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更多回答关注清醒,独立,克制,自由而不放纵我的床垫发出一股奇臭的异味。剪开床垫之后,我在里面发现了弟弟的尸体。他的手脚被缝在床垫上,嘴巴被缝上了一圈线。01警察告诉我,弟弟被缝床进垫的时候,还活着。他是被活生生缝进去的。我崩溃了。这一周,我睡在了弟弟的尸体上,毫无察觉。警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警察脸上古怪的神情。他告诉我们,弟弟就像是自己爬进床垫,然后把自己缝在里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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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岁的女儿死了。
她被洗衣机搅成了碎块,下水管子里涌出来殷红的血。
我从她随身携带的防水手表里,听到了她的求救录音:「外婆,求你不要再关着我了。」
「放我出去!外婆,洗衣机里好黑,我害怕!」
女儿临死前的惨叫一声又一声地刺进我的心脏。
听着声音,似乎是我妈把我女儿关起来,并启动洗衣键,杀死了我女儿。
但我并不相信。
我妈出了车祸,她身体瘫痪,平时都是瘫坐在床上的。
她实在没有理由杀死我的女儿,因为她的生活起居都离不开我的照顾。
警方很快来了。
他们戴着手套,取出缠绕在洗衣机外圈皮胶里细密的头发。
根据录音,警方将怀疑视线停留在我妈身上。
我呆滞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在家里装了监控。
监控摄像头是很老的款式,黑白的画面进入我的眼帘。
只见我女儿身体四肢着地,正对着洗衣机爬去。
可诡异的是,女儿的头是朝后扭着的。
她满脸恐惧,眼珠子因极度聚焦,导致白膜扩散,她的嘴巴则大张着,甚至能让人看到里面通红的舌根!
女儿明显不想靠近洗衣机。
但她的手和脚却不听使唤,像是有人在无形中控制着她,逼迫她爬入。
没多久洗衣机自动开启,蓄水的声音以及女儿惊恐的嘶哑求救声充斥着我的耳膜……
警方说大概率是洗衣机坏了,导致我女儿的惨死。
可我不相信,这洗衣机是我上个月新买的,怎么可能会坏?
法医敛尸直至傍晚才结束。
在这萦绕着消毒水与血腥气的环境中,我跪在地上,抱着我女儿生前的衣服失声痛哭。
女儿死得太过蹊跷。
我家洗衣机放置在阳台上。
但平日女儿的表现十分畏惧阳台。
哪怕她最喜欢的玩具小球,不小心滚到阳台里,她也绝不肯踏进那里半步。
甚至,她还不允许我靠近阳台。
我问她为什么。
她恐惧地说:「外婆在哪里,她的头发很长,脸上都是血,她模样非常可怕,妈妈,我害怕,我不想让你过去。」
我妈是寸发,她瘫痪在床多年,平时上厕所都只能用一次性尿不湿解决,我妈是绝对不可能站在阳台的。
因此,我也没在意女儿的话,只觉得她在拿我妈开玩笑。
「妮妮死了,是我没照看好她。」
我妈低声抽噎着,手里攥着哭湿了的卫生纸,「我对不起妮妮,她喊我,我没听到,才让她就这么死了。」
我的眼泪跟着掉下来,「妈妈,这不怪你。」
说话间,我口袋里的手机一边响一边震动,我没拿稳,机身重重地砸在我妈的身上。
我妈闷哼的声音响起。
「妈,对不起……」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止住。
不对劲。
我妈很不对劲。
她下半身瘫痪多年,一直都没什么知觉,可怎么我手机落她身上,她就起了痛觉反应?
「小彤,你怎么了?」
我妈抬起眼睛望着我。
对视上她的眼睛,我才发现她眼睛里黑白分明,不见半点哭过的红色痕迹。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刚才是假哭,我女儿死了,她根本没有半点悲伤!
「没……没什么。」
我极力装作平静,作势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刚接通,那头我老公十分急促的声音:「你妈不是瘫痪,她骗了我们,她想害死妮妮!」
轰隆。
我身形一晃,五雷轰顶的痛感与悲愤让我险些站不稳。
「信号不好,我没听清楚。」
我声音颤抖着,紧紧捏着手机,转头门外走,「「你……你再重新说一遍。」
「我在监控里发现,你妈扔了一盒子刀片进洗衣机!她还诱导妮妮爬进洗衣机!」
我老公愤怒又焦急地大喊:「妮妮现在有没有事?我要听听她的声音!」
这话如毒刺一般扎干了我的全部精力,我彻底跌坐在地上。
警方清理妮妮尸体时,我已经哭晕了过去。
所以当时我并不知道,妮妮在洗衣机里曾遭受刀片混着水、被活生生绞死的剧痛。
我捂着胸口,恨恨地盯着还装假躺着的妈妈,「你……」
话还没说出口,手机里再次传来我老公极度惊恐声,「小彤,你要小心你妈,她不是人!」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忍不住细看我妈。
她佝偻着肩膀,还是瘫坐在床上的身形。
但她的后颈脖没了。
她的头就像被人用力按压着,把脖子压进了肩胛骨。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后脊梁骨迅速泌出冷汗,手掌也一片滑腻。
手机脱手落在了地上。
我妈听到响动,她脖子瞬间犹如被放开的弹簧,一下子扭曲得很长。
她长着嘴,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你怎么了?」
我头皮开始发麻,急喘着呼吸,脑子里只想着迅速跑开。
可偏偏,我的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得令我无法动弹。
叮咚。
手机上传来的消息打破了我的僵硬。
我老公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给我发了一个消息:「不要逃!」
下一秒,他又发来一条消息:「等我回去!」
我急促地过滤着信息。
我老公是工程师,被外派到非洲驰援公路工程。
从非洲到回国,需要近一天的时间。
可为什么我不能逃,必须得留在这里?
「小彤,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妈晃了晃拉长的脖子,「是不是阿宇来的电话?」
「不……不是。」我慌忙删掉老公给我发的消息内容。
「不是吗?」
我妈似是嘀咕了一声。
倏地,她的眼珠子开始在眼眶里上下来回转动。
她以前也会做这动作,她说这样能缓解眼部疲劳。
可现在我却喉咙发干,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常人是白膜包裹黑眼珠,她却恰恰相反,她的眼眶里一片漆黑,瞳仁却是尖白色的!
我妈彻底失去了往日和蔼可亲的样子,变得让我无比害怕。
我甚至觉得下一秒,她会飘着没有脚的身体,大张着嘴朝我而来!
「刚才外卖员来了电话,他说他找不到房门号。」
我强忍恐惧,哆嗦着手指按在门把手上,「我……我去拿外卖。」
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我真的管不了老公给我的提示。
我只想逃。
可当我捏住门把手的时候,我发现门被锁死了。
这门就像是一堵抹了红漆的墙,无比坚硬厚实,无论我怎么拧、踹,它始终纹丝不动。
绝望瞬间涌上心头,我慌忙拿手机想拨电话求救。
倏地,我脖子上却传来一股冷气。
我僵硬地扭过头,只见我妈的脸已经贴到了我的鼻尖!
她满脸褶皱,眼眶里的白眼珠子就像失控的钟摆,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刚才不是外卖员的电话,是你老公阿宇的电话。」
她的嗓子眼里发出幽怨又尖锐的声音:「小彤,你怎么能骗我呢?」
「啊!」
我失声尖叫。
极度的惊恐让我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
一阵男人的痛哭声将我唤醒。
我睁开眼,看到我老公跪在阳台上伏地大哭,「妮妮,妮妮啊!」
「阿宇,人死不能复生。」
我妈坐在轮椅上,重重地捶着椅把手,「妮妮就这么没了,我恨不得被洗衣机绞死的人是我啊!」
我又恐又气,脱口而出:「人是你害死的,你还我女儿的命!」
「小彤,你在说什么?」
我妈扭过头。
她眼神含着疑惑,眼睛也变得和正常人一样,黑色的眼球被浑浊充血的眼白包裹着。
「妮妮死在洗衣机里,是你害的!」
我抓着扫把棍,朝她冲过去。
这人不是我妈,她是披着人皮的鬼,我要拆穿她装瘫痪的面具!
