔庭府,是刚交房的高端楼盘。
入住率不高,但底商配套已经做得不错了。
洗浴、便利店、小吃,都有了。
他熟练地走到 2 栋,按下了 9 楼的电梯。
这是一家私房火锅。
有钱人嘛,私密和独特是首要。
张尘一看就是常客。
他开门见山:「今晚我要招待几个重要客人,检查一下环境设备,没问题吧。」
老板娘:「当然没问题,张总随便看。」
张尘四处转悠,每个水龙头都开了一遍,每个电器开关也都开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给我找个靠窗,带江景的包间。」
老板娘:「好嘞。」
「这个盒子,帮我放保险箱里,晚上我过来取。」
我看着走廊上遍布的摄像头,这可不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14
中午,本来张尘要继续安排自己的杀人计划,临时被灿哥叫过去了。
事态愈发失控,我越来越能感觉到,张尘真的要杀人。
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我正在参与一场剥夺人生命的设计。
「小余是怎么死的?」
张尘看了我一眼:「知道这个,对你的推理有帮助吗?」
「有。」
「被一个组织害死的。」
「你、瘸腿、灿哥,跟小余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凶手。」
15
到了饭点,灿哥点了一桌大菜,桌上放了两瓶茅台。
旁边还有一位,是我们市连锁洗浴的老板,叫陈桃。
因为生意做得大,日常耗煤量不小。
于是陈桃搭上了张尘的线,想跟灿哥达成合作,以后低价采购。
而灿哥本身接待业务不少,跟本地高档洗浴老板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
各取所需嘛。
这顿饭吃得极其尴尬。
看得出,张尘没什么胃口,全程黑脸,一言不发。
陈桃一个劲地拍灿哥马屁。
灿哥好像也有心事,吃两口,就看一眼张尘。
好在,灿哥及时结束了这顿饭:
「陈总,我下午还有个会,我们晚上再约一顿,不醉不归!」
张尘松了口气。
他还有人要杀,没时间耗在这顿午饭上。
16
张尘发动汽车刚准备走,就被灿哥叫住了。
「上次那批货,你找个地方处理了。」
「必须得今天吗?」
「你小子我还不知道吗?一拖事情就没影了,这都是我上个月交代你的事。今天,抓紧办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记得了?」
「你不提小余就活不了了是吧,你有种,你 TM 去下面陪她啊。老子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把我这事处理好了再说。」
这段对话听得我额头直冒汗。
这伙人,一会儿杀人,一会儿处理货的,干的是什么勾当?
别给我自己玩脱了。
张尘把车窗关紧:「刚好,带你去见下一个人。」
张尘又把车开回了虔庭府,停在一家洗浴门口。
他打了个电话,出来的人是瘸腿。
瘸腿因为身体不方便,这些年过得不太如意。
前些年做保安,现在就业竞争大,保安也不要他了,只好来烧锅炉。
张尘直奔主题:「瘸腿,给你送个福利。」
瘸腿两眼放光:「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事?」
「对,货在城南大道,一辆车牌尾号 289 的红色货车里。能挣多少钱看你自己本事,这两天必须处理完。」
瘸腿揉揉太阳穴:「没问题,谢谢哥。」
「你们那黑心老板,排气还没装好吗?」
「没呢,装置到了,说是明后两天装。」
「悠着点,烧锅炉别一氧化碳中毒了。」
「放心吧,都往下水道排,熏不到我。」
「今天是什么日子,记得吗?」
「今天?今天,我上白班。」
「今天是我们送小余上车的日子。」
瘸腿看了看自己的腿:「张尘,我们不欠小余了。」
17
我原本以为 24 小时的杀人计划会无比紧凑,可没想到,一整个下午,张尘都在带我泡澡。
我问他:「人还杀吗?」
张尘:「这不是时间还没到吗?」
傍晚,我看着池子里标的水温「40 度」,我怎么总感觉不止 40 度呢?