「小彤,你在干什么?!」
我老公站了起来。
他抓住我手里的棍子,面色严峻地阻止我:「妮妮是自己爬进洗衣机里的,这与咱妈没任何关系!」
我身体瞬间僵硬。
他亲口告诉我,我妈往洗衣机里扔刀片杀死妮妮。
他还告诉我,我妈不是人。
甚至,我自己也发现我妈的不正常。
可现在,他推翻了一切!
「小彤,你累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老公突然叹了口气,拿下我手里的东西,推着我往主卧方向走。
他的动作没有以往的温柔,很强硬。
我一下子就明白他的用意,乖乖顺从。
离开阳台时,我斜着眼睛,盯着架在我鼻梁上的镜片看。
只见镜片凹面上,我妈头转了个圈,扭成 180 度,正咧着嘴望着我笑。
我的脚一下子就软了。
走到房间后,我老公迅速锁上门。
他压低了声音:「我们不能拆穿你妈,一旦拆穿,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们!」
「为什么?」
我看着我老公,发现他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
显然,他刚才很紧张。
「因为,」老公靠近我,在我耳边吐出几个字,「这屋子里有鬼。」
我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你……你说什么?」
「我们买的是房,死过人!上一任房主,他们一家三口全死在这里了!」
老公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他指端不断发抖,「上一任户主,父亲被活砌进阳台的墙里,女儿被针线缝住口鼻,关在放了十字刀片的洗衣机里绞死,母亲吞刀片划喉而死。」
我后脊骨阵阵发寒,一下子就联想到,我女儿被刀片割碎的尸体……
「小彤,这屋子里的鬼附了你妈的身,你妈上周就死了!」
老公深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吐出来,几秒后,他面部抽搐着,「她临死的监控我看过,她把自己的头卡在窗户轨道上,用窗户夹着自己头,硬生生扯断自己脖子死的。你妈死后,屋子里的鬼操控她的身体,杀死了妮妮。」
「我们怎么办?」我喉咙十分干涩,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在喉间刮过,「建国,为什么我们不能逃走?」
「这屋子里的鬼不会让我们逃走。」
他声音很轻,有种绝望的认命感,「我们逃不掉的。」
我心脏猛地抽紧:「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明明知道,他回来,就会面对披着人皮的鬼。
他为什么还回来送死?
老公突然指向窗外,「小彤,你没发现吗?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我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秒,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
上面显示着,2022 年 7 月 25 日。
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惊恐席卷我的全身。
我女儿是在 7 月 25 日早 8 点死的。
7 月 25 日夜晚 11 点,我老公给我打电话,说我妈不是人。
挂完电话,他又给我发消息,要我等他回来。
从非洲回中国,最少需要 12 小时。
可他却在发完消息的当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打了个哆嗦,不自觉朝后推了一步,「你……你是……」
「我不是鬼。」
老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小彤,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晕厥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这里。」
我瞪大了眼睛,声音嘶哑:「你没有给我发过短信?」
「没有。」
如坠冰窟的痛感在我皮肤表面上肆虐着,我蹲坐在地上,感到无比绝望。
老公没有叫我不要逃,更没有叫我等他!
短信上的内容,是鬼发来的!
倏地,我感到有一股怨毒的目光在注视我。
房门是反锁的状态,整个屋子都是密闭的环境,这股目光来自哪里?
我身体僵直,冷汗直冒,却不敢从有半点动弹。
吱嘎,吱嘎。
身后的窗户玻璃上开始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
这声音分贝很小,但频率很快,密密麻麻地十分瘆人。
我瞥向镜片。
幽暗的灯光下,镜片上呈现拉长了的田字型窗户。
窗户上趴了一个人。
我家住在 27 层高楼。
窗外没有防护台,只有百米深渊。
我呼吸加重,心脏控制不住地扑通地狂跳。
悬空趴在窗户上的,是个女人。
她有一头长头发,却长着我妈的脸。
她满脸是血,模样狰狞,眼珠子几乎贴到玻璃片上地盯着我。
「小彤,她开始注意你了,她一直在看你。」
老公突然紧紧抱住我,「你死了,很快她的下一目标就会是我。」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在我后背衣服上,湿冷冷一片。
他一字一句道:「从我们住进这屋子的第一天,我们就都得死!」
我身上已经被冷汗给浸湿透,却无端地生出莫名的勇气。
我腾地扭过头,冲着窗户玻璃嘶声怒吼:「来啊!你来要我命啊!」
此刻,窗户玻璃上没有任何鬼影。
指甲抓挠声也消失不见。
只是我在玻璃外侧,看到细细密密的抓痕,以及一大摊暗红的血迹。
我脱力般看向我老公,「我们真的都会死吗?」
这已经毫无疑问。
家里的大门被焊死,打不开。
唯一离开的办法只有从 27 米的高空跳下。
老公没有回应我,他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眼睛里是深深的懊悔和绝望。
咚。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外面传来尖细的声音:「小彤,快开门呀。」
够了!
我受够了恐惧!
你杀了我的至亲至爱,凭什么还要影响我,令我恐惧?!
我抓起棍子,猛地打开门,狠狠砸了下去。
棍子落在我妈的腿上,她纹丝不动,下垂着嘴角,露出瘆人的笑。
我的精神长时间处于极度惊悚,导致最后我已经无所畏惧。
我又狠狠砸了她几下。
她勾着眼,大张着嘴巴还在笑。
她笑容怪异,嘴巴张开的弧度很大,如同唇角被刀生生割开,直切到耳根。
我再次举棍落她身上。
她始终毫无反应。
这时,我嗅到一股腐烂味。
这味道很重、很臭,就好像被打开的下水道阀门,一下子冲了上来。
这是尸臭,来源于我妈。
我才发现,从我开门见到她后,她除了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外,并没有说话,更没有半点动弹。
难道鬼离开她的身体了?
我用棍子戳了戳她。
她头一歪,侧落到肩膀上。
与此同时,传来一阵轻微的蠕动声。
我戳开她的衣袖,看到她皮肤下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蠕动。
我想起我老公说的话——我妈上周就死了。
现在正是夏天,尸体肯定会腐烂。
我蹙起眉头,想叫我老公过来,却突然看到我妈胳膊上刻了字。
她刻得很深,皮肤上是变黑结痂的血,能够隐隐看到下方的白骨。
她只刻了三个字——「小心他。」
我瞪大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指的是谁?
我一家四口,我、我妈、我女儿都是女的。
唯一的男性是我老公许宇。
那么,我妈为什么让我小心我老公?