隔壁池子有几个,看样子是熟客:「今天这水温终于上来了啊,这陈狗可算是舍得烧煤了。」
我再次跟张尘确定:「0 点,我没给出答案之前,不会有人死,对吗?」
张尘:「对。」
我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24 小时内,我们见了:
乐乐、灿哥、瘸腿、私房老板娘、陈桃。
私房老板娘的场所跟敏感有关,但本人应该无关。
陈桃这顿饭,属于灿哥临时安排,纯属意外。
那么,只剩下瘸腿、灿哥、乐乐。
目前看,张尘对灿哥恶意最大。
灿哥完全忘记了过去,只顾着挣钱。
而乐乐,在通过某些手段,在张尘身上榨取利益,这个手段是否跟害死小余有关,还需要考证。
直接问乐乐跟害死小余的组织有没有关系,肯定不行。
找到一个问题,能侧面印证,答案就出来了。
18
晚上 10 点,张尘给了我最后提示:「谋杀行动,最重要的一步要开始了。」
也就是说,他下一个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他的目标。
他把车开回了酒店,新开了间大床房,在昨晚房间的隔壁。
张尘把昨晚那间房的房卡丢给我:「你住这间。」
「你那间还有谁?」
「乐乐。」
我再次确认:「0 点,我给你答案前,你不会动手,对吧?」
「对。」
19
进入房间后,我一直透过猫眼观察走廊。
乐乐要去张尘房间,必须经过我这。
11:00,乐乐到了。
还好,酒店的隔音不算好。
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能听到他们房间的动静。
11:20,小声的聊天。
11:30,哗啦啦的水声。
11:40 分,听不到。
11:52,硬物撞击墙壁的声音。
11:55,我听到求饶:求求你……求求你。
11:59,尖叫,呼救。
淦!
这王八蛋骗我。
他的目标就是乐乐。
我冲出门外,疯狂拍打着张尘的房门。
足足过了一分钟,张尘才开门。
张尘一脸疲惫:「大作家,又怎么了?」
「你把乐乐怎么样了?」
张尘还没回话,乐乐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抱住张尘亲了一口:
「我朋友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家再过来陪你。」
我大难哦一片
空白,刚才不是在行凶?
那是在?
说完,乐乐要出门。
张尘把乐乐拽住。
「嘶,你把人家弄疼了。」
张尘盯着我:「0 点了,你给我答案,我再决定让不让她走。」
我大脑飞速运转,我的一句话,关系到两条命:
我妹妹的手术钱,和那个即将被张尘谋杀的人。
「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再给你答案可以吗?」
「可以。」
「害死小余的组织,是个诈骗组织吗?」
「是,最伤天害理的诈骗组织。」
我给出了我的答案:
……
20
我眼前闪过瘸腿、灿哥、乐乐的话语、行为。
瘸腿、灿哥,本质上和张尘属于一体。
张尘对他们两个人的恨,会分散到自己身上。
张尘无法确定,谁是罪魁祸首。
甚至可以合理地推测,三个人中,张尘最无法释怀,那肯定是张尘对小余的死,要负更大的责任。
那么,只剩下一个结果——乐乐。
乐乐,跟昨晚那个男人的聊天可以看出,她们大概率是个诈骗组织,想对张尘实施诈骗。
而这个组织,极有可能,跟 10 年前那个害死小余的组织,有关联。
所以我会问,害死小余的组织是不是个诈骗组织。
张尘给出了肯定回答,并且,后面那一句「最伤天害理的诈骗组织」。
说明,他对这类组织,恨之入骨。
那么,逻辑就通了!
张尘在不久前,就盯上了乐乐,假装成海王接近。
为的,就是在小余忌日这一天,杀一个诈骗组织的人,给小余一个交代。
这,就是真相。
「是乐乐。」
张尘笑了,把手松开对乐乐说:「去吧,今晚暴雨,一会儿来找我前记得关窗。」
21
看来,我的答案是对的。
他让乐乐离开了。
张尘的举动,也验证了我的说法。
他给瘸腿和灿哥打了电话,约在上午我们去过的餐厅聚餐。
我们坐在包厢里,音响里放着李闰珉,桌上,是炭火火锅。
灿哥一身酒气,看着满桌的羊肉皱着眉头:
「这谁点的菜,怎么全是羊肉?」
张尘:「我点的。」
灿哥:「大伙儿都不吃羊肉,你点这个谁吃?」
「原来你还记得,咱们都不吃羊肉呢?」
灿哥:「你别阴阳怪气的,小余的事,我不比你上心?」
张尘:「你上心?你对钱上心。」
灿哥明显来之前喝大了,也不惯着张尘:
「我不对钱上心,你这些年,跑东跑西,谁给你转钱?
谁能借你 911 开出去装逼泡妞?
谁给瘸腿的脚做手术?
就你重情重义,就你疼小余。
你把自己折腾得惨兮兮,就是对小余好了?
呸,懦夫。
有本事你去把那个王八蛋杀了。
有本事,你去把那个组织全端了。「
瘸腿弯着腰拦住灿哥:
「灿哥,你少说两句。
张尘啊,小余这个事,咱们确实是尽力了。
你眉头上缝的线,灿哥肚子上的刀疤、我瘸的腿,不都是因为这个吗。
总不能,真让我们把命搭上吧。」
22
从他们口中,我完整理解了 10 年前的故事。
10 年前,他们刚刚中考完。
对一般孩子来说,中考完,意味着更长的假期,更美好的未来。
但是对于小余来说,她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学费。
义务教育结束,对农村贫困孩子来说,就意味着教育的结束。
四口组的人,每日牵着小羊,在山坡上想办法。
他们甚至想,每人从家里偷一笔钱,给小余做高中学费。
可当他们知道高中学费数字后,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他们家里支撑他们读书,就要掏空所有了。
好在,镇上传来消息。
一个公益组织,决定来镇上挑选 3 名优秀学生进行赞助。
被选中的学生,不仅学杂费全免,还有生活费补贴。
也就是说,只要帮小余拿到这个名额,小余就有高中读了。
张尘拉着瘸腿、灿哥,几个人四处打听。
最后得知,名额都已经被镇长内定了。
张尘只好出了个馊主意。
张尘他们村,是去镇上的必经之路。
那时候,还没有村村通公路。
张尘决定,用山上挖陷阱的方法,在马路上挖个陷阱,让公益组织的车抛锚。
他们几个再及时出现,把车子推出来,再求公益组织领导,增加一个名额,给小余。
6 月 20 日,计划实行得很顺利。
那辆车,坐着公益组织的会长。
张尘壮着胆子提了要求,并把一旁的小余拉到会长身边。
会长本来想婉拒, 可一看到小余,眼睛一亮,答应了。
会长说,小余已经在他们资助名单里了。
需要去城里,给各位捐款的老板道个谢,吃顿饭再回来。
张尘、阿灿和瘸腿都沉浸在计划得逞的喜悦中。
看着小余上车,他们牵着羊在路上狂奔。
这是他们少年时代完成的最伟大的事业。
他们用自己的能力,帮妹妹解决了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6 月 21 日,天刚蒙蒙亮,张尘三个人,牵着小羊,在村口等小余回家。
天亮了,小羊在路边吃草,没有见到小余的影子。
中午,几个人端着饭盆在路边,边吃边等,还是没有。
晚上,小羊都睡着了,小余还是没有回来。
深夜,瘸腿已经靠在灿哥身上睡着了,张尘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亮光。
张尘把瘸腿摇醒:
「小余回来了,别睡了。」
瘸腿迷迷糊糊站起来。
来的是一辆摩托车,车上只有一个人。
他问:「哪个是小余的家人。」
三个人:「我们是她哥。」
男人把一个盒子递给他们:「这妮子,在房间里吃羊肉火锅,忘记开窗了,一氧化碳中毒,人没了。这是骨灰。」
张尘、阿灿、瘸腿彻底懵了。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余,他们亲手送上了公益组织的车,怎么回来就变成了一个盒子?