「小彤,鬼已经从你妈身体上离开了。」
许宇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从房间走了出来,语腔缓慢又饱含恐惧:「鬼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都得死!」
我警惕地盯着他。
忽然发现他是踮起脚尖,用脚尖一寸寸磨在地上走路的。
他走路没有声音,且最为令人恐惧的是,灯光下,没有他的影子。
「小彤,你怎么不说话?」
老公走了我的面前。
他本就很高,踮着脚更是几乎把头顶到了天花板。
我瞬间毛骨悚然,犹如数万根细针扎在我身上,发寒、颤抖。
倏地,一声脆响传来。
他矮塌了下去。
他的腰突然被硬生生折断了,一下子只到我的颈脖处。
此刻,他歪着头,直勾勾盯着我。
浓浓的窒息感朝我扑面而来,我感到我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脱腔而出!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脖子歪得很厉害,接近 90 度,嘴朝上,眼朝下姿势,露出怪笑,「你是不是发现了我的秘密?」
「秘密?」
我冷汗如雨, 扯着皮肉极力保持笑,可语气里还是带着紧张感:「阿宇,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许宇没说话,眼珠子就好像被蜜蜡给固定住了,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
他的视线就像毒蛇一样,黏稠滑腻,让我头皮发麻。
我不敢与他对视,手脚哆嗦着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良久,一双大手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
许宇似乎恢复了正常,他眼神清澈,拽着我的手往外面冲,「快走,鬼不能长期操控人,趁着现在,我们快走!」
我松了一口气,我的老公又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鬼离开的缘故,再加上许宇的力气非常地大,他一下子拧开了大门,带着我冲进了电梯。
铁皮的封闭式的电梯中,我按着心跳如鼓的心脏,一脸紧张地盯着上面跳动着的下沉数字。
「小彤,是我不好。」
许宇望着我,语气里带着哭腔:「如果我能多挣点钱,我就不会买二手鬼房,你妈还有妮妮就都不会死了。」
一想到我妈死后还被鬼操控着,甚至她的尸体还被我羞辱,我就痛到难以呼吸。
我恨,恨屋子里该死的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小女孩,她拿着一个雪糕,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浓密的头发上夹着白色的大蝴蝶结,看起来穿得很好看。
可偏偏,她脸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涂着红嘴唇的小丑面具。
啪。
小女孩看到我,手中的雪糕啪嗒地掉在地上,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啦?宝贝?」她的爸爸急急忙忙地赶来。
她爸爸看起来很怪异,戴着个眼镜,穿着皮鞋和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却偏偏身上、头发上都是水泥灰。他带着一身干透了的水泥灰,急急忙忙从不远处赶了过来,「怎么好端端哭了?」
小女孩抽噎着道:「爸爸,我看到了一个好可怕的人。」
她显然是在说我。
此刻我蓬头垢面,身上还沾着我妈的血污和臭气……
我下意识撇过脸,拉着许宇离开电梯。
到达楼下后,我才想到,由于过度匆忙,我和许宇都没有带手机出来。
但楼上的屋子,我是一刻、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进去了。
偏偏现在已经是凌晨深夜,整个小区里除了刚才那一对父女,竟一个人的身影都没有看到。
许宇想也不想道:「我们快走,直接去报警。」
离开时,我控制不住地扭头看向 27 层。
我有夜盲症,又是近视眼,视力向来不好。
可偏偏,我竟然看到我家玻璃窗户上趴着 5 个人。
我家客厅的窗户不大,这 5 个人头靠头地紧贴在玻璃上,嘴角上勾着,笑容怪异地盯着我。
他们分别是,我妈、我女儿、刚才穿着白衣服拿冰淇淋的小女孩、女孩的爸爸,还有一个人,但他被窗帘遮住了脸,我看不太清他的模样。
可这足以让我倒抽一口凉气。
刚才我在电梯门口碰到的父女,不是人,是鬼!
我突然想到,小女孩脸上戴 着面具,她的父亲身上都是水泥……
难道,他们是上一任户主,是被砌进墙里的父亲,以及被线缝合嘴巴、惨死的女儿?
倏地,窗帘被扯开。
我看到了更加惊惧的一幕。
窗户上趴着的另一个人,是我的老公许宇。
他明明在牵着我的手,可怎么 27 层的玻璃上会出现他的脸?
我吓了一跳,迅速甩开许宇的手。
月光下,他是有影子的。
他不明所以地看我,「小彤,你怎么了?」
我来不及回应他,又再抬头看向,27 层高楼。
玻璃窗上还是趴着 5 个人。
只是,我老公的模样,变成了我的脸。
障眼法!
这一切都是鬼的障眼法!
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强调着。
在这暗夜如墨的马路上,我与许宇就好像是个逃难的旅人,疯了一般朝警察所跑。
跑了一段时间后,我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在小区里,我没有碰到一个人。
为什么在马路上,我也没有看到有一个人?
不对,别说是一个人,我甚至连一辆车都没有看到!
我再次紧张,手脚抽搐着看向许宇,「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吗?」
许宇环顾四周后,他的脸色非常难堪,「小彤,对不起,我们……我们可能还没有出来。」
他很自责,狠狠在自己脸上扇打了几巴掌。
他下手很重。
我能够看到他脸上通红一片。
但奇怪的是,我听不到巴掌扇打的声音。
我只能看到他脸上浮现红痕。
怎么办?
为什么我还没有逃出来?
我感觉我现在快疯了。
我痛恨这种身处迷雾、慌乱紧张、不知所措的感觉。
啪!
突然,我大脑响起一个声音,叫我自己打自己。
我觉得疼痛会刺激我的大脑,让我清醒。
于是,我抬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巴掌与皮肉并没有传来声响。
我也没有感受到痛。
我现在是身处在鬼给我制造的幻觉之中吗?
我是什么时候中了幻觉的?
我大脑一片混沌,怎么也想不明白。
手掌碰到我脸上皮肤的瞬间,我突然想到我女儿临死时的监控场景。
当时妮妮的表情极度痛苦扭曲,她分明不想爬进洗衣机,双手双脚朝洗衣机爬。
那么……我现在地疯狂扇打自己的场景,与女儿临死的模样有什么区别?
我感到无比惊悚。
想停止,但手却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地往自己脸上落。
我想,如果我被摄像机监控了,那么我临死的监控画面,一定是我不断地抽打自己,活生生将自己抽死的场景。
「阿宇。」
血从我的嘴角流了出来,可我不觉疼痛。
我流着泪张着嘴望向许宇。
「救救我……」
我想向他求救。
可当我看向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又变成了之前的怪异模样。
他歪着头,灰白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小彤。」
许宇声音尖细,拖长了尾音。
鬼又上了他的身!
我没有任何犹豫,迈开腿,一边抽打自己,一边疯了一样朝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马路跑。
「小彤。」
身后传来他的呼唤。
我的心剧烈地抽动着,他是我的老公,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就这么抛下他啊?!
最终,我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扭过头,刚好对上他放大着扭曲的怪脸。
「跑!」
他表情狰狞,嘴朝两耳勾去,却紧闭着牙齿,齿缝里吐出来一个又一个字:「跑,闭着眼睛跑!」
说完这话,他又咯咯笑出了声,瞪着灰白的眼珠子,朝我的眼睛贴来,「小彤,别走呀。」
我闭着眼睛,流着眼泪没命一般地狂跑。
…………
我跑了很长很长时间,耳边突然听到熟悉的「叮咚」——电梯门开启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在马路上逃跑的吗?
为什么会听到电梯的声音?
我心里诸多疑问,却不敢睁眼。
我害怕这又是鬼给我制造的幻觉。
「喂?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把这电梯当你家的跑步机了?」
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我还等着电梯下楼,你别给我站着茅坑不拉屎!」
这人手心温热,身上有一股子狐臭味,可却让我放松了下来。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挺着肚子、肥肉大耳的男人。
他没好气地瞥着我,「看什么呢?你下不下楼?」
我已经呆滞,身上一片冷汗淋漓。
刚才,我始终都在电梯里!
跟着这个肥男人下楼后,我看到天边浮现阳光升起,炙热的光线微微刺痛了我早已哭肿的眼睛。
小区里是一阵欢声笑语。
我看到有妈妈带着小孩去上学,看到楼下老奶奶正在细心地给自己的花浇水。
我还听到鸟叫的叽叽喳喳声,以及透着人间烟火的电动车鸣笛声。
我站在阳光底下,再次抬头看向 27 层。
楼上窗帘密闭,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老奶奶浇完花,一脸好奇地问我:「姑娘,你看什么呢?」
我喉咙干涩,「阿姨,这栋楼是不是死过人?」
老奶奶的脸一下子就拉垮了下来,「27 楼 202 室死了人,这死的人一下子把整个小区的房价都给拉低了。」
我没再说话,拖着沉重的身体往派出所走。
…………
女警察看到我双目血腥,头发凌乱,慌忙给我递水,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捧着杯子,流着眼泪说道:「我家里有鬼。」
警方很快到了我家。
我不敢再进那个可怕的家门,只在楼下等着。
很快,下来了一个警察,他脸色古怪地盯着我,「你妈妈死了。」
我低着头,泪水模糊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她一周前就已经死了,她是被窗户卡住脖子断气的。」
警察询问我:「你知道她已经死了一周,为什么不给她送到殡仪馆,反倒与她在一起生活?」
「我住的屋子是鬼屋,我妈是被鬼操控身体,把脖子卡在窗户上卡断气的。」
晶莹的泪水落在鞋面上,我哽咽着继续道:「我妈死后,鬼彻底占据了她的尸体,导致我根本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警察脸色更加古怪,他皱着眉头说道:「绝对不存在什么鬼操控你妈身体这种事,因为你妈尸体表面并没有任何伤痕,脖子上也没有卡痕。」
我没有再说话。
警察他没有经历过鬼。
他不相信我,很正常。
「对了,我仔细搜索了你的家,并没有发现你老公的踪迹。」
警察突然拿出记录仪对着我,他眼睛不断地打量我,「你是不是记错了?整个屋子里只有你妈、你,还有你女儿生活的痕迹,并没有任何男人存在的迹象。」
我坐在地上,仰头深吸了口气,「我老公在非洲工作了 3 年,这期间他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但就在昨晚,鬼操控了我老公,在我女儿死的当天,他瞬间转移一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警察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明显还是不相信我。
大约 5 小时后,法医将我妈的尸体运了出来。
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一只手不知什么缘故从尸袋里露了出来。
这是一只右手。
右手上干巴巴的,就像树皮一样充满了褶皱。
我揉着眼睛,使劲地盯着那只手。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警察发现了我的异样,立马询问。
我脱口而出:「昨天晚上,我看到她在手臂上刻了『小心他』的字。可现在这手臂上没有半点刻字的痕迹。」
警察又盯着我打量了好一会,突然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比如幻想症、人格分裂等?」
我摇头,「没有。」
叮咚。
这时候,警察的手机来了电话,他将录像仪交给他的助手,走了几米远,拨打了一个电话。
此刻,我已经明白。
当时在电梯里,鬼给我制造了幻境,又上了我老公的身。
我老公为了救我,让我闭着眼睛逃。
如果不是他,第二天清晨,在门口等电梯的胖子看到的,将会是我被打肿扇红的尸体。
不一会,打电话的警察重新走了回来,他瞥了我一眼,「你要跟我们走一趟。」
「为什么?」
警察道:「你涉嫌谋杀。」
我瞪大眼睛,「谋杀?我谋杀了谁?」
他叹了口气,「你的女儿。」
我女儿死后,警方夜以继日地排查我家里的监控。
监控显示,我在夜深人静时,会逼迫我妈,让她喊我女儿去洗衣机里玩。
如果我妈不听话,我就会不给饭给我妈吃,活活饿她。
迫于无奈,我妈选择了照做。
我女儿临死前的一晚,洗衣机里放着一套我的衣服,我的衣服里装满了刀片,并且洗衣机被设置了定时清洗。
审讯室内。
我的头上,手臂上用贴片贴合着红的、绿的线。
但我没有在意,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快速播放的监控,「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是剪辑的假视频!」
我情绪失控地大吼着:「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怎么可能会让我妈杀死我女儿?!」
警察盯着我,一字不语。
他的助手在纸本上写下一行字:「张队,测谎仪显示她并没有撒谎。」
当天下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给了我一张 A4 纸,让我填写资料。
我大学时学过心理学,知道警方把我当精神病人了,下意识喊着:「我没任何问题,我女儿绝对不是我杀的!」
大概是我情绪太过激动,警方把我关押,并没有再审讯我。
几日后,我被带到一个心理咨询室内。
心理师让我躺在椅子上,轻轻柔柔地和我对话:「你现在很累,休息一会吧。」
她的话很有感染力,我沉睡了过去。
我睡得并不安稳,我老公在我的梦境里,他一直在和我说话,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还问女儿过得好不好……
我哭着告诉他,我过得不好,我压力很大,女儿上幼儿园需要花很多钱,我妈瘫痪了,身体有各种疾病,需要花很多钱买药。
我还问他,究竟什么时候从非洲回来。
我真的太需要他了。
他摸着我的头发,说他马上就会回来。
他又问我,他在非洲的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说我在小区里给人当护工,没日没夜地伺候着人。
他问我,伺候的人是谁。
我说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但她对我很好,给我的价格很高……
许久后,我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我看到心理师在纸上写下了「心理疾病,小区老人」这几个字。
我瞬间明白,心理师通过特殊手段,进入了我的梦境。
她以我老公的身份,不断询问我问题。
我忍不住询问:「你和警察是一伙的,那你知不知道我老公的下落?」
心理师脸上浮现矛盾的神情。
然后,她打开手机,给我看了 2019 年的新闻,她说道:「你老公,在 3 年前就出车祸死了。」
这话像是一根细针,深深地扎进了我的脑子里,让我又痛又惧。
仔细看完新闻报道后,我瞬间想到了一切。
3 年前,我老公被外派到非洲工作。
我们一家都很高兴,知道他以后必定前途似锦。
当时我妈还未瘫痪,我们一家子人走在马路上,想着去火锅店里吃火锅庆祝。
却偏偏,一个醉驾的男人,开车朝我妈撞了过来。
我妈被撞进河里。
我老公顾不得脱衣服、鞋子,立马跳下河,去救我妈。
人在河水里,脑子只会有一个意识,就是要呼吸。
我妈不会游泳,我老公游到她身边,我妈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生拉硬拽着我老公的头,将我老公按在她的身下。
于是,我老公被河水淹死了。
那河水距离岸边很近,水流并不湍急,如果我妈不挣扎,任由我老公拖着她,她和我老公完全可以活下来。
可最终,我老公死了。
我妈也并不好过,她被车撞得腿瘫痪了。
从此,生活的重担都压在我的身上。
我妈对我很愧疚,甚至不敢正脸看我。
很快,我的女儿出生了。
我的生活压力极大,刚满月子,就出去工作。
我想找个离家近,能够照顾孩子、照顾我妈的工作。
刚好,小区群里一个 80 岁的老人想找护工。
我去了。
我在她身边工作了 3 年。
这三年,她给了我很高的工资,也给了我很多心理暗示。
她一次又一次对我洗脑,说我妈是累赘,还说如果不是我妈,我老公根本不会死,我妈这种拖累人的废物,就应该去死!
老人还说,我女儿也是累赘,如果我当时没怀孕,我完全可以跳下河,帮助我老公救我妈上来。
一开始,我对老人的说法嗤之以鼻。
可时间一长,我就无比厌恶我的妈妈,还有女儿。
都怪她们,如果不是她们这两个累赘,我老公根本不会死!
再后来,老人又和我说,把我女儿关洗衣机里,这样我女儿就不会捣乱,我也能安心挣钱养家。
我成功被她洗脑。
可当我回到家,面对女儿可爱的面容时,我说不出口。
于是,我把关女儿进洗衣机的事,让我妈来说……
我妈过得很痛苦。
她死于一周前的喝水猝死。
那夜,我照顾的老人不断呕吐,我不得已值夜班。
我妈瘫痪在床上,十分口渴,拜托我女儿妮妮给她弄水。
妮妮个子很矮,够不到饮水机,随手拿了茶几上的一瓶水给我妈。
我妈喝完就猝死了。
那瓶水,是老人给我的……
心理咨询室的大门被推开。
警察张队走了进来,他道:「你照顾的老人,她不是普通的老人,她是国内顶尖的心理催眠师。」
心理师问道:「她是不是叫李翠和?」
张队点了点头。
「她曾是我的老师。」
心理师恍然大悟,「她 60 岁生了一个儿子,可 3 年前,她的独生子因醉驾坐牢,被判处无期徒刑,从此我就再没见过她。」
张队看了我一眼,「你照顾的老人李翠和,她的儿子,醉酒把你妈妈撞进了河里。」
我瞬间明白了一切。
老人李翠和的儿子醉驾,间接害得我老公死去、我妈瘫痪。
法律判她儿子无期徒刑。
李翠和唯一的儿子坐了牢,她恨我,想要设计害我。
所以,她请我做了她的护工。
我老公死了,妈妈瘫痪,女儿嗷嗷待哺,生活的各种压力,早已让我精神濒临崩溃。
她是国内顶级的心理催眠师,我日日与她相处,她自然能在日常生活中不经意地对我的催眠。
日积月累下,她的催眠渗透了我的身心。
最终,我犯下大错。
「不过,我有一点不太明白。」
「就算是顶尖的催眠师,也不可能完全控制人的身心。」
心理师看了我一眼,说道:「毕竟,虎毒不食子,小彤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往洗衣机里放刀片,杀死自己的女儿吧?」
我沉默。
监控显示,衣服确实是我放进洗衣机里的。
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刀片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在警方逮捕李翠和之后,得到了答案。
李翠和不仅是顶尖的理催眠师,更是国内顶级学府的化学教授。
她自制了令人产生幻觉的药。
这些药放在水里,被我喝进了肚子。
我妈会死,是因为李翠和给的加了致幻药的水。
我妈有高血压、心脏病等各种疾病,身体孱弱,那药下肚,她便猝死。
她死后,躺在床上尸骨未收敛。
是因为我吃了致幻药,再加上催眠的影响,一直认为她没死。
昨夜,我所看到的一切恐怖场景,也都是长年累月吃药所产生的幻觉……
…………
审讯室内,李翠和失去了以往和蔼可亲的样子,她恨恨地怒喊:「我儿子在囚牢里不能出来,我让她付出死女儿的代价,这根本不为过!」
「她衣服里的刀片是我放的,洗衣机是我偷拿她手机按的自动洗衣键。哈哈,她死了女儿,这就是她的报应!」
张队说:「醉驾本就是你儿子的不对,你怎么能做这么狠毒的事情?」
「怪我儿子?你怎么能怪我儿子?你为什么不怪他们一家子人大半夜在马路上散步?!我后悔啊!」
李翠和龇牙欲裂,喉咙里发出尖细尖细的声音:「那天我应该把药的量放多一点的,如果我多放一点,她早就死在电梯里了,我真的好后悔啊!」
最终,李翠和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罪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我却始终泪流满面。
我的亲人全部死去,生活没有了任何希望。