而且,他们四口组因为养了小羊,从来不吃羊肉。
小余怎么可能一个人在房间里吃羊肉火锅?
于是他们三个人进城查。
终于查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发现,这个公益组织,资助的,三分之二都是女学生。
而所谓的进城感谢资助企业家,就是陪这些老板吃饭、喝酒、玩乐。
小余死的那晚,有人亲眼看见,会长把小余带到了酒店房间。
几个小孩子,奔走呼号,没有人理会。
所有人都觉得这几个孩子疯了。
几年之后,他们都发生了意外。
张尘,在走夜路的时候,被人用麻袋套住,头被打破了,眉头缝了 5 针。
瘸腿,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从此走路都不正常。
阿灿,在一次吃宵夜的时候被人找茬,肚子上挨了一刀。
他们只好把这事放下。
可这事,放得越久,越没有证据,放得越久越没法处理。
瘸腿安慰张尘:
「咱们好好活着,也算是对小余有交代了。」
就在这时,乐乐推门进来了。
23
张尘:「你朋友安顿好了?」
乐乐:「安顿好了。」
外面已经狂风大作,黑云压城。
手机也发来暴雨黄色预警。
张尘:「窗关好了吧,一会儿别把家里弄湿了。」
乐乐:「放心啦,都关好了,出门前我特意检查了一遍,嘻嘻。」
乐乐夹起一大片羊肉放进炭锅里,沾上蘸料大快朵颐。
张尘看着炭火,扫视着大家:
「你们知道,一氧化碳中毒是什么感觉吗?
一氧化碳和红细胞结合,会形成碳氧血红蛋白。
而碳氧血红蛋白,不携带氧气。
所以,吸入的一氧化碳越多,身体能获得的氧气就越少。
碳氧血红蛋白占总血红蛋白 15% 的时候,你会开始头痛,注意力下降。
当占比达到 30% 的时候,你会开始浑身抽搐,呕吐。
当达到 50% 的时候,你会开始精神混乱,无法行动,连准确抓起一个杯子都做不到。
达到 60% 的时候,你将会陷入昏迷,直至死亡。」
我盯着眼前的炭火,看着紧闭的窗户。
不好,张尘想跟我们所有人,同归于尽。!
24
我想起他上午跟我说的:
这里,是案发地。
外面已经开始下暴雨,现在开窗肯定会引起张尘的怀疑。
我假装去外面上洗手间,找到老板娘,让他把我们包厢的新风系统打开,保证空气流通。
回到房间后,我悄悄把门留了一条缝,又把窗户,推开了一些。
张尘看着我:「果然,我没有选错人。作家就是细心。」
我:「有点闷,透个气。」
张尘:「外面都是摄像头,放心,我没有蠢到,在这里动手。」
张尘看了眼手表,笑了。
那是一种,从没出现在他脸上的笑。
释怀、任务完成、满意、放松。
他把裹着红布的盒子放在桌上。
给每人倒了一杯酒:
「辛苦诸位,我们一起敬小余一杯。
过了今晚,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
我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干杯。」
25
大家都散了,我和张尘回到酒店休息。
事情总算结束,没有人死。
我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回家,并且,整晚张尘都跟我在一起。
我和张尘洗漱完毕,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早餐。
我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开玩笑问他:
「怎么样,我的推理能力不错吧。」
「你给的答案是错的。」
我拿着三明治的手开始发软:「你说什么?」
「人已经被我杀了。」
我打开手机,第一条新闻推送:
《昨夜,虔庭府 2 栋一人中毒身亡》。
我举着手机问他:「你说这个?」
他点点头。
我脑袋一片空白!
虔庭府 2 栋,不就是那家私房火锅的位置?