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
乘坐电梯时,有个女孩看到我按的是 27 层,她很吃惊,「27 层死过人,你不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
现在,我不害怕了。
真的不害怕。
因为,伤害我的不是鬼。
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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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盐故事」专栏《惊魂诡故事:天黑有人叫,你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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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独立,克制,自由而不放纵
弟弟失踪后的一周。
我的床垫发出一股奇臭的异味。
剪开床垫之后,我在里面发现了弟弟的尸体。
他的手脚被缝在床垫上,嘴巴被缝上了一圈线。
01
警察告诉我,弟弟被缝床进垫的时候,还活着。
他是被活生生缝进去的。
我崩溃了。
这一周,我睡在了弟弟的尸体上,毫无察觉。
警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
弟弟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他人的指纹以及皮肤组织。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警察脸上古怪的神情。
他告诉我们,弟弟就像是自己爬进床垫,然后把自己缝在里面一样。
我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弟弟才只有十二岁。
母亲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弟弟是唯一的最小的男孩。
他很娇气,也很怕疼。
但他也很爱我。
我们年龄相近,所以关系最好。
我记得他失踪的那天早上,突然急匆匆的跑到我的房间。
「姐姐。」
弟弟一脸恐惧的抓紧了我的手。
他的手上很湿,很凉,全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凑到我耳边,告诉了我的一句话。
这句话,我没有告诉警察。
他说,他恐怕要死了。
当时,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脑子里总是装着天马行空的东西。
但是,他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和认真。
「姐姐,我要死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我认真的看着他。
我以为他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欺凌或者威胁。
他摇了摇头,额头上全是冷汗。
弟弟看着我,嘴唇抖动了几下,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发现了家里其中一个人的秘密。」
「她....」
弟弟突然猛地扭过头,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门后什么也没有。
「我要藏起来,我不能被她找到。」
弟弟留下这句话之后,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从那天后,他便失踪了。
我魂不守舍的坐在床上。
床垫已经换成新的。
但那股奇特的臭味,却仿佛一直萦绕在我周围。
我以前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死过人的房间,那股尸臭的味道,是永远不会消散的。
我擦了擦眼泪,仔细回想弟弟那天说过的话。
他发现了我们家其中一个人的秘密。
母亲,大姐。
他发现了谁的秘密?
自从父亲和别的女人走了之后,母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变得暴躁,易怒,情绪非常的不稳定。
大姐已经上班,我们家的大部分经济支出都靠她。
我很难想象,她们之中一个人会和弟弟的死有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大姐走了进来。
她眼睛肿的厉害,很明显刚刚哭过。
「这件事不怪你。」
大姐颤抖着说道。
看着大姐憔悴苍白的脸,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大姐把我搂在怀里,我感觉到,她的心跳很快。
这个时候,我听到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我们的弟弟,是被母亲杀死的。」
02
我震惊的看着大姐。
她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大姐深呼吸一口气,她漂亮的鼻尖渗出了几滴汗珠,眼里浮现出明显的恐惧。
她问我,还记得父亲和母亲吵架离婚的那一天吗?
我点了点头。
那天一大早,大姐让我带着弟弟去游乐园玩。
等我们回来之后,就看到母亲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告诉我们父亲走了。
紧接着,大姐缓缓说出了令我无比恐惧的一段话。
那天,她知道父亲会和母亲提出离婚,所以一早她就让我带弟弟出去了。
她躲在房间里,听到客厅里传来了父母的争吵声。
那时候她的心情很烦躁,根本不想掺和父母之间的争吵,所以一直没出去。
刚开始声音还挺大的,但大概有五分钟,客厅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
我姐有点坐不住了,蹑手蹑脚的推开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
只有厕所传来了滴水的声音。
「妈?」
她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她走到了厕所门口。
厕所的门半敞开着,我姐就趴在缝隙里往里头瞧。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姐再次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下恐惧。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我看见,妈整个脑袋都浸在了浴缸里。
地上,是断裂的指甲盖,好几块。
浴缸里的水,全是红色。
她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分明就是...
当时,我吓傻了。
等我反应过来,我赶紧把门推开,冲了进去。
但你知道吗?
我什么都没看到。
妈的尸体就在我眼前活生生的消失了。
那一刻,我惊呆了。
我以为是我看到幻觉了。
但是下一秒,妈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了。
她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头发丝都在滴水。
我看见她的指甲断了好几个,但她像是半点都感觉不到疼似的。
她轻飘飘的问我,刚刚有在厕所里看见什么吗?
我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当时有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如果我回答看见了,下场会非常可怕。
因为妈的语气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但她的眼睛,分明就在死死的看着我!」
听完我姐的话,我浑身鸡皮疙瘩耸起。
按照大姐的意思,母亲分明已经不是活人。
但我很难相信,和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母亲,会是一个死人。
大姐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你听过一个传言吗?死人是不会让你发现她已经死了,如果你发现了,你也离死不远了。」
「你知道爸为什么自杀了吗?因为他在害怕,那天他失手杀死了妈。」
「当你准备去投案自首的时候,却发现你杀死的那个人,还好好活着,你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弟弟一定是发现了妈不是活人的秘密,所以妈杀死了他。当你没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正常人,但当你发现了,她会想尽办法的杀死你。」
大姐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突然,她的眼珠子猛地移到了眼尾。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悄无声息的盯着我们。
「你们俩姐妹在聊什么呢?」
我能明显感觉到大姐的手一抖。
「妈,我和小妹说,不要为了小弟的死自责了。」
听到大姐的话,母亲瞬间红了眼睛。
她身体一晃,勉强扶住门把手。
「小玉,妈有个快递在楼下,你帮妈去拿下吧。」
大姐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母亲坐在了我的身边。
她的脸色极为的苍白,毫无血色。
之前大姐的那番话,让我对母亲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我不着痕迹的往后移了一点。
母亲突然凑了过来,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眼皮在微微颤抖着。
「小柔,你的弟弟,是被你大姐杀死的。」
03
我震惊的看着母亲。
「妈,你说什么?」
「因为你的弟弟发现了你大姐的秘密,所以她要杀死他。」
母亲竟然和大姐说了一样的话。
「那天,我和你爸因为离婚的事情吵架。
你大姐突然说,她要和你爸单独谈谈。
我虽然不放心,但我觉得你爸虽然是个人渣,但不至于对亲生女儿做什么,就让他们单独待一块了。
后来我心里很烦,就到楼下抽了根烟,可等我上来的时候,你爸已经不在了。
我看到你姐倒在了地上,浑身都是血,脑袋凹进去一大块,那样子根本就活不成了。
我吓得连忙打报警电话,但就在这一刻,你姐的尸体从我眼前消失了。
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相当的平静,但是她的脑袋上,分明还有凹陷的痕迹。
你大姐就那样笑着问我,妈你刚刚是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可我敢肯定,只要我说看见了她的尸体,她就会毫不留情的过来杀掉我。
我什么也不敢回答,你们每个人都是妈的心肝,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最了解我的女儿了,那一刻,我很确定,那已经不是你的大姐了。」
听完母亲的话,我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和困惑。
我的母亲和大姐,都告诉我,对方已经死了。
而唯一清楚事情真相的父亲,已经自杀了。
我到底该相信谁?