那个地方居然真的是案发现场!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昨晚散场的时候,我明明看到每个人都离场了,不可能有人留在私房火锅店。
这已经脱离了推理的范畴。
26
我点开这条新闻。
死者是一名男性,姓名没有透露。
案发地点是,虔庭府 2 栋 8 楼。
案发地点是我们私房火锅店的楼下?
死亡时间,预计凌晨 1:30~2:00。
那个时间段,我和张尘、乐乐、瘸腿、阿灿正在火锅店。
那说明……
虽然结果让人无法接受,但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死的人,是我们之外的人。
并且,这个人是个男人。
24 小时内,我和张尘见过的人只有 5 个:
乐乐、灿哥、瘸腿、私房老板娘、陈桃。
乐乐、灿哥、瘸腿,已经排除。
老板娘是女的,排除。
那么只剩下一个人——陈桃!
我:「死的人是陈桃。」
张尘:「对。」
我盯着眼前这个杀人犯,他正悠闲地喝着咖啡。
「我要报警。」
「报警前,我劝你先想好,证据呢?
昨天 24 小时我都和你在一起,你看到我对陈桃做什么了吗?
大作家,你好好想想。
你,就是我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我愣住了。
我居然会信了这个离谱的赌局。
这就是个套,我往里钻了。
27
我:「你的动机是什么?」
张尘:「你浏览器查一查陈桃。」
我打开百科:
陈桃,慈善家、企业家。
看到前 5 个字,我就明白了。
我:「陈桃,就是 10 年前,那辆车上的,公益组织会长。」
张尘:「聪明!」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这么聪明,我给你一句提示,相信你一定能想明白。
一件事情,花一天做,一切都必定符合逻辑。
一件事情,花十年做,看起来,就像是神迹。」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
「我要是不答应呢?」
张尘:「你一定会答应,并且,你会竭尽全力。」
28
一个城市的著名企业家兼慈善家去世,是一件大事。
各种流言蜚语,像流感一样传播。
八卦消息,生命力最强。
坊间传闻,乐乐是陈桃的情人。
陈桃做生意的风格是,先用各种手段拿到对方把柄。
再用「把柄」威胁对方跟自己合作。
乐乐用在张尘身上的,也是这一套。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用,陈桃就死了。
警方对这个案子很重视,进行了细致的侦查。
我们当晚吃火锅的所有人,都接受了调查。
警方甚至怀疑,我们吃火锅的时候用管子把一氧化碳往楼下送。
但最后没有发现任何痕迹,这种猜想被否决。
几个月后,这个案件被定为意外身亡。
而我,也认赌服输,去执行张尘交给我的任务。
我输了,必须答应他一个不违法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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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张尘交给我的任务是:
在陈桃被定性为意外中毒身亡之后,让我写一篇稿子,把他所有的策划与行为,公之于众。
告诉大家,这是一场谋杀。
影响力越大越好,讨论度越高越好。
他一再强调,一定要在陈桃定性为意外中毒之后再写。
我不知道为什么。
但张尘吃定了我。
我折服于他的计谋与识人,他早就盯上了我。
我是唯一一个,能做好,并且一定会去做这件事情的人。
因为,我有妹妹。
我为我的妹妹,付出了一切。
我懂他的感受。
我懂他的无力,以及十年里,日日夜夜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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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张尘没有告诉我,他所有的作案手法。
但是,他的那一句:
「一件事情,花一天做,一切都必定符合逻辑。
一件事情,花十年做,看起来,就像是神迹。」
让我想明白了一切。
更重要的是,我想起了一个细节。
摇骰子那天晚上,乐乐接了个视频电话,那张脸,就是陈桃。
我写了一篇稿子。
《一场策划十年的完美谋杀》
十年前,张尘 15 岁。
那一年,他把自己最爱的妹妹小余,亲手送进了地狱。
一个披着公益组织会长外皮的禽兽,把他妹妹带到了一群性侵犯面前。
那是一场挂着横幅的感谢宴。
有记者,有灯光,有鲜花。
等一切褪去,只剩下白色的床单,和油腻的会长。
小余尖叫,呼救。
星级酒店,隔音就是好。
没有人能听见。
会长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只要威胁她,不好好配合,就把照片发给她同学,也就乖乖听话了。
可是小余不同,她尖叫了一个小时,没有停。
会长失去了耐心,他用枕头捂住小余的嘴。
小余开始挣扎,手掌在空中挥舞。
渐渐地,只剩下脚在用力蹬被子。
渐渐地,手开始落下,全身开始抽搐。
最后,她彻底不动了。
会长看了一眼,喃喃道:
可惜了,不然,能拿下多少老板的钱。
会长在小地方只手遮天,直接拉去火葬场火化。
随口编了一个死因:农村小女孩进城贪吃,自己在房间吃羊肉火锅,一氧化碳中毒了。
他知道,小女孩家里只有一个半截入土的爷爷,没有人会管。
可他忘了,小女孩还有三个哥哥:张尘、灿哥、瘸腿。
他们三个接受不了小余死去的现实。
他们四处奔走,终于发现了这个组织的真相。
这个所谓的公益组织,完全就是陈会长的「选妃组织」。
他们专门挑选,父母双亡、老人照顾的农村女孩。
说是给资助,实际,把她们当成控制老板、官员的筹码。
张尘三人想揭露事实,却处处受阻。
这里,每个角落,都渗透着陈会长的势力。
他们都有把柄,在陈会长手里捏着。
张尘三人,因为调查事件真相,都差点被谋杀。
而陈会长,却在生意场上越来越得意。
从公益干到洗浴。
看起来跨度极大,细想之下,汗毛倒竖。
张尘只好把战线拉长,一步一步策划,谋杀陈桃。
张尘调查了陈桃身边所有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乐乐。
乐乐是陈桃的情人,22 岁,未经世事。
张尘则通过灿哥的资源,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富二代。
开着 911,每天混夜店,跟各种妹子勾搭。
慢慢地,跟乐乐勾搭上了。
两个人约了几次,觉得合拍,就成为熟人了。
恰好,这时候陈桃因为采购煤炭的事,要找灿哥合作。
张尘在外面的打的旗号是灿哥幕后老板的公子哥。
当然,这也是张尘设计好的身份。
所以,陈桃就鼓励乐乐,多跟张尘接触,最好把他拿下。
那时候,乐乐刚好要租房子。
张尘以自己跟各处开发商都熟为由,给乐乐推荐了一套房子。
在虔庭府,2 栋 8 楼。
一线江景,精装交付,还没人住过。
价钱合适,位置合适,乐乐和陈桃都很满意。
毕竟,陈桃新开的洗浴店就在虔庭府 2 栋 1 楼。
办公结束,就能上楼缠绵。
于是,陈桃以自己的名义把房子租下来了。
事实上,这套房子在交给乐乐之前,张尘动了一个小地方。
这个小区,所有的房子,都是开发商统一装修。
正常的下水管道,按规格,都会有一个存水弯,防止下水道的异味上泛。
这个高端住宅,自然都是按标准来的。
乐乐这套房子,厨房里的存水弯,被张尘换成了直管。
这,就是陈桃死在房子里的关键。
20 号上午,张尘来到虔庭府 2 栋 9 楼私房火锅馆,假装检查装置,把每个水龙头都开了一遍。
实际上就是在往下水道放水,保证每个存水弯,都有水,可以阻挡下水道的异味和气体。
中午,张尘和灿哥吃了顿饭,故意把气氛搅坏,让陈桃和灿哥晚上再吃一顿。
灿哥有个习惯,晚上吃饭,必须喝尽兴。
陈桃酒量一般,必倒。
而午饭结束,灿哥让张尘去处理一批货。
这批货,是一批质量不合格的煤。
这批次的煤,工艺没控制好,燃烧时,一氧化碳超标很严重。
张尘把这批煤交给了当锅炉工的瘸腿。
瘸腿直接把这批煤运到陈桃开在虔庭府的洗浴中心,按正常煤价上报,小挣了一笔。
那几天,洗浴中心烧的,全是不合格的煤。
6 月 21 号 0 点,陈桃喝醉了,让乐乐去接他。
当天,有暴雨预警。
乐乐把陈桃带回虔庭府 2 栋 8 楼。
乐乐把他放在沙发上,关好门窗后,就出门了。
此时,张尘、灿哥、瘸腿、乐乐,都在虔庭府 2 栋 9 楼煮火锅。
陈桃,在虔庭府 2 栋 8 楼休息,醒酒。
而此时,陈桃开在虔庭府 1 楼的洗浴中心,人声鼎沸。
上夜班的锅炉工,一铲一铲地往锅炉里送煤。
时间:6 月 21 日凌晨 1 点左右。
【虔庭府 2 栋 9 楼】
张尘对大家说:你们知道一氧化碳中毒,是什么感觉吗?