「你弟一定是发现了你姐的秘密,所以他被杀死了。」
「鬼是不会放过任何知道她死了的人。」
母亲一脸恐惧的说道。
「妈,我把快递拿上来了。」
大姐出现在门口,晃了晃手中的快递。
母亲的眼里一闪而过惊恐,她若无其事的起身,「妈给你们做晚饭去。」
大姐见母亲离开,连忙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小柔,她没和你说什么吧?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她已经不是我们的母亲了。」
我摇了摇头,「姐,妈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
我冲完澡,正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是滴水的声音。
啪嗒。
啪嗒。
一开始,我以为是水龙头没有拧紧。
但竖起耳朵一听,水声是从外面传来的。
而且滴水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在往厕所门口靠近。
直到,停留在我的门外。
我心脏狂跳起来。
我想起了大姐说过的话。
母亲整个人泡在浴缸里,浑身湿漉漉的。
她已经不是活人了。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紧了浴巾。
大概过了一分钟,滴水声在厕所门口停止了。
一摊水顺着门缝里流了进来。
我颤抖着弯下腰,趴在地上。
我看见了一双灰白的脚,脚尖用力的踮着,不断有水滴顺着脚踝流下。
我吓坏了,惊慌失措的后退了几步。
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是从玻璃上方传来的。
像是有人用手指轻轻在玻璃上划过的声音。
我抬起头,浴室的门上方的玻璃水蒸气正慢慢褪去。
准确来说,是有一只手正僵硬的在擦拭。
我死死的盯着玻璃。
下一刻,我看到了母亲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玻璃后。
她的眼珠子缓缓向下挤到了眼睑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吓得尖叫一声,「妈!你干嘛要这样盯着我!」
母亲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小柔,妈看你洗澡洗的有点久了,担心你出事。」
「我真的不会因为弟弟的事情想不开的。」
我再三解释之后,母亲才离开了。
但当她离开之后,一股极为恐怖的感觉突然笼罩住我的身体。
门的高度足足有两米。
母亲的身高只有一米六。
而门上面用于透气的玻璃窗,位于最顶部。
母亲至少要踩在椅子上才行。
但我刚刚分明就看见,母亲只是踮着脚尖而已。
她的脸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窗户后面。
04
除非,她的身体,被拉长了。
但这是一个活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难道母亲真的如同大姐所说,早就已经死了?
就在我满心恐惧的时候,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警察告诉我,他们发现了一个关于弟弟的重要线索。
弟弟除了死于窒息,全身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
「白柔同学,我们严重怀疑,你的弟弟生前曾遭受过严重的家暴。」
「请问你的母亲是否曾经对你的弟弟进行过殴打?」
警察语气严肃的说道。
「没有,妈妈的脾气不好,但是她从来没有打过我们。」我老实回答道。
虽然我现在不确定母亲到底是不是活人,但是我很肯定,母亲没有动手打过弟弟。
相反,她对弟弟非常的好。
我记得有一次弟弟发烧的很严重,打了退烧针也不见好,母亲就一直守在他的旁边,替他擦汗喂他喝水。
警察没有过多的询问我,只是提醒我注意自身安全。
我正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噪音。
噪音非常刺耳。
我忍不住把手机移开了一些。
突然,电话里响起了警察的声音。
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古怪甚至有些尖锐。
「白柔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有时候,死去的人也会骗人?」
「你真的信任你的弟弟说的话吗?」
我愣了一秒,刚要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那头已经挂断电话了。
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种种疑虑。
弟弟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警察说的最后那两句话,又在暗示什么?
深夜。
我悄悄的来到了弟弟的房间里,尽可能的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
其中一个抽屉上了密码锁。
我试了一下弟弟的生日,没开。
我又尝试了一下我的生日,锁一下就开了。
我的眼眶红了一下。
抽屉里,是一个黑色的摄像机。
摄像机有些旧,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拿出摄像机,发现竟然还有电。
开机之后,我发现里面保存了三个视频文件。
我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名叫做监视的视频。
视频的拍摄时间是半个月前的晚上十二点。
画面里,弟弟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显然正在熟睡之中。
视频有些晃动,很显然是一个人手拿着摄像机,缓缓靠近熟睡中的弟弟。
我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镜头对准了弟弟的脸。
但这个视角有些奇怪。
是从下往上拍的。
就好像有人趴在了地上,拍摄弟弟的脸一样。
我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
但紧接着,我发现了一个让我更加恐惧的事情。
视频里,全程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拍摄者的呼吸声,我完全没有听见。
我的双手逐渐颤抖了起来。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弟弟的脸上。
最后的那一刻,弟弟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出现了极为恐惧的表情。
很显然,他发现拍摄者了。
下一秒,视频戛然而止。
我压下心里的惊惧和不安,点开了第二个视频文件。
这个文件名字叫做古怪。
视频里,弟弟弯下腰,似乎在捡什么东西。
拍摄视角同样很奇怪,是从上往下拍摄的。
这个视频很短,只有短短几秒。
最后一刻,我看到弟弟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变得十分惊恐。
但画面里却没有出现任何能让人产生害怕的东西。
我反反复复观看了视频十多遍,终于,我后背泛起一股恶寒。
我发现了,弟弟到底在害怕什么。
05
地面上的瓷砖非常的光滑,能微微的反射出弟弟的脸。
我按下了暂停键。
终于,我看见了瓷砖上的弟弟的脸后头,还有一张人脸。
那人脸离弟弟很近,近乎于是靠在弟弟肩膀上一般。
乌黑的头发完全挡住了这个人的面孔。
弟弟显然也发现了身后的这个人,所以才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
这就是他害怕的东西。
我心脏跳的更加快了。
第三个视频叫做靠近。
视频刚开始,一片漆黑。
我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逐渐的,画面有了一点光亮。
我皱着眉头仔细盯着画面。
这个视角似乎像是在床下拍摄的。
镜头对准的是床底部的木板。
这个想法让我觉得细思极恐。
当时,视频的拍摄者就藏在了弟弟的床下。
突然,镜头移动了,视角缓缓的转向床外。
我看到了一双蓝色条纹的拖鞋。
一瞬间,我头皮发麻。
因为这双拖鞋,正是我现在脚上穿着的。
我喉咙艰涩的滚动了一下。
我终于知道这个视频为什么叫做靠近了。
因为躲在床下的拍摄者,正在靠近我。
我的手心渗出了冷汗。
床下,传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像是有人用尖锐的指甲在地板上用力的滑。
我缓缓后退,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猛地扭过头。
大姐站在我身后,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小柔,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脸恐惧的指了指床底下。
大姐狐疑的看了眼床下。
她走到床前,趴了下去。
随后她咦了一声,钻到了床下。
「姐?」我紧张的喊道。
床下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我急忙趴了下来。
发现大姐正死死的看着上方。
「小柔,你快进来看。」
她压低声音对我说道。
我连忙钻了进来。
床底的木板上,竟然密密麻麻写着一行行小字。
「我们家里藏着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
最重要的,没有人察觉到这个事情。
她是多出来的。
她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很害怕。
每一天,她都在监视我有没有发现她的秘密。
我发现了。
我只能装作没发现,但我知道,我装不了多久。
她的眼睛,无时无刻在盯着我。
我必须要躲起来,躲到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
这段话,是弟弟写下的。
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家里多出了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准确来说,是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是从大姐的身上传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头歪到了一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的脑袋似乎被正常的时候要凹进去一块。
「姐,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我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大姐突然凑近我,缓缓笑着说道:「小柔,你觉得家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呢?」
06
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大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柔,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不管有多害怕,都不能在妈面前表现出异样,但是,她如果对你产生怀疑的话,会极力在你面前展现异样之处。」
「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杀掉她。」
大姐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毒。
我吓了一跳,干巴巴的说道:「姐,那,那是咱妈啊!」
大姐无奈的看着我,「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咱妈早就已经死了,你难道想像弟弟一样,被她残忍的杀害吗?」
母亲真的已经死了吗?