【虔庭府 2 栋 1 楼洗浴中心】
锅炉排出的废气,通过不规范的管道往下水道排。
一股股废气沿着血管一样的下水道上泛,但都被存水弯里的水阻隔。
唯一的出口,是 8 楼厨房的一个直管。
【虔庭府 2 栋 8 楼】
陈桃在沙发上醒酒,翻了个身。
乐乐说,她要去搞定张尘那个富二代。
又是一个大生意。
他感觉有一点点头晕。
他安慰自己,应该是醉酒的缘故。
【虔庭府 2 栋 9 楼】
张尘:
「一氧化碳和红细胞结合,会形成碳氧血红蛋白。
而碳氧血红蛋白,不携带氧气。
所以,吸入的一氧化碳越多,身体能获得的氧气就越少。」
【虔庭府 2 栋 1 楼洗浴中心】
上白班的瘸腿说,之前有人投诉水温不够。
老板说,今晚得烧旺点。
锅炉工挥汗如雨。
沿着下水道蔓延的一氧化碳,找到了 8 楼的宣泄口。
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往 8 楼厨房蔓延。
【虔庭府 2 栋 8 楼】
一氧化碳被陈桃吸入,穿过气管、到达肺泡,与红细胞快速结合。
陈桃感觉头越来越痛。
今晚的酒确实有点太烈了。
【虔庭府 2 栋 9 楼】
张尘:
「当占比达到 30% 的时候,你会开始浑身抽搐,呕吐。」
【虔庭府 2 栋 8 楼】
陈桃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他把垃圾桶挪到沙发旁,把黄胆汁都呕出来了。
胃里总算舒服点了。
可手和脚却开始控制不住抽搐。
【虔庭府 2 栋 9 楼】
张尘:
「当达到 50% 的时候,你会开始精神混乱,无法行动,连准确抓起一个杯子都做不到。」:
【虔庭府 2 栋 8 楼】
陈桃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他想起了那个叫小余的姑娘。
可惜,她不懂事,没能好好享受。
很快,陈桃清醒过来。
他头痛欲裂,这不是醉酒。
这更像中毒。
手机就在茶几上,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手去够手机。
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够不着。
他开始慌张,翻倒在地板上。
【虔庭府 2 栋 9 楼】
张尘:
「达到 60% 的时候,你将会陷入昏迷,直至死亡。」
【虔庭府 2 栋 8 楼】
陈桃在地板上蠕动,抽搐。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手机。
睁开眼睛,只要他能睁开眼睛,按下 120,他还能活。
他用力撑起自己,用牙齿咬住玻璃茶几的边缘,努力想腾出一只手去按手机。
他扭曲得像一只蛆虫。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断了气。
【虔庭府 2 栋 9 楼】
张尘:
「辛苦诸位,我们一起敬小余一杯。
过了今晚,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
我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
干杯。」
几天后,这一批次的煤烧光了。
洗浴中心的排风系统也装好了,一切痕迹都被抹除。
房子死了人,乐乐很快退租。
张尘把厨房的直管,改回了开发商自带的存水弯下水道。
一个罪人,被自己违规排放的废气,毒死在自己租的房子里。
这场完美的谋杀,结束了。
31
这篇文章我一发出去,就登上了全网热搜。
一个已经定性为意外的案件,现在有亲历者站出来,说这是一场谋杀,并且指名道姓。
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逆向翻案」。
说实话,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张尘叫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可就在仅仅半天后,我就明白了。
张尘,他让我这个时间点写出来,是为了:
拯救世界!
29
这篇文章的传播和发酵,远超我的想象。
警方紧急开发布后,宣布对张尘进行追捕。
网络舆论的发酵,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大家先是争论,张尘杀人的行为。
接着,大家开始讨论,张尘这套完美杀人的手法。
兵不血刃,全程不参与,堪称奇迹。
可很快,没有人讨论杀人,没有人讨论手法,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东西:
打着公益旗号的犯罪组织。
开始不断有人在评论区曝光类似的组织。
这类组织,除了伤害女孩,连男孩也不放过。
有关部门开始设立专项行动组,调查这类公益组织。
所有的公益组织都被扒得干干净净。
有过黑历史的,或者现在还在进行暗黑操作的,一网打尽。
大大小小,所有的恶性公益组织都被拉到聚光灯下,接受监督,审查。
而那些纯粹,踏踏实实做公益的,真正的公益组织,也在这场舆论中脱颖而出。
面对这样的监管力度,还能做到清者自清,说明,这是值得信赖的。
他没能拯救小余,现在,他要拯救所有的小余。
这时候,我才明白:
复仇、杀人,都不是张尘的目的。
张尘的目的,是花 10 年的时间,把黑暗一网打尽。
让所有孩子受到保护,让善款,去到真正帮助孩子的公益组织。
我,才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
32
一切尘埃落定后,灿哥请我和瘸腿吃了顿饭。
灿哥说,张尘在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肝癌晚期了。
所以,张尘跟灿哥提任何要求,他都答应。
他把自己最爱的 911 给他开,任他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旗号骗人。
我那篇稿子刚发出去,张尘就在外地,找最近的派出所自首了。
没几天,就去世了。
灿哥说:
「我啊,是个俗人,从来不搞文艺这一套。
可张尘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文艺青年。
你知道不,张尘当年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在报纸上发过豆腐块的学生。
上课都在写小说。
那时候流行金庸,他写的武侠小说在年级里传阅。
我看到你,总是会想到那小子。
你看他做的这事,就跟一个写了 10 年的剧本似的。
他跟我提的最后一个无理取闹的条件,就是买你一个小说版权。
50w,我一会儿安排财务汇款。」
「谢谢灿哥。」
「不用谢,这里面有张尘的存款。我们三个没照顾好妹妹,你要照顾好。」
33
妹妹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很紧张。
她反倒比我淡定。
我握着她的手:「一定要平安出来,哥保护你一辈子。」
她笑得很开心:「哥,我信你,我看网上很多人说,你和张尘哥哥保护了全世界的妹妹,我也是其中之一。」
34
妹妹的手术很成功,我也因为《一场策划十年的完美谋杀》这篇稿子,身价暴涨。
约稿多到写不过来。
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张尘的场景。
我说:「打赌可以,但是案子不能牵扯到我,我妹妹一个人医院躺着。」
张尘把烟踩灭,看了看我快散架的电动车:
「放心,这是个礼物。」
他把毕生的积蓄和构思,送给了我。
他把他用生命写了 10 年的剧本,献给了观众。
他把光明,献给了世界。
他带走的,只有一只蛆虫。
35
你会成为怎样的人?
你相信光吗?
你有没有想过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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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盐选专栏《赣州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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