我心里仍有种疑虑。
突然,我感觉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我惊恐的看见大姐的额头凹陷下去一大块。
那种程度,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活命。
大姐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自己的异样。
她直勾勾的看着我,「小柔,我们不能心软,我们一定要杀死她。」
我的脑海里猛地浮现出大姐之前说过的话。
如果她对你产生怀疑的话,会极力在你面前展示异样之处。
我心底的恐惧快要将我整个人吞没。
大姐眼睛睁的极为夸张,眼角近乎于要裂开一般。
她整个脑袋都凑了过来,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丝毫没有眨动。
「小柔,我都忘记问你了,那天妈让我下去拿快递,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
大姐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极为不自然的微笑。
我寒毛瞬间耸立。
这种笑,仿佛就像是有人用力往上拉扯她的脸皮,夸张的可怕。
我的心脏跳动的厉害,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姐,我忘记了,我困了,想回去睡觉了。」
我刚想从床底下爬出的时候,脚却被人用力抓住了。
「小柔,妈妈已经睡了,现在是杀死她的好时机,我们现在就动手。」
大姐幽幽的说道。
我慌张的踹开大姐的手。
「姐,你让我再想想!」
我不敢看床底的大姐,硬着头皮走回到了房间。
半夜。
我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很显然,大姐已经死了。
母亲告诉我的,应该是真的。
弟弟是发现了大姐的秘密,才被大姐杀死的。
但是母亲的举止也很诡异。
昔日熟悉的两个人,现在都陌生的让我害怕。
巨大的恐惧和孤独涌上心头,我呜咽了起来。
哭过之后,我的情绪冷静了一点下来。
父母离婚那天发生的事情,唯一的知情人就是父亲。
虽然父亲已经自杀了,但是有一个人,或许能知道点什么。
她是父亲的情人,也是父亲离开母亲的原因。
我曾经非常恨这个女人。
我甚至约她出来过,求她不要破坏我们的家庭。
她的联系方式,我还保存在手机里。
父亲自杀前和她相处的时间最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颤抖着拨通了这个我曾经厌恶无比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通了。
「徐阿姨。」我酝酿了一下语气,说道。
听到我的声音,手机里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你找我干什么?」
「我想知道我爸自杀前,有没有堵对你说过奇怪的话?」
手机那头瞬间陷入沉默。
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弱了。
许久,手机里才传来了声音。
「你爸,不是自杀的。但是所有人包括警察,都认为他是自杀。」
「那天,他说要和你妈去谈离婚的事情,但是回来之后,我发现他整个人的状态变得很不对劲,就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08
「你能想象的到吗?你爸一个大男人,竟然把自己躲在狭小的衣柜里。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蜷缩在衣柜里,手脚都快变形了。」
「我想要把他拉出来,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来,整整一天躲在里头不吃不喝。」
「我从未见过你爸害怕成那个样子,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妈抓住了他什么把柄,威胁他了。直到我给你妈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我才明白,你爸为什么这么害怕。」
徐阿姨的语速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
「为什么?」我焦急的问道。
「因为他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秘密,所以他必须要藏起来,否则,他就会被人杀死。」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身体都冷了下来。
「我爸到底发现了谁的秘密?你快告诉我。」
我急不可耐的说道。
徐阿姨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难怪他会怕成那样,我也很害怕,他说那人一定已经发现了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他活不成了。」
「那天晚上,你爸突然从衣柜里钻了出来,这几天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整个人瘦的跟个骷髅一样,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嘴咧的非常夸张。」
「我很害怕,我就躲到了床底下。但很快,你爸就趴了下来,他一直看着我,之后就发生了非常难以解释的一幕。」
「你爸像是被什么东西拉起来了,我不敢出声,下一秒我就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然后你爸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脖子软软的垂了下来。」
「他不是跳楼自杀的,他就死在了家里面,死在了我的面前!」
徐阿姨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了起来。
「现在,那个人要来找我了,因为他知道,我也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些天,你知道我都躲在哪里吗?我把自己藏在了冰箱里,我以为这样他就发现不了我,但是我还是被他找到了。」
徐阿姨的声音染上一丝诡异的疯狂。
我难以想象,这么多天,这个女人竟然一直忍受在冰箱内生活。
这根本是正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除非,她是害怕某个人到了极点。
我想到了警察说过的话。
我的弟弟,很可能是自己钻进去的。
他躲在床垫里,是为了躲避家里的某个人。
突然,手机里传来了徐阿姨极为恐惧的声音。
「他,来了。」
我的心脏瞬间被捏紧了。
我听到了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很古怪。
不像是正常行走。
像是拖着两条腿在地上爬行。
吱嘎一声。
什么东西被打开的声音。
徐阿姨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声。
随后,戛然而止。
我听到了利器陷入皮肉发出的噗呲的声音。
我的手开始疯狂颤抖。
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但或许是刚好碰到了免提键,声音清晰的从里头传出。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你也逃不掉!」
徐阿姨恶毒至极的声音从手机内响起。
我吓得挂断了电话。
心脏狂跳。
09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徐阿姨到临死之前,也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母亲,还是大姐?
突然,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
我恐惧的拿起手机。
是警察的电话。
「白柔同学,关于你的弟弟,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
「以下我说的话,请你务必要记住。」
「不管你现在对我隐瞒了什么,你都必须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因为现在我是你唯一能信任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警察的话给我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我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警察,包括母亲和大姐的古怪。
「白柔,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吗?死人,也是会骗人的。」
「什么意思?」我急忙问道。
「我们解剖了你弟弟的尸体,发现他体内的器官已经萎缩腐烂,这种腐烂程度,足以判定你弟弟在一年前已经死亡。」
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那个喜欢抱着我撒娇,喜欢偷偷给我买糖吃,我来例假了会红着脸给我买卫生巾的弟弟,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那这一年和我相处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白柔,你是时候该认清现实了,你的弟弟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背脊无比僵硬。
他一定是在说谎。
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把你弟弟的死亡证明发送给你。」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赫然是弟弟的死亡证明。
死因是内脏破裂。
霎那间,我想起了床板下弟弟写下的那一行行字。
家里出现了一个本该不存在的人。
他发现了一个很恐怖的秘密。
原来,他是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他发现了自己已经死了的秘密。
当你发现一个人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会想尽办法的去杀死你。
大姐的话再次在我脑海里浮现。
我发现的一切,是他想让我发现的。
「我知道这个事实很残忍,但你必须要面对。」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一个残忍的真相。」
10
通过警察的叙述,我想起了那个被我遗忘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一年前,我的父亲出轨了比他小十岁的学生。
那天,大姐让我带着弟弟去游乐园。
但是恰好因为天气不好,我们提前回家了。
我和弟弟看到了父母在激烈的争吵。
母亲发出尖锐的吼叫,抓着父亲的胳膊,狠狠在上面撕咬着。
父亲或许是被咬的疼了,他抓起母亲的头发,用力的往浴缸里砸去。
我们都被吓傻了。
母亲整个脑袋都被按在水里,不断的挣扎着。
最后,是弟弟先冲上前。
他用力的咬在了父亲的大腿上、。
父亲发出了一声惨叫,猛地推开了弟弟。
可是谁也没想到,弟弟的头就那么恰好的磕在了洗手台的尖锐处。
鲜血,流了一地。
我的眼前都是一片血红色。
是弟弟的血。
父亲紧张的看了一眼弟弟,他颤抖着伸手去探弟弟的鼻息。
他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惊慌失措的看了我们一眼,仓皇而逃。
我和大姐哭着把母亲拖了出来,拨打了报警电话。
母亲活了下来,但是弟弟,却死了。
弟弟的死亡,我们都悲痛万分。
但是隔天,弟弟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家里。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们的记忆,完全模糊了。
或者准确来说,像是被突然篡改了。
我们完全忘记了弟弟已经死亡的事实,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
第一个发现弟弟秘密的,是父亲。
他的记忆并没有改变。
当一个人,看到自己亲手杀死的儿子,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父亲的心理早就崩溃。
而正是因为父亲,弟弟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发现的从来不是其他人的秘密,而是他自己本身已经死亡的秘密。
当一个人发现鬼的秘密的时候,鬼一定会杀死你。
弟弟杀死了父亲。
大姐对父亲的死产生了怀疑。
她告诉我,她看到父亲死的那天,弟弟半夜偷偷出去了。
一旦怀疑开始种下,秘密很快就会被发现。
大姐是第二个发现这个恐怖的秘密的。
理所当然,她被弟弟杀死了。
死后的大姐彻底被弟弟同化,并且她的记忆,也被修改了。
她认为自己发现的不是弟弟的秘密,而是母亲已经死亡的秘密。
弟弟又篡改了母亲的记忆,让她以为,那天死的其实是大姐。
他成功的让我们开始互相怀疑。
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诱导着我,去杀死唯一的活人,我的母亲。
11
此刻,我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我该怎么做?」我哽咽着说道。
警察的声音有一种温柔又坚强的引导的力量。
「白柔,你现在要保持冷静,你不能被他们看出来,你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挂断了电话,拿起了一把水果刀,藏在了身后。
我推开了大姐房间的门。
她坐在床上,低垂着脑袋,脖子弯曲下垂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姐,我想明白了,我们确实得马上杀死母亲。」
大姐惊喜的抬起头。
但我却看到了她眼里深深的恶意。
「那我们马上去杀死她。」
大姐兴冲冲的走向了我。
下一秒,我藏在身后的水果刀,刺向了她的腹部。
大姐震惊的看着我,完全没想到,我会杀死她。
「对不起。」我眼泪流的很凶。
此时,大姐脸上的恶意突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一种我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征征的看着我,抬起手,似乎想擦去我的眼泪。
下一刻,大姐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周遭的家具宛如潮水般褪去。
地板变成了一个个小碎块,最后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惊恐的看着地板,强烈的失重感包裹住了我。
下一刻,我失去了所有意识。
只听到了一声——
实验成功。
12【反转的真相】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
周围站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们微笑着看着我。
「小柔,你终于做到了。」
我听到了母亲激动的声音。
我吃力的抬起头,却在看见母亲的脸的时候,愣住了。
母亲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明明只有四十来岁的母亲,竟然双鬓全白。
「妈,这是哪里?」我困惑的环顾四周。
我明明记得,我杀死了已经变成鬼的大姐。
母亲哽咽着抱住我,她的双臂都在颤抖。
「这是实验室,这几位都是帮助我们的医生。」
实验室?
我更加疑惑了。
我不应该,在家里吗?
「既然你已经醒来,说明你已经成功的战胜了自己,其实实验只是一个辅助,你真正应该感谢的,是你的母亲。」
「你成功战胜了自己的两个副人格,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人走到我面前,微笑着说道。
最让我震惊的是,他的声音,竟然和电话里警察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紧接着,他告诉了我一个隐藏在背后的,恐怖的真相。
我想起了一切。
我的父亲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控制欲。
可以说,他是我十六岁的人生里,见过的最恐怖的男人。
父亲敏感多疑,他一度怀疑母亲出轨。
哪怕母亲只是跟快递小哥说几句话,父亲都会觉得,母亲背叛了她。
每一次,母亲都被打的遍体鳞伤。
父亲不仅殴打母亲,他每次喝醉酒之后,还会动手打我们姐弟三人。
母亲曾经多次想过离婚。
但我的父亲威胁她,如果她敢离婚,就杀死我们。
为了保护我们,母亲忍受着父亲近乎于变态的控制欲。
后来,父亲愈发的变态。
他开始在半夜借着酒醉,偷偷进出已经上大学的姐姐的房间。
很多次,都是母亲哭着护在姐姐面前,才让父亲没有得逞。
每一次,母亲都被打的头破血流。
为了摆脱父亲,大姐早早的搬了出去。
但我们还是低估了父亲的恶心。
他不是人,是一个禽兽。
禽兽是没有怜悯之心的,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女儿。
有一天,大姐衣裳不整的哭着回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一开始,我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直到同样衣衫不整的父亲紧随其后进了家门,我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天,一直温和的母亲像是发了疯一般,像只凶狠的野兽对父亲又打又骂。
可是母亲又怎么打得过父亲呢?
我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脸被父亲扇得肿了起来,嘴里全是血。
年幼的弟弟想去阻止父亲,却被父亲一脚踹开,撞在了桌子上,血流了一地。
弟弟的鲜血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抄起一把水果刀,冲了过去,狠狠的刺入了父亲的背部。
他震惊的转过头,似乎没有想到,那个软弱的女儿,此刻也会变成凶恶的野兽。
一下,两下。
直到母亲哭着过来抱住我,求我停手的时候,我才惊慌失措的停了下来。
父亲倒在了地上,脸上凶恶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刻。
「妈,你快去看弟弟!」
我们踉跄着来到弟弟的身边,才发现,他早就没了呼吸。
弟弟的眼睛睁的很大,眼里写满了恐惧。
我的弟弟。
我从小最爱撒娇的弟弟。
那个会偷偷给我买糖吃,我来例假了会红着脸帮我买卫生巾的弟弟,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都是妈的错,是妈太懦弱,是妈对不起你们!」母亲嚎啕大哭。
我征征的看着弟弟的尸体,突然反应过来,姐姐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姐姐是不可能不出来的。
那么疼爱我的姐姐,怎么会听到我们的哭喊不出来呢?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我心里浮现。
我哭着打开了门。
姐姐躺在床上,手软软的垂了下来。
鲜血,从她割开的手腕不断的滴下,在地上形成一摊艳丽的血泊。
在这一天,我失去了最爱的姐姐,和弟弟。
本该与我生命同行,相伴成长的两个家人,永远的离开了。
母亲的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我睁大眼睛,如果....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该有多好。
这一切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
13
「于是你幻想出了两种人格,大姐和弟弟,你的潜意识强烈希望他们还活着。」
「你的欲望过于强烈,所以你的大脑替你做到了,你成功分裂出了姐姐和弟弟两个人格,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你都分饰两角。」
「对于你这种特殊的情况,我们采用了很多种办法,甚至包括催眠,但是都没有效果,你的大脑太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我们的教授提出了一个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实验,让你母亲的意识来进入你的脑内世界,进行人格摧毁的干预。」
母亲紧紧的抓紧了我的手,像是怕我离开她一般。
「这个实验的成功概率其实不足百分之五十,如果失败,你母亲的意识也会留在那个世界中,从此之后,她将如同行尸走肉。」
「虽然我已经把最坏的结果都告诉你母亲了,但是她还是执意要做,她是一位很伟大也很坚强的母亲。」
「摧毁人格实验的第一要点,就是先摧毁弟弟的人格。你和弟弟的关系最好,所以弟弟的人格是最为棘手的,我们通过几次实验预测,发现弟弟的人格并不能轻易摧毁,并且这个人格的警惕性很强,他从刚开始就察觉到我们的入侵。」
「因此,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们要给这个弟弟人格反复灌输一些数据,前几次,我们都失败了,但是最后一次,我们成功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既然这个人格是最为狡猾的,那我们便要利用他的狡猾之处。我们很清楚,弟弟人格一直想取代主人格,所以他必须要利用姐姐人格,杀死入侵者,也就是你的母亲。」
「你好,白柔,还记得我的声音吗?」
这时,一个漂亮的女医生笑着走到我面前。
我听出了这个声音,缓缓睁大了双眼。
是徐阿姨的声音。
「这个实验最难的地方,是在与副人格周旋的同时,又不能引起主人格的怀疑,所以必须要有徐阿姨这个角色的加入,来让主人格相信,弟弟并非活人。」
「白柔,你的大脑非常的警惕,一直不断的排斥我们数据的进入,我作为你脑内世界的警察,刚开始并没有获得你的信任。」
「多亏了你的母亲在里面协助我,我才能不断的对你进行暗示,施压,我循序渐进的提醒你弟弟早已死亡的事实,让你主动对副人格进行抗拒。」
「其实他们都是你意识的产物,当你从心底不信任他们,并认为他们不存在的时候,他们将不复存在。」
「你的意志决定这个世界,你的意志是什么样,这个世界,便是什么样。」
「所幸,这个实验非常的成功。」
男医生的嘴角上扬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而我,早已泪眼模糊。
母亲流着泪抱住了我。
「乖囡囡,以后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嗯,我们要好好的,连他们的分一起活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实验室的窗外洒进一缕淡淡的阳光。
「天亮了啊。」
男医生喃喃的说道。
随后他转向我,对我勾了勾唇角。
「白柔,等你高考之后,想不想成为我的学生?」
两只蜻蜓从窗外飞入,分别停靠在我和母亲的手上。
「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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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盐故事」专栏《午夜蒙太奇:幽暗处,谁与我同行?》